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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了不起的狗尾巴草
作为狗尾巴草中了不起的一棵,我觉得我要想别草之不想,做别草之不能才配得上我“老不死”这个称号。“老不死”这个词还是隔壁秀水村李家婆媳吵架时学来的,一听到这个词我就激动了,觉得与我这棵有思想有内涵有年纪的狗尾巴草太相配了,在我三岁来临的时候我就给自己取了这么个别号。
其实主要是我不喜欢狗尾巴草这个名字,我一点也不想与那些个破狗扯上关系。秀水村村头王屠夫家的那条赖毛狗与别的狗抢骨头的时候被咬断了半截尾巴,剩下的半截伴着几根稀稀拉拉的毛整天耷拉着。一听到狗尾巴草这个名字我就忍不住想到那半截耷拉着的狗尾巴,全身包括我土下面的根都一阵恶寒。
村里的许秀才就在村民们提起狗尾巴草时还嘀咕:“此物名谷莠或毛莠。唉,终究是山野村民,虽狗尾巴草与其形象相符,但过于庸俗,俗不可耐。”
谷莠和毛莠虽然比狗尾巴草好听,但是是从许秀才口中出来的,就有了一股浓浓的酸腐气。不要怀疑,我们草类对酸气是很敏感的。本着一惯谨慎的作风,我也就放弃了谷莠毛莠这两个名号,我实在是怕我取了这个名号后会吸取到那股酸腐气而腐烂掉。
我把我“老不死”这个名号告诉我对面那棵自称活了四百多年,吸收的盐比我吸过的水还多的老樟树,它瓮声瓮气的对我表示不屑,毕竟人家活了多年,高度和宽度都是我远远不能比的,人家都没叫老不死却让我这棵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狗尾巴草给叫上了。我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它也不能否认它活了这么多年也就见过我这么一棵三岁的狗尾巴草。
在我过往的漫长岁月当中,我经历了风风雨雨,也见证了周围的狗尾巴草的几度生死。方圆十里地的飞禽走兽大事小事我倍儿清.
比如咬断王屠夫家的赖毛狗尾巴的是赵寡妇家的大黄狗;李家老太的鸡并非黄鼠狼偷的,而是被她二媳妇炖了给她儿子吃了;许秀才为了显示文人的风雅养了几只白鹅在家,经常悄悄去鹅舍摸鹅蛋;秀水山下枫树上的那家子麻雀今年又被周家小子掏光了鸟蛋;那棵与我同年的桃树今年准备要开花结果了的;老樟树的旁边今年新长了棵小樟树,不是它儿子更不是它孙子,就是老樟树的另一个身体……
见多识广奠定了我在狗尾巴草中的长老地位,但是也有一部分狗尾巴草很是鄙视我,它们觉得长了三年的狗尾巴草却没有结过一次穗,没有为狗尾巴草种群的发展壮大做过一点贡献,白占了那么一块地,白吸收了三年的水份养料日月精华。
年老睿智的我知道这就跟李家婆婆骂她儿媳妇是个“不下蛋的鸡”一样的,如果她知道有我这么棵狗尾巴草没准就会改骂“不结穗的狗尾巴草”了。因为不结穗所以周围的狗尾巴草即使羡慕我活得长,崇拜我知道的多也还是会与我保持点距离,怕挨得近了也结不了穗。在我们狗尾巴草看来第一种重要的就是接穗,壮大种群。于是我三岁后,周围十米范围内无一棵草类,只有对面的老樟树和它今年新长出来的独立小枝桠。
我知道一般了不起的人都是孤独寂寞的,活了三年的狗尾巴草是了不起的,这就注定了我也是孤独寂寞的。孤独寂寞是需要排解的,同样了不起的活了四百多年的老樟树就长了棵小樟树跟自己玩,而我就只能更加致力于打探方圆十里的各种消息,甚至十里之外的情况我也努力去探索。一有点风吹草动,我就开始兴奋。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白天能看牛打架,晚上再看鹰抓兔。
在我沉浸在各类小道八卦中的时候,老樟树却愈发的沉闷了。平时我跟它分享各类消息时,它还会不时的插上几句话,虽然大多都是鄙视我的目光短浅。可是你不能要求一棵三岁的草看得比一棵四百多岁的树远的。
其实我很尊敬老樟树的,它知道的东西比我多很多,真正的见多识广知识渊博,它不光知道秀水村的所有事,还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有些什么样的人。它说往北边二十里是卧龙镇,卧龙镇过去八十里是邺城,从邺城往东走六百里就到了京城了,京城里有个很大的屋子,比整个秀水村还大,里面住着人类的最大的长老,不过他们管他不叫“长老”叫“皇帝”。这些都是老樟树心情好的时候讲给我听的,当时就听得我眼睛,哦,我没有眼睛,是听得我纤细的叶子全直直的竖了起来,可惜的是老樟树的心情好的时候是很少的。
某天沉闷了好久的老樟树心情突然又好了起来,当时正是晚上,月黑风高,我等着看鹰抓兔,老樟树突然发声:“你是个有造化的。”当你全神投入的静等某事的时候突然周围有个声音,任谁都会吓一跳的。所以我很正常的被吓了一跳,然后愣了一会,在想“造化”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老樟树就是老樟树,说的话就不一样,让人明白不过来,当然我也不明白它这句话是说给我的还是他旁边那棵小樟树的,下面的一句话就让我明白它是说给我听的。“可惜只是狗尾巴草,造化也不大。”
我一听叶子都竖起来了,“可惜”这个词我明白地很,秀水村的女人背地里笑李家媳妇就用了“可惜”:长得勾人魂,可惜是个不下蛋的。
我不知道是该学李家媳妇骂“你个光吸收不干好事的老不死的,你才可惜了是棵樟树。”还是学许秀才拽文“穷山恶水出刁树,简直不可理喻”或者干脆学赵寡妇家毛娃子郑重的宣誓说“我生气了,再也不理你这棵坏树了”,我犹豫了半天也没有选择好。唉,有时候选择太多了也不见得是件好事。比如现在,我还没有“可惜”回去,老樟树就又说了“三年就有了这等灵识,要是再有个平静安稳的百来年就定能结灵珠幻化了。”
我抖了抖我顶端的叶,结灵珠?我穗都结不出来还想结个别的东西出来,还百来年,三年我都是“老不死”,再来百年我就是“总不死”了。
“灵识,什么是灵识,是我知道的比别的狗尾巴草多吗,就是见多识广的意思吗?”自从知道见多识广就是形容阅历深知识多有内涵之后,我就特别爱用其来形容自己并且我的目标就是——见最多,识最广!
老樟树再次鄙视了我的短浅目光:“咱们草木吸收日月精华,有灵根在机缘下聚集灵识开始通百事,之后可以结灵珠通人言,灵珠结成后灵力强大的可以幻化成人型,有仙缘的草木精灵还能修成神仙位列仙班。”
我听过不少妖精的故事,有黑熊修炼成精下山危害百姓最终被某仙人所收;狐狸精化成美貌女子诱惑书生吸人精气;鲤鱼精嫁给人类男人报救命之恩等等。可是怎么修成妖精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全部的叶子都抖了起来,真兴奋,多久有听说这么劲爆的消息了,就好比两头牛在我面前打架让我自始至终全方位观摩,或者李家婆媳在我面前掐架让我从头到尾学习骂人技术那么兴奋。
对于老樟树的话我向来深信不疑的,像我这种打探消息的老手最擅长的就是对各种信息抽丝剥茧,削去层层繁琐直达问题最根本,所以我兴奋地问老樟树:“那你认识的有修成精的草木没有?是什么草木,幻化成人漂不漂亮,修成了男人还是女人?”
老樟树的树冠抖落了好几片树叶,没有用它老榆树的声音回答,而是换成了旁边那棵小樟树清脆但听起来有点像毛娃子宣誓的声音,说:“你现在应该问的是怎样修成灵珠,而不是关注这些八卦消息!!”
我觉得老樟树看低了我,作为三岁的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狗尾巴草应该有着不同寻常的狗尾巴草的睿智:“如果你知道的话,早就修炼成了灵珠能通人言了,可见你也是个不知道的,问了你也白问的呀。再说了,那不是简单的八卦消息呢,你说我要是知道一些修成精灵的草木的消息的话,我就更加见多识广了,这是我一直努力的目标。”想了想,再安抚一下老樟树,“当然,知道怎么修成灵珠也能为我见多识广的道路添砖加瓦,只是添加得没那么多而已。”
老樟树的叶子铺天盖地的往下撒,奇怪,还没到它换叶的时节呀。之后几天我唯一的近邻老樟树一直不理我,我厚着脸皮,哦,狗尾巴草是没有脸皮的,我死缠烂打的追问修炼成精的草木的有哪些,幻化成男人的多还是幻化成女人的多,漂亮不漂亮?老樟树就是不搭理我,其实我是真的很想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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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是个非常非常怠懒的人,决定写个文有一年之久了,计划写文有半年之久了,现在才构了个模模糊糊的框架开写。所以:写文有风险,跳坑需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