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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画
“君上,似乎今天很不开心啊。”妖娆多姿的琬妃是冠宠后宫的第一人,只要杨君雅一到后宫,就会被她掳走。
杨君雅在她下巴上捏了一把,并不多话。
琬妃妩媚一笑,“朝廷是朝廷,那就是商议国事的。而后宫,则是让君上放松休息,消遣娱乐的地方。要是有心事,就该在外间处理好再进来的。”
忽地露出笑颜,揽过琬妃的纤腰,“爱妃不愧是后宫第一人,这份心思,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谢君上夸奖。”琬妃笑道,“君上,苗指挥已经去请了南宫镝的夫人入宫……”
“哦?”一说起南宫家,杨君雅就来了精神。大概是因为她的缘故吧?“宣她入宫?所谓何事?”
琬妃掩口娇笑道:“臣妾听说南宫镝的夫人,是郁家的女儿,师承掠翠山庄。据说庄主将他珍藏许久的泠玉琴赠给了她……”
心下暗自揣度琬妃的意思,面上却不动声色。要知道这泠玉琴可是一件宝贝。传说得泠玉者得天下。“那又如何?”
“若是君上喜欢,就听她奏上两曲,倒也是陶冶心性的好办法。”琬妃笑着,“君上,时辰已不早了。臣妾已经命人在仪凤殿备下晚膳,君上可要留下来共用?”
杨君雅笑道:“爱妃准备的膳食想来独特可口,自然是要留下来共享的。”
“谢君上。”琬妃盈盈一笑,秋波勾人心魄。
晚膳之后,杨军呀是照例留在琬妃的宫殿中的。芙蓉暖帐缓缓降下,一对红烛点点燃烧,一直到半夜才闹腾够。
杨君雅并没惊动已经熟睡的琬妃,只是轻手轻脚地披好衣裳,独自提了一盏宫灯,走向一座清冷而荒废已久的宫殿。
推开朱漆斑驳脱落的大门,一股尘封的意味便扑面而来。杨君雅闭上眼睛,面带微笑,似乎在细细品味这种陈旧。
终是走进内室,提高灯笼,抬眼就看见了一幅泛黄的画卷。画中的人柳眉斜挑,似要飞入鬓间;凤目炯炯有神,却也目光流转。整个人都有一种英姿飒爽之感,却又是一种耀眼的美丽。
“阿慈……南宫家的人啊……”杨君雅喃喃自语着,“若是她不说,我几乎就要想不起来看你了……”
杨君雅的神色是那般神往,几乎就要走上前去抚摸,去亲吻那画中的女子,却始终伫立原地,未能上前。
那幅画,从绢质来看,似乎是有些年头的东西。而那画上的颜色又是那般鲜艳,似乎刚刚完成不久。仔细看去,方才发现画中的颜料并非普通的朱砂赭石之类的,而是一种散发着玉石光泽的矿石磨制而成,所以看上去才那样柔和而润泽。
只是逆着灯光看去,那些细致的石粉又泛出一种淡淡的磷光。一望之下,便知道是含有剧毒。眼看着最喜爱的人,却永远不能亲近……
杨君雅只是无奈地一笑,仿佛又看到当年把那个画匠打入死牢时他讥讽的神情,“杨君雅,你得到的,不过是衣服死板的画而已!阿慈是被你逼死的,你知不知道?哈哈……我在颜料里混合料毒粉,你永远也碰不到阿慈!”
状若疯癫,那是怎样浓烈的爱恨才能让他做出这样的疯狂举动?是,阿慈是圣洁的,谁也碰不了,谁也得不到……
杨君雅慢慢转出宫殿,提着灯笼在偌大的内宫中走着,看着月影下的一切繁华。世人都道皇宫好,可是有几人能感知到深墙大院里锁着的寂寞?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把朝政交付给一个可以交托的人,然后带着自己心爱的人去民间,去感受那些烟火气息,去体验人世间的欢笑与泪滴。
忽然就有了弹琴的兴致。信步走到数十步开外的凉亭里,石桌上摆放着一张蕉叶古琴。抬手试了试音准,便撩袍坐下,弹起一支曲子。那是坤州的一支民谣,还是阿慈教他的……不过,没有坤州特有的芦笛,也没有琵琶佐奏,听上去还真不是那个滋味儿。
“君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歇息?”淡淡的语气,温婉的嗓音。原来月下站着的,是个素袖青丝,飘然若仙的女子。
杨君雅淡淡一笑,“睡不着。怎么,你也没休息?”
“凉月是听见君上的琴声才寻来的。君上所奏的,是南宫小姐唱的《木槿》?”凉月,好一个清凉的名字,只是,倒也合了她此时的打扮。
她缓缓地走近,隐约可以看见她素净的面容——竟和那画上的一般无二!只是她没有画上的那般神采飞扬,一种婉约与宁静浑然天成。
“呵,看来是我吵到你了。你素来身子不好,还穿得那么单薄。”杨君雅正欲解落自己的披风,却被凉月拦住,“君上万金之躯,哪里能这般随意?凉月那里有那么弱不禁风?”
也就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微微一笑,却又惆怅起来:“好曲子,就是无人能和!”
“凉月还真是惭愧了。君上原本不是诏我来护驾的,而是来解闷的。可惜,这个小小的要求我都做不到。”口中惭愧,面上却依旧微笑——毕竟有些东西,是永远都无法替代的。
二人正说着话,却听远方喧闹起来。远远的,暖橘色的光芒映了半边天。
“似乎是,走水了。”凉月波澜不惊地道。
急匆匆跑来一个小太监,跪倒在杨君雅面前:“启禀君上,念慈阁走水了!”
杨君雅面色忽然就大怒起来:“没用的东西!念慈阁也是能烧的地方吗?速速给朕把火灭了,否则……”
小太监战战兢兢,不敢答话。
“还在这里做什么?去啊!”杨君雅怒道。
“君上……念慈阁的火好灭,只是……火是从,从那幅画上烧起的!”小太监带着哭腔禀完实情,就等着高高在上的那个人的一句话。
“啪”一掌拍在古琴上,占眼见就四分五裂,碎木片四下纷飞。凉月也是一惊:这次他的火是发大了!
“君上。”凉月拽住他的袖角,“今天可是提灯去看画了?”
杨君雅并不说话,也并不动作,只是脸色铁青,胸口起伏着。
“画上有磷粉,遇热则燃,是怪不得别人的。”凉月的口吻总是淡淡的。
“胡说,朕哪次去的时候没有提灯?”杨君雅吼道。
凉月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或许,这就叫做天意。是南宫小姐的意思。南宫小姐也不愿意看见君上沉溺在过去。君上怎么会把心交给一个人,完完全全地交给一个人?”
杨君雅闻言一愣,脸色却缓和许多,良久才轻声道:“你不懂……”
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杨君雅只是拂袖到:“罢了,快些把火灭了就是,切记不要伤到任何人!至于那幅画,既然它自己烧起来了,那就彻底把它烧了吧。”
反正,留着也没有太多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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