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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香
睁眼，却是一个狭窄的空间。一张软塌甚是狭长。还有些颠簸不定之感，耳畔偶尔传来马蹄声和车夫吆喝的声音。
原来是一辆马车啊。不过作为马车来讲，这已经算是宽敞了。
前一刻不是还在云来客栈么，现在怎么……
眼前忽然一亮，便是车帘子掀开，冷风便灌了进来。
抬起头时，却是个车夫向里头望来。这车夫，模样似曾相识……大冷天还摇着折扇——是柳羲焱！换下华贵的衣裳，穿上粗布麻衣，倒也真是那么一回事。难怪，逃了这么久也没被抓住，没有一套出神入化的伪装本事，是不可能的。
脑子迅速清醒，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便要掀了帘子向外走。
“做什么？好好在里头坐着。”柳羲焱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却还抓住缰绳不放。
薛皖灵却已经走出车厢，抓住柳羲焱的胳膊道：“快！赶车回去！我有东西落在客栈了！”
“是那些银子宝贝么？”柳羲焱不以为然，眯起狭长的凤目，笑道：“我们灵儿姑娘妙手空空的功夫好得很嘛，何必在乎那几个小钱？日后有机会，你想捞多少，我保证不阻拦。”
“谁告诉你是那些了？”薛皖灵急得跳脚，“快点，回去！”
柳羲焱拽着她坐下，悠然道：“难道你不觉得云来客栈已经被官兵包围了吗？”
薛皖灵冷笑道：“你以为官府的人都是吃白饭的？还是他们以为你是傻子？明明白白地被发现了，还赖在那里不走，等着被抓？”
“这种事，我见多了。他们要不是吃干饭的，我还能好好在这里？”柳羲焱打着哈哈，手上却挥了几下鞭子，催促吗走得快些。
心下一急，只得伸出手去夺马鞭子。柳羲焱灵活地一闪身，薛皖灵便扑倒在柳羲焱的怀里。
眉梢微微一挑，还是把双颊通红的薛皖灵扶了起来，忍笑道：“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拿东西！”薛皖灵涨红了脸，没好气地吼道。
“什么要紧的物什？也值得你命都不要地那般去拿？”柳羲焱笑道。
薛皖灵坐在一旁，抱臂于前胸，“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但是对于我来说很重要！是一包，离香花的种子。”
“就这样？”柳羲焱微微有些动怒。“为了一包花种子，连命都不要了？”
薛皖灵看到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就火大，“那是我师傅给我的！”
“以后问你师傅再要一包就是。”
一掌狠狠击在木板上，薛皖灵提高声音道：“要不到了！还不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逃了出来，墨阴君怎么会挖空心思要把你找出来？要不是为了找你，精通占卜之术的师傅又怎么会被召进宫里？师傅找了个借口，把我逐出师门，但是我知道，墨阴君的心思深不可测，稍微大意就会掉脑袋！就是你，就是你让我变成孤儿！现在却连师傅留给我的唯一的念想都不许我回去拿……”
原本听着薛皖灵口口声声的指责，柳羲焱很想发火，却忽然听到指责的声音停了下来。偏头，便看见薛皖灵抱膝蹲在一旁，呜呜地哭开了。
“大不了……我再帮你买一包……”柳羲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薛皖灵忽然仰起半张脸，泪痕又在，只是眼神犀利，倒是下了柳羲焱一跳。
忽然伸手，扯下了柳羲焱一直挂在脖子上的东西。原来是个香囊。虽然精致，却也很普通，看来应该是他的珍重之物。
手上一使劲，就把香囊扯得粉碎，扬手，丢的无影无踪。望向柳羲焱的眼神里，尽是挑衅与得意。
出手太快，还未让人反应过来！
眉峰渐渐蹙起，怒气升腾。不可遏止地抬起手，照着薛皖灵光洁白皙的脸颊上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十分清脆。雪白的面颊，登时肿得老高。
薛皖灵捂住脸颊，依旧毫不示弱地望着柳羲焱，忍着火辣辣的疼痛，忍着泪水。只是放肆地大笑起来。另一只手使劲扯开帘子，再次进了车厢。
两个怒火中烧的人，各自压制着自己的怒火，一路上不再言语。
到了中午时分，柳羲焱停下车来，薛皖灵一掀车帘，才发现这是在小河边。饮了马，喝了水，还可以抓几条小鱼充饥。
薛皖灵腹中空空如也，只是闻到烤鱼的香味，便难受到了极致。
眼见着柳羲焱走了过来，薛皖灵赶紧斜歪在软塌上，闭上眼睛，视而不见。
“还在生气？向你赔罪了是我太冲动了……”柳羲焱手中烤鱼的香味丝丝缕缕地直往鼻孔里钻，惹得薛皖灵真想腾地坐起，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美味。
强自忍住，只是合着双目冷笑道：“弄坏了雪阳君的心爱之物，挨一嘴巴还是轻的。小人身份低微，哪里就经得起雪阳君亲自赔罪呢？简直就是折煞小人了……”
“我弃了你的花种，你扯了我的香囊，我们算是互不相欠了，何必在那里生闷气？伤到的，可是自己的身子。生气归生气，饭可还是要吃的，要不然你那里还有力气和我倔到底呢？”一向是一呼百应，至高无上，哪里低声下气地劝过人求过人。明里乍一听还真是认错，只是仔细听来，还真是觉得别扭。
薛皖灵暗笑，还是坐起来结果烤鱼，就往嘴边送，却还不得空闲地问道：“你的那个香囊……很珍贵？哪里……来的？唔……你的手艺还真不错……是不是流亡久了，学会了……”
柳羲焱有好气又好笑，嗔道：“人家一心两用，你还一嘴两用……”谈笑之间，竟然听不出两人方才还势同水火，不可开交。
“说啊说啊，你的香囊……”薛皖灵飞快地拈出鱼刺，暗自咂舌这河鱼的鲜嫩肥美。
柳羲焱神色黯淡了一下，却又强自笑道：“都被你毁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哪里哪里，东西虽坏了，但是故事还在啊。快说快说……哦，我明白了！会不会，是你那个爱妃送给你的？”薛皖灵丝毫不觉羞涩地说。
干咳一声，正色道：“我被老黑赶出来那年，还没有任何一名妃子呢，胡说八道什么？大姑娘家，怎么也不知道害臊！”
“那你还不直说？要是让我来猜，指不定还要猜出些什么来！”薛皖灵笑道。
柳羲焱摇头道：“一个女孩子送的。遇到她的时候，她只是个孤女。我送她去了掠翠山庄……”
“难怪啊，你能识破我在撒谎……好，我不打岔了，继续。”薛皖灵有些兴奋，“你是不是，和她私定终身了……”
柳羲焱皱眉道：“这个和你没关系。”
“只是好奇而已。”薛皖灵有些委屈，“就说了嘛，我不坑能告诉其他人的。”
“说了也无妨，她现在已经是人家的妻子了，身份高贵，地位显赫。而我现在，只是个四处流亡，还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里的犯人。所以啊，天壤之别，云泥之分，你完全不用想什么的……”柳羲焱自嘲道。
身份高贵，地位显赫？那不就是皇妃了？难怪他那么恨墨阴君，原来如此……薛皖灵在心中臆测道，却不敢说出口。
咦，这是怎么了？以前就算喜欢小偷小摸，有点胆小和狡猾，但也只是小毛病。怎么今天……有点，有点……
猥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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