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摘下了月亮

　　温予跟着顾盼走出店门，顾盼从口袋里抽出一包烟，给自己点了一根，问温予：“你抽吗？”
　　温予看看店里，陈曦和叶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陈曦一脸笑意看着叶昭，背过身对顾盼说：“来一根儿。”
　　顾盼给温予点上火，吸了一口烟，单刀直入：“喜欢叶昭？”
　　温予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只好坦白：“挺喜欢的。”
　　顾盼说：“挺喜欢的，那就是还不够喜欢。你俩是在狼人杀认识的，你来中院，昭昭也跟我说了，还不到一个月吧？能有多喜欢？”
　　温予有点不服气：“喜不喜欢、喜欢有多深，不是时间能够决定的。”
　　顾盼说：“我不相信一见钟情，我只相信见色起意。”
　　温予反驳：“要说色，我见过比昭昭好看的女孩子可太多了，她们都不如昭昭。”
　　顾盼笑了：“昭昭最不爱听这话了，谁给你的资格拿女孩子们比来比去的？”噎得温予没话说。
　　顾盼又猛吸几口烟，把剩下半支丢在地上踩灭，转身对温予正色道：“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对昭昭有好感。”她一抬手，打断了温予要说的话：“我是干刑警的，见过的牛鬼蛇神比一般人多多了，我能肯定，你现在只是有好感。觉得她跟你以前认识的女孩都不一样，觉得她自然不做作，觉得她聪明伶俐，觉得她好看。但是我作为昭昭的好朋友，要提醒你，你和昭昭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你们本来是两条平行线，即使在临城有短暂的交集，以后的人生道路会不出意外地越走越远。”
　　顾盼回头看了一眼叶昭，又说：“我们这帮学法律的人，越学越胆小、越学越谨慎。你别看昭昭平时张牙舞爪，她是最胆小、最谨慎、最不愿意冒险的人了。她把自己的小日子安排得很好，很安稳，你对她来说，是个危险的变量。”
　　顾盼上下打量一下温予：“越危险，越迷人，越有诱惑力。”
　　温予保持沉默，不明白顾盼说这些话的意思。
　　顾盼叹了口气，接着说：“叶昭这人，最会揣着明白装糊涂，她给自己造了个壳，在这个壳里绝对安全。你要有心理准备，打破这层壳会非常非常难。你还要有另一个心理准备，如果你打开了，记得不要伤害她。”
　　顾盼说着，抬眼盯着温予，温予感受到她骤然散发出的压迫感，来自一个一线刑警的压迫感，还真有点顶不住：“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温予点了点头，问顾盼：“这话你还跟谁说过？”
　　顾盼仰头大笑：“你小子，心眼不少，可惜不大。就跟你说过，里面那个，我觉得他不如你。”
　　温予在顾盼面前总算有扳回一局的感觉，再追一句：“因为他连昭昭爱喝酒都不知道？”
　　顾盼收起笑容，颔首道：“你是个聪明人。”
　　温予心里明白，自己能知道叶昭的这点小秘密，也不过是阴差阳错而已，不代表自己比陈曦强到哪里去了。只是他被顾盼压得有点恼火，要找个缺口突破一下。
　　话说到这儿，其他几个人都吃好出来了，程斌问顾盼和温予在聊什么，顾盼还是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儿少打听”就给打发了。
　　顾盼这次来临城是出差，叶昭拉着她回自己家住。其他人各回各家，温予也回酒店了。
　　一路上，温予都在琢磨顾盼的话，琢磨叶昭，琢磨自己对叶昭的感情。
　　不得不承认，顾盼说的挺对的，他对叶昭不算了解。叶昭不是那种一眼就能看透的女孩子，她就像一座宝山，越接近、越挖掘，越有收获。叶昭有点复杂，就像顾盼说的，她用一个简单的壳把自己的复杂掩藏了起来。温予只是通过她的一个装了伏特加的保温杯、一张办公桌、几次庭审、一次哭泣，窥见了一点点不一样的叶昭，就已经被这个女孩吸引。
　　可是后面呢？叶昭还愿意袒露多少？还能让温予接近多少？温予没有掌控权。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从前自以为的优势，外表、名气、地位，对叶昭来说可能都是负担，让她更加谨慎、不敢向前走的负担。
　　所以自己能为叶昭做到哪一步？温予也不清楚。或者干脆就算了，趁着好感还没有疯长为深厚的爱意，也许不要让它继续增长才是最好的选择。
　　温予就这样一路胡思乱想着，来到了自己的房门前。刚掏出房卡，门突然被打开，一个人跳出来抱住他大喊：“Surprise！！！！”
　　温予被吓得一激灵，本能地把那人从身上摔下来，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是孟舟。
　　孟舟委屈巴巴地看着温予：“哎呀我的小温温，这才多久不见，就把我抛到脑后了？你还能不能行了？”
　　温予推开又要扑上来的孟舟，问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孟舟回道：“今天下午呀。一来我就在酒店等你，谁知道你竟然在外面混到这个时候！小心我告诉虹姐！”
　　温予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的漏洞：“下午就到了，你会老老实实在酒店待着？这可不是孟总的风格，说，去哪儿鬼混了？”
　　孟舟胡乱一摆手，“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少打听嗷！”
　　这话怎么有点耳熟……温予正想着，孟舟的爪子已经搭到了他肩上：“走，搞点东西喝。”
　　两人来到酒店的行政酒廊，孟舟开了瓶麦卡伦，温予不喝酒，放个空杯子陪他坐着。
　　孟舟灌了自己一口，问温予：“你跟那个9号，叫什么来着？昭昭？怎么样了？”
　　温予说：“什么怎么样？晚上一起去打了个球，吃了饭回来的。”
　　孟舟一脸八卦：“两个人？打球？吃饭？”
　　温予给他一个白眼：“胡说八道什么呢，好几个人，她那个跟我们一起狼人杀的闺蜜也来了。”
　　孟舟接着问：“你俩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前两天视频，你提起她的时候，那满脸的笑遮都遮不住，你小子动心了。”
　　温予叹了口气：“唉，我是动心了，人家不动如山。”
　　孟舟再问，温予也不想瞒他，索性把顾盼的话、自己的顾虑、叶昭的态度一股脑儿地都跟他说了，还吐槽：“这俩姑娘，一个比一个厉害，叶昭是一眼就能看穿你，顾盼不仅能看穿你，还能武力把你按在地上摩擦。”
　　孟舟猛点头：“那是那是。”
　　温予看他一脸赞同的表情，有点奇怪：“你怎么还感同身受起来了？你的金金多温柔体贴啊。”
　　孟舟赶紧摆手：“你可别乱说啊，我和金金那是纯纯的友谊，你不知道，哥们儿我最近也是为情所困啊！”
　　温予控制不住自己，又给了他一记白眼。两人沉默良久，孟舟又喝了一大口酒，正色对温予说：“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你对哪个姑娘这么上心过。但是我得劝你一句，你现在势头这么好，马上有一部正剧、一部电影要上，这个时候爆出谈恋爱，还是个素人，对你没有一点好处，对人家也可能是很大的困扰。你现在不能不计后果，她也不是能不计后果的人。”
　　温予心想，该死，这人怎么跟顾盼一个腔调，怎么今天晚上所有人都好像在拦着自己。可是温予又不得不承认，顾盼和孟舟说的都挺对的。
　　温予低头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孟舟手机突然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慌慌张张就起身要走。
　　温予忙问：“你这是去哪儿？”
　　孟舟来不及跟他解释，急匆匆就往门外冲。走到一半，像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对温予说：“但是哥们儿，你知道的，我这人最不计较的就是什么后果不后果，此时、此地、此人，没有比这个更珍贵的了。你自己想清楚。”
　　说完，孟舟转身就走了。
　　温予一个人看着窗外无边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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