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恋人是排球

　　就在十分钟前，排球部经理和其他队员们在大巴上复盘这场比赛，队员们输了比赛，一个个如同霜打的茄子焉头搭脑的。

　　“还以为这次有秋庭跃会赢的。”一个队员轻轻叹气。

　　宫野经理皱了皱眉，脸上是不赞同的神情：“难道有秋庭在你们就可以放松了吗？怎么能这么想？再说了，秋庭跃也不能一直……”他刻意地顿住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队员被他的未尽之语勾起了好奇心，推了推他急切地问：“经理你说呀，再说什么？”

　　宫野叹气：“这也瞒不住，秋庭跃好像打算退部。你看他现在和部长两个人在谈话，到现在还没回来，说不定就是在谈这件事。总之你们要做好准备，秋庭跃的传球很厉害，但也不能一直依赖他的传球。”

　　队员闻言出离的愤怒了，校车里一小子炸开了锅，小小的车厢里满是义愤填膺的讨论。

　　“一输了比赛就退部？连回学校都等不及了，是输不起吗！”

　　“走就走！谁稀罕啊。”

　　“这次比赛他没发挥好，他是不是心虚。”

　　“他传球也没多厉害，我看他就是徒有虚名。”

　　“我早就想说了，每天给我们布置那么多额外训练，走了正好。”

　　“……”

　　经理坐在校车的角落，功成身退，满意地看着队员们一个个仿佛被秋庭跃背叛了一样感到生气失望。这种情绪在部长北崎薰一上校车就宣布“秋庭跃退部”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于是秋庭跃在回校途中面对的，是校车上几乎整个排球部的敌意。随行老师对排球部的事务并不了解也不关心，他在清点完人数后就坐在前排闭上眼睛休息，没有插手的意思。

　　秋庭跃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景色，因为高速移动而有些模糊的景色重复而单调，他显得心不在焉。作为二传手被培养长大的秋庭跃有经过系统训练的观察力，他对视线的感知要更敏锐，所以能清楚感觉到那些隐晦的眼神扫过他。

　　眼神中的敌视恶意像潮水、像黏糊的果冻，包围挤压着他。

　　秋庭跃现在知道了部长的打算：执意叫他参加这场比赛，就是想着赢了可以抢功劳，输了可以甩锅给他。反正他一个即将退部的人，很大可能是想着都要走了，不会花大精力去掰扯。

　　从表现来看，北崎薰想搞他事的心很强烈，哪怕故意送也要扣一口锅给他。

　　北崎薰想的很好，但有一点他估计错了。那就是——虽然秋庭跃对这个社团完全不热衷，一副随时要退部的样子，但他是绝不可能灰溜溜地任由北崎薰赶走。

　　或许是因为知道秋庭跃即将退部，这些人的敌意已经不加掩饰了，窃窃私语的声音愈来愈响亮，毫不顾及他甚至还在场。但也是托这点的福，队员的窃窃私语信息量十足。

　　秋庭跃听着这些人的议论，很快找到了他们话语中与真实情况不符的地方，一点点拼出了部长经理这几个人在背后做的小动作。

　　秋庭跃并没有坚持到结束，在这趟车的中途，他就在校车等红灯的间隙找到了随行老师说明意图，表示要离开。

　　“我等会要去俱乐部训练，在这里下车刚刚好。”秋庭跃是这么说的。

　　队员小声嘀咕：“胆小鬼。”

　　在他们看来，这分明是秋庭跃听不下他们的话，落荒而逃了，是个十足的胆小鬼。宫野和北崎二人对视一眼，打定主意要把“秋庭跃因为心虚所以逃走”给落实了，他们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听到秋庭跃继续说道：“我并不打算退部。”

　　北崎薰愣了愣，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

　　“部长刚才可能误会了，才会以为我要退部。”秋庭跃把书包甩在肩上，眉眼一弯露出一个笑容来，“事实上，在今天比赛之前我是打算退部的，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你们让我看到了永不放弃的品质，虽然最终输掉了比赛，但是显然你们表现得很出色。”

　　秋庭跃回忆着刚才的比赛，对着队员们一个个分析他们的出色表现：“你的斜线球很不错，我记得你一共拿了八分，拿下第一局的最后一球也是你扣的，能顶住压力很厉害；你的救球好几次都很及时，如果没有你，第二局会输得更早，不能因为我们没有拿下第二局就忽视了你的努力；你的拦网跟进速度很快，不过似乎因为前面过于努力，导致第三局体力不支，我相信下一次分配好体力，你一定可以把对面的主攻手拦下来的……”

　　或许是因为平常秋庭跃在社团的时间很少，对队员们来说是个神秘又厉害的角色。刚才感到自己被背叛时可以毫无负担地贬低，但此时此刻，乍然被秋庭跃精准分析着表扬了一番，居然有些受宠若惊。

　　车厢内鸦雀无声，队员看着秋庭跃脸上的神情没有丁点儿心虚，刚才他们一路的议论好像没有给他带来半点影响，看起来真的问心无愧。

　　“总之，明天学校见，下次比赛我们不会再输了。”他看起来甚至有些期待明天的社团训练。

　　秋庭跃说完这些话就走下了校车，留下了一整车人面面相觑。

　　“经理，是秋庭跃说得这样吗？”

　　宫野反应很快：“秋庭可能是害怕你们继续说他，才这么说的。”

　　队员“哦”了一声，在心里嘟囔道：“原来不是因为我们表现出色才改主意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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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秋庭跃几乎能猜到车内的反应。

　　他没有急着去俱乐部训练，而是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响了几声后接通，传来国小教练的声音。

　　“你好，请问是哪里？”

　　“你好，这里是国小学生秋庭跃，请问是教练老师吗？”

　　那头传来教练的声音：“啊——秋庭啊，有什么事吗？”

　　“是关于今天的排球比赛的，我们社团以1-2的比分输了。”

　　教练对这个结果好像并不意外，看着这个社团平日的训练状态，他又不是不知道这社团什么水平能不能赢。他满不在乎地在手机里说：“等回学校再说吧，不急。”

　　突然这么上心做什么，打扰到他上班摸鱼了。

　　“我猜教练虽然没来，但一定很关心比赛的结果，所以第一时间打电话来了。”秋庭跃顿了顿，语调一丝异样也没有，“还有一个，情况比较特殊，这是我在这个小学第一次打比赛，我爸爸很重视，所以来观赛了。”

　　对面突然安静了一下，然后传来“哗”地一声响声，好像是什么人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真……真的？”

　　当然是假的。

　　“真的，我爸爸现在就在旁边，教练老师想聊两句吗？”

　　“……不了。”对面的语调没刚才那么随意了。那可是秋庭末鸣，前职业运动员加上现任宫城县排球俱乐部的总教练，是教练老师这个半吊子想都不敢想的。况且他作为教练没有随行，只给了几个战术布置，一想到这些都被人看了去，他就两眼一黑，像学生被抽查到没做的作业一样，开始汗流浃背了。

　　“唔，我爸爸说……”秋庭跃说一句顿一下，假装是传话的样子，“看了孩子们比赛时候的状态，显然现在社团的训练有些问题，还是要尽早改一下才好。”

　　“怎么……改？”

　　“训练的方向走歪了，其实只要每个人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队伍的实力就能上去了，这样也不需要训练得很辛苦。”秋庭跃语气里有些苦恼，“其实爸爸说得对，我很早就也想这么做了，但是一直没有机会。”

　　对面小心翼翼：“那不改了？”

　　“不。”秋庭跃笑了笑，“其实我想竞选部长。如果成为部长，我提出要调整训练计划，教练老师你也同意，那大家一定不会反对。”

　　教练老师的语气有些为难：“想当部长？可是得服众才行，我们社团的传统一向是投票决定的，如果直接……恐怕会……”

　　“那到时候就让队员们投票好了。”秋庭跃没有打算为难教练老师，“公平竞争，部长也会同意的。”

　　教练老师要做的就是过几天抽个时间搞一次投票，没有半点负担，于是欣然同意。

　　秋庭跃挂断电话。

　　他绝不可能灰溜溜地退部，恰恰相反，他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刚才在车上搜肠刮肚地想办法夸队员，还表示期待明天见面，当然都是谎话。现在和教练打电话说秋庭末鸣来看比赛，也是谎话。

　　宫野和北崎敢背地里撒谎来搬弄是非，算是踢到铁板了。

　　对于秋庭跃来说，给他一次认识新同学的机会，他可以理直气壮说不知道自己的水平然后扮猪吃老虎，再给他一次打游戏的机会，他可以把游戏卡塞进帽子夹层并且用“家庭作业”当借口瞒天过海。秋庭跃从小到大说的谎可以手拉手绕足球场转三圈，如果诚信度有额度，那他早就已经在秋庭末鸣那里刷透支了。

　　对此，就连满天星上将麦克阿瑟也曾激动地表示，撒谎不是他的舒适圈，而是他的统治区。

　　目前社团队员对秋庭跃都充满了敌视，投票竞争部长这种行为无异于自找笑话，但秋庭跃却半点不虚。

　　底气大概就是他从小“身经百战”积累的经验。

　　北崎薰格外不爽秋庭跃，他并不在意排球比赛的输赢，他只在意他的部长头衔，在意他苦心经营的“前辈”形象，在这个排球部没有人可以越过他。而秋庭跃深知打蛇要打七寸的道理，北崎薰越是在意什么，他的弱点就越明显。

　　把北崎薰踹下部长的位置，就是他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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