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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东郊捐地
看了他一眼,慕容烙将茶盅放在桌上,翻着那份捐款名单,头也不抬地问道:“本次赈灾王员外捐了六千两?”
果然是捐的少了。
王中则心想,他飞快地瞟了王新民一眼,见知府大人朝他努努嘴,于是忙说:“草民出门时走的急,还有一万两的银票忘了带,这就回家去拿。”
“募款大会已经结束,王员外就不必再奔波一趟了,你有这份心本官很高兴。”嘴角微微勾起,慕容烙果然是一副高兴的模样,他顿了一下,又说:“现在清河大坝保住了,按理说该遣送灾民回乡重建才是,可长途拨涉送回去也得耗费不少人力物力,倒不如就留在江宁府。王大人,你的意见呢?”
“下官唯大人马首是瞻,只是安置这么多人下官得先向户部请示。”一旁的王新民谨慎地回答,五千个人啊,又不是五千只蚂蚁,说安置就安置,到时候您拍拍屁股回京了,这烂摊子谁来收拾?
“王大人不必担忧,户部与工部正要联合出台一个扩建京城周边五府为州的计划,江宁府就在计划之内,过几日本官回京后会请示两部尚书,让江宁府作为示范先行开展。”
一席话说的王新民再无推迟之言,只好拱手答应道:“下官遵命。”
慕容烙点点头,继续说:“本官昨日看到江宁府的地图,发现只有东郊适合扩建之用。”
江宁府朝北是官道,向南是低洼水地,往西又是清河,只有东郊地势偏高开阔平坦,这也是王中则为何会买东郊荒地的原因。
无论是开荒种田还是修建屋舍,那都是最好的地界。
看到王中则紧张地望着他,慕容烙如他所想把话补充完整,“王员外是买了五百七十亩吧,连上周围乱石滩,修整下来可有八百亩?”
他问的是王新民,只见知府大人擦擦汗,含糊地说:“或许——大概有吧。”
那边不过是个乱石滩,哪知道有多少亩。
得到满意的回答后就不再理他,慕容烙又看向王中则,感慨地说:“本官原想出银五千两购下那块地,怎料王员外心系颠沛流离的灾民愿意再加一万两的善款,江宁府果然是乐善好施之地。”
“草民愧不敢当。”王正则悔的肠子都青了,原来这位慕容大人是看上了他的地,那会还说什么再加一万两,真是自掘坟墓。
依他跟王新民的关系,买地的时候不过是意思意思交了几百两银子,跟捐一万两比是赚大了,可那是五百亩地啊,以后能为他赚多少银子啊。
虽然痛心疾首,却也知道没办法挽回了,只好做个顺水人情,“草民明日一早便把地契带来。”
“好说。”
等王中则垂头丧气地出去,慕容烙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他随手翻着几案上的卷宗,问:“重建的事,王大人看交给谁合适?”
交给谁都行,千万别给他,五千灾民的安置没个三年五载下不来,他才不要当那劳碌的大黄牛。
于是马上回道:“重建本是下官分内之事,怎奈江宁府内琐事太多,恐怕下官一人难撑重担,不如交予季指挥使和潘主事来做。”
慕容烙沉吟片刻,点头笑道:“王大人果然考虑周到,他二人在本次清河大坝治水中颇有建树,交予他们本官很放心。”
王新民也很放心,虽然潘良栋是头倔牛,但毕竟官小言轻,何况还有一只狡猾的小狐狸监督着,到时候朝廷拨款下来,也能——
就在王新民构建美好蓝图的时候,慕容烙已拿起一份卷宗,看了一会,突然抬头问:“王雷虎是王中则的儿子,你的侄子?”
犹如一盆凉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透湿,王新民马上清醒过来,赶紧发誓道:“王雷虎借酒冒犯段姑娘,下官绝不会徇私枉法。”
“那王大人准备如何处置?”
“重责二十大板,收监一月。”对一个调戏未遂的登徒浪子来说,这已经是严惩了。
点点头,慕容烙却又问道:“那收了得意楼改为霸王楼,失手打死佃农李二又待如何?”
“大人,这,这是诬告,秦老板欠债不还依律拿得意楼抵债,至于佃农李二是自己暴病身亡,与王雷虎并无干系。”
不知怎么回事,早就压下去的案件这几天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他借王雷虎还在收押之中,就将案件延后处理。怎料放在后衙一时忘记,竟被慕容烙给看见了。王新民涨红了脸,马上推得一干二净。
“是不是诬告由王大人依本朝律法定夺,本管也不会干涉江宁府的政务,只是念在同门的份上提醒大人一句。”慕容烙推开卷宗,悠然开口。
慕容烙是昌远二十年的探花,王新民是昌远十年的进士,主考之一同为当朝的郭太尉,也算是八竿子能打到的同门。
“大人请讲。”他微微定了定神,恢复了理智,是啊,慕容烙是来赈灾不是查案,于公于私都不会跟自己作对。
“再过三个月便是一年一次的吏治考核,京城传言吏部的赵大人年事已高即将退隐归田,虽然江宁府在王大人的治理下一向蓬勃向荣,可若有好事之人借机发挥——”
“多谢大人提点,下官定会彻底查办王雷虎的案子。”
微微点头,慕容烙又说:“还有那霸王楼,煞气太重,改个名吧,以免被某些小人妄自揣测。”
“是,是,大人教训的是。”
霸王,霸王,那兔崽子怎会起这个名字?存心给他添乱。
从知府后衙出来,王新民马上派人把慕容烙送回别院,又在他带走的赈灾名单里夹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对于地方官吏的孝敬,慕容烙一向收的心安理得,他何尝不想做个清官,可清官的典范林大人被诬告通敌叛国,他只能收拾起本就不多的那点清高,紧赶着同流合污。
推开门,毫不意外看见段忆在房里等他,旁边的圆桌上还放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陶罐。
见他进来,段忆拿起一块厚厚的绢布垫在手上,小心揭开盖子倒了一碗汤。
“快来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好吧,”无奈地笑了笑,慕容烙把手里的名单放在桌上,然后端起碗,色泽淡黄,颜色还算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
看着段忆眼巴巴地瞅着他,只好舀了一勺浅尝一口。
“如何?”
“恩——”等热乎乎的汤从口中滑入咽喉又一路滚入肚腹后,慕容烙终于勉强笑道:“挺好,你第一次熬很不错了。”
“我就说嘛哪有学不会的东西,”得到夸奖的段忆很是得意,又掀开盖子准备给自己也倒一碗,慕容烙却拦下她的手。
她回头疑惑地问:“你干嘛?”
拿过她手里的绢布垫着把陶罐放在自己这边,慕容烙有理有据地说:“既然是给我熬的,你就喝别的吧。”
“真小气。”她嘴里嘟喃着,却还是开心地给自己沏了一杯茶。
坐在桌边悠闲地喝着不知道放了什么食材的汤,连日的疲惫竟慢慢消退了。昨日她说晚饭后喝到一碗极美味的鸡汤,他不过好奇多问了句,她就信誓旦旦说今天要熬给他。
只可惜第一次下厨的大小姐手艺还真不是一般的糟,他已经喝下去多半碗,却还是尝不出到底是什么味道。
酸甜苦辣咸,似乎哪种都有,又似乎哪种都没有。
应该取名叫“失味汤”才对。
见他喝的津津有味,段忆的兴致很是高涨,笑嘻嘻地提议道:“我听几个掌柜的说过几天有个灯会,我们去看看?”
“你是说六月二十五的花灯节?”慕容烙放下手里的勺子抬头问。
“你知道?”
“当然,”他拿起桌上备好的绢帕拭去嘴角的汤痕,笑道:“季云天把江宁府的概况整理成一本小册子给了我,上面就写着六月二十五的花灯节有三十年的传统,这次治水成功,江宁府恐怕要大办花灯节。”
“那你去不去?”段忆满是期待地望着他。
“灯会上人很多。”慕容烙不想扫她的兴,但还是指明要害所在,依她的身份,怎能在人流繁杂的地方涉险。
“有你在我还怕什么。”她不屑地撇撇嘴。
闻言,慕容烙无奈地笑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虽然出落成一个精明干练的大姑娘,但在他面前总会时不时露出几分孩子似的顽皮。
要命的事,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都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好吧,你找件朴实的衣服穿,别太招摇了。”
“知道了,啰嗦。”段忆高兴地埋怨道,不一会突然抬起头,似乎想起了什么,“把子轩也叫回来看灯吧。”
“好,”慕容烙笑着应下她,说到苏子轩,他也想起一件事来,于是问道:“子轩可曾提过在江宁府有亲人?”
“没有啊,他的家人都在成县,怎会来江宁府。”段忆疑惑地问:“你怎会想到这个?”
“我想着他也该回去看看父母了。”慕容烙随口敷衍过去,心里还是不解,既然不是亲人,上午在束堤现场敢踹苏子轩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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