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祀传

　　就在这样的磕磕绊绊中，弗兰迎来了新的一年，所谓福不双降祸不单行，新的麻烦在等着他们。自从火山停止喷发，似乎全世界的云彩都去了火山上空，那边暴雨倾盆，弗兰滴雨未下，隔过年来，全国的水库都告了急，特别是北部地区，像弗兰这样的大平地，少有高山‘储水库’，南部还好，那边本来就是高原地区，地多人少矛盾不显，北部可是农业的重点区域，正是用水的大户，全部河流的源头却不在自己手上，都是从捷意志的边境高山上，经由百溪地区流过来的，现在他们自私自利，截流了大部份的水源给到自己，流下来的水不足以往的一半，农业本来就是靠天吃饭，现在河水又断流，不要说运输，就连湖泊里的饥荒石都露了出来，各处都是人心慌慌，人们脆弱的神经已经快绷断了。

　　王宫里，水利专家们进进出出，商量着引水工程，希望能把有限的水平均分配，好熬过这段时间。外交大臣们也跟捷意志不停接洽，请求他们开闸放水，北部地区的水源捏在捷意志手里，等于被对方卡了脖子，以往双方为这打了好几场，弗兰从未占到便宜，眼下也只得低声下气，求他们高抬贵手。

　　系统：“我去，你这脸黑的，能摊上点好事吗？这是喝口凉水也塞牙缝呀……”

　　菲力普无精打彩：“早想到了，只是去年实在没钱，又政治斗争，没办法只能期待好运，事实看来运气是真不能期待的。”

　　系统：“你跟运气有个鬼关系……，你怎么啦？没精神的样子。”

　　菲力普：“算是饿吧，以前当王子的时候比较自由，可以到处猎食那些魔法师，现在被看的紧，再加上本国这种人本来就少，还分布在偏远地区，我好久都没抓到了。”

　　系统：“要紧吗？不如我们溜号几天，去抓吃的。”

　　菲力普：“没法走开，好在没大碍，只是稍稍有点提不起劲，不要紧的。”

　　这时候又有大臣来求见，为了通航问题，河水下降那么多，原本水运的粮食现在也发不出，巴里这么大的城市，恐造成粮价飞涨，还得早组运粮队，免得去年的情形再现。

　　菲力普觉得吧，就现在政府手里的这点实力，想解决这问题基本等于开玩笑，最后还得着落在那些大商人手里。于是他开了个酒会，邀请了相关的商人们一起来商讨，怎样保证商品数量和价格，希望他们大力帮忙，他不想实施价格管制。菲力普语言里威胁利诱，并保证了未来的经营权，这是要空手套白狼，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所有人都拿眼看老以撒，这个老犹太是本地最大谷物商，占比能接近三分之一，大家都要看他怎么说，菲力普也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似乎不容他说个“不”字。老以撒吓一跳，两手不由自主捧了下脖子，觉着自己要敢不答应，上面那三斤半免不了就得滚下来。他急忙满脸堆笑，一口一个爱国，并第一个签了字。其余人等看他答应了，也陆续签了字，这事暂时就这样了。

　　该做的都做了，效果却不见得显著，巴里还是人心慌慌，当所有人都在屯粮的时候，粮价总会涨的，止也止不住。这样的光景下，革命党人又在暗地活动，律师罗伯斯先生是最受人欢迎的，俨然是进步派的代表，他们常组团进国会跟议员们激烈争论，希望一个新世界，矛头隐隐对准统治阶级们。菲力普也常常钻进去，听听这些‘人民代表’们在商量些什么，他觉得吧！罗伯斯此人到不是一个坏人，只是太理想化，有点不切实际。

　　本来国王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议员们联合起来，想把他轰出去，可这家伙脸烂，占了一个议员位坐着不走，说听听，还当场征用了那名倒霉议员的名字给自己用，大家就拿他没有办法，只得妥协了。可他听着听着，感觉就不对了，第三等级和统治阶级根本就是针尖对麦芒，完全尿不到一壶去，其根源是地位的不平等，新兴的资本家们有了钱，就想政治地位，于是趁着大旱灾民四起，裹协了民意，来跟贵族阶级讨要说法。口里叫的很政治正确，心里只是想着往上爬，菲力普知道他们有了权势之后是个什么德性，但平等毕竟是对的，所以他不说话，希望大家真能搏议出一个折中方案来。

　　关于罗伯斯此人，他律师出身，打官司跟政治还是有距离的，他为穷人说话到并不完全是私心作祟，确实是看不得人间疾苦，想为他们出个头，所以才能有这样的威望，人送外号‘不可腐蚀者’说到底，学法律救不了弗兰西，还是得站出来大声疾呼才成。菲力普跟他扯过几回后，发现完全说服不了他，这人对政治是有野心的，可在当时的环境里，不是贵族出身的人完全没有上升通道，这就难免凉了火热的心，开始痛恨起种性制度来，爷就投共了！他相信不打烂一个旧世界哪来一个新世界，用人话说就是“寄生虫必须死”。可菲力普明白寄生虫是杀不完的，只要人类是贪婪的，这样的人随时生长出来，哪有什么伊甸园，我们都是在人间，用川老师的话来说：“这就是现实吧！”萝卜丝的‘美德共和国’纯幻想而已，他以为他王莽呢！他脑袋也想被摘下来当球踢不？

　　(作者：“他来了，他来了，□□老师抗着他的红旗，雄纠纠气昂昂的来了！！”)

　　(作者推荐：《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高尔基﹝俄﹞著，作者现在只记得主人公偷家里的钱买东西招待小伙伴们，真的跟本作者一样的蠢啊，哈哈……)

　　对现在的菲力普来说，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就算罗伯斯再正确，也是他的对立面，总是要打倒的。这个家伙还在那里引用先贤的语录来证明人民的伟大，他不由插了一句：“难道像阿贝先生那样，在《伯·谢特老爹》上大放厥词，尽说些下流话吗？”

　　一听此话罗伯斯顿时臊的满面通红，本来就口吃，现下更厉害了：“阿贝先生他，他只是有点激动而已。”

　　这时旁边有一道阴恻恻的声音插进来：“他还煽动大屠杀来着。”

　　这下罗伯斯真没话说了，打口袋里掏出一块亚麻手帕，擦了擦额头，换了一个话题。大家也没趁胜追击，欺负可怜的磕巴，今天的辩论就这样过去了。

　　(作者加注：据说马拉谋杀了拉瓦锡，太坏，因而得了可怕的皮肤病，头顶生疮、脚下流脓那种。)

　　还有的麻烦是刺客，由于贵族税的通过得罪了贵族们，他又得位不正，基本上就成了个叛徒。贵族们还嫌他血统不好，丢人，害得他们没脸出国，所以一直以来行刺事件就没少了，用系统的话来说，刺客都在杜兰宫外排起了队伍。像下毒什么的都是小儿科，公然行刺的都不少，前天就有一个家伙，拿着一根印吉利人的文明棍靠了过来，就是那种棍里藏剑的棍子，他不知道这边没人用这玩艺儿吗？这也太显眼了，所以很快就被摁住了，审问之下招出幕后，曲里拐弯竟牵扯到前太子妃(鞋拔子)，是她花钱买的凶，大概是对菲力普夺她儿子王位的报复，不过这事比较大，又没有什么过硬的证据，现在忙正事呢，不好追究。

　　系统知道后也来拱火：“我就知道这个丑八怪不是好人，我敢说她干了不止这一次，以后有机会就收拾她吧！”

　　菲力普深以为然，这个仇就记下了。

　　还有的刺客就是民间的了，为了表示亲民，国王和王后有时会去中心大剧场看戏，与民同乐。这天摆驾大剧场，因为事先没通知的缘故，剧场没来得及更换剧目，舞台上演的是《洋葱头历险记》，这是一部农民推翻领主老爷的故事，实属大逆不道，但很奇怪的，贵族们还很喜欢看，大约是一种自毁的心理吧！

　　(作者推荐：《洋葱头历险记》罗大里﹝意﹞著，贫穷的洋葱头一家遭柠檬王的迫害，老大洋葱头流落异乡，后结识了一众蔬果朋友，于是跟他们团结在一起，通过不停的斗争，推翻了柠檬王和樱桃女伯爵的故事。)

　　国王一家在包厢里，台下却有两个泥石党的乱民在讲话——

　　甲：“那个就是新国王吗？长的像个女人。”

　　乙：“长的像女人的家伙，心太狠了，前不久才解散了工会，抓了好几个抗议的，现在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遭毒手。”

　　甲摸了摸腰部，说：“不如我们干他一票，好扬名立个万。”

　　乙：“我什么也没带。”

　　甲：“那你一会儿掩护我。”

　　乙：“好。”

　　这时候台上正在演皇家战车比赛，头戴金铃铛的傻瓜柠檬王出场了，他命令放下了刹车的黄瓜马车快跑，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做出了很多愚蠢的反应，表演的非常好，非常的搞笑，实际上大家会来看这部剧泰半到是为这一段剧情而来，这一下就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当演到关键的时候，台下不由欢声雷动，到处都是鼓掌声。在这一片嘈杂声中，突然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菲力普一低头，一颗弹丸“嗖”的一声飞过去。

　　系统大叫：“这TM谁开的枪，打这么准。”

　　玛丽娅王后惊叫一声跌倒了，顺便还带翻了扶她的宫女，俩个女人摔成一团。

　　菲力普抢到护栏边，看到下面乱成一锅粥，人们大呼小叫着逃跑，有两个穿短外套的奋力推开众人，抢先往门口跑，已经有卫兵围了上去，剧院就这么大，人挤的这么紧，哪里能跑的掉，最后当然落入法网，之后就是审讯抓同党，诛连了一大批，干掉了好几个骨干，让残党份子消声匿迹好一阵。

　　“陛下说了，名单上的人都要剁了去喂猪。”

　　“哦这个暴君，怎么没人推翻他！”

　　到处是这种声音，让当政的心情糟糕，感觉满世界都是敌人的样子，事情还能更坏点吗？

　　事实证明，真的能，所谓地狱有十八层，有的是下探空间，不好的消息再次传来，出访捷意志的大臣回来了，带回了最新的水协议，对方愿意多让出1%的水给到下游，这跟没给有什么区别，而且还有谣言说对方要搞河道转向，干脆一滴水也不给下游，虽然这不太可能是真的，可大家听了还是紧张起来，真是太糟糕了，如果万一成真呢？但是又不敢开战，捷国人可是出了名的凶恶不讲理，军队也利害，步骑都是天下有名，那可不是尼兰那群草莓兵可比的，跟他们开战十八九讨不到好，就现在弗兰的财政状况来说，打赢还好，打输了拿啥还贷款？那几乎是红了眼的赌徒的最后一把骰子，众大臣也是负责任的，除了将军们，大家的一致意见是，还得派出新使者，继续谈判。可菲力普杀心动了，最近真的是样样不顺，道道坏消息，处处受指责，大魔鬼活成小媳妇，那叫一个憋屈，窝了一肚火没处出，现在怎么着都要伸伸腿，于是他下令暗中备战。但这事被对方探知后他们也害怕，也要备战，于是双方渐渐有了对峙之状。

　　焦头烂额的日子过着，每天一睁眼就是烦恼，这天老国王说要带庞贝夫人去猎宫散心，问他借禁卫军一用，最近真不太平，巴里的刁民可喜欢造反了，没有军队的陪同他可不敢出门，菲力普一想也好，不如一起去吧，大家都轻松一下，于是国王一家，连久居室内的太后也出动了，大人小孩一大群，都要出去走走，自从火山喷发以来，众人就被堵在宫内，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大家都不想放过。

　　最近局势是真乱，男子出门都得小心，何况他们这么大队人马，老人小孩的。外面贫民吃不上饭，你们还要打猎寻欢作乐，王室一家窝在王宫里还好，大家想出气也找不到对像，这么招摇的出门，沿途都被愤怒的眼神盯着。很快，就有妇女围住猎宫，吵吵闹闹的说要面包，起先也没多少人，围在宫外也只是喊喊口号，派几个军官去安慰她们一下就够了，这情形大家都见得多，所以一点也不慌，国王一家还是照常玩自己的，老国王雄心大发，猎到了两头鹿，其余人等也有收获，只有菲力普坐在那里两手空空，在听近卫军军官的回报。

　　现在外面围的人越来越多，看上去成份复杂，隐隐有人在背后组织的样子，口号也从“面包”变成“自由”。暴民们手里拿着锄头铁叉，越来越不耐烦，军官们弹压不住，就来请求王室摆驾回宫，说这边的防御不行，万一暴民们要冲进来的话，他们怕守不住。

　　菲力普看了下老国王和太后他们，皱了下眉头，给出了一个时间，下午三点，晚饭前回宫。军官得了准信，也就走了，不过他很快回返，暴民们已经在爬栅栏，有人还带来了枪！

　　菲力普站起身，跟着军官去往前厅，外院围栏上已经爬满了人， 栅栏看起来摇摇欲坠，有人隔着围栏拿刀乱刺，有人扔砖头，士兵们拿着枪紧张的看着他们，不敢动手，对面的也有枪！

　　局势已是非常紧急，菲力普问卫队长有没有派人求援，回说才刚派，而且前门已经走不通，信使要绕路的话救援也会来的慢，如果要守城，可能要坚持很久。队长虽是经验丰富的老人，可他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来了这么多人，还全副武装，他也以为只是吵吵就完事了。

　　菲力普命令队长把老国王他们带到二楼去，并在一楼各个窗口布防，把前门敞开，让他们尽量在前门进攻，减少在各个方向的防守压力。

　　队长领命走开，菲力普站在大厅，通过敞开的大门看着外面，围栏已经发出吱嘎的声音，露出了一条大缝，看来很快就要倒塌了。已经有人挤了过来，士兵们拿枪托砸着他，想把人给赶出去。正闹着，不堪重负的围栏终于倒了下来，大批人一拥而入，大喊着“自由”！向前厅奔来。

　　菲力普一哂：“要什么自由，我都没有。”

　　大厅里的士兵紧张的端枪对着冲过来的民众们，咽着口水，毕竟都是自己人，开枪还是有点心里障碍的。不过隐藏在人群里的挑事份子可不容你们这样平平安安，就有一人窜将出来，一匕首刺进一卫兵的胸口，其余士兵见状，立马开枪还击把那人打倒，两边顿时撕扯在一起，枪声、呼喊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菲力普站在后方看着这一切，队长让他赶紧也上二楼去，他摇头拒绝了，拔出了一把精工细作的手枪，这时候有一个带长枪的乱党份子举枪瞄了过来，菲力普先下手为强，一枪撂倒了他，随后弃枪，拔出自己的宝剑就加入了战团。

　　“国王开枪了！”有人喊道。

　　四周的人们愤怒了，“国王不给我们面包，还开枪打我们。”所有的人顿时悍不畏死往前冲，大厅门一时间被堵的死死的，多余的人看进不去，就转而去攻击周围的窗户，还有人设法爬洋台的，整座宫殿顿时全面告急。

　　大厅里激战正酣，由于挤的很紧的缘故，长枪在这里顿时失去了作用，只能当作烧火棍来使，对面乱党手里的干草叉也差不多，这架打的原始而血腥，双方为了自己的性命，下手都是毫不留情，大厅里淌满了鲜血，渐渐的尸体也堆积起来。

　　菲力普像死神一样，一个闪身就取走一条性命，一个闪身就取走一条性命，这些举止笨重的小市民哪是他练家子的对手，何况这有限的地形，更加利于他的发挥，大厅里的尸体好一半都是他的杰作。国王带头冲锋自然鼓舞了士兵们，大家齐心协力，把乱民们赶出了前厅，冲到了门前的院子里，跟后赶来的乱民战成一团，乱民们源源不断赶来，情形不容乐观，好在士兵们依托着外墙背靠，乱民们一时间拿他们也没办法。

　　双方正打得胶着异常时，远处一彪人马赶至，是皇家骑兵队的人，于是就有人杀至大门口为他们开了门，骑兵队一拥而入，马刀挥砍，照着乱民的脖子就割。后续还有火枪兵们赶到，本来就占不了上风的小市民们空有人多，士气被压制后就越打越虚，一开始是几个人逃跑，后来就变成完全的溃退，人们尖叫着四散奔逃，士兵们怎么可能放过他们，追在后面大开杀戒，这些可怜人完全沦为了被屠杀对像，到处都是倒下的人，整个猎宫如同炼狱一般。

　　这般情形之下，事态很快得到了控制，剩下的乱民举白旗投降，士兵们入场清理，把死者集中起来，把伤者抬出去救治。

　　菲力普站在广场中央看着这一切，栏杆外，被俘的那些人被集中在一起，他们接下来的命运不会比死去的人好多少，大概率会被判苦役，搞不好死在流放地上，有人在哭泣。菲力普脚边有一个受重伤的妇人勉力抬起一只手向着他们的国王：“陛下，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只是想要面包，只是想要面包而已……”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悲惨的画面无法感动铁石的心肠，菲力普不为所动：“女士，面包我会努力去搞的，不过你们的行为还是要受到法律的惩罚。”

　　军官正在指挥士兵运送伤者，看到这样，忙指着这妇人说：“这边还有一个……哦不，她死了………”

　　这妇人已经停止了呼吸，手搭拉了下来。夕阳西下，昏黄的暮色映着满地横七竖八的死伤者，加上隐隐的哭泣声和垂死之人的□□声，场景让人酸楚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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