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

　　乔雅晴关上门之后，吴素琪又隔了几秒才恢复了动作，可是却还没恢复理智。她突然一推身边的椅子，冲过去想要伸手去抓冯哲的脸。乔雅晴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怕再闹出什么事来，连忙上前抱住吴素琪，不让她动手。

　　毕竟上午才刚刚经历过一番大伤元气的折腾，吴素琪挣扎了几下，刚才的冲动劲过去了，就没了力气，有些瘫软地跌坐在了一边的沙发里，看着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冯哲。她眼神当中有愤怒也有怨恨，但最多的还是疲惫。乔雅晴看出吴素琪虽然不再有什么动作，情绪却终究还没完全稳定下来，便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吴素琪低着头，似乎还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过了好一会儿，才对冯哲艰难地吐出一句：“不管怎样，我决定的事情我已经做了，那我们就只当以前的事都从没发生过吧。”冯哲闻言脸上的肌肉跳了一下，没有说话。

　　“冯先生，我想我有件事想要提醒您一下。”一直没说话的梁程泽突然开了口，双手和膝盖上的力却一点都没放松。冯哲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梁程泽没有理会，突然问道：“冯先生在台北的夫人，和三个女儿还好吧？”表面上听来似乎是普通的问候，冯哲听到这话之后，表情却不由得一慌：“你怎么知道我在台北的家庭？”

　　这句话一出口，冯哲就知道自己彻底没必要再硬撑下去了，他的反问明明就是告诉梁程泽他说得完全没错。灰心丧气加上实在被擒拿术压制痛得厉害，冯哲的表情不免变得有些扭曲。梁程泽摆出宪兵脸，面无表情地对冯哲说：“冯先生，您现在的行为已经触法，而且您的家庭信息，我港梯也已经通过法律途径调查出来。”

　　冯哲脸上的肌肉明显地抽搐了一下，终于彻底放弃了反抗。梁程泽感觉到冯哲不再全身绷得僵直，知道他已经认输，便也松了手站起来。得到了解放的冯哲狼狈地爬起来，拖过旁边一张椅子坐上去，靠在办公桌上，活动着右手臂企图缓解刚才的疼痛。

　　吴素琪的表情渐渐平静下来，也不再去看冯哲。乔雅晴抬起头看着梁程泽，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乔雅晴便起身拿过办公桌上，前几天她拿给吴素琪的那些关于冯哲的资料，递给梁程泽。梁程泽接过资料，随意地翻动了几下，又抬头看着冯哲，眼神瞬间严厉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宪兵队审查触法阿兵哥的时代。

　　对面的冯哲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不去看吴素琪，更不敢抬头看梁程泽，只能偷偷地狠瞪一眼乔雅晴。乔雅晴却没有注意到，只管握着吴素琪冰凉的双手，看着翻看材料的梁程泽。

　　“冯先生，您的行为已经触法，之所以现在虽然已经调查出您的确切家庭背景和个人身份但却还没有采取任何法律手段，是因为考虑到尊夫人的感受。”听了这话冯哲有点意外地抬起头，忍不住疑惑地反问：“你说谭琳？和她有什么关系？”梁程泽皱皱眉，征询地看了看乔雅晴，没有说话。

　　乔雅晴接过梁程泽的话题，道：“不知冯先生是否知道，台北有个新住民协会？”冯哲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知道，一群大陆新娘凑在一起逛街拉低赛的地方，谭琳有时也往那里凑，怎么了？”冯哲的语气让乔雅晴有些难以接受，不过出于礼貌，她还是努力用最平静和悦的声音回答：“我学姐也是新住民协会的成员，和谭琳也认识。之所以不想将这件事情闹大，也是因为考虑到谭琳的感受，不希望对她造成太大冲击。”

　　听到这个回答，冯哲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和谭琳原本就是互有所图，才会经中介介绍便闪电结婚，根本说不上有什么感情。乔雅晴顿了顿，继续说：“而且，冯先生，既然素琪也实际执行了她做出的决定，那么说明她也不想再与阁下纠缠下去。希望冯先生也能够给予理解，就让这件事情过去，只当它没发生过。”

　　对于乔雅晴这番话，冯哲有些犹豫。如果换做是几天前，他大概还会坚定地反驳，并且声称两人真心相爱，外人无权干涉。不过经过今天这一场风波，他自己也有点糊涂了。一时间，冯哲陷入了沉默。

　　冯哲本来是在纠结他从前究竟是真的爱吴素琪，还是仅仅被被她的乖巧驯顺所吸引，激发了自己的男性荷尔蒙？然而他的犹豫却开始以另一种表现形式逐渐投射到吴素琪的表情当中。看到随着冯哲沉默的时间越长，吴素琪的表情就越纠结，梁程泽忍不住补充道：“冯哲，如果这件事情继续闹下去的话，那么谭琳总会知道的，那样的话，触法的行为，必然会受到法律制裁的。”

　　听着梁程泽的话，冯哲忍不住又抬起头想说什么，可当他的眼神接触到梁程泽严肃的目光时，不由得一哆嗦，闭上了嘴。乔雅晴也看出了吴素琪似乎有些动摇，连忙紧紧地握了一下她的手，插言道：“冯先生，素琪已经说过，她不想破坏谭琳的家庭，也不希望您再继续打扰他。她需要的是踏出曾经走过的这段弯路，重新开始新生活。”

　　吴素琪闭上眼睛，转过脸去，表示对乔老师这番话的默认。冯哲的双手又开始下意识地握起了拳头。乔雅晴话对他来说，就算他还没想清楚他和吴素琪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仅仅是出于一种占有欲，也够让他感到冒犯的了。

　　可是冯哲的手上才刚刚用点力，他的肩膀和手肘、手腕又剧烈地痛起来。再一抬头看到梁程泽平静却严肃的表情，冯哲又一下子泄了气。权衡了一番，冯哲觉得愿意给他生儿子的大陆妹一定还是不少的，便终于从牙缝里蹦出了一个字：“好。”说完，猛地站起来，却被肩背部的疼痛牵动得忍不住咧了一下嘴。他也顾不得说什么，直接开了门走出去。

　　冯哲从视线中消失的那一刹那，吴素琪终于忍不住伏在乔雅晴怀里哭了出来。乔雅晴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她。刚刚还镇定自若一身正气的的梁程泽，见了眼前这场面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愣了一阵，他朝乔雅晴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先走了。乔雅晴一边安抚着似乎开始渐渐平静下来的吴素琪，一边朝梁程泽微微点了点头，做了个“谢谢”的口型。

　　还没等梁程泽走出去，吴素琪哭够了抬起头，却叫住了梁程泽：“梁老师，今天……真的谢谢您。”梁程泽随意地笑了笑道：“不会啦！”紧接着又半开玩笑说：“后备军人在民众面前撒野，后备宪兵当然要管啊，要不然怎么叫‘整军饬纪，宪兵所司’啦！”

　　梁程泽说的是《宪兵歌》的前两句歌词，可是吴素琪没听过，她有些疑惑地转头看了看乔雅晴。乔雅晴也是一头雾水的表情，完全不知出处。梁程泽看到她们的反应，愣了一下，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玩笑，大陆人未必听得懂。想到这，梁程泽自嘲地耸了耸肩：“抱歉我忘了你们是对岸同胞啦！那是蒋公对国军宪兵的训词喔！”

　　提到宪兵，乔雅晴忍不住又想起了梁程泽刚才的身手，由衷地赞了一声：“记得以前梁博士就说过宪兵是全台湾训练最刻苦的军种，刚刚算是亲眼证实了呢！”听到这话，梁程泽属于后备宪兵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当然，宪兵是法制军种，整饬军中法纪的，当然要接受最精实的训练啦！”

　　梁程泽说着，不免再次想起了刚才冯哲自负地宣布自己是海陆两栖的场景，忍不住微笑起来，又道：“记得我服役的时候，就听说海陆两栖、三栖都很喜欢和宪兵打架。因为他们平时训练也很操啦，就会不服宪兵管，但是每次都输给宪兵。”

　　说起当兵时候的事情，梁程泽也和其他的台湾男生一样兴致高涨。乔雅晴听得倒是很认真，只是看着梁程泽的表情，不由得就有点想笑。梁程泽看到乔雅晴的笑容，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前的，并不是喜欢凑在一起聊服役往事话当年勇的袍泽兄弟，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打住了话头，又一次自嘲道：“真是对不起，一提起服役的那些事情，就忍不住啰嗦开，让乔老师和吴素琪小姐见笑了，”

　　“没有啊！”乔雅晴笑着说。吴素琪则好像才反应过来，闻言连忙站起来，有些拘束地说：“梁老师，真的太感谢您了。让您帮忙调查的那些材料，刚才还特地从化学楼过来。还有乔老师，这段时间一直都在麻烦乔老师，我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吴素琪说着，愈发有些拘谨了：“我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们，要不什么时候，你们有时间，我请你们吃饭，聊表谢意吧。”“不会啦！”“不用了素琪！”梁程泽和乔雅晴同时说。乔雅晴拍了拍吴素琪的肩膀：“素琪，别多想，就快要开学了，什么事情都等你养好身子再说，好吗？”吴素琪点点头，没有说话。

　　还没等吴素琪说话，梁程泽也接口道：“乔老师说得没错。”他又转向乔雅晴：“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乔雅晴微笑着点点头，伸出手来：“谢谢你，梁博士。”梁程泽一笑，两人握了握手，梁程泽便离开了。乔雅晴叮嘱过吴素琪几句注意身体的话，也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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