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她的尾巴

　　时随和成辞的关系不好，这是整个高二四班都熟知的事情。
　　可突然有一天，他们的关系转好了。

　　那是一次明月高照的夜晚。
　　时随因没有了晚自习，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做兼职。
　　商场里新开了很多店铺，需要人手宣传，时随套着一个公仔玩偶，向着路过的人一张张派发传单。

　　估算着时间，时随提前回了店铺，结算了工钱，正当要回家时，在商场的游戏机前遇上了成辞。

　　他也意外会在这里遇到她，可两人是死对头，他只扫了一眼，就回过头专心玩游戏。

　　这人，逃课？

　　时随才懒得管，就像她费心解释，他也一副无所谓，又深信不疑一样。

　　可当时随挪着步子急着回家时，那少年一个箭步冲上前，拦了路。
　　他冷着脸：“你害我输了。”

　　“技术不好少赖我。”时随压了压眼眶，刘海长时间未剪，都快把她眼睛彻底遮住。

　　成辞嗤笑一声，两手插进裤兜里，吊儿郎当的样子，他道：“陪我玩几局，学校的事就信你了。”
　　时随在心里冷笑，她都已经被罚了，还在乎这个人信不信？

　　可，周围人的好感度能缓一点是一点，时随犹豫不决，又听成辞道：“币我给你买。”
　　时随同意了。
　　便宜，不占白不占。

　　可时随和这人玩了几局就后悔了，她就是纯被碾压式的击打！
　　成辞玩得爽，时随欲哭无泪。

　　罢了，成辞意犹未尽，又将她带到模拟赛车的座位前，“比比。”

　　“比不了一点。”时随连忙拒绝。

　　成辞却没理会，骑上车就启动了比赛，时随看得呆滞，这人上课时一副拖延乌龟样，玩起游戏居然这么的……神速。

　　看成辞意识完全陷入比赛中，时随打算偷偷溜走。
　　才一转身，竟又被抓了个正着。

　　比赛还没结束，他下了车，幽暗的眸子意味不明。
　　“那些人欺负你，所以你才不去晚自习？”

　　没想到成辞会这么问，时随有一瞬地恍惚，她摇头，编着申请上的理由回道：“我是孤儿，不找时间兼职就得饿肚子了。”

　　实际上，她和余挽存了很多钱，饿肚子不至于，但真正的理由又怎么能说呢？
　　随便编造的原因，成辞却听进了心里，他上下打量时随，身上还穿着校服，显然下午放学后就没回家换过衣服，直接到商场兼职了。

　　他不屑地一笑，默了，又淡淡开口：“再跟我比会儿，我付你工钱。”
　　“……”
　　“小时费，三倍。”
　　“……”
　　时随愣在原地，看成辞的脸逐渐变成了财神。

　　“你来得怎么这么不是时候……”时随哭丧着呢喃，早一个小时这么说也好呀，成财神！

　　成辞没听清她说什么，想了想，又道：“五倍。”

　　“成交！”

　　时随掏出手机给余挽发了条消息，而后眼神越来越坚定，与着成辞坐上了游戏椅。

　　她不会玩，全程被碾压，但财神开心，她也开心。
　　好似，这一刻的时间里，他们之间的仇怨少了些许。

　　为什么不久前还剑拔弩张，现在却愿意帮助她呢？
　　成辞癖好有问题。
　　这是时随的想法，到结账时，时随忍不住问出口。
　　成辞的回答是：“我又不傻，我偷查了监控。”
　　“……”
　　这一定是她解释过后这货才去查的！
　　白挨怀疑了！

　　“不仅看到是谁针对我，还看到你也被欺负了。”
　　“……”
　　“但你回击的方式也挺蠢的。”

　　时随默默翻了眼：“你可以不用说出来。”

　　她现在心情很好，既兴奋又紧张，只想快点到老地方等余挽带她回家。

　　成辞百无聊赖滑动手机，眸子映射手机泛白的光幕，“我已经偷偷拷贝备份了，某些人愿意做睁眼瞎，我就把东西怼他们脸上去。”
　　“你的那一份……”他眸光微转：“我分离了。”

　　如果欺负他们的是同一伙人，似也没必要将她也公之于众，成辞这是在……保护她？

　　时随憾然，扭捏半响，细细道出一声谢谢。

　　有时候时间就是很紧，她想再与他聊聊时，仿佛一分钟眨眼就过，时随没再顾及成辞又说了什么，她脸色逐渐煞白，小跑着往三层的卫生间走。

　　成辞在后面唤着，一声声她的名字，随着步伐化作嗡鸣。

　　锁上门的一刻，她的身体已经是一只雪白的狐狸，终于松下一口气，时随衔着手机坐上马桶，紧张的心只有看到成辞那一笔转账能够化解。

　　不知何时，卫生间的门被咚咚敲响，时随一惊，便听门外响起了一道温柔的女声：“是时穗吗？”
　　时随没法出声，接着又听那女生道：“你朋友说你在里面待了半个小时，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小狐狸眼睛瞪得圆亮。

　　那女生又敲了片刻，见没反应，陆续打开了其他卫生间的隔门，再回到时随门前时，隔门下方突然压下一道阴影，时随紧张得心快要跳出来，接着便听那女生呢喃：“这也没人呀，门怎么打不开？”

　　呼——

　　还好她机智，跳马桶上了。

　　再等几个小时余挽就到了。
　　时随平静下心，不知几许，脑海中浮现的人除了余挽，竟多了成辞。

　　时随不知道成辞在卫生间外等了多久，只知道余挽来时，商场有的店铺关了门，人也稀少了，她躲在书包里，透过拉链往外看，恍惚间，有一抹身影和成辞的样子对上。

　　他坐在椅子上，弯腰滑着手机，偶尔，一双眼会往卫生间的方向看。

　　*
　　烟花结束。

　　下摩天轮时，周遭被一道道黑影笼罩，可欢乐谷在一些巧到好处的地方放了可爱的卡通角色灯。因此，环境不令人害怕，反倒觉得往外的路上，一个个小精灵在为他们照明。

　　阙辞买了一个包，将狐狸放到包中，背在身前。
　　这一次，回家的速度很慢很慢，凉风将雪白的毛发吹得后倒，她睁着眼睛，街边树木倒退得不快，一颗颗霓虹的光点从狐眼中游过，游过。

　　车在天鹅溪小区的停车库停下，时随讶然，呆滞地被阙辞带上电梯。
　　电梯上行，音乐停止，他出门，先一步敲了敲一个房门。
　　这门前摆了些竹娄，时随探头往下看，里面是一些瓜果，还有晾置的蔬菜。

　　门铃响了几声，开门的是一个老阿姨。
　　下一秒，一只金毛晃着尾巴就跑了出来。
　　“刘姨，我来接狂仔。”阙辞温和道，然后对着金毛，弯腰揉着它的脑袋：“狂仔听话没？”

　　金毛蹦跳几下，在阙辞脚步乖乖坐立。
　　刘姨见是阙辞，脸上堆上微笑：“狂仔乖着呢，你看，还会帮我拿东西。”

　　刘姨往屋里一个方向指了指，阙辞淡看一眼，道：“狂仔乖就好，我还担心它给您添麻烦了。”

　　“没有！”她笑：“我一个人在家时还多亏了狂仔陪我呢，哈哈哈……”
　　“诶，小辞啊，你这一工作几天不回家的，我做了瓜干，你快进屋里尝尝？”

　　阙辞轻轻笑着，婉拒道：“刘姨，我吃过夜宵了，再吃该消化不良了。”
　　他牵过狂仔：“明天一定尝尝刘姨的手艺！”

　　刘姨没有再劝，只道：“好，好！那你休息。”

　　道了别，阙辞带着一只金毛，一只狐狸，缓缓往楼层另一个角落走。
　　打开门，灯光瞬间覆盖简洁宽敞的客厅，狂仔直奔自己的小窝，叼着一个玩偶摇摇晃晃走到沙发前。
　　阙辞接过，往狂仔头顶摆了摆，笑着又递给了它。

　　时随一动不动，探着狐眼打量一切。

　　阙辞的家，很简单，又不失雅致。

　　只金毛狂仔的角落复杂些，摆了很多玩具零食。
　　她讪讪抬眼，恰巧阙辞转了向，两胳膊撑着膝盖，微侧脸看她。
　　“小狐狸，狂仔也很乖，我先去洗澡，你们玩会儿。”

　　“……”能拒绝吗？

　　当然是不容拒绝。
　　狂仔终于注意到有了新玩伴，在时随没从背包出来时，狂仔的舌头就舔上了她的脸，然后是两声震耳欲聋的“汪！汪！”

　　时随又石化了。
　　半响，她伸出毛爪，指着狂仔玩具：自己去玩你的玩具。

　　“汪！汪！”
　　不去。

　　那就别搭理我啊啊啊！

　　“呜呜汪！”
　　陪我玩。

　　……

　　时随冷静片刻，瞅着一些房间的门没关，她艰难地往包外翻，能躲一刻是一刻。
　　扑通。
　　包掉到了地毯上，她翻滚一圈，哎呦爬起。

　　不等站稳，狂仔的鼻子就蹭了过来，拱了拱。
　　时随惊赫退后，一不做二不休，拔腿往厨房跑。
　　狂仔以为小狐狸终于肯跟它玩，甩着哈喇子就追了上去，眼看到了厨房，小爪子扒拉门半响，才移动几厘米。
　　然而金毛已经凑了上来，上蹿下跳。

　　时随嘤嘤惊叫，又往另一个房间跑。

　　跳上床，软软的。

　　本以为金毛会跳不了，可她还是猜错了，狂仔爬上来，很是兴奋的样子，在床上蹦蹦跳跳，将整齐的床单踩得乱七八糟。
　　时随怕了，真的怕了！
　　她又转身，跳到一处饰品柜上，这回狂仔上不去，只能在柜前为难狂叫。

　　窸窸窣窣声从卫生间传出，时随这才发觉，这里是阙辞的房间。
　　隔着一扇门，阙辞在里面。
　　流水声哗啦啦响着，狂仔依旧叫个不停。

　　这算什么事呀！

　　无形中，她那颗心跳得更加燥乱，阙辞停了水声，让狂仔安静些，可狂仔对于时随这个玩伴挑衅意味深长，不叫唤下来绝不停止。

　　阙辞洗得很快，出门时，一头碎发湿漉漉的，水滴顺着脖颈往衣领下滑，蒸腾的水汽将他一双眼尾染上一线微红，但面对狂仔和小狐狸，以及他乱糟糟的床铺，肃穆之色还是爬上了脸颊。

　　“狂仔。”

　　金毛终于停止叫唤。

　　时随的目光在阙辞出现就一直锁在他身上，这一刻他仿若救星降临。但被阙辞重新抱起，时随心中的感激之情又被一抹难以言说的情绪填满。

　　阙辞……有点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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