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光

　　吃完午饭，何小婷进教室，踢开顾西雾的凳子，坐下，想着换座位的事，只要不跟这个人渣做同桌，跟谁都无所谓，貌似也没人愿意和她做同桌。

　　顾西雾本来想给何小婷买点东西，但一想到她那个脾气，肯定不会领情。

　　这不，看到自己的凳子被踢到过道中央，他盯着正在翻书的人问：“你踢的？”

　　何小婷视他为空气，继续做笔记，顾西雾抿了抿嘴，将凳子还原，把一瓶橘子汽水放到了左上角。

　　放下的时候声音有点大，何小婷抬眸，瓶子中央，有一个搞怪的笑脸图贴对着她乐呵呵。

　　“有病。”她暗声骂。

　　顾西雾笑了一下，落差也是有的，毕竟长这么大，明面上讨厌他的人真的不多，而眼前这个女孩却是将不友好尽于表。

　　虽然隔着一个谢霄败坏名誉，但他长得也不人渣吧，人以群分也未免太冤了。

　　讨厌就讨厌呗，还能咋地，小姑娘们的心思细腻又麻烦，难不成还要傻不拉几地解释：“我不是渣男。”

　　这时，学委拿着座次表进来，用磁石贴在黑板上。

　　“大家赶快在打午休铃之前，把座位换…唉唉唉，别挤啊…你们是牲口吗，别挤啊，我的个祖宗们哟…”

　　“换座？”

　　顾西雾看着前面乌泱泱的人群，他倒想起来了有这么一事，偏头问何小婷，“你跟谁坐？”

　　下意识脱口，这话感觉人家提前知道新同桌一样，有点莫名其妙。

　　后面又觉得这句话真的不对劲儿，跟谁坐关他屁事，毕竟除了“救命之恩”以外，他俩真的一点也不熟。

　　当然是无人回答他的。

　　“哇塞，惊天大新闻…”有人尖声道：“余舟和何小婷坐一桌，林珊予和新来的帅哥一桌，这是给学霸们整cp配对吗！”

　　教室里瞬间激昂起来。

　　何小婷朝中央方向看去，和坐在前排回头的男生对上视线。

　　顾西雾很清楚地看到何小婷与那男生互相轻点了一下头，只是两人都没什么表情，但有种对暗号的默契。

　　顾西雾调侃：“看来你还真是分人来理的啊，救命恩人。”

　　后面四个字说出来的时候特别欠。

　　何小婷把书包从桌肚拿出来，站起身：“让开。”

　　顾西雾戴着帽子，视线范围内看着何小婷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拉着姜黄色的包，她的手白净细长，在光线下透着红润。

　　“就这么讨厌我。”

　　何小婷一字一顿：“你说呢。”

　　顾西雾扯了一下嘴角，站起身，把桌子拉开：“你坐哪儿，我给你搬过去。”

　　何小婷拒绝：“用不着。”

　　原来换座位不用搬桌凳，只挪人和书就行。

　　全班进进出出，大动荡一番，在午休铃打响之际，躁动慢慢渐停。

　　班里加上顾西雾一共四十八个人，三竖列，每列八排。何小婷在中间那一列的倒数第二排，其实她的位置也没怎么变动，就是从靠窗那一列的最后一排，坐到正中间的倒数第二排。

　　顾西雾也在中间那一列，只不过他的座位是第一排，抵着讲桌，就在老师眼皮子底下。

　　教室里泛起鼾声，大家都很贪恋这一小撮可以集体解乏的时刻，老师巡查过后，何小婷睁开眼，坐起身。

　　只是这一动，身旁的人也坐了起来。

　　何小婷在草稿纸上写：吵醒你了？

　　余舟摇头，在习册上写：我没睡。

　　他知道何小婷不在教室午睡，又写道：阮南星怎么没来找你。

　　何小婷摇头，刚要动笔，窗户上就出现了一张脸，那张脸明显一愣，有意躲避视线，做手势让何小婷出去。

　　何小婷生怕她搞出什么大动静，轻手轻脚地起身，后门是半敞着的，她侧着身体溜了出去，只不过跟她出来的还有一个人。

　　阮南星横眉冷对：“你出来干什么？”

　　何小婷冲她嘘一声，拉着她就走，回头看余舟一眼，阮南星突然停住，因为教室里还有一个人，也没睡。

　　阮南星咧了个笑脸，冲他招手。顾西雾也冲她笑了笑，在得到让他也出去的手势后，想拒绝，视线落到何小婷身上，又突然来了兴致，起身也从后门溜了出去。

　　“你出来干什么？”

　　换何小婷横眉竖眼了，阮南星连忙冲她嘘了一声，指了指教室。

　　于是四个人各怀心思，下了楼。

　　正午的太阳有些炙烤，蝉鸣聒噪不停，叫得让人心烦意乱。整座学校空旷安静，何小婷和阮南星走在前面，两位男生走在后面，无言又默契地向教学楼左前方走去。

　　顾西雾双手插兜，跟在他旁边的男生比他稍矮一点，长着一副肃脸，眼神从下楼就没离开过阮南星，不用想，这两人之间肯定有点意思。

　　顾西雾有些意外。

　　气氛怪异，这三位不是好惹的主，他也不打算先开口问去哪儿，停下脚步，四处望了望，准备朝另一个方向走。

　　何小婷被晒得有些睁不开眼睛，抽回手，引得心不在焉的阮南星回神，她步子没停，头也不回地说：“该干嘛干嘛去。”

　　阮南星暼了一眼站在身后直勾勾盯着她的人，犯难之际，喊住已走出一米开外的人。

　　“顾西雾，你去哪啊？”

　　“随便逛逛。”他回头。

　　阮南星走过去：“这破学校有什么好逛的，小婷在前面那家小卖店午睡，你去那里守着，负责叫醒她。”

　　顾西雾听她命令式的口吻，好笑道：“我为什么要负责？”

　　“因为她是你的救命恩人。”

　　阮南星说完就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而那位始终沉默的男生，跟在她后面，消失在转角。

　　顾西雾挑眉：“谢霄啊谢霄，你也有今天。”
　　.

　　穿过羽毛球场地，就是一个老式操场，小卖店就在围墙边缘。

　　中午，顾西雾就是在这里吃的饭。他拉开冰箱，随手拿了一瓶椰奶饮料，付账的时候，问：“老板，有个女孩是在这午睡吗？”

　　老板是一个近五十岁的女人，个子很高，很热情。

　　“是啊。”她说：“你是她朋友啊？”

　　顾西雾付款码给她：“算是吧。”

　　老板给他扫码：“你这小伙子，我记得你，中午是来我这吃的吧。”

　　顾西雾笑着“嗯”了一声。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会长啊，你看你又高又帅，屋里头那姑娘也是，漂亮得像洋娃娃，你们这辈啊当真是一个比一个出彩。”

　　顾西雾按低帽檐，淡笑“您可真会夸人。”

　　“你怎么没午睡？”

　　“我睡不着，出来逛逛。”

　　老板看出什么，打趣问：“你是在追屋里头那位姑娘？”

　　顾西雾语气带笑：“不是。”

　　以免问更多的无关问题，他又顺拿了一盒口香糖，结完账，出来。

　　店门前搭着两个棚子，底下支了几张桌子，他这时候回教室也不妥，索性坐下玩手机。

　　另一边，新操场的观众席墙角。

　　阮南星被余舟吻得喘不过气来，她挣扎推搡，越是这样，对方越发凶狠。

　　直到双方嘴里尝到浓浓的血腥味，余舟才放开她。

　　“啪”的一声，余舟的左脸瞬间青了几分。

　　阮南星气得大骂：“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你到底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余舟抿了抿唇，唇上破了两处皮。

　　“我没同意分手。”

　　阮南星胸口起伏着，气乐了：“分手，我们在一起过吗？”

　　“南星，我妈说那些话是很过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他们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好好地就够了。”

　　阮南星冷笑，“其实你妈说得很对，你不是有当翻译官的理想吗，有更好的未来等着你，而我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坏女孩，我配不上你，这世上有那么多的女孩，不必巴着我不放。”

　　余舟绷着脸，忍不住低吼：“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我妈。”

　　阮南星红着眼眶：“余舟，我们都实际点吧，我和你不可能了。”

　　余舟握紧拳头，黑眸盯着她：“你能不能不要赌气。”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不要再来骚扰我，你好自为之。”

　　余舟咬牙切齿，透着深深的无力，他永远拿她没办法。

　　“跟他分手，你喜欢的是我。”

　　听到这话，阮南星笑出了声：“你幼不幼稚啊，我现在的男朋友是富二代，你是吗？”

　　余舟想把她吃了的心都有了：“阮南星！”

　　阮南星也大声冲他吼：“怎么样，我就是这种贪慕虚荣的女人，你一个面馆卖面的，有可比性！”

　　她句句不留余地，心里却是苦涩难忍，“我们都还年轻，你不能只局限于眼前，优秀的女孩有很多，但我不是，我们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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