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同人文

　　接下来的实验进程很顺利，一个月后，我收到了政府部门的登门慰问，来者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来访时间是四天。防止佛陀的味觉异常被政府发觉，我在收到政府来访信息时就告诉佛陀不要自己做饭，毕竟一个没有味觉的人造人沉迷做饭是一件不正常的事，虽然这确实是真实的，佛陀沉迷做饭已有几十年，但能少事就少事。同时，他吃饭时也要尽量不露出表情。
　　佛陀对此表示理解，包庇罪不是死罪，但这涉及政治立场，搞不好会丢掉工作。大学中的支持派也不能做出这种行为，法规已经设立，我们能做的只有遵守。
　　研究院的饭菜实在不好吃，自动售货机也被植入了某种病毒，只能吐出了然无味的胶囊，到现在也没有修复。研究院是高度机密地点，外卖也送不进来。于是外出购买饭菜的职责就落在了我身上。
　　按照古时节气，现在已经开春了。温室中的环境还是不冷不热。
　　哦，对了，变化的气候早已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抬头，研究院坐落于边缘地区，高大建筑和空中管道很少，抬头就是这个地球原有的天空。可现在这个天空和玻璃墙的虚拟影像相重合，谁也看不出外面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是刮风还是下雨。孕育人类的母亲好像真正和它的孩子隔绝了，只有脚下的土地真真实实。我感到一阵悲哀。
　　已有几月没有再出来，我顺着记忆中的道路，沿着全息河流，不，现在应该说是碎影，变成如棱镜般一块一块闪着光的浮空薄片。我伸出手，还没触碰到，薄片就化坐点点光点，又在转瞬间复原。这条全息河流在自动售货机罢工后也出现了问题。不过政府的人忙着恢复售货机，还没空在意它。
　　再走了一会儿，我看见了一家家常小炒店，孤零零地呆立在路边。门帘内传来阵阵香味，饭菜的味道被阴冷的风触碰成了一团团雾气。我掀开门帘进去，右边绿灯一闪，老板娘瞟了我一眼，拔高声音问:“吃什么？”
　　“赵姨，A套餐一份，其中辛辣的去除。”
　　赵姨又瞟了我一眼，利索地收拾好了一桌狼藉，围裙上被随意抹了几手，转身进入厨房。不一会儿，煤气锅起灶的声音响起，火焰蚕食着空气，发出“嘶嘶”声。
　　“又有大人物啊？”
　　“是，政府来人。”
　　我响起门口的新设备:“赵姨，更新检查系统了？”
　　“区别人造人和人类的，你没看新闻吗？”
　　“啊？”我打开终端，进入百事网，胶囊事件后，我进入封闭实验，很少再关注外界世界。
　　我点开搜索键，热搜无非是一些八卦新闻，这年头……
　　我接着又翻阅几篇时报，在《早安，古中国》上有一张靓丽的风景照，周围的楼房建筑做成了20世纪末的香港模样。已近凌晨，霓虹灯还映出光芒，大多店铺前放着发荧光的手写板，标明价格。在手写板最下面一行，触目惊醒地写着：“NO Teknolust zone”
　　“他们在搞什么？”感觉就像气球在脑海中爆炸，蹦出五颜六色的彩条。彩条穿过大脑皮层来到神经中枢，像久未吃饱的儿童将彩条一股脑塞进嘴中。
　　“呦吼，最近忙坏了，新闻都不怎么看了。”赵姨眼不离锅，一只手颠勺，一只手向旁边的橱窗摸去。
　　“给你再加一个菜。”一个棕色的瓶子被摸了出来。
　　“可是，赵姨你……”褐色的颗粒倾泻而出，在与食材对撞的那一刻发出几声嘶吼，随后湮灭，与食材融为一体，香味四散而开。
　　“你说就好，政府的摄像我早拆了。”赵姨手起勺落，几下将白色的打包盒整理好：“喜欢什么解？”
　　“……真实的解。”
　　油滋呀滋呀地跳起来，直到青菜将他们掩盖。赵姨悠然自得：“那是假的，我用来骗人的，既能发善心，又能赚钱，何乐而不为呢？”
　　“真是被所谓仇恨蒙蔽双眼，人类也高明不到哪去。”我说。
　　“唉，我说，你那百分之十的缺失该不会缺失的是对其他种族的傲慢吧。”赵姨打开了自动抽烟机，空气中的粘稠油腻之感减轻了不少。
　　我起身，走到厨房边沿，收拾散落的外卖盒：“这是作为人身来具有的特性吗？”
　　赵姨犹豫了一下：“或许吧，如果不是因为傲慢，人类就不会进步，也不会绵延这么久。”赵姨用抹布擦擦手：“要不我们打个赌，看人类什么时候会毁灭。”
　　我将外卖盒都收入保温袋中，咔哒一声拉链闭合。“恶趣味。”
　　外面的空气似乎更加冷冽，在即将离开的时刻，赵姨的声音传了出来：“换条路回去吧，风景好。”
　　这是另一条更鲜有人至的路，不过路上的人造人倒是很多。路的一边是工厂，另一边荒凉平坦，原本是有几家小食店，现在都不见踪影。
　　研究院的仪器大多精密，依仗机器办不到，人造人与身俱来的机械修理能力和力量优势就在这时体现出来。记得上一次来这的时候，门口不止有人造人，还有大量失业的人类，人和人造人，造物者与造物的矛盾在那是就已是一个小高潮。
　　不过除此之外，聘用人造人的原因还有一个，这是只有内部人员知道的秘密——一旦和工厂签了劳动合同，人造人的最高管理权限就会交由工厂的管理人员。一旦涉及到核心机密就会强制删除记忆。
　　如今的工厂门口冷落车马稀，门边的围墙外零零散散坐着几个灰头土脸的工人，不少枕着背包正在睡觉。这是来求职的人造人。当初政府并未取消人造人的进食系统，他们也需要填饱肚子。哪怕工厂的薪水并不高。我想了想，从保温袋中拿出一袋馒头，放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墙角。
　　继续往前走去，有几截断墙，时不时有一簇簇灰从墙体喷溅而出。
　　“别动……打劫”有刀刃抵着后腰，似乎下一秒就要穿透衣服，尖锐的刀头破体而出——不知几个世纪前的敛财方式，粗暴但确实……“不听话就把你脑袋撬开，脑子挖掉……”脑后传来一股寒意。好吧，确实有效。
　　“张开双臂……不准动……”刀依旧在身后悬着，同伙的人似乎在犹豫，许久才在我身上摸索起来。
　　“没……没有”
　　“啧……你刚才的饭菜怎么付的钱？”刀刃更近一步，划开了我的表皮，刺入我的真皮，在触及□□层时感受到体温的流失，血液混杂冷汗凝固在皮肤上，生命流逝的感觉。
　　强光一闪，朦朦胧胧的灰暗被划开，在路灯下我似乎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一闪而过。
　　身后的两人受到惊吓，刀尖在慌乱间更深一步，在寂静中响起血肉被割开的声音。
　　“路灯啊……你！给我们钱，放你走！”持刀的人加速语气，刀尖在血肉中的轻微搅动毫无掩饰地彰示他的慌张。
　　“别正中中枢。”
　　“什么……啊！！”
　　“哥！啊……”
　　短暂地疼痛后，后方传来两声“砰”，刀刃失去威胁，“Duang”的两声砸落在地。听声音，他们确实是人造人。
　　有人扶住我的肩，抬头，是佛陀。“没事吧。”
　　“问题不大。”转过身，两个人造人的腿从膝盖断开，冒出线路和冰冷的血肉，断开的地方还滋啦滋啦冒着火星。
　　“在警察来之前，和我们聊聊吧。”我示威性地将显示着110号码的终端展示给他们。
　　嗯……惊恐的神色。
　　半晌，稍显壮硕的人造人回话：“政府要迫害我们……别……别让警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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