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人游戏]

　　012 你是她的谁？

　　“往旁边挪一下，”京朝身穿棉质睡衣的景挥手示意其往右边坐，隔空抛去两个特浓牛奶雪糕杯，坐他身边自在盘腿，劫后余生道，“阿姨的虾真吓人。”

　　几杯清水未能平复舌苔涩感与胃不安蠕动的异样。吸取教训，下次全程盯着阿姨煮饭。

　　两人惬意地窝在京的客厅，景窝坐在富有弹性的棉花填充沙发上，随机在琳琅满目的游戏卡带条里选择一张插拔。

　　“写好了，”雪糕被稳妥接过，他动作利落地掀开纸盖没有沾到半点奶油，颇有讲究地手持扁平的木勺刮擦丝滑雪白糕面，一别饭桌零交流的生面，
　　“下次别勉强吃不干净的脏东西，妈会体谅的。”

　　在雪糕杯刮出一只正在消融的狐狸白面，可惜景耽误的手工将狐狸的尖耳刮成圆圆大大的招风耳。
　　狐狸画成老鼠。

　　他们对于信息量庞大的游戏具有复盘的习惯，密密麻麻的草稿纸布有深浅不一地字迹，并非是杂草丛生般的凌乱潦草，反而容易勾起让人仔细阅读的心思。
　　行句之间穿插几个手绘动物图案以及自设的通关流程图。

　　“……”
　　被静置一会的老鼠很快被无情戳烂。

　　“不准用脏东西称呼。”
　　京为照顾曲宁女士惨绝人寰的厨艺把大半碟的虾肉送进胃消解，全程毫无交流的景默默舍命陪君子解决剩下的虾肉。

　　让曲宁产生她煮的菜全场最受欢迎的误解。

　　含抿雪糕后唇瓣自然含住木勺，散漫地向后倚靠，失去精神气的额发软趴趴遮掩视线，充气沙发的靠背顶托着少年的一块脸颊软肉，手指舒展随意地搭在游戏手柄。

　　神色宛如一只慵懒有主的狸花家猫肆无忌惮地在别人家蹭吃蹭喝、徜徉人家的电子屏亮光当做日光浴恬不知耻地享受。

　　“她儿子不吃的东西，你就不要吃。”

　　归功于曲宁女士的栽培，使他从小到大坚信食物能够补充能量维持生命体征便合格。

　　“别总是打击阿姨的自信心。”

　　“纵容曲宁女士的京才是罪恶的源头。”
　　口吻一别蓄意憋藏的生疏，宛如刻意遮盖腰肢刺青的衣料得以撩上去透气，他的语气是经逗弄过的怨，“宠曲宁女士也就算了，还把心甘情愿的我赔进去。”

　　得寸进尺，把自己塑造成被爱妻卖了还心甘情愿数钱天可怜见的丈夫。
　　配称着永远站在她这边的口吻。

　　“我们对蓝拥有控制权，而他失去搭档、失去控制权、失去退出键。”熟练应对的京单手用一只中性笔把头发盘好，再抓一支趁手的笔搭在虎口转动。

　　笔杆听话地完成每个花式动作。

　　“控制权的设定，”京左手接过处理好的雪糕杯，右手持续写写画画梳理思绪，期间在角落画上两只线条狐狸，倒吊的三角眼提溜精明，“对蓝拥有控制权是我们游戏通关那一刻产生。”

　　“同时蓝被判定找替死鬼失败。”

　　“控制权跟搭档的消失会不会有关。”
　　京简单画个三角结构图以便梳理关系，笔帽节奏地敲击稿纸，“跟我们赢了蓝毫无关系。

　　“是么。”
　　逻辑圈没有完全闭合。

　　抵达逃命走廊的餐厅前，蓝已经失去搭档玲。而他们的出现赢下蓝的控制权，并没有直接或间接导致玲的消失。

　　景三下五除二便将小巧的雪糕杯吃完，抿水一心二用打游戏，“想要知道消失的人在哪里，不是没有办法。”

　　“问客服问玩家。”
　　京比他更快一步，“客服说为保持游戏趣味性不予解答，请玩家自行体验。”

　　“论坛上发求助帖被屏蔽。”
　　“发布阿姨煮的虾在论坛的闲聊区获得高赞与安慰队列。”

　　感谢阿姨为她贡献论坛经验。一件事情不同角度不同看法，阿姨的厨艺收益与风险并存，代价略有昂贵。

　　一局游戏胜利不如和京讨论来的提神，抛去手柄站她旁边，潦草浏览写下的笔记，“第二个方法。”

　　压过握笔的虎口夺走笔杆，将她随手涂鸦的线条狐狸描黑临摹。

　　“找到抓走玲的、扮演上一任怪物管家的玩家A。”两人对答如流，思维保持同步完全对镜自述。

　　听见蓝对于失去玲的现场描述以及控制权归属问题产生大致的推断。由于找到玲与找那位把玲抓走的玩家A不冲突，并没有向蓝告知更多的猜想。

　　已经说过。
　　纯粹买默契游戏通关而已。

　　“蓝说过，要是把我们捉去当替死鬼可以找回搭档。”景站在她身边靠后的位置，为获得更好地浏览草稿纸的视野便站起来俯身，从她脖颈侧边探头，不自觉地把京半围困在怀里面。

　　电视液晶屏的游戏结算页面仍旧安安静静地等待青睐，沉默礼花缤纷洒落。

　　“不准确，游戏系统指示蓝找替死鬼而已，其他是蓝一厢情愿。”

　　“再来一个雪糕如何。”
　　他不太理会蓝的下场，撕开雪糕杯纸盖舀一口从后喂到京的嘴边。

　　她自然张嘴吃下向后靠去，后脑勺抵在微微硌人的腰腹，毫无头绪地将目光投向他，又被喂上一口，“那么多没有成功通关的人，怎么一点风声没有。”

　　“不需要费煞思量，”雪糕杯如饱满诱人的饵料塞进京的手心不肯再喂，景转而把玩像是等待猎人罗织的发丝，“不过是全文查找关键字。”

　　覆盖双目俯身耳语，完完全全与狐狸献计、吹枕边风无异，“输入指令、按下回车。”

　　两个步骤。

　　粗略计算利害得失，得益于景先见之明盖住她的双眸，十分遗憾地没看见白眼模样，“……阴险。”

　　若是运用指令，会让他被迫付出代价以此换取找到蓝的搭档的线索。故意提出折损自己成全别人的方案，谛听她的选择。

　　如同先天不足的人热衷健全的设问。

　　“默契问答时貌似将我隔离带走，实则困在原地并在无人望见的情况下把你放置他处。”
　　京被温热干燥的手遮住双目，格外清晰地捕捉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有两手空空的隔岸观火、看事态如何绵延起舞的玩味。

　　他滑动手机浏览新闻信息，“看来有想法。”

　　“完全没有，想玩游戏。”
　　草稿纸和桌面的文具收拾归位，倚靠他困倦地打哈欠，“输的人明天扔垃圾。”

　　“必输无疑，我的手下败将。”
　　他从后捆箍少女的纤细肩膀，发尾在隔阂之间微微挣扎摇晃无果被守株的圆扣缠住，舀起满满一口雪糕略过她红唇皓齿，轻吁凉气往自己唇边送，“嗯哼。”

　　“那是用过的勺子，变态。”

　　“新的。”
　　京吃过木勺已经躺在垃圾桶，造成京的误认皆因先前那一步。

　　误导么。

　　熄灭客厅吊灯打开沙发旁的漫射落地灯，灯臂下弯如坠尘的明月，浅淡地用光裁剪出人间寻常剪影，两对拖鞋整齐挨在一起。

　　“选它。”
　　京在众多宝贝游戏卡带滑动，“分手厨房，今天的任务起码过一关。”

　　分手厨房是热销的多人经营游戏，玩家协作在限定时间按照任务栏做出相对应的食物。

　　“八宝饭、海鲜大杂烩两个、叉烧饭。”
　　景横瞥任务栏读出菜单，操控毛茸茸小狗角色摇摇晃晃地奔去食材获取区域，“你在哪？”

　　“煮饭。”
　　狐狸角色熟稔地站在几个电饭锅旁边，将搬来的大米笨拙地塞进去，又跑去铁锅旁边大火烧肉，无聊地围着热锅团团转。
　　“动作好慢，景。”

　　这话听着耳熟。

　　“过来吧。”
　　慢半拍的小狗哐哐把虾肉生菜等材料切好，切完就再去搬材料继续切，忙碌得头上冒出许许多多的电子汗滴，“切好了。”

　　小狐狸把新鲜出炉的米饭和切好的材料混在一起、迅速装碟，火急火燎地给久等的客人上菜后横扫任务栏，“虾、肉、素。”

　　“京。”
　　满头大汗正在运送材料的小狗发现电饭锅超时图标由黑变红，立刻就地扔下虾和肉将米饭出锅，还被地面的材料踉跄一下，泪眼汪汪地将糊饭团扔进垃圾桶，“痛。”

　　狐狸没有停下来、围在他附近跑来跑去将餸装碟上桌，顺便经过时多踩一脚。

　　“没同情心。”
　　摔倒在地的小狗被踩得浑身颤抖。

　　狐狸一边切起了菜，手忙脚乱之中两人互换角色。小狗此刻已经为了看好六口正在旺烧的热锅无法分身，狐狸兼具上菜的角色忙得不可开交，“材料不够需要切。”

　　“……”
　　“……”

　　两只跑前跑后的小动物撞在一起，富有弹性地将对方弹开之后又摇摇晃晃地捡起地面的材料，“先切菜！”

　　“来不及了得先洗碗。”
　　对面扯着狐狸不让走的小狗直接把小狗扑倒。

　　“景！着火了！着火了！”
　　好不容易挣脱的狐狸一把拿起灭火器对着着火的锅大力喷射，没曾想被灭火器反作用力原地转起圈来，转的时候发现角落闪现一只看戏的小狗，对于后厨着火完全没有打算出手帮助的意思，“还笑。”
　　“救火。”

　　“救火不能看狐狸转圈。”
　　“我想看。”

　　——

　　“你别老是打扰小京到这么晚。”
　　临近凌晨听见门口有动静，曲宁披上一件外衣从房间走出来，难免唠叨又起，“别太晚睡。”

　　“她脸色确实有点白。”
　　景给自己续杯温水，回想京比平常苍白些许的脸，“妈明天你多看她两眼。”

　　“小京是不是着凉，那你没着凉吧？”曲宁女士凑过去仔细瞅江弥景喝水的那张姣好的脸，对他的脸色与体质更是了如指掌，“你的脸色还行，甚至还红润了点。”
　　“要不要明天继续煮虾给你们吃？刚刚研究出一些心得。”

　　“……别祸害我们两个，特别是别人。”
　　不会直白地在母亲面前称呼京，似在避讳直呼这种亲昵的禁忌，转移话题，“你今晚只吃了两块虾。”

　　“乖崽你不也吃了很多吗。”
　　曲宁靠在儿子身侧双手搭在他自然下垂的手臂，对上那张心不在焉的脸，通过身体的接触增加谈话间的压力是她遗传给景的习惯，“奇怪，不是因为喜欢吃也不是为了孝顺我。”

　　“那是为了什么。”

　　问话白得几近透明，但只要被问话的人保持缄默，走向又会扑朔迷离起来。多了一个步骤、多了一个需要揣度他为何不正面回答的步骤。

　　“旁敲侧击不会得到答案的。”
　　景惋惜地用手拍了拍她，孝顺关心地打发母亲不怀好意的关心，“去睡吧，儿子不是母亲夜聊的最佳对象。”

　　儿子不受用显而易见又无趣的套路，但到底曾经十月怀胎的母亲技高一筹，曲宁一边维持母亲的威严正色，一边又努力压下八卦上扬的嘴角，“不回答只会增加我的想象空间。”

　　“不想因为误会错配鸳鸯而空欢喜一场应该跟我通通气。”
　　曲宁对他的坦白紧追不舍。

　　“这么多年有意思的话早就有意思了。”
　　他散漫地斜乜自己家的门，焦点似乎并不在那扇紧闭的门，安慰明显失落的曲宁给她续了杯温水，好驱散夜袭肩头的阴寒，“你不是叫我照顾她像照顾自己的妹妹。”

　　搬出母亲曾经郑重拜托的话语，颇有故意砸曲宁脚恶趣味。

　　“诶呀死小子，那怎么不避嫌，”曲宁闻言一把抓来讨人嫌的江弥景手臂，狠狠地拍打他的肩膀，毫不留情地坚决将儿子的良知抽打出来，“还敢在人家的家待这么晚，对小京各方面不好，小京那是连自己介意都不会说的。”
　　“你一个男的这么晚在她家，她会害怕的。”

　　“今天开始，你不可以去对面。”

　　“……”

　　“这么委屈干嘛？你自己说的小京是你妹妹，你见过哪个哥这么黏妹妹的？那只能是变态，江弥景，”曲宁女士一想到自己家的儿子明明对人没意思还像个情窦初开小毛头赖上小京，灯火昏暗也能眼冒杀人的精光剐着少年，开门见山，“你是变态吗？”

　　“别以为妈生的你有三分姿色就不是变态了。”

　　“……”
　　没有给明确的答复，抵是静默着待曲宁去解读，还不想见到一只母亲化作的厉鬼。

　　“算你有点良知。”
　　曲宁女士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以后不许串门，什么关系才能登门拜访不知道吗。”

　　“我是成年人。”
　　景的肩膀还在火辣辣地痛，说不清那是什么在灼烧，柔软浓密的黑发遮住微微走神还有错愕的眸，“正常社交。”

　　妈的力度不减当年。

　　“抗议无效。成年的变态都爱讲这一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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