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蝶

　　莘瑶和崔龙伟正商量着他们的未来，首要任务就是挣钱，所以他们决定先做一些小生意。
　　“你后悔吗？跟着我可能会很苦地。”崔龙伟说。“我什么都没有，除了你。”
　　“对于你来说，拥有我是不是早了一点？”
　　“严格意义上是的。”崔龙伟坐到莘瑶身边，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你看，你是那么瘦弱。”
　　“但我可以使你变得强大。”
　　“生活可不想你想的那么浪漫。”崔龙伟做直身体，看着自己的存折。“以前我只要自己过好就行了。”
　　“你会害怕吗？”
　　“笑话！我崔龙伟怎么会连自己的女人也养不起！”
　　莘瑶笑了，她不喜欢他说她的那个词，不过有一个人她属于的感觉帮她过了这一关，她开始接受了这个说法，并且让这个人也属于她。和某一个人建立关系不难，长久而和谐的关系，很难。
　　“你不会为我做选择的，是不是？你不会为我选择你生活的方式的，对不对？”莘瑶搂住崔龙伟的脖子。“你也不会从我这里得到束缚的。我们互相尊重着好好努力生活，好不好？”
　　“尊重？难道我一直都不尊重你吗？”
　　“像尊重自己一样，像尊重一个和你一样的人一样，尊重我。”
　　“我总说不能找读太多书的女人，看来读多少到真不是关键。”崔龙伟亲吻了一下莘瑶。“我会的。”
　　“那么我发誓，我会让你幸福的。”
　　现在，莘瑶终于成为了一个人的公主。

　　幸福是一种即时的状态吗？突然间，你很满足，觉得自己拥有了想要的一切，这样的瞬间会长久吗？是不是只要这样的感觉是真实的，就可以了呢？幸福应该和快乐一样，也不是一个让人居住的房子。

　　小女生给朱娜娜看她拍的武小焕和武小敞的亲密照片，照片里的两个人一起去看电影出来，武小敞幸福地背着武小焕，武小焕还咬了下武小敞的耳朵。他们还互相打闹着抱在一起，亲吻了对方。
　　这，不是姐弟，也不是朋友，会做的事情。
　　“我保证，私下里，他们更加亲密。”
　　“哇哦！那不是□□吗？”
　　“看来，也有我们娜娜征服不了的人。”
　　“人家喜欢自己的姐姐，谁也没有办法，是不是？”
　　“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朱娜娜狠狠地把照片拍在桌子上。
　　于是，武家姐弟的亲密照片被贴在了学校进门处的橱窗里。先不去管那个贴照片的人会受到学校怎么样的批评，对于武家姐弟，日子不会像以前那么好过。
　　学校的心理辅导老师找他们谈了话。学校还找了武家的大伯，打算安排武小敞住校，这样他就可以更多的接触其他同学，和他们建立正常的友好的朋友关系，当然，这里是不是包括女生，估计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有的事情就是那么矛盾地，就是要解决一个问题，不得不先要引入另一个问题，不过老师们还是有一点的安慰，因为那个可能要引入的问题，他们遇到过很多了，驾轻就熟。
　　“你们是亲姐弟，你们不可以在一起。”
　　“你怕吗？”武小敞偷偷问姐姐。
　　“还有比同一天失去爸爸妈妈更可怕的事情吗？”武小焕镇定地看着弟弟。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
　　“绝不。”
　　孩子是很脆弱地，脆弱到一定的程度，就变得坚强无比了。
　　武家的一些大人亲戚也分别找了两个孩子谈话，他们不愿意分开，他们也没有权利一定要他们分开，何况武小焕已经成年，如果可以，她会不惜一切代价获得武小敞的监护权。
　　大人们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这件事情，他们说了，那么坚定，只要活着，他们就不会分开。
　　孩子是很认真地，他说了他就会那么相信，然后那么去做。
　　“小焕马上要上大学了，那个时候，至少有两年，他们不会常常在一起，也许事情会发生转变，他们现在还那么小，不懂事情，再大一点，或许他们就会区分感情和感情之间的不同。”
　　大人们最后这样告诉彼此，也告诉自己。
　　这可能是真的，也可能不是。
　　武小敞知道这件事情是朱娜娜搞得鬼，他不记恨她，只是把她当作空气。为了武小焕，他不想再惹麻烦，让人误会他不成熟，不能决定自己爱谁不爱谁。为了可以和武小焕在一起，武小敞想不出还有什么是他不会去做的。他希望朱娜娜可以适可而止，但是，孩子们的游戏通常总是在过度之后才会被迫停止。

　　大人们是会有道理的，这就像爱一样，你得多聪明才能区别哪个是真有理，哪个是真的可以爱啊？
　　年轻人是可以犯错误的，这话其实不对，是年轻人是可以犯某一些错误的，如果这样说就对了，那么其实任何人都是可以适当地去犯某一些错误的，那么年轻人的区别又在哪里呢？

　　彭骁想要放弃高考，聪明的爷爷发现了这点，固执地没有答应，他说彭骁是个不孝的孩子，辜负了他的一片希望，他说他是他唯一的希望，现在，连同他衰老的身体，不久都将离他而去。
　　“不是这样的，爷爷！”彭骁觉得百口莫辩，因为他理亏，他那样想，确实伤害了爷爷。
　　如果彭骁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了爷爷，他该怎么办？
　　“我会给你留下一些物质的东西，我一身的积蓄，还有我的小饭店。”爷爷躺在床上，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一直处于混沌和游历状态下的孙子。“我要你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做个天文学家。”
　　彭骁说的话，每一句，爷爷其实都记得，而且刻在了心里。
　　“我没有养育好自己的孩子，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媳妇，他们都不是好东西。但是你，孩子，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有理想，你会反省自己，你会不安，会觉得害怕。这是他们没有的品质。”
　　彭骁忍着眼泪，把头转向了另一边，他不想爷爷看到自己哭，这样不是男子汉。
　　“爷爷一直相信，自己的孙子可以成为一个天文学家，如果他足够努力。”爷爷这话可真不像是第一人称的直述。“爷爷一直相信，你会过一种和我，和你爸爸妈妈都不一样的生活。”
　　但彭骁不相信，他认为这个世界遗弃了他，抛弃了他爱的所有人。
　　“答应爷爷一件事情好不好？”
　　彭骁躲开了，躲开了和爷爷的这最后的瞬间，躲开最后还保持着清醒意识的爷爷，躲开了自己，他真的很害怕，这样的恐惧他从来没有体会过。

　　突然有一天，你习惯的生活发生了巨变，突然有一天，你就那样变得一无所有。这样的事情总是在一些人身上发生，也许天天都有。人们不是在等你准备好了之后才离开，他们要离开的时候就离开，也许他们自己都没时间去做准备，怎么还有时间管你是不是准备好了？

　　董哨主动请施方青吃饭，这是实质上的第一次，他的意愿超过了她。
　　“我想谢谢你，你帮了我很多。”
　　“我不想你谢我。”施方青看着桌子上的菜。“我一直在想有一天，你主动约会我，我们在一个很浪漫的地方进行我们的烛光晚餐，然后我们回到宾馆，幸福地过上一宿，第二天，各自离开，在宾馆的门口，你向左，我向右，连一句告别的话也没有。我想着自己那么洒脱，又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了，但是……当我接到你的电话，来到这里，看到你，看到这些我喜欢吃的东西，我……我一点儿也不洒脱。”
　　“小青。”董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这个时候的施方青，她那么真实，而又脆弱，和火蝶不一样，火蝶表面坚强，内心更加强大。而施方青，她就像一个，永远没有被爱过的孩子，甚至没被她自己爱过。
　　“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叫我小青的人。你叫蝶，小蝶，所以我们是一样的，是小字辈的，是一样对你很重要的人，是不是？”施方青看着董哨，眼睛里只有不舍和渴望。
　　“我爱你。”
　　董哨把这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这三个字，他没有对火蝶讲过。
　　“什么！”施方青瞪大了眼睛。“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爱你，真心话。”董哨放松了下来，在施方青面前，他总是显得过分警惕。
　　“可是……怎么看着都不像是该说那话的表情。”施方青没有惊喜地跳起来，她看到了别的东西在董哨的眼里，她感觉到，那东西，是爱，但，不是她说的那个爱。
　　“你是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哦！是啊，为什么不能对朋友说这三个字呢？”施方青拿起筷子，给自己夹吃的，动作很快。
　　他们安静了吃着，一直到所有的盘子都要见白了。
　　施方青希望董哨满足自己一个小小的要求，她想知道，和自己爱的人□□是种这样的感觉。董哨没有答应，因为他相信有一天，施方青会找到一个她爱，也爱她的人。
　　“可你刚才说你爱我了。”
　　“嗯，但……你知道，它们是不一样的。”
　　“啊，我知道。”
　　饭后回家，董哨送施方青到了路口，帮她叫了车。
　　施方青踮起脚亲吻了董哨的脸颊。
　　“再见，我最好的朋友。”
　　“再见。”
　　在夜景中，在远处，闪烁的霓虹灯下，似乎可以看到火蝶的身影。
　　董哨在想，也许，以后，他可以一直和蝴蝶恋爱，一直帮助那些像火蝶，像施方青一样的人。

　　如果一个刚刚成年的年轻人，对你说，他/她再也没有办法和某一个具体的人恋爱了，因为他/她曾经是那么幸福，只是他/她现在再也不具体拥有那个让他/她那么幸福的人了，但却又从来没有失去，所以他/她从此往后只能和与那个让他/她曾经那么幸福的人相关某一样东西恋爱，比如蝴蝶，比如天空，你会信吗？
　　我就不相信，而且希望他/她是说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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