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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狗
江行川这人不怕生,一出了门就找那十人打听了一番。
有一看起来穷苦模样的妇人思索片刻,有些不确定道:“应当是城西王二吧?”
江行川皱着眉,正欲说什么,那妇人一拍额头:“对,就是他!上次他还与我家娃儿要过两口水。他家……就在城西杨柳街上,闻着酒味最重的那个,也就是了!”
刀客背着刀郑重谢过,龙行虎步拐入小巷之中,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城镇屋顶间。
贺临洲这厢赶出来,将情况略去细节一解释,今日的面诊便歇了,叫他们明日一早再来。几人观他神情严肃,也不敢打探更多,只又惶惶离开。
前后这不过小半盏茶时间,里头的王二就已经叫贺临洲和那东家两人合力捆上了,四肢都用麻绳紧紧束缚在宽凳里。
已至中年的客栈东家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脸惊惶惧怕,下意识往贺临洲身后躲了躲:“谷主,这如何是好啊?若是瘪咬病,岂不是回天乏术?”
贺临洲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看着那昏迷过去脸色青白的王二,叹息一声道:“我尽力而为。史上并非没有能将人救回来的例子在,他如今惧水,却仍未彻底癫狂,应当还有些转圜余地。”
说罢,转头透过帘子去看外头天光:“只盼我那侍卫动作要快才好。”
江行川马不停蹄。他一手留水刀闻名天下,可在留水刀之前,最广为流传的是他那一骑绝尘的脚上功夫。全盛时期展开轻功,便能将这天下绝大部分人当马遛。
城西杨柳街上门可罗雀。此地偏僻,屋舍瞧着也破败,里外里走动的人也不过一两个,还各个像是林间灵敏的兔子,转眼就不知道消失在哪个犄角旮旯。
江行川无意去探寻他人,只凝神去辨别空气中的味道。那妇人说不清他家在何处,却道酒味最重便是王二的宅子。
果不其然,又往巷中走了些许,一股子若有若无的酒臭味道便从身侧飘过,被刀客敏锐捕捉,顺着那臭味一路往里。
越近某处,那味道便更浓郁,像是一大摊酒后的呕吐污物。江行川鼻子灵敏,忍不住用手掩了口鼻。另一只手反手抽刀出来,竟是未引起分毫声响。留水刀在手,刀客压低了重心,一点点小心试探着推开那破败木门。
院中大片大片的污秽之物错落,酒盅的碎片撒了满地。江行川皱着眉头看,依他所见,这王二昨日当真是没少饮酒,约莫得有个几斤?竟能吐成这样。
江行川刚从那院外探进头来,一道破风之声骤起!
“呼——!”
“呜——汪!”
腥臭的带着血腥味道的黑影朝他的脑袋扑来!
江行川反应极快,几乎立刻将门砰一声又合上,那狗便扑了个空。
重重的落地声响起,随后便是癫狂若发疯的吠叫之声:“汪汪汪!呜——”
“砰!”
“砰!”
那狗像是要撕裂声带般歇斯底里的吠叫,随后竟狠狠撞上门板,整个门上扑簌簌掉下一层木灰来,像是随时都会被那狗冲出一个大洞!
周遭一直沉默的院子里开始有了动静,有几家人半开了门,探出小半个头来或好奇或木然地看。
江行川却顾不上那么老些,他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抵住了木门。那狗疯了,浑身的劲儿都使在这一处,他到底身上有毒,多少也有些力不从心,吃了些苦头。
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这木门破旧,若真叫那狗在上头撞出一个洞,江行川此处所在定然难逃。他潇洒半生,却怎么也没有死于狗嘴之下的道理!
那门发出砰砰咔咔的碎屑声响,江行川一咬牙,手指大致在其上摸了摸,手里留水刀便狠狠冲着一出薄弱之处扎过去!
“砰!”
刀尖穿过门板!竟直直扎进那狗撞上来的身子上!
“嗷呜!”
江行川听着里头愤怒的声音,手下不留情,干脆将刀抽出又扎回去,几个回合下来,江行川满耳都是鲜血飞溅在门板上发出厚重声响。刀刃进出血肉磨在骨头上,那声音令人牙酸。
周遭渐渐安静下去,除了那狗粗重的呼吸。
“畜牲东西!”江行川暗骂一句,那股子腐臭味道更重,想来疯狗已然被他制服。
他想起贺临洲的吩咐,又在原地等了片刻,这才拉开木门。
那半人高的黑狗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腹部几个大血洞往外汩汩留着鲜血。一双犬木浑浊而嗜血,死死盯着江行川。
江行川却不畏惧,手起刀落,一刀斩下了那疯犬的脑袋。鲜血喷溅了一地,溅落在他身上,脸上。
黑狗的头在地上咕噜噜滚出一段距离,最后停在一滩污物旁边。
刀客细看去。半张着的狗嘴里,尖锐牙齿上还挂着不知名的血肉。腥臭的涎水顺着狗头流在地上,和鲜血混在了一起。
“来世托生成人,可别再得这疯病。”他呢喃一声,从衣衫上撕下两块长条的布来,将双手牢牢裹严实了,才提了狗头和狗身往外去。
满地狼藉,他转头又看一眼,这才用脚踢上了门。
江行川身上溅了那狗的血,手里提着那狗的尸首,宛若地狱而来的恶鬼。他走在小巷里,巷子里的人对他退避三舍,比方才来时还要寂静两分。
不过扫了几眼,可江行川却看的分明。院中角落分明用木头稻草之流围出了一片区域,想来就是这黑狗的窝。
这狗与王二,恐怕是一家的。
只是却不知道为何这狗发了疯,连带着他的主人也跟着一起遭了殃。
他反应过来自己如今形象太过骇人,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脱下身上的外衣将那尸首包了提在手里,这才腾身往来处去。
院子破旧的木门在风中吱呀动了两声,有人好奇的走过去看,巷子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遂又恢复死寂。
客栈后头小巷里人迹罕至,江行川一路避开人群,一抬头,却见二楼贺临洲那间房的窗大敞着。
他似乎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笑了一下,顺势拎着手里的东西一个起落就从窗户翻进了房间。
贺临洲果不其然,已然在屋中等他。男人站在桌旁,圆桌上铺满了纸张,正提着毛笔在那些纸上写写画画。听见身后的动静转过头来,似乎并不觉得意外,也没觉着江行川这样从窗户翻进来有什么不妥,只皱着眉道:
“受伤了?”
江行川将手里的东西仍在地上,咚的一声,有些干涸的粘稠血液氤透了衣物,随着他的行迹滴在地上。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侧的血迹,呲着牙笑了一下:“没有,都是这狗的血。”
贺临洲放下笔,认真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从眼睛扫到露出的四肢,又到衣物,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去换身衣服,味道难闻,臭得很。好好收拾干净了再来找我。”
江行川应了一声:“得嘞!”大步朝门外走。走没两步又想起来贺临洲喜净的毛病,犹豫了一下,道:“大人,这东西我拿出去吧?太脏了。”
贺临洲正埋头写字,头也不抬:“你只管收拾好你自己就是了。”
江行川耸耸肩,也不再坚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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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杀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