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古代]短刀歌

　　五
　　“素闻戚大侠谋得一柄神兵利器，不仅削铁如泥，更能洞察杀机，越匣争鸣。”唐倩眸光流转轻轻落在戚少商手上那柄逆水寒剑，浅笑在唇似有十分的兴趣。
　　戚少商闻言挑眼帘去看唐倩，却找不出丝毫阴谋诡计，举起手中剑指尖拂过微尘，开口道：
　　“赠剑者的确这样说过，不过道听途说做不得准数……”满不在乎的口气，衬上专注的眼神，不用细究自能让人明白这仅是客套而已。更可见戚少商其人，并不像他表象这般虚浮。
　　“戚大侠过谦了……”唐倩低眉顺目，静静地收敛方才的轻视。正巧侍女托着木盘，将茶水端了进来，钗裙摇摆叮当清响，似催的人昏昏欲睡一般。
　　手中逆水寒依旧静默如昔，若说这剑真能越匣争鸣，他自己也就见着一回，而后就再不得见。虽说唐倩拿唐门的拜帖请他，自不会在此刻对他不利，但冥冥中戚少商总有种莫名的预感，仿佛大敌当前一般芒刺在背，多年在江湖历练的经验使他不敢在此时掉以轻心，遂暗自凝神以待。
　　直至侍女的身影摇摆至他的身前，本该取杯的那只玉手，取来的却是明晃晃的尖刺，青紫的暗光在白日下一闪而过，犹如一道迅电，让人淬不及防。戚少商手中逆水寒一抬，瞬间隔开直逼眼前的刀锋，饶是老江湖，也不由得心中暗惊，若不是早有提放，恐怕此刻早已见血封侯。
　　“这是怎么回事？”不待戚少商投去质问的眼神，唐倩那边也是一声惊呼，随即响起打斗声响。
　　看来来者并非只一人。戚少商不待细想，抽撤手中利剑，仔细招架连番而来的攻击，招招致命似是要取他性命。戚少商边打边偷眼观瞧刺客神情，竟是十分木讷，一双该是灵动的双眸，竟找不到半点的人气，戚少商心思一沉。这样的刺客杀手，戚少商生平就见过一回，这些人早在三年之前就应该全部灰飞烟灭了，怎的会出现在离京城岂止迢迢的成都府。正在戚少商纳闷之际，身后又是一阵寒风袭来，戚少商忙抽剑相接——
　　刺客数量似乎慢慢增加，观唐倩那厢也是疲于应付，戚少商面沉似水，不见焦急却是睿智。足尖点地避开逼到眼前的杀招，人已退至厅门外，刺客仍是步步紧逼，转眼间众人已然杀至庭院中。戚少商边打边退，边杀边走，直至园内影壁墙下，才忽的提起一口真气，足间轻点，突然跃至墙头之上。
　　“阁下招招毙命，到底有何深仇大恨。”虽是站在屋檐瓦上，倒也如履平地。剑尖指向墙头上立着的另一人，方才在厅内无法看到这墙上埋伏的人影，直到戚少商倍感蹊跷跳至园内，才惊觉墙头上站着一人，黑衣黒帽黑纱罩盖，当下便当机立断要擒住这人。
　　黑衣人也不出声，宽大袍袖一甩——
　　当！一声脆响，戚少商收住被挡开的剑身，才见那人手中一柄短刀周身寒气，也是一柄难得的利器。不及细究兵器，黑衣人也已杀至眼前，戚少商忙收敛心神，认真应付。
　　霎时间“青舍”园内杀成一片，场面异常混乱。这厢戚少商与黑衣人也是战在一处，难解难分。逆水寒一寸长一寸强，招招紧逼对手面门，却因戚少商只想试探对手，看看其不欲示人的真面目，而少了几分杀机；比起短刀一分短一分险，却越是短越是直逼眼前，掌、刀相继眼花缭乱、招招毙命来，原是在兵器上就相差悬殊的二人却是战成平手。高手相接旗鼓相当，自是畅快淋漓，戚少商心底越是战越是痛快，竟有些忘乎所以。但是园内杀声震天，也由不得他跟对方一较高下，该是即刻抓黑衣人一个错失，结束这场来的莫名的杀。
　　数十个照面下来，黑衣人似乎体力不济，却还是紧逼不放，戚少商等的就是此刻，眼中精光闪瞬，逆水寒劈斩黑衣人右手的短刀，趁其反应不及面门大开，右手脱开剑柄，直扑黑衣人咽喉，犹如猛虎之势，擒着那人冲下屋檐，撞进园内荷花池里。飞溅的水花冲刷过跌撞进来的二人，有些凶猛有些柔和，凶猛的重开了黑衣人一直覆面的黑纱黒帽，柔和的晕湿了戚少商紧勒那人脖颈的手掌。
　　“你——”黑色为衬素荷点染，幻化在戚少商眼前的仿佛是隔世才将得见的重遇，那张无比熟悉的脸上眉峰紧锁，带着陌生的扭曲，似是隐忍痛苦的模样，眼底也有几分倔强，不似被人控制，看着是活生生的。这人真会是他记忆中，那个早该行至奈何桥边的疯子吗？
　　戚少商纵使心中疑窦丛生，但也不敢懈怠，逆水寒一横抵在那人咽喉，嘶声开口：
　　“让那些人停下。”
　　“啧！”只见那人如刀锋一般的视线，横过戚少商尽显倔强。也不顾颈间的掌握和冰锋，嘴里轻叱一声，手中仍握着的短刀，竟是直刺戚少商而来。
　　“看来，我只能用别的方式让你明白形势。”在那人有所动作之前，戚少商也早做了提防，丹田气一提，就着刀架脖子的姿势，抓着那人一同跳起，冲开对方的杀招，嘴角轻扬，在对方直楞当场的瞬间，提起执剑的左手，用力一击——

　　“这……”唐倩避开地上躺的横七竖八的下人，缓慢行至戚少商这厢，瞄了眼如同落汤鸡似地两人，开口竟有些说不出什么来的感觉。
　　“看来唐门这些人都受了此人的控制，既然祸首已束手就擒，也就不用再战。”戚少商弯身将失去意识的身躯扛到肩上，手中逆水寒剑也入了鞘，仿佛一切已然尘埃落定、风平浪静。
　　“那……”唐倩似乎还有话要说。
　　“解药之事，戚某自会给唐姑娘一个交代。至于此人——戚某需带回去详加盘问。”戚少商利落转身面对唐倩，睿智的谋光直刺而来，令她不自觉地又将吐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戚少商是六扇门的人，也就是官府的人，这场刺杀他又是亲身参与其中，更是目标人物之一，自然比在场任何人，都有权处置这个指使之人。
　　“……那——就劳烦戚大侠费心了。”唐倩自是明白个中道理，才几番欲言又止。她这厢若是强行制止戚少商，又恐落人口实。
　　“这是自然，那戚某就先行告辞了。”戚少商说罢一拱手，便转身扛着人离开，脚步不见半分阻滞。
　　唐倩轻轻一跺脚，盯着戚少商离开的背影似有不甘，又不得发作。但，那张略有不甘的脸上，即刻幻化出一抹得意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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