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古代]短刀歌

　　六
　　微凉的夜带着丝丝微风，舒爽了一身烦躁，熏得人通体舒畅，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你这样将人放到他身边，不是更引人猜度。”阴郁的声音忽远忽近，令人觉不出这是仅一步之遥的来客发出的声音。走出暗影的黑衣人站在皎洁的月光下，竟是身材挺拔，实觉不出半丝阴狠气息。
　　“就是这样才好玩，你说那相克相生的两人，最后会有怎样的结果，到底会是哪个向咱们交命呢？”唐倩朱唇轻启，流泻盈盈笑声，谈笑间不见杀机；却是生死裁夺。
　　“玩过头会误了正事。”黑衣人嗓音仍是未变，却多了几分困扰。唐倩这番安排，竟将那“疯子”平白地交给了戚少商，如若使得那人脱了自己掌控，还谈何利用之说。就算事情不是这般悲观，在戚少商的手里的那人，还怎么为自己所用。黑衣人抬眼扫了唐倩一眼，隐匿的空洞黑眸里寒光瞬间闪过——
　　希望这唐倩不会这般不做考量。
　　“如若这点变故都无法控制，你还会找上我来合作吗？先静观其变吧……”唐倩倒也不在乎对方一闪而过的杀机，反正他们之间仅有合作关系，谈不上信任之说。
　　那疯子最好能按照她的吩咐办事，若是不然她自有办法令其灰飞烟灭。不过在那之前，她很好奇那两人再度重遇，会发生怎样好玩的事情。
　　只要事情按照他们先前商定的结局完成，中间的过程为何实不必在乎。
　　唐倩一脸玩味地想道。
　　“那我就姑且等待，希望能有好消息……”黑衣人语毕便不再做声，唐倩也不去仔细搭理，心知那人早已离开。微凉的夜色再次属于她一个人，就像她窥探的一切，不管之前与谁分享，最后都会只属于她一个人。

　　你就这么信我，把我当兄弟？
　　信，还是不信？
　　戚少商心里兜转着两种选择，审时度势间少了许多曾经的畅快淋漓。
　　唐门的事情总透着十分的蹊跷，但任凭他肠枯思竭也想不出这般算计，到底意欲何为。他今日种种的遭遇，是巧合；还是早就安排好，只等他自投罗网。
　　伸手挑开床上那人的衣襟，依旧精瘦的很，干净白皙的肩胛处，不仅没有逆水寒留下的丑陋疤痕，更是无有半点瑕疵。照那人自视甚高，傲里夺尊的脾性，自不会在意那些伤疤，更不会费心除去。如今床上横躺的这人除了那张脸，实在让戚少商感觉不出面前之人正是三年前他引为知音的那人。若这人不是顾惜朝，那又怎么会这般凑巧的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更拥有展望整个江湖仅剩顾惜朝一人会使的魔功。若他正是顾惜朝，又怎会这般傻傻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如此不恰当的安排，实在不像这个聪明到令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人，会做出来的蠢事。
　　是与不是，本来就是两个答案，但戚少商心里却觉得这两个答案正扭结在一起，分不出彼此，找不到头绪。
　　正待戚少商举棋不定的时候，门外响起了细微的声响，若不是像他这般习惯警戒，估计无从发觉。拢了拢那人的衣襟，戚少商离开床沿，行至桌边。轻抚桌上如死般寂静的逆水寒，翻腾的心思重又归附平静。
　　“架子越来越大了，不请你，就不进来。”坐定桌前，戚少商摸出怀里的书本，轻轻摊开。双唇轻碰，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话，像是自言自语。
　　果然，未等戚少商说完——
　　吱呀一声，房门应声而开，迈步进来的人，一身玄色，衣袍轻撩便坐到面前。
　　“戚大侠英雄盖世，咱哪敢造次眼前。”铁手浅浅一笑，反唇相讥。在戚少商和床榻之间来回游移的眼神，似带着几分心虚。
　　“你知道不是他，所以找我来认。”戚少商也不去细究铁手脸上的复杂，淡淡开口，不是询问而是肯定。那日铁手故意说未找到顾惜朝的下落，估计就是等着有朝一日他见着人，不带先入为主的认定，仔细猜度那人是否就是顾惜朝。
　　“真的不是他？”铁手不否认也不辩驳，像是默认了戚少商的指责，又像是一点也不在乎戚少商怎么看自己，反是对那人不是顾惜朝的结论更加在意。开口便是追问，一点也不似他沉着淡然的性格。似乎这人是不是失踪许久的顾惜朝，对他而言十分重要的样子。
　　“……难说。”戚少商张了张口，吐出的竟是迟疑。如若三年前，他可能会给出十分肯定的答案，但是现如今的他，不再是那个快意江湖的连云寨大当家。三年时间够他学会在很多事情在未明朗之前，缄默置之。
　　况且，在这里重遇之后，他总觉得铁手在很多事情上态度都十分暧昧，他吃不准这件事情里面，铁手到底扮演何种角色。但是不管他对铁手是信还是不信，他都没有必要把自己的底牌，显露人前。
　　铁手闻言不禁哑然，没想到这戚少商竟也学会打太极了，明明心中已有认定，却在他面前佯装不敢肯定。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到最后事情结束，反教戚少商抓住他的把柄。
　　反正大家都是不肯定，那就不能说谁知情不举。
　　拥有相同心思的两人，未有再谈论下去，默契地选择沉默。安静的厢房里，除了呼吸吐纳的声音，竟如这夜一般悠闲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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