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是万人嫌

　　陈曦倒不是很惊讶看到他，两人怎么说都是同班同学。
　　只是惊讶昨天刚还了钱，今天就见到，未免太巧。

　　叶景曜姿态散漫，被他同事亲密地揽着手臂——陈曦这才知道，在这个饱经摧残的行业岗位，还有这么漂亮精致的同事。
　　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不错眼珠地看着这对金童玉男。

　　叶景曜低下头，又扬起下巴，笑着说大家随便吃，今晚我结账。
　　说完就抽出手臂，毫不拖泥带水地走出去。
　　同事一愣，很快追了上去。

　　“卧槽这不优正那位的儿子，以为是什么歪瓜裂枣，真没想到长这么帅。”惊讶。

　　“小李也太有福气了。嫁入豪门啊哈哈哈。”玩笑。

　　“啥福气，谁不知道这人换身边人比换衣服都勤。小心得病。”不屑。

　　“话不能这么说，再勤跟着他，那就是一个人。这些人比咱们惜命。
　　再说跟他一次，可能捞不少钱，不比咱们在这累死累活的强多了。”艳羡。

　　……

　　叶景曜来了两分钟，陈曦被迫听他的八卦听了将近两小时。

　　什么白月光林家小姐，跟她分手后，才断情绝爱自甘堕落到这样云云。
　　他不知真假，至少很难跟叶景曜本人联系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散场，左右无人在意，陈曦瞬间脚底抹油，小心从商场后门溜走。

　　不料走出一段，幻听有人叫他名字。
　　这音色对他来说，已不算熟悉，可同样记忆犹新。

　　陈曦一抬头，透过车窗，叶景曜脸色略有犹疑：“陈……陈曦？”

　　大概是已经忘了自己。

　　叶景曜正百无聊赖地听男生讲述如何对他一往情深，忽见一人，身影熟悉。
　　他还记得，应该叫陈曦。

　　只不过气质变化很大。
　　可能也受发型影响，寸头清爽利落，没有那时长发的阴郁感。

　　那颗装饰的耳钉更是画龙点睛，黑皮也衬得很高级，还不失沉稳，导致叶景曜一时没敢认。

　　陈曦转眼，瞧那位同事小李。
　　他漂亮的脸颊原本正梨花带雨，这时突然止住哭泣。

　　小李看看陈曦，又看看叶景曜，问叶景曜你认识他。
　　叶景曜不答。

　　又转而质问陈曦，陈曦立刻摇头说不认识，便尴尬地快步走开。

　　“认识。”
　　叶景曜别有深意地看着小李：“他是我同学，你不信可以去查。”

　　陈曦脚步一顿，还是飞速逃离现场。

　　小李气恼地看好似做贼心虚的陈曦一眼：“你突然要跟我分手，是不是有了别人，是不是就是他！”

　　陈曦来的时间不长，但做了将近半个月同事，怎么从没见他说过跟叶景曜认识的事。
　　除非，他不敢说。

　　叶景曜在这被磨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好话说尽，属实没了耐心。

　　他勾起食指，轻抬男生下巴，冷声道：
　　“你忘了刚开始时，我跟你说过什么？这跟我认识谁都没关系。你今天没经过我同意，带我出现在你朋友面前，我不可能再跟你继续。”

　　叶景曜不理解，他认为男生没有任何必要在朋友面前公开出柜，尤其出柜对象还是自己。

　　男生深觉不公：“我跟你在恋爱，你既然带我见过你朋友，那我为什么不能带你见我朋友？你也很喜欢我不是吗。”

　　“恋爱？”叶景曜轻笑：“很新奇的说法。”

　　“你跟我睡觉，我给你钱和资源，多么显而易见的交易行为。
　　开始你也同意跟我约法三章。正巧三个月也快到了。
　　我不知道我哪点做得不好，让你产生在恋爱这种错觉，我先道歉。”

　　男生又哭得很厉害，因为他没办法反驳叶景曜。

　　叶景曜：“只是结束场交易而已，我不想跟你闹成这样，咱们好聚好散不好吗。”

　　小李抽泣着说：“我说同意你的约法三章，是故意骗你的。你不知道我多喜欢你，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你。我不要钱，什么都不要，就想跟你在一起。”

　　叶景曜偏开头扯了扯嘴角，他点上根烟：“喜欢，是什么感觉？”

　　小李似乎看到一丝转机，哭得通红的眼睛亮起来：“就是每天都想见到你，想每时每刻都跟你在一起，一想到你心就会狂跳。”

　　“可是我对你没有这种感觉。”叶景曜弹烟灰。

　　小李一怔。

　　“我对任何人也不会有这种感觉。”
　　叶景曜换上自我介绍似的语气：“我只想跟你们睡觉。最喜欢扣。”

　　小李并不觉得被羞辱。
　　叶景曜说话时神情也是淡淡的，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只是事实而已。

　　“那我们可以一直睡觉。”
　　小李急切地说：“也许总有一天你会……”

　　“不可能，我会腻。”
　　叶景曜靠在车门，吐出一口烟：“所以三个月，是很合适的期限。”

　　小李还想再说什么，叶景曜没精力再跟他多费口舌：“我知道你想留学，费用我会……”

　　“去你妈的费用！去你妈的好聚好散！”
　　小李狠狠推了叶景曜一把，开车门下车。

　　“叶景曜，我真是瞎了眼喜欢上你！”

　　叶景曜神色不变：“不用着急下定论，如果哪天你改变主意，随时联系我。”

　　小李边走边哭，朝他大喊：“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你最好不会喜欢人，否则我会诅咒你永远痛失所爱！你一定会知道这是什么滋味！”

　　叶景曜的车很快开走。

　　陈曦从前面几辆车的空隙，猫腰出来。
　　刚才为了迅速消失，只能如此这般。

　　第二天有点阴天。
　　S市的夏天就是这样，总是缠缠绵绵的，经常下雨。
　　有时一天里下好多次，但每次都不长，不耽误出太阳。

　　陈曦怕被雨淋到，耳朵发炎，路上很小心地打着伞。
　　到公司之后，同事基本都来了，有的还用很怪异的眼神看他。

　　对这种眼神，陈曦早已视之无物，可依旧忍不住奇怪。
　　不应该。

　　很快，他就明白了答案。

　　昨天的小李——到现在陈曦也不知道他全名，眼皮很肿，气冲冲地来找他。

　　“陈曦，你是不是，跟叶景曜，跟他……”
　　小李硬生生止住话头，半晌问道：“是同学？”

　　同事都安静坐在工位盯电脑，陈曦皱了皱眉。
　　他是很快要走，可小李还要在这很长时间。

　　便起身，想跟小李出去说。

　　可小李哪还想得到那么多，只以为陈曦心里有鬼，不敢跟他当面对质。

　　“我不走，你在心虚什么？”
　　小李强撑：“插.足别人恋情你很得意？”

　　陈曦做了一些设想，可面对这顶突如其来的大帽子，也被扣得登时蒙在原地。

　　“什么？”
　　“就是你，破坏我跟叶景曜关系，是不是？”

　　陈曦无话可说。当然他本来也说不出什么。
　　只能无可奈何地摇头。

　　“你别不承认了。”
　　小李红了眼圈：“昨晚我跟叶景曜谈得好好的，怎么你一过去，他就开始不耐烦。还用那种眼神，告诉我跟你是同学。”

　　陈曦心道，叶景曜后来跟你说那么多，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还没放弃拉小李出去说，这次成功了。
　　大概是即将上班，他也知道影响不好。

　　“没。”陈曦：“普通，同学。不熟。”

　　“我不信！”
　　小李说：“叶景曜他喜欢我这样的，你不要再白费力气，主动退出，让我们复合。”

　　陈曦无奈极了。
　　既然你都知道叶景曜喜欢你这样的，跟自己这种五大三粗的糙人，八竿子也打不着，干嘛还疑神疑鬼。

　　可能恋爱的人都很盲目。
　　陈曦稍微能理解，小李竟然相信叶景曜能看上自己，这种概率为0的不可能事件了。

　　时机太过凑巧。
　　可能昨天路过的是一条狗，叶景曜叫了他名字，小李大概也会怀疑它是导致两人分手的元凶。

　　“我俩，没关系。”
　　陈曦摆手，仍试图解释：“很少，跟他，讲话。”

　　“还是不承认，陈曦，你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小李又气又伤心：“早点看清吧，你跟着叶景曜讨不了好的，他玩腻了就会一脚把你踢开，就像我一样！”说完就跑走。

　　晚上下班前，组长叫他到办公室，说提前招到了新实习生，陈曦得离开。

　　陈曦一时说不出什么感觉。

　　虽然在这度日如年，可他并不是个喜欢半途而废的人。学姐那边也不好交代。

　　现在赦免令如此慷慨地发放给他，解放的曙光就在眼前，陈曦很感谢小李，甚至感谢起叶景曜来。

　　回到工位，他轻快地收拾东西。没多少。

　　小李走过来，没什么底气地说：“陈曦，你如果执意跟他在一起，我，我会让你找不到实习的。我说到做到。”

　　陈曦心里叹气，反正小李早晚会知道，他跟叶景曜半毛钱关系没有，多说无益。
　　当下只是点点头，抱着箱子离开。

　　到家后，陈曦简短地跟学姐汇报了“公司找到实习生，所以自己提前离开”这件事。

　　他报了8月的英语考试，整理了网上一些留学资料，确定下来几个目标院校。

　　这个暑假陈曦过得尚算轻松和愉快。
　　除了考试，重新做回咖啡馆兼职，没什么多余安排。

　　陈曦还办了通行证，去了一次G城。
　　只需要过个口岸，陈曦却没去过几次。

　　陈父年轻时去过一次，陈曦小时候常听他讲G城如何如何。
　　陈曦站在密集的建筑群、各种肤色的人群中，认为这里和陈父描述中的场景对比，变化很大。

　　他拍了不少照片，洗出来，拿到陈父陈母面前烧掉。

　　大四快开学时，陈曦看见屏幕来电显示叶景曜时，愣住，片刻，才匪夷所思地接起来。

　　“嗨，我是叶景曜，还记得我吗。”语气很轻松。
　　“……嗯。”

　　“暑假实习那事我很抱歉。是许时学姐告诉我才知道。我没想到他误会成这样。”

　　叶景曜低沉的声音从电话传来：“如果你不忙的话，这学期可以来优正实习。”
　　他补充道：“可以吗。”

　　陈曦想了想，说：“好。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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