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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都是疯子
徐骢正在听水榭赏舞,那姑娘绕着他转圈,一不小心倒在了他怀里,温香暖玉,很难不让人留恋,徐骢勾着女子下颊,徘徊轻佛,心中叹息,她要是像面前人这么听话,该有多好。
女子凑近他脸颊,正要做点什么,屋外响起了声音,“大人,有急事。”
这声音让女子有点恼,柳叶眉皱的老长,娇了声,“徐大人这会儿没空,有什么事,过会儿再说。”
外面不敢走,“大人,太后召见。”
听到这,徐骢推开了女子,出门后,理了理衣襟,匆忙去了宫中。
寿宁宫。
才刚进去,徐太后的火气便发了过来,一纸诉状扔他脸上,怒拍案桌,“你自己瞧瞧你手底下人做的好事!”
徐骢有点稀里糊涂,不明不白,拿起诉状瞧了瞧,大致如下——琅琊公主遭人当街行凶,蒙侠士相救,但北军巡卫却包庇行凶者,扭头把琅琊公主和那位侠士送到了堂上受审,主事明察秋毫,断案如神,还了琅琊公主一个公道。
作为北军统领的徐骢顿时只觉自己很无辜,简直莫名其妙扣了口锅。
这就好比是他带人抓捕当朝公主,且扭送公堂受审,给他十个胆子,也干不出这事,抓捕是大事,就算冥解忧真有什么罪,也轮不到北军巡卫去逮捕,竟还弄了个包庇凶手的罪名?
徐骢看了眼诉状上府衙主事的名字,小人物没听过,帝都街巷颇多,每一坊市便有小府衙,想必是主事怕兜不住,便往上汇报,一级一级到了刑部。
刑部鱼龙混杂,一定是有人把诉状改的面目全非,有人明摆着要借此事发难,把他拉进去。
眼下琅琊公主自戕未遂,诗案还拖着未审判,皇帝怒气还在,琅琊公主这四个字仍处在风口浪尖,谁惹谁倒霉,这会儿撞上去,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思忖半久,徐骢恳切道,“外甥御下不严,竟不识解忧公主做了这等荒谬事,明日,外甥自当会向解忧公主赔罪。”
“哀家知这事不怪你,但难免遭人口舌,”徐太后沉了口气,“骢儿,你向来是个聪明人,哀家无子无女,一直把你当半个儿子,身边都不中用,在这个金陵,哀家能依靠的,就只有骢儿你了。”
“姨母养育之恩,外甥很感激。”徐骢恭敬有礼,“若无姨母,外甥焉能有如今的地位,无论姨母要外甥做什么,外甥定是万死不辞。”
徐太后问道,“你与冥解忧接触了这么久,可知她有何想法?”
徐骢蹙紧了眉,“我已经尽力在行事,可解忧公主不太信任我,姨母以前多次为难,差点置她于死地,只怕是公主记恨姨母的做为。”
徐太后冷笑,“想在这金陵城活命,永远是利益在前,她也不傻,那些前尘往事,哪会揪着不放。”
“眼下出了这事,解忧公主估计更不待见我。”徐骢沉思了很久,才道,“我会再想想办法,姨母且再容些日子。”
“她与银楹关系不错,可惜哀家这大侄女头脑简单没心计没城府,整日疯玩更没半点担当。”徐太后可叹,“除了她的婚事有点用,一无是处!”
徐骢应承道,“表妹婚事将近,舅舅不让她随便出门,她倒也很少出府。”
“他正事不做几件,管女儿倒是多。”徐太后敛了眉,想到什么,顺带提了一嘴,“骢儿,哀家知你年轻,但家里已有了人,烟花之地要少去,别被外面乱花迷了眼。”
“姨母教训的是。”徐骢低首,很难不怀疑,是不是家里那位没事又跑来跟太后哭诉了。
徐骢退下后,徐太后揉了揉头,贴身婢女瑶华上前,递了盏茶,“娘娘,表少爷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事,奴婢都替表少爷委屈。”
“受点委屈又如何?哀家没少他什么。”徐太后冷声,“哀家不委屈么,若是哀家的儿子还在……”
说到一半,头又痛了起来。
瑶华安抚道,“贤贵妃昨日又送来了许多补品,娘娘还有小太子呢,怎么说,都是您孙儿。”
“孙儿……”徐太后可笑,皇甫衍的儿子,她凭什么要把他当孙儿,若不是在徐家女的肚子里,那孩子都没命能从娘胎里出来!
瑶华小声道,“娘娘消消气,幸好皇后所出是个女儿,除了小太子,当今圣上也不会再有别的儿子。”
……
解忧玩了通宵的牌,又在府衙折腾到晌午,是真的觉得累,回到府里,膳食没多吃,便上了床躺着,并且吩咐谟安,谁来都别打扰,她要睡觉。
苏子却没那么幸运,不像她有人管穿衣伙食,从府衙出来,回到落魄老旧的屋子里,开始动手修缮机关,修到一半,少了点东西,便出去溜溜,谁知刚在大街上露头,就被一堆巡卫团团围住。
他差点被抓了。
但好在,他又被人救了。
夜幕降下,苏子被沙苑带着,一路来了冬草堂,小亭子里,他看见蔺之儒正在煮茶,苏子向来没规矩,不正经的在蔺之儒对面坐下。
蔺之儒绅士有礼的递来茶水,苏子喝了一杯,顿时觉得自己要升天,天啊,这是什么神仙茶水!比她那手残的茶艺要好喝多了!苏子贪嘴,赶紧多喝了两杯,能让神医给他递茶的机会不多。
苏子正跟神医客套几句,有个人从后面走过来,立在恻旁,斜眼上下瞄着他,冷冷的问出了声,“她昨日,就是跟你呆了一天?”
苏子回头看了眼,这人身穿紫衣,相貌堂堂,但就是态度不好,不知道什么身份。心知话里的‘她’是指谁,苏子在想要不要承认,又心想反正有她撑腰,苏子决定作死一点,痞问道,“你哪位?她的事,轮得到你管吗?”
“今日和你上公堂的那个赌徒,才刚死透。”紫衣青年冷撇,“你也想死?”
靠!苏子没想过他是谁,也没想今日的事他们这么快就知道,他非常诧异道,“不会吧?难道你们冬草堂这么猖獗,杀人不犯法吗?”
紫衣青年没理会他的问题,反问,“你和她昨夜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
苏子看着面前的三个人,神医蔺之儒正襟危坐,容色平稳,神医的家仆沙苑在旁边,恭恭敬敬的,紫衣青年站在亭子栏杆边,不认识,但脸色很臭。
他明白,这三个人算是在审问他。
苏子不是很理解,把疑惑说了出来,“你们冬草堂的人,应该和她关系很好才对,为什么不亲自去问她?”
苏子看着蔺之儒,他说不了话,回答不了。又看着沙苑,一个家仆没胆子问公主。看向紫衣青年,苏子想了会,恍惚道,“我明白了,一定就是你们三个大男人欺负她这个弱女子,却又不敢去问她,你们,好不要脸。”
沙苑皱眉,但还是保持着礼貌,“公主昨夜情绪不稳,突然不知所踪,大家都很担心,苏公子,少爷请你来,只是想了解事情经过。”
“那你们先告诉我,你们要是没欺负她,她为什么哭?”苏子巡视三人。
“她哭了?”紫衣青年惊讶。
苏子不耐烦道,“喂,你到底谁啊,你这么关心她,自己去问不就行了,逮着我问有什么用,我又什么都不知道。”
亭子里突然陷入沉默。
等了很久也没人接他的话。
苏子道,“你们仨要是没别的问题,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还是没有人开口说话。
苏子郁闷,再咕咚喝了杯茶,便走出小亭子,不过,还没走出冬草堂的大门,苏子就看到刚刚那堆要抓他的巡卫,正在街巷口徘徊,似乎就只等他出门,苏子吓得心惊肉跳,又回来了。
亭子里。
苏子远远地看见,紫衣青年已坐在蔺之儒旁边品茶,蔺之儒对这人很礼貌,大概是什么贵人,蔺之儒惹不起,他也应该不能惹,苏子马不停蹄的走过去,表现得礼貌了点,开始和蔼可亲上前谄媚,给蔺之儒递茶,顺带给了紫衣青年一杯。
“蔺神仙,您看,您这儿还缺不缺打杂的,我力气大,什么都能做的。”
蔺之儒先看了眼紫衣青年,再看沙苑,沙苑道,“苏公子,你这两日在冬草堂住下,外面那些人碍着少爷面子,暂时不会动你,等案子风头过去,便可自由。”
“好,好。”苏子满意的点点头。
“不过,昨夜的事,还请苏公子如实告知。”沙苑诚诚恳恳,忽问,“公主昨夜,一切行为,是否可正常?”
苏子只觉问的莫名其妙,但为了苟命,还是说了出来,“不太正常,你们知道吗,她通宵不睡,玩牌玩得兴奋,她居然没输过一次,赢了整整大筐钱!但回头她就上告府衙把赌坊给一锅端了,她这脑子,确实和常人不一样。”
听言,三人表情各异。
紫衣青年掌拍在案桌上,洒了茶水,怒气洋溢,“你带她去赌坊玩牌!?”气未消,紫衣青年再冷冷道,“狐朋狗友,成何体统!”
这个词苏子听得多了,没怎么生气,只是朝他笑了声,“那请问这位富家公子,你难道是正人君子吗?”
又没人说话了。
苏子觉得空气冷嗦,稍微靠近了茶几旁的火盆,离那紫衣青年远一点,元月都快要过去了,天气应该慢慢回暖了才是。
怎会突然这么冷?
……
解忧从响午开始入睡,她太累太沉,在床上整整睡到了半夜,直到做了梦,她惊醒过来,旁边忽然有人柔声说话,“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这简直比梦还更吓人,想起身,肩膀被摁了回去,想挣扎,手抬不起来,解忧往下看了眼,已经到了收尾阶段,真是睡得沉,竟然连痛都感受不到,又或者,是这个人动作太轻柔,解忧干脆不动了,任由他的所作所为。
皇甫衍是有些诧异的,许是觉得她安静不反抗,不太合理,蔺之儒说她情绪不稳定,那个苏子说她还哭了,可在他面前,她变得冷静了,异常的冷静。
不,像是心死,毫无生机。
他就那么让她心寒么?
不知怎么想的,他突然捏了下她伤处,她疼出了声,然后朝他狠狠瞪了过来,眼中有火苗子,看得出她有点想骂人,也许是想骂他混蛋,骂他故意用这种折磨的方式,逼她有点反应。
“皇甫衍,你是疯子么。”
不管怎么样,她终于说话了,哪怕是骂人,他似乎心里舒畅了些,还愿意回答她,“是,我是。”
解忧忍无可忍,无处发泄,唤了声,“蝶兰,你过来帮我换药!”
伏在一旁的蝶兰听到喊声稍稍抬了下头,又听到皇帝忽然好笑的音,蝶兰很快低下,没有半分要挪动过去的意思。
皇甫衍伸手,蝶兰甚至友好的将剪子递过去,只见他将长长的纱布剪断,又把剪子丢了过来,他在白色纱布的末端绕个圈,系上了一个很好看的梅花结。
蝶兰收拾完残场,匆匆离去。
连应她一声都不敢。
这公主府再如何大,却没有能听她话的人,所有人只要见到他,便会不自主从命,没有人敢当他面违逆,这样的权力压制,让她透不过气。
解忧起了身,但手却还是被他拉着,皇甫衍摸着她的伤处很久,这个印记,把他一直以来的自信狂傲击得粉碎,他接受不了,冷落了她半个月,当她把印记亲自剜去时,他心中竟有一丝庆幸,甚至想,不然,他以后有可能会替她亲自动手。
“解忧,你要相信我,两年前,我没有让你去送亲,这只是缓兵之计,我有派人去接你,只是,慢了一步……”
解忧用‘疯子’两字形容他,委实很适合,狂怒时恨不得弄死她,平静下来时,又解释又委屈又温柔,那双眼睛看起来挺让人怜惜,她以前可会心疼他,现在,她清醒得也只想掐死他。
她匕首呢?
这几日没带身上,锁柜子里了。
“那些人我已经放了,不会再为难,你别怪我了,好不好?”他拉着她的手,“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在骗我,还是真的,可就算是真的,又能如何呢?已经过去了,没事了,解忧,没事了,所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解忧听到第一句,那种要弄死他的念想往下压了压,听到后面那些,神色暗了暗,不知要说什么,看了眼天色,她说道,“三更半夜,你以后别来了。”
“白天忙,只这个时间有空。”他笑了下,“你若是肯多去宫里看看我,我也用不着这般偷摸。”
解忧听到‘偷摸’两字,顿时又打起了精神,差点又陷入他这抹温柔里,她抽回手,他略有松弛,没抓住。
看到绷纱上的梅花结,花里胡哨的,不是很顺眼,她正想要去扯开,静静坐在床边皇甫衍突然气道,“不许拆。”
“好,我不拆。”解忧应下,下一句,她说道,“我要去龙海。”
皇甫衍奇怪,“去做什么?”
“龙海王七十一大寿。”解忧说道,“老人家不容易,我去看看他。”
听到那句老人家,皇甫衍心中不是很认同,这位龙海王,明明就是个贼心不死的老狐狸,作为唯一一位姓冥的诸侯王,历经三朝,活的命太长。
“我要是不同意呢?”
“若太后同意,也尚可。”
龙海是藩王分封的封地,不打招呼就去,会让人觉得是不是公主与藩王私下相交,在密谋些什么,这一趟,她要明目张胆地去,皇帝不同意,太后未必不同意。
皇甫衍不知该说她得寸进尺,还是说仗着他喜欢,她有点肆无忌惮了,他常常在她面前毫无君王权威,但不代表,真的要任她拿捏。
解忧看他沉思,略过他下了床,她口渴,倒了杯茶水喝。
论藩王的由来,要追溯到很久以前,四海大乱,东明帝称皇一统天下,那些陪着他打天下的人,个个封候拜将,他封了十二路异姓诸侯王,后来被他弄死了不少,皇甫劦登位,又杀了四个。
不论是她老爹,还是皇甫衍的爹,还是现在的皇甫衍,坐在皇位上,对藩王都很忌惮,一统天下时需要他们助力,和他们亲近得很,统一后又怕他们做大做强。
藩王二字,代表了太多东西,封地的财权、兵权、官员、赋税,全都握在藩王自己手里,相当于一个小小的国,皇甫劦早在当丞相时,便提议过尽早削藩,把财权官员都收归朝廷,让藩王好好当个富贵闲人便可,但东明帝不允,留下了之后藩王作乱的隐患。
东海朝时期的十二路诸侯王,至今为止,剩下龙海王还苟到了现在,这位龙海王由东明帝赐姓,跟她同姓。
至于这人为何能苟这么久,说来又话长,皇甫劦虽平了四王之乱,却突然病重,无暇再顾及龙海,皇甫衍继位,和太后争锋相对水深火热,又有六国侵晋,又要打西北的奴桑,他没空管东边的龙海。
无论朝廷内部局势如何不稳,龙海王都充耳不闻,从不搅合进去,看似安分听话,实则让人看不透,说实话,如若继续放任这种局势,不稍加控制,朝廷定会失去这块封地的控制权。
但削藩这种事不好说,皇帝和太后都在等着对方先提。
“你如今被很多人盯着,去避避风头也好,听闻龙海风景极佳,你若喜欢,可以在那边多玩几天。”皇甫衍回头看着她,相当于是应下了,想了什么,又说,“冥栈容已经来了帝都,你过两日和他一起回去,我也放心。”
解忧手上拿着杯子,差点抖了下,也看着他,“你知道冥栈容来了?”
“半月前,龙海世子上书,奏请朝觐,我同意让他来的。”
解忧放下杯子,皇帝突然同意藩王世子入朝觐见,不是什么好事,又想冥栈容这混蛋为何要骗她,害她白担心。
皇甫衍忽道,“你昨日是因为见了他,所以才那样……”
她否认,“不是。”
皇甫衍又道,“因为蔺之儒?”
解忧没明白他的表情,明明蔺之儒是他的谋士,他却很有敌意,也不知他脑子里怎么想的。
“解忧,你真的没事了么?”他起身,走近了她,不放心道,“如若有什么不舒服,你可以去找蔺之儒……”
解忧背过身,明白他突然会放了那些人,又这么温柔相待的原因了,“昨天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
“解忧……”
皇甫衍苦涩了声。
在边境,他杀了韩馀夫蒙之后,她不吃茶饭,不进药石,自暴自弃,自残自杀,毫无求生之志,最后,她疯了,哪怕是疯了,她也厌恶看见他,只要他一去,便对他说一个‘滚’字。
他用了无数办法,可她听不进任何话,怕她太受刺激,他不敢在她面前出现,仅在她沉睡时,才有半分宁静。
唯一能接近她的只有冥栈容,他不知道龙海世子为何出现在边境,许也是为了她吧,他没有深入追究,嘱咐冥栈容要好生照顾,冥栈容把她照顾得很好,她病自愈,消失不见。
他坐在这冰冷的金陵城,一直在想,一直在等,她什么时候回来呢,她一定会回来的,果然,她回来了,撑着那样满腔的恨意,毫不怜惜给了他一刀。
即便是刀子,他也很高兴啊。
她终于回来了,她看见他,也不疯了,他是真的很高兴,但是也很怕,怕他太过紧逼,又让她复发。
他承受不起了。
……
皇甫衍走了之后,解忧还是觉得很累,可能是病症复发,加上通宵玩牌,身体有点吃不消,于是,她躺下继续睡了,直到第二天晌午才起来。
解忧仍然有些昏昏沉沉,蝶兰拿来了洗漱之物,备好了衣裙,见公主脸色奇怪的凝坐在床沿边,蝶兰不免上前,关心轻道,“公主,可有哪里不舒服?”
解忧看向自己的左手,她睡觉向来不安分,纱布上包扎的结有点微松。
蝶兰见状连忙上前系紧,想起昨夜皇帝半夜偷偷来公主府的事,这说明,皇帝对公主还是在意的,并不像外人说的冷待,不然,又怎会因为那首诗发那么大火,弄得朝中人心惶惶。
解忧没有沉湎太久,穿衣盥洗用完膳后,便要出门,刚到门口,却见两辆马车面对面停在她家大门口,不知情的,会以为是两车没看路相撞在一起。
她看了下天,晴空万里。
解忧单手负后,准备看看这两货青天白日在她府门前做什么,两辆马车里的人正互报名号寒暄客套,完了之后,两人瞅着气氛不对,才发现了她的存在。
左边马车上的人先下,正是徐骢。
徐骢看去,只见她一身清白紧束的白衣,施施然临立在府门下,左手看上去有点紧硬,想是有伤不便动,她面色轻然,似乎对他的出现饶有兴趣。
徐骢去了她面前,友好的问道,“公主可是要出门?”
“天气好,出去走走。”
“公主要去何处踏步,我正好经过,不如相送一程?”
听到他讲礼貌尊称她,又望了眼那辆徐府的豪阔马车,解忧觉得徐骢编谎的技术还不如自己,这不叫经过,这叫等了很久,她昨天入睡前说不让人打扰,谟安很实诚,真的把这两人挡在了门外。
哪怕,一个是炙手可热手握帝都几万巡卫的北军中尉。
一个是当今皇帝太后都忌惮且拥有封地几万兵权的世子。
放眼整个帝都,能把这两人挡门外,是只有她冥解忧能做出来的事。
“徐大人的车不能随便坐,万一扭头把解忧公主送去大牢,可如何是好?”
冥栈容从右边车上从容的下来,到了她身边,别说对徐家人没什么好脸色的,解忧不禁想起边境的事,他对皇帝都不定能有好脸色。
解忧瞄了眼冥栈容的豪华车架,心里隐隐觉得,他如今这横行帝都的阵仗,跟当年的嘉禾王世子焦堰差不多,焦堰和他爹谋反作乱,下场很惨。
龙海世子怕也是活的不耐烦了?
“世子爷说笑,误会,都是误会,”徐骢脸上堆着笑容,“微臣今日是特来给公主赔罪,莫要因小事生分。”
“徐大人两手空空,不见拜帖,不见赔礼,还这般横冲直撞故意挡本世子的车道。”冥栈容眯着笑,火上浇油,“难怪帝都的人都说,徐家人只手遮天,本世子今日长见识了。”
徐骢的脸上向来带着笑意,念着对方是世子,局势不明,不应得罪,“徐家人若是能遮天蔽日,微臣哪用得着被解忧公主拒之门外呢。”
午后的阳光稍微灼热。
解忧却感受到了明里暗里藏刀的冷风,一想徐骢说的没错,于是,她恭敬地将两人请进了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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