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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
今日顾清川正式科举的日子，顾家全家上下都早早起来，为顾清川忙碌，可顾清川这个主人公却是不慌不忙，按着平常的点，起来打了套五禽戏，练了会儿剑，才去用早膳。
剑是早些年他第一次跟着杜师傅学武时，杜师傅教的，杜师傅是上过战场的人，一招一式都带着杀意，是实用的杀招，而不是花架子。
顾清川这些年跟着杜师傅学了不少，学的越多，就越发现杜师傅是真的厉害，而顾清川也终于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
“川哥儿，今日你怎么起的这么晚?”母亲吴氏看到顾清川姗姗来迟，一点儿都不着急的样子，不禁问道。
晚吗？是他平日的点啊，顾清川无奈，“阿娘，是你们太早了。”
“不是我们早，我今天想着你考试，我寅时就睡不着了。”顾山栀打了一个哈欠，恹恹说道。“阿娘亦是如此，结果你来的最晚。”
顾祖父顺了顺自己的胡须，却对自家孙儿十分满意，“川哥儿如今就好，不用太过慌张，在号舍里呆的那几天更要保持心态。”
“等一会儿吃饱了，我们便出发去县城。县城离我们江溪镇近，倒不用提早一天到达。”
“知道了，祖父。”顾清川回答。
用完膳后，顾家已经准备好了顾清川考试所用的笔墨纸砚，还有食物棉衣，大熙的考试是要在里面待上五天，如今还是二月，不多穿厚点，可怎么熬。
*
“彭彭”
“谁啊?”开门的下人纳闷，是谁一大早的就来打扰他们顾家，不知道今日是他们小少爷要去考试的大事嘛。
下人决定了，不论是谁，他都要说他两句。
他们家小少爷那么好的人，谁要耽误了他的考试，就是跟他过不去。
要说他不过一个开门的，主家的事，他怎么那么关心，主家再怎么样也跟他这种人没关系了。一开始他也如此认为，顾秀才德高望重，顾家的人心肠又好，平易近人。
可就算如此，他早先也是嗤之以鼻的，谁知道他们面上对他这种下人那么好不过是为了他能好好干活罢了，他好好干活，他们给他发工钱，谁也碍不着谁。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想的，而且主家们心肠再好，他也总觉得不满足，总感觉很怪，可他说不上来，他和别人讲这事，别人却觉得他怪。
“我们不过一个下人……”
对，就是这句话，我们是一个下人啊？漫不经心语气让他很不舒服，他却不知道那是什么，他早些年在人家大府里做事，后来他厌了那些肮脏事，又是孤身一人，就逃了。那户人家追杀他，生怕他泄露什么，他曾经还得意，看啊，一个小小下人也值得你们这么大费关章。
可后来他们就罢休了，他又有些恼怒，他在他们心里还是什么都不是，尽管他确实知道他们的秘密。
他好好潇洒了一次，把那些年攒的钱霍霍完了，又变成了乞丐，从南安州一路讨饭到此，听到顾家招人，工钱很高的，他就来了，可人家一开始不要他，因为他不是牙子介绍的，家底不清白。
嘿，其实他们说的也没错，他又来当下人不过因为他没钱了，说不定以后他还会跑呢，他一定要寻找一个答案，他从小就喜欢想很多东西，想的脑子都疼了，他还是想要去想，也许他真的生而不凡吧……
这种不凡注定了他与别人的不同。
为什么顾家任用他了呢？
其实啊，是那个小少爷看上了他，那个小少爷当初指着他说:“就他吧，他有点不一样。”
当时他心里就一惊，可随即又放下心来，不过一个孩子之语。
然后他就来了顾家，当了个看门的，算来也有六年了，他还没跑，因为他似乎找到了一点答案。
那个顾小少爷看他时，和别人看他不一样，不过小少爷可能长大了，再次看他时小少爷的颜色不再懵懂，而是深不见底。
小少爷从那次落水时就变了……
可那又如何?
小少爷看他的眼神没有变，不，应该说他看所有人的眼神没有变……
他知道，他在顾家是能找到答案的。
“是我，玉味斋的，这是我们老板早已让人吩咐做好的干食，您看，这得给顾公子送过去是吧!”来的是玉味斋的伙计，看见开门的下人脸色不好看，连忙说出老板的吩咐。
下人一听是给少爷送东西的，脸色也缓了许多，“给我就行，你走吧。”
“下次送东西提前说清楚，不要一大清早的就来，扰了少爷怎么办？”可还是忍不住说一句。
“诶诶，知道了。”
“郁放，是谁啊？”于管家听说有人来顾家，连忙来看看。
等他过来时，人没见着，倒是见管门的郁放手里提着个食盒，看着精致异常。
开门的下人，也就是郁放，不卑不亢，道:“给少爷送东西的。”
“那就让人给少爷送过去吧！”
说完于管家就想随意叫个人。
“我去吧。”郁放突然开口，“我给少爷送过去，也不用再麻烦别人了，现在这个点一会儿少爷就要出发了，我跑的快。”
“也好。”于管家想了想，答应了。
*
这边，顾祖父顾海和顾清川都已经准备好，就等着上马车了。
“一路顺风，考试顺利。”
“会的。”
顾清川让祖父和爹先上了马车，自己和其余长辈一一告别后，才掀开了帘子，踩着凳子上去。
“少爷，少爷——”
“谁啊，如此慌张。”顾祖母不悦道，她的孙儿马上就要出发了，还这样大吼大叫，如此不吉利。
“嗯?”坐上马车的顾清川探出头，这个声音，很陌生。
郁放气喘吁吁跑过来，还没喘上两口气，连忙道:“老，老夫人，这是，是玉味斋做的干食，才送过来。”
“给少爷的。”
没等顾祖母数落，顾清川就道:“多谢你送过来了，给我吧。”顾清川朝郁放下意识轻轻一笑，就收下了。
“不用客气，少爷。”郁放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到最后只憋出这句话。
顾清川有些奇怪，因为他感觉得到这个下人是要跟他说些东西的。
他感觉错了吗？
顾清川打量着郁放，一眼望去，很普通，对，就是很普通，放在人堆里找不到的那种普通。可是眼神看人很不一样，很熟悉，像谁呢?
“好了，好了，既然送完了，就去干活吧。”母亲吴氏开口让郁放下去，她还想和儿子再说两句话呢，这个下人送完东西了也不走，干站在那干什么呢!
吴氏的话打断了顾清川的思索，算了，想不起来了……
“是。”郁放行了个礼，就回去了。
郁放下去后，留着这里的就都是顾家人了。
“阿娘，我走了。”
“好。”吴氏嘴上应着好，心里却百般复杂，当初那个小小的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已经可以离开她去考科举，去给顾家挣功名。
“阿娘，你怎么哭了?”顾山栀惊道。
哭了?原来吴氏心里那般想着，眼里不知不觉盛满了泪水。
见吴氏流泪，顾祖母忍不住开口，“哭什么哭，川哥儿这是长大了，你应该高兴才是。”
吴氏用帕子擦了擦眼，“没，娘，我这是欣慰呢。”
“行了，行了，等川哥儿回来说不定啊，我们顾家又要有好事发生了。”
*
顾清川马车上一直想着那个人的眼神像谁，真的很熟悉，不是长的像，而是……
“川哥儿，你是不是在想那个给你送东西的人?”
“对，祖父，他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可是我总觉得他的眼睛像一个人，使他整个人都不一样，他很怪异，可是我再想都没想出来。”顾清川撑着头苦恼道。
顾祖父闻言哈哈大笑，“哈哈，川哥儿啊，你这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爹，你们在说谁啊？”顾海在一旁听着，却挺不明白，心里痒痒的。
可顾祖父没有回答他，对着孙儿道:“川哥儿，他像你啊。”
我?
“噢，你们说那个下人啊，嗐，我以为谁呢。”顾海知道了是谁，歇了好奇心，有些郁闷，“可他和川哥儿哪里像了?咱们川哥儿那是仪表堂堂，那个下人只是一个普通的下人嘛。”
“不，爹，他确实像我。”
顾清川深思了很久，与其说像他，不如说像是一个现代人的眼神，所以才格格不入，因为是不同的，到了大熙这个古代他们就像是明灯一样。
与众不同。
难道……郁放也是穿的?顾清川皱眉。
不，不像，郁放这个人很奇怪。
“川哥儿，川哥儿?”
一声喊叫在他耳边响起，“嗯?怎么了？爹。”
“我叫了你好几声呢，你在想什么啊？”
“但是不管你再想什么，都不要想了，现在你的想法就用到考试上吧。”
“川哥儿，你爹虽然不聪明，但他现在说的对。”顾祖父也悠悠开口。
“咳，爹，当着我儿子的面就别说我不聪明了呗。”
顾祖父看了眼傻笑的儿子，又看了眼思考的孙子，“怎么?顾家难道还有人不知道你不如我孙子聪明吗？”
顾清川听着祖父和爹的对话，知道他们是在转移他的主意，让他放松呢，也配合的笑了起来，不再想那么多了。
县城到了。
三人下了车，顾清川很少到县城来，来县城的次数寥寥无几，县城和江溪镇区别不大，毕竟离的近，而江溪镇又素来繁华，所有县城除了比江溪镇大一点，论繁华处甚至比不得有云烟楼等楼的江溪镇。
自从云胭楼建立以后，江溪镇更是繁华了，甚至每日都有不少人都从县城、府城、大城赶来就为了尝尝所谓的玉味斋美食。
是的，大熙城镇众多，顾清川不可能每个城市都设一个分店，而且为了掩人耳目一些分店开的很没有规律，有的在小镇、小县、有的就在州城这些大城里。
大家都以为这些楼的总店是在京都，可谁能想到江溪镇这个小镇里的店楼，才是真正的总店呢，各美食想法都是从江溪镇往外传，又因为京都还离的远，京都的负责人还苦哈哈的给迟洹诉过苦。
不过很快就不用诉苦了，等顾清川逐渐向京都进发时，总店也就该换了。
*
顾家，山茶院。
“师傅，我今日在山上发现一种花，那花很像传说中的火冰莲，可火冰莲真的这么好找吗？”顾山栀没有忘记要给迟洹解毒的事，她也一直在找药引，她知道小弟这些年也派了不少人在找，小竹也一直搜集这个药的情报，可收获很小。
她在小弟出发后，今日依旧如往常一般去山上采药，山上甚至还有些积雪，很是难走，可顾山栀却乐在其中。
自从她跟着孙女医学了医毒后，她便早已把孙女医当成她的师傅。
孙女医教她怎么去山上，怎么去对付毒虫。
对于学医，追求医术的人来说，山林就是他们的主场，他们要踏遍每一处可能长着药草的地方。
顾山栀从不敢碰虫子，蛇，到面对虫这类东西面不改色，甚至还能把他们炮制做成药。
“栀娘，忘了?可别叫我师傅。”说着，一个美艳的大美人缓步而来，美人身着黑衣，脸蛋精致，眼角细纹并没有使她便老，反而被时光赋予了一种成熟的魅力。
红唇艳丽，一头黑发盘起，作一个妇人装扮，惟一的不足之处就是美人脸上的有一个横贯半张脸的黑色胎记。
“当我的徒弟，可没什么好下场。”
顾山栀可不管师傅的训斥，每回都这样说，师傅也不会对她做什么，而且她才不信呢，什么不好的下场。
她顾山栀什么没经历过，她上一辈子才是个灾星，接近她的才没好下场，不过现在她不那样想了。
重生后的她，什么都不怕，她会一一扭转那样的命运。
“好吧，师傅!我知道了，师傅!”
孙女医无可奈何的捂住了额头。
“那花啊，除了和火冰莲长的一般模样，你摸着是不是全茎冰凉。”
“对。”顾山栀点了点头。
“不是火冰莲，火冰莲是一种药，更是一种毒，它的茎是热的。”孙女医停了一下，接着说道，“而你遇到的那种莲，也是一种难得的药，叫雪冰莲。”
顾山栀认真停孙女医讲，一边听，一边记，嘴里嘟嘟囔囔着，“雪冰莲啊，它们俩连名字都那么像啊，好神奇。”
“是啊，药物真的很神奇，这也是我也想把后半辈子都奉献给它们的地方，在我看来，不论是毒，还是医，都同样可爱。”
“当年我师姐就是学的医，可她却……”孙女医说着却黯然下去。
“师傅，师伯怎么了？”
孙女医瞥了顾山栀一眼，这一次，没再纠正她的叫法，“她死了。”
“抱歉，师傅。”顾山栀没想到竟然戳中了师傅的伤心事。
“嗤。”孙女医讽刺一笑，“没什么好道歉的，她是自作自受，是活该……”
“可……”顾山栀看出师傅的嘴上说着活该，可内心其实还是伤心的。
“好了，我的事没什么好说的。”孙女医打断了顾山栀继续询问。
“不妨说说你吧!”
“我?”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啊。”顾山栀疑惑的看向孙女医。
孙女医捂嘴一笑，“如何没有?栀娘跟着我学了本事，难道以后嫁人后要把这些本事用到后宅吗？”
“师傅，我不想……”顾山栀低声说道。
“不想什么？嫁人吗？这有什么难说的?”
顾山栀抬头，亮晶晶的眼神看向孙女医，“师傅不觉得这是错的吗？”
“哈哈哈，错，什么是错？什么又是对?”孙女医放肆大笑起来，竟有几分狂放的意味。“在我看来，那些不过是他们男子给予我们的枷锁，我可从来不觉得自己学的东西比他们差。”
“栀娘以为我为何来顾家这里给你当女医呢？”孙女医看着顾山栀，用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道，“因为我想看看是哪家的小姐这般大胆，如我当初一般。”
顾山栀摸了摸孙女医戳的地方，嘴里说着，“我还以为师傅是缺银子了呢！”
“银子?以师傅我的本事，哪儿去不得。来到江溪镇是有我要找的人线索，只是意外碰到了你，也算我们有了。”
“师傅，你终于承认是我的师傅了。”顾山栀惊喜到。
“栀娘，你怎么就抓不住重点呢？”
“师傅，以后我一定要走过大熙每一寸土地，找各种草药……”顾山栀意气风发的定下今后的理想，重来一世的顾山栀要活的不一样，她的小弟支持，师傅支持，她一定，一定会做到。
小弟已经向他的路走去，那么她也要更加努力了。
只是她下一次再说这句话时，就再也不复今日的心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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