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盗圣好像不一样

作者:橘色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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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六章古怪


      银月当空,霜华满肩,夜色已在一言一语间悄然而至,暖色烛火透过门栏格栅,勾勒了两个身影,其中一位正为巧月。

      蔺不言走到距门前两步之外,戒备地询问:“你一个人?”

      门外回道:“刚过垂花门,偶遇三公子。”

      回答的语气沉稳如常,并无异样,她思忖府邸该未渗入探子,他们也不敢在天子脚下公然起事,偏头给了身后姜霏一个眼神,抬手推开房门,映入眼帘果然为蔺不迟和巧月二人。

      蔺不迟走进房内,隐约见屏风后一女子身影,越过便见姜霏抬手收好手中剑,笑盈盈道:“好久不见啊,蔺公子。”

      他沉声道:“姜姑娘可安好?面容瞧着有些疲倦。”

      “挺不错。”剑往桌前一方,姜霏恢复松弛状态,三言两语说清方才所谈之事,她再道,“只是来回跑,导致这会儿刚入夜就困倦了。”

      蔺不迟坐下,斟满茶水,“此行凶险,稍有疏忽会被察觉,姜姑娘明日若要赶路,今夜不妨早些歇息,养足精神。”

      “多谢关心,蔺公子来找不言是有什么新进展?”

      慢一步入内的蔺不言恰巧听到这句话,便问:“在巴山县抓得那个陈家人的事吗?”

      “正是如此,”蔺不迟娓娓道来,“那名被抓的陈家人如今被关押在地牢,根据审问得来线索,陛下察觉宫里或说有皇家人牵扯其中,刚刚沈天权的消息更是证明这一猜测。至于前些日子我让速归,因有一事关于...那批藏在祠堂的军械。”

      蔺不言心中不安,追问:“有什么蹊跷?”

      “据说当年围剿奸帝梁氏余孽时,运往边境途中曾莫名坏了一批军械,后多亏姜氏及时相助,未良成大祸,此后这些东西更严格查验。”话音突兀停住,蔺不言抬头看了一眼身侧姜霏,继而说道,“祠堂那批里发现了部分做工相同。”

      “你怀疑陈家与此事有关?”

      “尚未有断论。”

      说完这一切,蔺不迟轻抿了一口茶水,反而抬头望向姜霏:“但我怀疑这与他们屠杀姜氏有关,因为我想起姜氏以铸器闻名天下。”

      “姜氏被屠,李家走水,母亲之死,更有皇宫、北斗阁的参与,而张摇光死在不空山,他们......”

      ——他们都死了。

      兄长前半句给出的回答慎之又慎,然而后话一落,如闻青天霹雳,脑内一根弦被轻轻拨动,蔺不言突然意识到什么,咽下嘴里默念而未出口的话。

      眼前查到的东西迫使水面浮萍四散,暗流之下是一张布满鲜血的大网牵扯各方,然而此事仍不足以指向陈家,除非...找到新证据。

      她正想转向姜姐姐的方向,却听无波澜的女声传来:

      “待我回来再说吧。”姜霏照旧微微牵起嘴角,以作回应,“不言看我作何,当下不如关注与此有牵连的皇宫人,有可疑的人选了吗?”

      面对适时转移话题,二人了然于心,蔺不言适时转头朝兄长示意。

      蔺不迟回答:“暂无。那名陈家人与沈天权一样,距离最近的一次接触,不仅隔着扇山水画的屏风,其后仍有一帘锦帐,连影子都透不出来。”

      “此人极其谨慎啊,恐怕只有少数见过真面目。”姜霏话音一转,继而问,“那皇家人之中谁同陈、沈两家关系最为亲近?”

      “沈大人走的最近为我蔺家,陈世子与四妹结亲,按理该是我们蔺家,可非要在皇家人之中寻一位的话...”

      蔺不迟沉思片刻,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明面上没有,暗地里尚未知,需得查。”

      “哎,那只能等...”

      “有一位。”

      旁侧蔺不言打断了姜霏的叹气,指尖沾了茶水,划过棕漆色桌面,水痕丝丝交融成纹,一朵盛开的海棠跃然而出。

      皇家爱海棠花者,唯一位,答案呼之欲出。

      蔺不迟:“长宁帝姬?”

      “回忆上京参加过宴会和往日搜集的消息,陈家三小姐陈茉儿和长宁帝姬的关系格外好。”

      语罢,她的手指停顿于花瓣外侧,突兀地向左侧划出一条纤细的水痕,似底部长茎,整个海棠花自此完工,蔺不言收手,面朝兄长,“而且陈家大女儿入宫了。”

      “不会是她。”

      猜测被蔺不迟一口否决,她挑眉反问:“缘由?”

      “一是太明显了,二是我犹记...”蔺不迟说道,“陈茉儿常借以探望长姐名由入宫,归京后偶遇过几次,长宁帝姬却明里暗里在疏远她,我差人暗查发现四妹婚宴时,二人貌似起了口角,随后长宁帝姬未涉足任何陈家宴会。”

      闻声,刚刚去放衍水居取来药材,又返此处的巧月连忙道:“这事儿怎一点儿风声没探听得。”

      “此事极为隐秘,当夜陈茉儿处决了所有得知的陈府仆人婢女,徒留了身边最信任一位。”蔺不迟说道,“而长宁帝姬身处皇城内,自然不会走漏。”

      “不是长宁帝姬的话...”蔺不言陷入沉思,脑海内忽地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自雀楼之事落幕,唯有一人再没出现过,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没有此人一般。

      “姬先生。”

      姜霏和蔺不言异口同声,看来她们二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雀楼的人口贩卖案轰动上京,蔺不迟身处异地仍有耳闻,而后又听妹妹详细说过其经历,意识到查抄时,这位姬先生全无踪迹,甚至许温狱中都未曾提过一句,怀疑转向此人十分合乎情理。

      然而他却道:“此人...我着手查过,除雀楼花拍一事,没有任何其他消息,你们怀疑他和皇家人有关确实有可能,近日从此切入试试。”

      “牵扯皇城,蔺公子行动比我们方便,静候佳音。”姜霏打了个哈欠,摆摆手就此作罢,结束这段话。

      反正关于“姬先生”这件事目前连丁点儿线索摸不出来,说了也白说,懒得浪费时间,何况明日清晨她还得赶路去和沈天权汇合,近期日夜兼程赶回上京,尤其是昨夜几乎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她这会儿已经困得眼眶泛泪水,硬撑在和人谈论。

      困意显露面容,蔺不言看在眼底,出声道:“天色不早,姜姐姐无其他事的话,要不先回去歇息。”

      “此事非一时可解,姜姑娘勿急。”蔺不迟附和道。

      “我不急,先抓好手头自己这条线索,不过实在太困,正有此打算,我就先走了。”

      姜霏放下半撑着脑袋的右手,伸了个懒腰,抬眸见室内三人,随口又一问:“陆行知那小子回来了吗?”

      “回来?”蔺不言疑惑,“他比我先回上京。”

      “不对啊!”一听这话,困意瞬间被卷走,姜霏蓦地打起精神,“我来时路过衍水居,瞧他不在那儿。”

      身在旁侧的巧月忽地喊了声姑娘,缓缓道来:“陆公子的确不在。适才你们谈论正事,本想等你们结束后再说。”

      蔺不言:“孟老呢?”

      “不在。”巧月摇摇头,“衍水居只留了两三名药童,这帖药是他们转交于我,说是孟老提前两天配好,嘱咐他们待江府的人来取。。”

      “只给了药,其他的呢?”

      “均无。”

      “怎么会...陆行知身上藏有鲛珠,答应我不会轻举妄动。”蔺不言低头喃喃自语,“即便独自涉险,他不可能不留任何消息。”

      见自家妹妹神色担忧,蔺不迟早已将“就算此贼人身份是李家之子,他与妹妹关系何时这般好”“他俩有什么猫腻”等诸如此类想法抛到脑后,只想平复不言的心情:“陆兄从小独自行走江湖,经验丰富,一向自有打算,而且我在京中未听到任何有关盗圣的风声,莫太过担忧。”

      “我担心的是他体内毒。”蔺不言转头又问姜霏,“姜姐姐,你们之间联系有暗号,他也没有给你留暗号吗?”

      “没有,但以前有过此类情况。而且这次是孟老同他一块儿不见人影,估计为了鲛珠,即便体内毒发,有孟老在身边,别担心。”姜霏揽过不言的肩膀,安慰示意。

      可这话并非搪塞也非完全安慰之用,没有消息通常是最好的消息,只有真正出事,陆行知才会留下线索告知危险,避免来寻他落入圈套。

      如今一切,至少过两三日再看。

      蔺不言暂且想通,为不让二人忧心,朝其点点头,笑道:“我不揪着你了,姜姐姐快回去吧。”

      “那我真走了。”

      语罢,姜霏伸了懒腰,准备离开,转身之际左手划过桌角,却不小心连带边沿裹成一团的锦帕掉落,电光火石间,她身形微微一躬,右手霎时接住半空中锦帕,反手放回原处。

      一团锦帕就此散开,露出其中药材。

      姜霏拾起两枚放在鼻尖轻嗅,“这乱七八糟的是什么东西,九里香和...独活?不都是药材,你瞒着我们生病了?”

      话音一落,蔺不迟旋即走到身旁,拨开仔细一瞧,“剩下的是蝉蜕和当归,凑不成一副药帖,你瞒了什么事情。”

      “差点儿忘了这茬。”

      无奈之下,蔺不言简要说明白日所遇的事情以及这团东西的出处,她正色道:“实在不懂四姐给此物是何意,中途姜姐姐到来,就暂且搁置在一旁。”

      从所述情境,蔺不迟抓住当时蔺溪儿的异状,询问:“她当时表现很害怕?”

      蔺不言想了想,“大概就像...野外猛兽见到天敌,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

      “本能?”他默念这一词,脑海不由地浮现忆起在离京之日听说与陈家联姻,他不认为陈家是一个好的归宿,特地前去问过是否为她自身意愿,得到只有“愿意”一词以作回应。

      溪儿这个妹妹虽于蔺不迟而言略感陌生,终究为血缘至亲。

      可惜他人抉择,不便多言,到此为止。

      回京后,暗探同样说了不少关于此事,他想到这儿,坦言道:“四妹的这桩婚事虽吵吵闹闹,三天两头闹矛盾,可不至于生出恐惧,为何如此。”

      “陈世子若真有古怪,天下哪个娘亲会送自己亲生女儿入虎口?”

      “哪可不一定。”

      谈话间,姜霏伫立身侧,默不作声地用手指拨动桌面几味药材,直至这时扬起冷冷的语调,继续说道:“不是所有爹娘都爱自己的孩子,否则镜月馆收留的孤女从何而来。”

      被人呛了一句,蔺不迟依旧持歉意的笑,“姜姑娘言之有理,是我思虑不周。”

      她向来不计算这些,说了句无妨,面朝不言:“有没有想过这是一种传递消息的方式,或许想告诉什么。”

      “告诉我?”蔺不言指着自己反问了一句,低头仔细琢磨被姜霏重新摆放的药材。

      四味药材最初杂乱无章,全混杂在一起,现在蝉蜕、当归被归为一类,九里香和独活分别在两侧。

      她盯住桌面,陷入沉思,蔺溪儿究竟想告诉她什么?

      少顷,耳旁传来姜霏一句话音:“当归原有盼望归家象征,而蝉蜕是蝉类的剥落物,两者均有‘脱身’之意,她...想回蔺府。”

      蔺不迟存在不同见解,“想回娘家却给不言大费周章给传信,倒像画蛇添足,另外九里香和独活这两味又该是何意。”

      两人的话貌似给了蔺不言启发,她拾药材独活,忆起居夔州小镇时巧月来信说的四姐之事,一根暗线无声连起碎片。她转身问巧月:“你方才说,打听到陈府发生过一起家贼行凶案,还是四姐身边从蔺府过去陪嫁丫头?”

      “正是。”巧月再次确认,重述道,“这件事很小,若不刻意打听,很难得知,因此我才未在给姑娘的信中提及。”

      蔺不言掌心握成拳,攥住药材,“难怪放独活和九里香。”

      “我要去一趟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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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应该叫《姜姐姐想走走不了》《想走却被各种事情被绊住脚步》《困意走了又来,来了又走》
    元旦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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