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之下

　　“怎么起来了？”顾言旭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站着的妹妹，有些不相信的搓了搓眼。顾言巧安安静静的站着，注意到他的目光默默的转了个圈，给他看清楚。
　　即使没有开灯顾言旭也能清楚的看到，顾言巧腿上的的鱼鳞和尾鳍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光滑的皮肤表面。他想伸手摸一摸，但出于男女有别这一点，终归是没有上手。
　　“这是怎么回事？”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喃喃道，脑子里却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药剂。
　　“今天早上大概九点钟左右，我感觉身体发烫。根据之前的经验而言，海眷症的后期病症都是发冷，所以当时我对自己的身体做了一些记录。”从前身体还算好的时候，顾言巧就算是一个类似于技术宅一样的存在，在感觉自己的身体可控了之后也是当即就做出了反应，“喏。”
　　她将自己手上的平板擦了擦水珠，结果因为身上本来就潮，水珠越擦越多，最后干脆就自暴自弃的直接递给了顾言旭，也不顾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直接坐在了沙发上。
　　之前在水里躺太久了，现在站起来根本站不动。
　　此时的顾言旭也顾不上被打湿的沙发套了，接过平板一目十行的将东西看完。
　　似乎是因为前面的时间脑子还不太清醒，所以上面的许多东西都是后补的。
　　先前提到的发热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随后就是一直模糊的大脑逐渐清醒。
　　发热结束后大约三十分钟视力恢复正常。
　　又十分钟后下颚鱼鳃缩小，身体各处鱼鳞和鱼鳍消失。
　　看完这些，顾言旭感觉自己有些呼吸急促，如果不是妹妹还在这他可能会冲出去看看还能不能找到昨天丢掉的药剂瓶子。
　　这，一点不能浪费啊！
　　“哦都对了，还有个没来及记录上去的症状。”顾言巧将后背贴在身上的湿漉漉的头发捋了捋，虽然一开始的兴奋压过了身体上的难受，但是现在慢慢缓过来了之后，她还是无法忍受这种情况。
　　要不是这辈子都不想碰水了，不然她真的很想去重新冲个澡。
　　顾言巧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哥哥后，就自顾自的走到浴室去拿毛巾擦水，没有注意到身后顾言旭的异样。
　　顾言旭看着手中的东西没有不自觉的锁紧，握着它的手也逐渐用力。棱角分明的结晶将他的手勒出一道道红痕。
　　忽然，他感觉手心里的东西动了动。结晶在他的手心有些讨好似的蹭了蹭他的手指，随后就像是耗尽了最后一点活力一样倒下，失去灰黑色的光芒沦为一颗普通矿石。
　　或许是他沉默的太久了，迎来了顾言巧的注意。
　　顾言巧从浴室里探出头，手上擦水的动作不听。见那颗结晶原本还透露出的生机消失变为死物，又看见自家哥哥脸上复杂的表情，虽然她想不太明白，但还是出言解释到：“那个东西是在高烧退了之后从手背上长出来的，但是很快就自行脱离了，我感觉有用就给你留下来了。毕竟它长的有点像你身上的那个东西。”
　　“不是像，就是同一种东西。”顾言旭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从刚刚那个结晶蹭过来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就自动更新出了一些东西，一个黑色的小圆球“嘿咻，嘿咻”的从他指尖传递到心口处之后消失不见，心口那块怪石头反馈给他的又是以前没有过的餍足，就像是吃饱了一样。他想不明白，随即自暴自弃的瘫倒，“啧，脑子好乱。”
　　“乱什么？”收拾好一切都顾言巧坐回原来的位置，有些不解的歪了歪头，“我以为按照你原本的风格，会将那个给你药剂的家伙压榨到完全没有作用呢。”
　　“你说的我好像个魔鬼。”顾言旭无力的吐槽到，“主要是真的打不过。他们是高塔的人。”
　　“高塔？”顾言巧皱起了眉，眉眼间缠上了一丝淡淡的复杂，“我不理解。”
　　“明明手里有这么好的药剂，却不发放出来，近些年的海眷症患者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严重了。将这种药剂垄断在手里，他们是想做什么？”
　　“谁知道呢，反正不难看出因为海眷症的事情最近越来越乱了。你最近先不要出门，防止有心人看到。”顾言旭没有具体挑明最后的意思，但是说到这里顾言巧也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留个心眼总比真出事了来的好。
　　“说起来，你刚刚在看什么。”顾言巧皱着眉问出了最开始的问题。顾言旭有没有避着她直接将账户的余额递给她看，谁料小姑娘看了一会随后吐出了一句虎狼之词：“你被高塔富婆包养了？”
　　“你可以不可以少看一点乱七八糟的东西。”顾言旭皱着眉想给小姑娘一个爆栗，但是考虑到她刚刚恢复的身体还是愣生生的收手了，“这是雇佣金，给药剂的那个家伙要我去杀一个人。”
　　“你说好不做这种事情的。”顾言巧皱着眉将他手里的平板抢过来，眼神中满是不赞同。
　　“我知道，我知道。”顾言旭长叹了口气说着，“聊点其他的吧，轻松一点，让我再逃避这个事情一会。”
　　顾言巧看着他看了一会，发现他眉间郁色久久不散，也知道他虽然一直打各种擦边球挣钱给她买药，但本质上还是一名优秀的正直的学生，最终还是没有继续挑事。
　　毕竟，她才是那个拖累了哥哥的累赘。
　　这兄妹两人倒是挺有意思的，出了门明明都是不怎么说话的清冷美人，结果进了家门就是一脸平静的说出奇怪的话来。
　　尤其是顾言巧，小姑娘看起来是一个十足的技术宅，做什么都要准备数据和记录，平常也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是吧，她那个脑袋里就总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被迫害的最多的就是她哥顾言旭，已经不知道在背后被脑补成多少次小0了。
　　咳咳，是的没错，身为被捡回来的“亲”妹子，顾言巧从来就不觉得自己老哥会是1，哪怕是和女孩子在一起，她都不觉得这个家伙A的起来。
　　当然，这些话是不会被顾言旭得知的，毕竟好好活着还是不错的何必自己找死呢。
　　秉持着关心老哥（吃瓜）的心态，顾言巧顺手就打开了北城一高的论坛，虽说是校园论坛但其实只要是个人就能点进去。刚点进去，顾言巧的目光就被中间那个最大的帖子吸引了。
　　她快速的点开浏览了一遍，抬眸看向旁边摆烂的老哥，啧啧了几声摇了摇头。
　　顾言旭：“？”
　　“没什么，你真的很棒。”顾言巧不咸不淡的夸着，飞快的加入了cp粉大军。
　　只有顾言旭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时间很快到了周末，到了顾某“上刑”的日子。药剂让顾言巧勉勉强强的当了三天正常人，在第四天的下午，她体内的病毒终究还是卷土重来撕裂她的躯体占据她的皮肤。
　　顾言巧沉默的泡在浴缸里，看着里面的水被血染成红色，鱼鳍和鱼鳞重新长出来，体温也飞速下降。
　　两人安静的坐在一起，顾言巧坐在浴缸里抬起手无言的看着，鱼鳍将她的指节连接在一起，不属于人类的粘液从身上的毛孔中泌出遍布全身。
　　丑陋。
　　她隐去眼眸里对自己的恨意，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顾言旭，眼底的情绪逐渐满溢愧疚之情让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真是可惜，明明前几天才觉得日子一天天的变好了，结果现在又变成原样。
　　“哥……”只有一个字，却让她感觉自己肺部的氧气都被压榨干净一样，她像是离开水的鱼一样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两侧的鱼鳃煽动越撕越大，血珠顺着下颚低落进水中绽开一片片红色。
　　顾言旭将放在一边的平板拿过来，又给她把被血染红的水换掉。等她稍微好些的时候递到她手中。
　　顾言巧看着手中的平板，抬起另一只手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她张开嘴尝试继续发声，但是还没来得及将字说出，肺部留存的空气就已经告急。她挣扎许久无果，最终任命一般的垂下眸子。
　　好疼啊。她说。
　　重新生长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像是将身体从骨头里就划开一样，太疼了。为什么药剂不发行，答案在这一刻显而易见，即使她现在的症状比起之前已经好太多，治疗效果明显到肉眼可见，但是副作用太疼了。
　　疼到连她都想要放弃自己。
　　她继续输入到：我又拖累你了哥哥，对不起。
　　“没事，没事，总会好起来的。”坐在浴缸边的男人重复着，不知道是说给浴缸里的少女还是说给他自己。
　　“总会好起来的。”
　　“……”站在窗外的观测员垂下眼，无声的暗骂了一句。
　　这样的情况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了，每一个海眷症的患者都在被这样的病痛折磨，而他们什么都做不到，不知道病症的来源，不知道缓解的办法，能做的却只有将信息汇集上去，然后祈祷药剂的研发快一点再快一点。
　　求求了，高塔上的神明们啊，将世人无法忍受的病痛袱除于世界上吧。
　　“今天感觉怎么样？”
　　黄昏从仪器上下来的时候，脑袋里缺血的眩晕让她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心口处的疼痛更是让她说不出话。
　　嘶，疼死了。她不自觉的想到。
　　身后，“主士”面对着巨大的屏幕，看着上面滚动的数据头也没抬的问到，这样的问句几乎每天都会重复一次，但都是无意义的对话，久而久之黄昏也就不回复了。
　　“新的数据？”黄昏将外套披好，手上系扣子的动作不停，走到主士旁边的时候看见上面多出来的对比数据随口问道。
　　“稍微好一点。”主士推了推眼镜，将其中一组数据调出来摆在他们面前，“看这里，这个人的感染症状比之前下降了五个百分点，从原本的濒死状态进入了良好状态，这是个好消息。”
　　“嗯，我记得她。试用新药的那对兄妹。”黄昏漫不经心的说着，脑子里却不自觉的回忆起先前在付一视角下看过的那个小家伙。那个可以算得上是她眷属的家伙，“看起来还行？”
　　“但是很遗憾，药剂的效果只能维持四天。虽然依旧能依靠里面的结晶分子吞噬病原体从而治疗，但是四天之后结晶分子彻底失去活性，随后就会遭到反噬。带来的痛苦甚至超过海眷症本身。”主士点了点桌子，不自觉的揉了揉头，“我们太缺少实验体了。”
　　身后安静了太久，久到主士几乎都要怀疑是不是另外一个人开溜了，他转过头看了看，发现人还在自己旁边没有翘班才浅浅的松了一口气，看着黄昏眉目中的严肃，主士问到：“有什么问题。”
　　“付一当时发回来的报告说什么。”黄昏撑着下巴半眯着眼问到。
　　“体内含有结晶，不排除自变异可能，目前还在观察期。”主士将手头上的资料放大摆到她面前，“目前来看，确实是自行变异的迹象，能和你的结晶产生共鸣似乎是意外。”
　　“不，不是自变异。”黄昏快速否认了这个猜想，“我的记忆不会出错，这张脸我一定在哪里见过。”
　　“去查，他可能会成为药剂成功的关键。”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