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之下

　　“怎么样，最近几天的课上完了确定好那几个小家伙该选用什么基因了吗？”付二坐在总控室的转椅上，余光瞥见了回来的付一晃悠着腿慢悠悠的问道。
　　“我怎么想你应该很清楚。”付一这般说着走到旁边的卫生间内捧起一捧清水泼了把脸，三天的高强度填鸭式教学折磨的不仅仅是学生，还有她自己。身为结晶她确实并不需要休息，但是适当的用各类方式保持清醒还是很有必要的。
　　“果然只决定了顾言旭是嘛？算了，反正下午要带他们去做基因配对，到时候再说。”付二无奈的摊开手，“不过说来也是，以结晶的霸道程度也不会允许他和别的基因融合吧。”
　　“只可惜，基因库里没有王龙了。”付一抹了把脸，原本肉色的皮肤在水光下隐隐约约透出一种属于晶石的光泽感，她随意抽了一张旁边的纸巾擦了下脸随后继续说道，“等下午再看吧。”
　　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并不足以慰藉他们高强度压迫后受伤的心灵，所以他们还在迷迷糊糊中就有贴心教官把他们拔起来了。几个人被统一丢在了宿舍楼下的公共休息室内，其他人因为都在照常参加训练没在休息室内。负责叫醒的教官笑嘻嘻的坐在沙发上，完全没有架子的模样：“时间还早，早点喊你们清醒清醒。”
　　看见几个人脸上铁青的脸色，这个教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尴尬的笑了笑：“失误，失误。正好，问问你们都想要什么基因天赋啊？高塔的基因库还蛮全的只要你们想得到的，基本上都有。说说，让我八卦一下。”
　　“顾同学和神千朔应该不用多说什么了吧？这两个人都是奔着黄昏来的，最想要的一定是和那位一样的吧。”林思然靠在沙发边上双手指了一下，一脸调侃地说出了大家公认的事实。
　　顾言旭闻言微微点点头算是认可，旁边的神千朔却说出了否认的台词：“我不是很想用结晶龙。”神千朔抱着手臂换了个姿势躺在沙发靠背上，“我的养父母曾经是A级战士，且都是猫科。如果可以选的话我更倾向于继承父母的血统吧。”
　　“猫科？”众人听见这个形容不自觉的脑补到了自家主子或是路上遇见的被喂养的肥肥胖胖的小野猫，一瞬间不自觉有些出戏，家里拥有三只猫猫的莉莉丝不自觉勾唇笑了起来：“仅代表我个人观点，猫猫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神千朔，你父母具体是什么猫猫啊。”
　　“……”神千朔抬起眸子眯了眯眼像极了一只小憩的大猫，“也算是猫吧，一只云豹一只猞猁。”
　　“嚯，猛兽。当我没说。”林思然挑了挑眉，摆了摆手随后想了想自己的目标，“我从小还蛮招小鸟喜爱的。说不定我的未来是鸟类。”
　　闻言原本还吊儿郎当的教官抬眸看了她一眼，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僵硬了一瞬，随后重新扬起脸笑了起来。一旁的宋之寒瞥了他一眼垂眸思考了一会最后什么都没说。
　　“你们现在所有商量的都没用，一切都要等你们配对了之后再说。”付一揉着脑袋慢悠悠的从外面走进来，“你们平常没有人有晕虫洞的症状吧。”
　　待到虫洞的眩晕感过去，众人努力适应了恢复正常的光线之后才发现，虫洞的终点没有在他们参观过或是了解过的任何地方，两人高的铁质大门紧闭着，只有门边有一个小小的窗口虚掩着，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戏曲声。
　　带队的付一将手里的东西连同申请报告一起递了进去，小窗口打开一个胡子拉碴的蒙眼怪人出现在那里，他看都没看一眼付二只是例行公事一般的说着这里的规矩。
　　“一带一点到名的让你们的教官带进去。其余人留在门口，如果发出一点声音自动清除配对资格，无论你们的教官是谁，都没有用也别想着求情。林思然，进吧。”
　　说罢，他将窗口又关成最开始那副虚掩着的样子。
　　听见他的话众人面面相觑的看了一眼，为了防止自己真的失去了前进的资格，所以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林思然作为第一个进去的人显然有些懵逼，她抬起手茫然的指了指自己，看见付一微微点了点后面带疑惑的跟着她走了进去。
　　进去没一会，关上的铁门重新打开。付一一个人慢悠悠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没有任何的身影。几人下意识的想问出声，想起了之前守门人的警告都默契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下一个，宋之寒。”
　　蒙眼的声音再次从半掩着的窗户那传来，他只是宛如机器一般的自己坐着自己的事情，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付一也是一副早就已经习惯的样子，沉默的看向站在一边的宋之寒示意他跟上来。
　　如果是以前碰上这种情况，宋之寒肯定是要好好考虑再决定要不要跟着，但是现在，他几乎没有犹豫从地上站了起来跟上了付一的步子。
　　先前忘记说了，不久之前，也就是在林思然被带走的这段时间里剩下的人并没有闲着，他们尝试着走动试探着那个守门人的底线，发现只要不发出过大的声音那人连头都懒得挪过来，只是靠在小窗内的那个躺椅上一晃一晃。
　　得知这个信息，好奇心过剩的小崽子们就开始了在这块区域的探险。
　　除了他们一开始站着的地方头顶有一束灯光外，周围全是一片漆黑，隐隐绰绰幽深未知露出岩石墙壁的模样，更深一点就是黑暗与模糊。只不过等他们朝那黑暗里走了两步才发现，站在最中心往四周看，目之所及的一切就已经是这个空间的极限了。脱离了灯光笼罩往前走两步就要和石头面对面贴贴了。
　　只有这么一点地方，难怪感觉这么闷热。众人不约而同的这样想着。顾言旭擦了一把脖子上的汗看了一眼走到另一边查看情况的万俟楼之，察觉到视线万俟楼之侧过身子将手放到墙壁上，还没来得及摇头示意这边也到头了，就被岩壁烫的收回了手。
　　“这里是地下，最靠近地心的地方。”那人的声音从小窗内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段也戛然而止。他慢悠悠的扭过头推开了那个小窗，这一次他的动作不算快，也让靠近小窗的神千朔看见了他的手。
　　宽厚的手掌上只有三根遍布伤口扭曲变形的手指。
　　“小鬼，吓傻了？”也不知道这位守门人是怎么看到神千朔的眼神的，只知道他朝着神千朔站着的位置挥了挥手，将那个刻满了故事的手摆在神千朔面前。
　　“我知道你们在好奇什么？为什么你的手伤成这样，高塔的恢复药剂没有用吗？”守门人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甚至还有闲心掐着嗓子矫揉造作了两句，“是是是，高塔的药剂很有用。但万事万物终归是有自己的限制。修复药剂再有用也逃不过那几个限制。”
　　或许是知道几人都在忌惮自己之前提出的要求，许久没和人说话的守门人也难得来了兴致与人交流，不免就话多了一些。但是他也没有让众人等着急，刚问完就自问自答了起来：“因为是药剂，就注定了它一动会被分量所束缚，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在出任务濒死时有足量的药剂保命。不够分量的修复药剂最多也就是延长痛苦和慢速死亡罢了。”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就好比曾经有一个很鲜明的例子。有一个拥有空间能力的战士在一次战斗中意外身亡。原先他们那个小队所有的药剂都是存放在她的空间里的。高塔支援也很及时，但是依旧没有能保住那只小狐狸的性命。这就是第二点限制，特定伤口，只有在没有任何特殊物质残留的伤口上使用足量药剂才能修复。”
　　“最后，就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将自己的那三个手指抬起，“修复药剂虽然可以把死亡的人救活，但仅限于五分钟之内，还有上面足量那个限制条件。修复的效果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少。我的手就是最鲜明的例子。”
　　“你的手本来是可以接上的，谛听。”付一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走到窗口边往里面看了一眼，“但是你把药剂给别人了。”
　　“我这种老大叔少了两根手指就少了两根手指，无所谓。小丫头好好的断了只手还得了，况且两根手指换人一只手我不亏。”听着付一的话谛听到是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就是可惜了……”
　　那名战士最后并没有撑过去，按照收益来算的话也是治好谛听的手指更大。只不过付一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靠着与本体共享的记忆她深刻的知道谛听和那人的羁绊，也不会随便对他们指指点点什么。
　　谛听这家伙虽然现在是洒脱，但终究还是对自己没能说出的话耿耿于怀。
　　时间太久了。当发出这声感慨的时候，付一不明白这到底是源于她本身的感慨还是她们最深处的疲惫。时间真的太久了，距离“自己”第一次拿起武器杀死敌人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万多年，如果不是“自己”的大脑和暗数据网络完全连接，不是自己接受过改造。那些曾经和自己并肩作战的人，大概就只剩下一些摇摇坠坠的虚影。
　　付一扭头看向还在等待的几个小崽子，看见他们脸上心如死灰的惶恐神色，饶是她都有些疑惑了起来。
　　“他们在担心，你坏了我刚刚说的规矩。等下会不会直接被剥夺资格。”谛听有些好笑的坐回了房间内的摇椅上，靠近地心的湿润温度让他发出一声舒坦的轻叹，“当然，那些规矩都是针对普通学员和教官的。如果是将我们拯救回来的你，这个规矩相当于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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