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之下

　　“站起来。”付一落的声音从顾言旭的头顶传来，不带丝毫情感的语调让他发昏的脑袋有了一瞬间的清明，他趴在地上脑子里是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在干嘛来着？
　　顾言旭挣扎着强扭脖子抬头看，黑色的作战靴踩在不远处的地面上，看见他抬起了头将腿边的长刀踢到了他手边。
　　“喂！那是我的刀！”
　　旁边似乎还有个很吵的家伙。
　　顾言旭甩了甩脑袋，他想起来了，不久之前他正在和付一落单练，单练是他提出来的为了检验自己这段时间有多大的进步，他向付一落提出了单练请求。
　　然后，就被压着暴揍了一顿险些失忆。
　　回忆完毕，顾言旭挣扎着撑起身子试图够到躺在不远处的刀，近在咫尺的刀柄像是与他相隔了十万八千里，明明是那么简单的动作却花费了他全身的力气，每一寸的骨头和肉都叫嚣着自己的苦楚，发着钻心的疼。
　　“嘶。”他长舒一口气，终于是碰到了刀柄，刀柄上原本已经被掌心的汗和温度捂热的地方现在已经恢复了它该有的温度，冰凉的触感也给了他一点清醒自己的机会。
　　他将刀插在地上，勉强撑起身子站起，上半身刚立起来胸腔传来的的疼痛直冲大脑，几乎要将他仅剩的神志绞碎。
　　顾言旭将喉间涌上的腥甜啐出，嫣红的血滴顺着他的动作在地板上绽开，苍白的唇瓣也因着血渍有了几分颜色，被汗水打湿的碎发零零散散的沾在他的脸上，发丝上的汗水顺着皮肤一路朝下滑落。
　　少说点，刚最后那一腿起码断了两根肋骨。
　　顾言旭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双手握着刀，眼睛死死的看着对面几乎不可能战胜的对手，汗水滴进眼睛里的酸涩让他有些不适的眯了眯眼，但他不敢眨，他知道对方只需要一个眨眼的时机就能给他致命的一击。
　　虽然他们一起说好了这是属于是锻炼，对方也将自己的身体调整到了和他一样的基础数值，但丰富的战斗经验让她在这场切磋中占尽了上风，她甚至没有动手只有几下侧身和踢腿的动作就完成了对他招式的破局和反击。
　　看见已经是强弩之末的顾言旭，付一落将手上结晶拟做的太刀转了个圈摆到身后，她抬手朝着坐在训练台边上的付凉霜打了个手势，转身下了楼梯。
　　身体上的疼痛和疲倦伴随着几声“滴滴”立即烟消云散，顾言旭将刀收好揉了揉手臂坐到了擂台边上。
　　“感觉怎么样。”付凉霜有些心疼的接过自己的长陌刀，看也没看顾言旭问到。
　　“还好，就是原本疼的不行忽然一下子又好了大脑有些转不过来。”顾言旭坐在擂台边拧开矿泉水猛灌了两口继而说道。
　　“正常，毕竟这里属于暗网训练室，什么都是模拟出来的。”看着顾言旭喝下去的水在进入他口腔的那一刻变成了一串数据流，付凉霜将自己刀柄上不存在的汗渍擦了擦，继而扬声问到，“等会还继续吗？”
　　“再说。”付一落坐在长椅上半阖着双眼回复到。知道她目前进入待机状态了，付凉霜翻身也坐到擂台边缘用胳膊肘戳了戳顾言旭。
　　“她出刀很快，有的时候我几乎看不清她的一次挥刀里究竟出了几次刀，很多时候都是还没反应过来机会挂了彩。”顾言旭抬了抬自己的右臂，刚刚在训练中有一下付一落是直接转式，手指捏着刀尖将刀柄朝着他的肩膀打过去，金属的刀柄撞在肩膀上几乎要将他的肩胛骨撞碎，疼的他险些没有绷住。
　　“说的不错。”付凉霜鼓了鼓掌似乎是表示赞同，“在身体数值完全相同的情况下，却被这样吊着打你觉得问题源于什么呢？”
　　“本能？很多时候都看得出来她的抵挡，劈刀，挑剑都不是在看到之后才反应的，更像是战斗的本能在辅佐她完成这一切。”顾言旭试探性的总结着，“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变强了，但果然只是理论，找个人一试就试出问题来了。”
　　“答对了一半。”付凉霜将手上的刀转了一圈，随后招出光屏在上面点了点，“现在我将我的数值挑的低于你，招式也完全复制你刚刚的，模拟一下。”
　　原本以为要自己再打一场的顾言旭站起身，却看见原本没有人的擂台中间忽然多出了一个被数据流包裹着的付一落。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坐在一旁的付一落懒散的掀起眸子看了一眼，随后继续闭目养神。
　　站到擂台中间的付凉霜垂了垂眸子，指尖轻轻擦过刀身，周身那股吊儿郎当的架势一时间一扫而空，一股不知名的气息笼罩在她的身边。
　　在对手冲过来的时候她挥刀了，是他面对付一落那一招的时候作出的反应，以为付凉霜手中的刀要被挑开的顾言旭有些不忍心的眯起了眼，却在下一秒看见了令人惊讶的一幕。
　　两人的刀死死纠缠在一起，两边的力道似乎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在确保顾言旭看清之后，付凉霜抬手关掉了对面的影像朝着顾言旭扬了扬眉。
　　“暗网内的数据不会出错也不可能做假。付一的建模行为和之前一模一样，我也将我的数值调整到了低于你的程度，你要是怀疑我们还可以将两场的录像调出来看，我连你斩下去的动作都一比一复刻了。有什么想说的？”或许是因为将自己的数值调低了，付凉霜第一次觉得自己手中的陌刀有些重，她甩了甩手将数据调整回去随后将两份录像逐帧逐帧对上。
　　在顾言旭面前摆放着的是两段完全一样的录像，区别就是有一份的数值低于另一份。
　　“我们现在属于暗网内，暗网内的数据调整是做不了假的，就像我调整到刚刚到数据也会觉得刀重。这次无关于技巧，无关于本能，无关于其他任何的一切，你看看这两个有什么不同？”付凉霜倚在一边说道。
　　“心。”在一边沉默了很久的付一落忽然出声，抬头看向顾言旭，“她出刀的时候没有将对面的当成假人，没有抱有一丝侥幸认为这是暗网不会死人。扪心自问，你刚刚做到了吗？”
　　“换个比方。”付凉霜打了个响指，“假如那时候的你身后站着你的妹妹，你有没有把握挡下这一刀？”
　　顾言旭闭上眼，设身处地的将自己放入了那个场景，如果站在自己对面的是真正的敌人，而自己的身后是自己想要守护的人，他长舒一口气睁开眼咬着牙说道：“我会把他的刀砍断。”
　　“这就对了。”付凉霜将刀递了过去，“拿起刀是轻松的，但也是沉重的。知道自己每一次的挥刀是为了什么，认真的对待每一次的战斗，这才是变强的唯一方法。”
　　“拿起刀的理由有千千万万种，而这千千万万种理由却会成为你的招式强弱的根源。想要变强不仅仅是练人练刀。而是练心。”付一落已经翻身走上擂台，“想明白了就上来，我们继续。”
　　虽然还是免不了一顿暴打的结局，但是在那只需要看一眼就让人心生畏惧的压迫下，他垂着眼没有再后退一步。
　　“今天就到这里吧。”再一次将顾言旭的刀挑出去，付一落将手中的刀转了个刀花，原本平整流畅的刀面上现在已经遍布划痕，付一落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顾言旭，在转身离开后丢下了轻飘飘的一句：“做的不错。”
　　说完那句话，付一落的身影就化作一串数据流消失在了训练室中。顾言旭从训练台上一跃而下，明明是被狠狠的胖揍了一顿，但是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得到了最珍贵的珍宝一样。他将手中的陌刀还给付凉霜看着那边离开的身影问到：“她生气了？”
　　“嗯？”正在认真检查刀上有没有划痕的付凉霜听着他的话猛的抬起头，用一种你脑子是不是瓦特了的神情看着顾言旭。
　　“划画了她的刀什么的。”顾言旭伸手指了指现在正安安稳稳躺在付凉霜手上的陌刀。
　　“不会，她擅长的东西是长枪，刚和你打架用的刀也是随手捏的，真介意换一把就好了。”付凉霜看清自己的刀上什么伤都没有之后满意的将其收了起来伸手戳了戳旁边那人的脑袋，“今天教你的要认真听，知道没有？”
　　看着这人点头，付凉霜单手叉着腰叹了口气看了眼旁边的时间：“时候不早了，我也下了训练场的权限我转给你，想要练的话自己申请武器练就行。”
　　“啊对了，如果你不怕死还可以去匹配对手，匹到的人都是高塔的家伙，不出意外的话是个人都能把你爆锤一顿，对你的成长也有帮助，我就先溜了拜拜。”
　　在一口气说完这些之后，付凉霜也和付一落一样化作一串数据流消失不见。
　　坐在擂台边缓了两口气的顾言旭锤了锤自己已经不怎么疼了的胳膊，在旁边的操作台上申请了一把陌刀，点击了匹配系统。
　　几乎是他刚点上匹配，擂台上就出现了一道身影。台上那人抱着手中的长枪闭着眼小憩，一副已经等待了很久了的模样。感受到目光那人抬起眸子上下打量了顾言旭一眼，随后将长枪在手里转了两圈，摆出迎战的架势。
　　“请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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