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之下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顾言旭下意识的想问出口，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目光被那块结晶死死的吸引，脑子里胡乱的思绪只剩下一个词。
　　“吞噬它！”
　　它说
　　“控制点自己小家伙，你吃不掉我。”付凉霜的话像是给了他当头一棒，体内原本亢奋的结晶一瞬间冷静下来，他怔怔的倒在地上，身上的人都离开了也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你应该使用过那个人给你的药剂了吧。无论是给你用也好，还是给别人用也好，你都见过一块不从体内生长的结晶了。”付凉霜重新倒回沙发上，用最轻松的语气说出了最令人震惊的话，“而且啊，你吃掉了它。”
　　“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给了你一管海眷症抑制剂，毕竟那是高塔目前唯一的一个将结晶药用化的药剂。因为身上的结晶所以你没有海眷症，那就说明你一定有亲人是海眷症的患者。我猜的没错吧。”
　　“嗯。没错。”顾言旭从地上坐起来，神色有些复杂，“你说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毕竟被年二追杀的压力还是很大的，我每天晚上睡觉都不敢闭眼啊~生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来自年一的嘲讽。
　　啧。更想骂她了。顾言旭眯了眯眼，听着她继续往下说。
　　“其实换句话来说，我希望你能包庇我。”付凉霜再次露出了那块结晶，只是这一次她没有立刻将其藏起来，指节在结晶上慢慢划过，“你也看到了，这块结晶就是我被高塔顶上的缘由。”
　　“在你身上背负的追杀令下，我希望你包庇我，不将结晶的事情说出去，尤其是那个家伙。”
　　“为什么？”
　　感受到对方疑惑的目光，付凉霜无所谓的摊开手：“小顾同学，发动你聪明的脑袋瓜好好想想，为什么她要追杀我？那必然是因为她和我有仇啊，再说我身上的这个东西，还不明显吗？”
　　顾言旭面上的神色冷了下来，眼神中也多出了几分意味深长。虽然不知道他脑袋里脑补了什么，但他面上的神情倒是不难看出其中精彩。
　　【付一：恶劣】
　　【付二：你也不差】
　　暗通讯里一直“窥屏”的付一忽然出声。在付顾言旭在这里头脑风暴的时候，这边直接对骂了八百来回。付凉霜懒洋洋的在暗通讯里输入：果然，凭我们俩的关系，买凶杀我并不奇怪。难过了，绝交吧。
　　塔上的付一：？？这个提议不是她提的吗？
　　“喂，想明白了吗？”看着对面还在思索的顾言旭，付凉霜转过头看了一下还在播放电影。脑袋里蹦出了不好的想法。
　　“！”顾言旭捂住脖子一脸震惊和懵逼的坐起来，结果刚坐起来就被人抱着头强制面对了屏幕上的鬼脸。偌大的鬼脸上两个血窟窿直直对上了他的双眼，还在滴血的嘴角猛然张开朝他扑过来。
　　某顾姓同学：谢邀，已经不想玩了。
　　罪魁祸首付凉霜坐在一旁笑的前仰后翻，看见他此时眼底的懵逼就更想笑了。顾言旭此时眼神中的清澈和愚蠢，就像是对付二说：“这人超好欺负，快来。”一样。
　　“所以，你希望我不对你下手，包庇你。可那样我这边会很难办。”顾言旭用里的眨了眨眼，将脑海里刚刚那一幕删除，用自己手中仅有的几张底牌周旋。“加钱。花钱保平安对你而言应该不难吧。”
　　顾言旭说完之后学着她的样子往后一倚，眼神死死锁定在付二的脸上，想从她的表情里找到印证自己猜测的证据：“我得确保，在我向你倒戈被发现后，我的妹妹依然有药可以吃。”
　　“没问题，价格你定。”付二满意的摊开手，眸子里是知不知道满意，“你很聪明，知道怎么样去谋取最大的利益。”
　　“并不是。”顾言旭暗自松了一口气，压在心间上的压力陡然散去，“我倒是觉得我的行为很愚蠢，只是简单的追杀任务现在复杂化了。”
　　看见光脑上付凉霜追加的可观金额，顾言旭露出了一抹笑：“合作愉快。”
　　“我们的交流结束了，我可以下班了吗，雇主大人。”他看了眼那边还在播放的电影，开场一个小时，他们的交流已经完成了但电影还有一半。他认为，接下来就是没有比腰浪费的“剩余时间”了。
　　“别太贪心，我之前支付的可是电影看完。”付凉霜抬头扫了他一眼，“坐下。”
　　本以为自己能就此逃过一劫的顾言旭：6
　　被强行压迫着面对了全部高能的顾言旭知道电影结束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中途只要他想闭眼或是扭头就会有一只冰凉的手贴近他的脖子逼迫他面对。
　　看完了电影付凉霜就没有理由在留着他了。于是乎在他踩到一楼地板的那一刻，付凉霜倚在楼梯上：“雇佣结束，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秉持着“老板乐意就是上帝”的服务理念，顾言旭强行扯出一抹并不算好看的笑，随后头也不回的开溜。
　　走之前还把门轻轻的拉上了。
　　知道完全感应不到人，付二眯了眯眼慢慢走下楼。
　　“您很看好他？”德文从一堆零件中抬起头，将眼睛上的护目镜拿下露出了那双沧桑的眸子，“很抱歉。我持相反的看法。”
　　“毫不犹豫背叛的人，无论在哪里都是不受欢迎的，高塔不需要这样的人。”
　　“确实。高塔不允许背叛。但是德文，你看错了，他并没有背叛。”付二倚在工作台上，回忆着他在于自己谈判时一身轻松的模样，眼神里划过一丝得意，“他已经猜到了。”
　　“猜到了什么？”德文下意识的问出了声。说实话，就算眼前的人是那位的切片，就算她为那个小家伙辩解，他也只会认为付二是被对面蒙蔽了，终究还是太年轻，“就算您这么说，我依旧不认可他。阁下，看清对方的为人很重要，千万别被皮囊迷惑了。”
　　“哦？你认为我被愚弄了？”
　　轻飘飘的话语像是重磅炸弹一样砸向德文的工作台，他慌乱的抬起头望过去。对方琉璃色的眸子被银灰色的结晶所取代，那双眼睛半眯着扫过他的脖子带上来些许冷意。
　　巨大的压迫感像是深潮一样向他涌来，即使是进过改造不需要呼吸的他也感到窒息。
　　“不，不敢。”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冷汗打湿了他的衣衫手中的东西被捏上了裂痕都没有在意。身上的压迫感缓缓退去，他抬起眼去看台边那人的眼色。
　　显然，对方的心情算不上好。
　　“作为从高塔难得退役下来的战士，你值得尊重，但也着实让人失望。想法还有一个小孩子来的透彻。”付二冷笑了一声，抬手将体内的结晶收起，“别越活越回去了，德文。”
　　“……是，阁下。”
　　“我回来了。”顾言旭将手里的东西的东西放下，明知道在浴室里的顾言巧不可能听到，但他还是习惯性的说了一声。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这次有人回应了。
　　“嗯，欢迎回来。”坐在沙发上的付一落头也没抬的回应到，手中光脑键盘敲得飞起。
　　“……所以，你为什么在我家。”顾言旭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就这样维持着手里东西半放不放的状态，另一只手握住身后的门把手随时准备冲出去求援。
　　……不对，他慌什么？
　　“做亏心事了？看见我这么慌？”付一落头也没抬的回复道，光屏上飞快划过的一行行字印在她的面具上，显得些许迷离。
　　“不，我自认为应该是你会更加心虚，高塔的“代行者”大人。”顾言旭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茶几上，随后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原本一直在打字的付一落动作停了停，抬头看向他。
　　“你确实很聪明。都已经猜到这一步了。方便解释解释吗？”见对面不是诈自己，付一落勾唇将脸上拳场送的劣质面具摘下，那个近三百年来时常出现在塔上各类场合的脸就这样暴露在他眼前，堪称鬼斧神工的一张脸将这个破旧的屋子都抬了两个价位不止。
　　“只能说，你们的谎言太过拙劣，让我不得不产生怀疑。”坐在沙发上的顾言旭松了一口气，说实话，猜测被印证了之后冷静下来，还是容易让人后怕，“药剂那件事可以我确定你来自于高塔。我不认为高塔不会注意付凉霜那种几乎算是个变态的存在，更不会让一个完全没有胜算的我去追杀她。高塔想让一个人消失应该很简单，完全不需要用这种高风险低收益的方法。”
　　他摊开手颇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顿了顿随后继续说道：“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你和那家伙认识并且很熟悉。所谓的‘追杀’其本质上是一场测试或是一种牵制。你们，或者说高塔最本身的目的或许是我。虽然我自认为除了身上的那块结晶，其余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塔注意到的地方。”
　　“至于确定你是代行者。我想只要关注近些年高塔的一些东西，就没有人会不认识结晶。”顾言旭低头自嘲般的眯眼笑了笑，“至于我之前没看出来心口那块是属于那位的结晶，大概就是因为它之前没亮过，太像一块普通的石头了。”
　　“不错的推演。”付一落安安静静的听完了他的推论，终于在这个小孩身上看见了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自信与自傲，“不愧是这一代北城最值得培养的孩子。”
　　“当然。我想如果没有那个家伙天天压我一头，我会更加显眼。不过也没关系，我早晚会超过她。”想起今天被一招制服的丢人模样，后知后觉的屈辱和不甘涌上心头。今天的挫败反而给了顾言旭更大的动力，他想要赢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想要赢
　　付一落眯了眯眼，忽然感觉此时的他像极了自己熟悉的那几个家伙，眼神里闪烁着野心和不服输。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她的血脉里涌上来，让她不自觉的有些亢奋。
　　奇怪，她明明不应该有这种东西。
　　付一落怔了怔神，随后颇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她舔了舔唇，将一切归功于结晶：“果然，我们的本质是相近的。”
　　“我们会不自觉的相互吸引，相互靠近，相互吞噬。”付一落抬手指了指，“就像现在这样，我们的距离不自觉的拉近了。”
　　跟着她的动作，顾言旭抬头看了看，确实如此。如果没有沙发的阻隔，想必会靠近的更多。怪事情，明明没感觉自己有动过。
　　“你一直在写什么？”或许是他们之间的沉默太让人窒息，顾言旭率先挑起了话题，不过这个话题似乎并没有挑选好，以至于付一落身上的怨念都已经凝成了实质。
　　“你知道高塔的战士执行任务之后要写作战汇报吗？每一场任务都要写。”付一落将自己从光屏里拔出来，疲倦的揉了揉眉心，“然后，有一位狠人每次都拖着不写，自己的顶头上司催了就装死。到后来她欠下的债就落到了我头上。自我诞生成为代行者已经三百一十七年四个月零三天了，我还没补完。”
　　“你说的那位狠人……”顾言旭有些不信的皱起了眉，一瞬间感觉自己心里对于那位冕下的形象崩塌了。对面的付一落扬起了一抹职业假笑，彻底打碎了他的强者滤镜：“没错，就是你猜的那位。”
　　“所以我后悔自己当初听了溟河的建议，我的代号不应该叫‘皇女’，应该叫‘社畜’。很难想象，我还有将近三百场作战记录没有写。索性值得庆幸的一点就是，另一个混蛋的作战记录可以交给她自己解决。呵呵，每天都在加班的日子真的是太好了，我爱加班。”
　　顾言旭看着对面扬起假笑胡言乱语随后又低下头继续打字的付一落，嘴几度张了张，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说实话，有点惨但也有点好笑。
　　难怪之前有看到说高塔的“代行者”是网瘾少女，键盘从不离手。原来都是为了工作吗？
　　似乎是将手里的那份写完了，付一落长舒了一口气短暂的将光屏关闭，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理论上来说，作为结晶产物的我并不需要休息。也不知道这个黑眼圈到底是谁整出来的。”
　　罪魁祸首某黄昏：诶嘿
　　“哦对了。来提前熟悉一下工作吧。”重新打开文档的付一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了头，面对顾言旭疑惑的神情，付一落眯眼笑了起来，“四大城这一代的学生质量都还不错，起码比前几届好多了。因此为了好好培养，说不定会由我们亲自来带队。”
　　付一落将最后五个字咬的很重，莫名让顾言旭背后一凉：“到时候，我一定会抓你过来给我打工，写一写训练记录什么之类的。”
　　“所以，提前适应工作吧，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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