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光潜入

　　“… …人说高山乐趣多，高山未必真快乐，在那绵绵山脉上，只有羊儿最快活。人说草原乐趣多，草原未必真快乐，在那朗朗草原上，只有云雀最快活。人说世间痛苦多，世上未必少快乐，… …”嘹亮而生动，悠扬且婉转，或许只有像这样的歌声才经得起岁月的流转，才值得在若干年后的某一日被再次提起。它质朴无华，同时信而有征。的确，往往真相就像一团吹不散的雾，而人们大多是各抒己见、各执一词。但在一个孩童可以独立判断之前，至少一位启发者的存在是必不可少的。而如若这个世上真的有那么一个不可缺席的人，那她应该就是母亲吧！
　　大家常说儿子是妈妈的冲锋衣而女儿便是她的小棉袄，但儿时的乂禾却像极了一条小尾巴。无论母亲走到哪，小小的乂禾总是跟在她的身后，只因不想错过和妈妈在一起的每一秒。不管是从卧室到客厅，还是从小镇的菜场到自家的酒馆，那条小尾巴与她的主人始终形影不离。
　　之后，有一段时期小乂禾突然话多了起来，她就好似一只小鹦鹉整天在母亲的耳边喋喋不休，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想法一吐为快。冬天，她爱在睡前偷偷地钻进妈妈的被窝与她说一些悄悄话，母女俩经常在彼此的陪伴下进入梦乡。夏天，小乂禾会为带着她在田野间散步的母亲带上遮阳帽，小女孩常说: \"妈妈，你一定要记得带帽子哦！ 带上帽子你就变成土星姐姐了，这样太阳公公就不会把你晒黑啦！ \" 那一顶有着椭圆形边缘的草帽寄托了一名女儿对母亲满满的爱意，也证明了孩子是多么真实的存在。他们只要每每心有所想，就会以最直接以及自己熟悉的方式表达情感。相对而言，母亲们的爱会显得比较蕴藉含蓄许多。成人会考虑到多重因素，所以常常他们无微不至的关怀会投射到一些在他人眼中轻于鸿毛的小事上。于是不难理解为何一名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祝愿、期盼通常恒河沙数，正如在土星行星环中那些不知凡几的微粒一样多。可也正是因为有那些宇宙当中不计其数、蜂附云集的微尘才造就了星球周围耀眼、多彩的光环，这就好比母亲的每一个期许都围绕着身处中心位置的那颗小星球，从而使它变得独一无二。只是，不是每一次，也不是每一位母亲都懂的留下像土星与行星环之间的那一路缝隙。
　　等到稍微再大一些的时候，细心、懂事的乂禾变得文静了许多，渐渐地也不会将所有心事多告诉她的倾听者。虽然母女俩的关系还算融洽，可妈妈有时总是忍不住多唠叨几句，乂禾认为那或许是因为母亲是一个喜欢有话就说的直性子，但她也不排除更年期到来的可能性。

　　此时，艳阳当空，云间酒馆一旁的榕树下一只麻雀正在小憩。木门吱扭，那位母亲迈过“云间酒馆”的门槛、穿过小院。风铃声脆，柜台后留着一头半长刘海的少年昂首、向入口望去，那一双深邃的眼眸满是笑意，他对来者问候到：“岚姨，早上好。”
　　莫念岚微笑回应，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暗生感慨。面前的男孩比自己的女儿也就大了几岁，却有着这个年纪少见的沉稳与从容。他是一个爱笑、知礼的孩子。
　　乂禾也是如此，每当她见到长辈总是不忘问候，也许这就是水果摊的罗阿婆这么喜欢小乂禾的原因之一吧！
　　那一日乂禾骑着她的红色脚踏车来到了阿婆的店铺。瓜果飘香的季节，乂禾肩负起了替母亲采买的责任，于是她可以算作水果店的常客。罗阿婆深知小姑娘脸皮薄，所以每次都想趁机小捞一把，她看着自家的水果，就恨不得往乂禾的自行车车筐里塞。但好在她只是贪一些小便宜，也明白为商者应当以诚信为本的道理，因此她绝不会强卖那些生蛆发霉的果子。
　　“阿婆，早！” 女孩浅笑。
　　“呀，乂禾来啦！快，看看想吃点什么，阿婆铺子里最近进了很多水果。有香蕉、葡萄、百香果，还有多汁的红石榴，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我就买点葡萄和橘子吧，其他水果家里都还有。”乂禾谦逊地回答。
　　“好、好、好！阿婆给你装到袋子里。石榴也给你拿两个，真的特别新鲜！\"热情的阿婆拿起一个塑料袋便开始熟练地捡起橘子来。
　　“好吧，那就听阿婆的。” 乂禾讪笑。
　　“好嘞！” 罗阿婆满脸得意。
　　“对了，乂禾，阿婆再给你拿几个木瓜。如果你喜欢的话下次再来多买点，让你妈妈晒成干也是极好吃的。”她边说怀里边揣着两个青木瓜。
　　过了几秒，乂禾回复道：“好吧。”
　　腼腆的乂禾向来不善拒绝他人的好意，以至于每当有人向她提出建议时，她多半会欣然接受。但这并不意味着乂禾没有考虑过其利弊，相反她通常会放任自己有足够思考的时间，为的是能够做出最正确的判断。或许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有时在别人眼里会显得有一些呆萌。
　　这时乂禾转身，正巧撞见对街杂货铺的张大爷，于是向他招手。
　　张大爷慈蔼的回应道：“小乂禾，你好呀！”
　　“哟，张大爷您这是又出来晒太阳啦！看您这脸色，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呀？难不成又被鬼压床啦?" 对面的罗阿婆一见到她那位相熟多年的“辩友”，不自觉地调侃了几句。
　　“你这老婆子，一大清早的又在扯皮！你呀，就知道拿我寻开心，我就是大度才不和你计较。“
　　“行，您最大度，就我小心眼。”罗阿婆应该是心情不错，显然她今日无意拌嘴。
　　“唉，我只是想不通我昨晚做的梦。”张大爷叹气，眉毛也随即紧蹙。
　　“你看，这时候还得我出马，当一回那周公。”
　　“难不成你有解梦之法？”
　　“那是自然。”
　　“别卖关子，快说来听听。”
　　张大爷和罗阿婆是澍雨镇有名的一对欢喜冤家，两人做了三十年的邻居，但这也意味着他们吵吵嚷嚷的相处模式也维持了这许多年。可有时，有一位偶尔可与之逗嘴的人也未必是一件坏事，毕竟没有吵闹与喧哗的交情只属于尘封的水晶球世界。再者阿婆的老伴早逝、一双儿女在外地多年，而张大爷也是一名孤寡老人，两位老人正好可以互相作伴，不至于寂寥度日。两位长者忙于探讨梦境，却并未发觉一旁的乂禾已经悄悄地将零钱放到收银机旁，并提着一袋水果进入了杂货店、走向了入口左侧的货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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