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光潜入

　　“不要，我不想！”她从睡梦中惊醒，猛然睁开了双眼。
　　一天、一个月、一年？乂禾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只是觉得自己睡了很长一段时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不愿再继续，不想看着自己掉下悬崖绝壁，受地火岩浆烧灼，她只想清醒地活着。乂禾泪水不止，自离开梦境起，抽泣声就没有停止过，可回到现实后的她再也无法只是低声哀叹。那一刻，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让泪水带走所有的痛苦以及煎熬。
　　“我不想再梦了，我不想，我不想！！！”
　　乂禾着魔般地在嘴边重复地念着那几句话，只有炙热的泪水才足以证明她不仅仅只是一副被摄了魂的躯壳。由于恐惧，她不愿面对那段记忆，但是过往历历在目，使她无路可逃。潜移默化的悲伤暗示终于在此刻爆发了，可就算是集齐自身所有的力量，乂禾也发不出那种撕心裂肺、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她的反抗始终都是一首压抑的夜曲。
　　待到她静下心后，乂禾终于展开了思考。这一觉醒来，自己参悟了许多道理。原来属于她的世界只有自己才能开启，这也就是为什么落华沿需要她与那个男孩来推进神兽降临的计划。原来黑帽子不是罪大恶极，也不是真的想囚禁他们，因为他可以为了一句承诺，而永远留在一个虚无的世界。他也是每一个人心中尊严若神的黑面判官，不仅对他人苛刻，对自己也是格外严格。乂禾只觉得，他那样的出场方式很容易惹人误会。最终，女孩也没料到，华沿才是那个可以为了自由不惜一切代价、心里却再也容不下其他的那个人。
　　可若一切真如乂禾所想一般，那么也就意味着有可能是她的到来改变了华沿在那个世界的作用。换言之，要不是因为乂禾，说不定落姐姐会一直无忧无虑地在那里生活，不为摆脱禁锢而烦恼、不为故人之约而忧愁。原来关于她的伤痛，自己也背负了不可推卸的责任。
　　“望野”乂禾轻声念叨着那个名字，“好像是杨叔叔的名字……原来她认识的人不是阿漠哥，而是叔叔！”
　　尽管有时看到的种种皆有可能是假象，可如果只用我们自己的标准去衡量一切，事物就会失去自身的形态。虽然这一切即真实也奇幻，但终归是黄粱一梦。乂禾想着自己应该是把十六年的生活素材全部都用到了那场梦里，可同时也有一些纳闷，毕竟她好像并没有偷偷地在课余时间里看玄幻小说。
　　乂禾习惯性地看向了墙上的小型日历，才发现原来不论梦里过了多久、发生了什么，在现实世界里那只是与往常一样普通的一晚。
　　接下来的几天里，乂禾在学校总是时不时神游。虽然她有认真地听老师的讲课，可偶尔还是会忍不住想起那场没有结果的梦、那局输掉得游戏，就连在食堂吃午饭时也是心不在焉。
　　“乂禾，你怎么了？”坐在乂禾对面的周晓琪看出她有些不对劲。
　　“哦，没事。”她缓过神来。
　　“不好吃吗？”在问的同时晓琪还从乂禾盘里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应该是想替她品鉴了一番，“不难吃，而且味道还不错！”
　　“我没事，就是在想题。”乂禾意识到了自己在发呆，于是赶紧往嘴里塞了两口米饭。
　　“原来呀……”晓琪做出了一副真相大白的表情，随后决定用她打听来的学校要闻给这顿午餐添一些佐料，“乂禾，你听说学校要开除林凡吗？”
　　当乂禾听到那个名字时，忽然停下了筷子。晓琪观察到了对方神情的变化，便想自己应该是选了一个乂禾感兴趣的话题，于是继续说道：“我听说前几天她尾随了一名女同学，还一直跟到了操场！后来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那个女生向校长举报了他。”
　　“他无缘无故地跟踪别人，被举报不是很正常吗？”乂禾不咸不淡地看了晓琪一眼。
　　“确实，只是他好像有病。”晓琪凑近了些并在乂禾的耳边嘀咕。
　　“什么病？”乂禾有些诧异。
　　晓琪将右手抬到太阳穴的位置，然后又食指往脑袋的方向指了指，乂禾立刻会意。
　　“他应该是从小缺爱才导致了那样的性格，听说他妈妈在他小时候就跟别人跑了，他爸就把他送到小姨家寄养，平时也不管他。”晓琪眺望远处，可能是因为在背后议论他人是非，所以有些心虚，随后她又说到：“只是不知道那个女生是谁……”
　　乂禾确信此刻的晓琪没有怀疑她就是当事人，可是听她讲起那段经历时还是心有余悸，也生怕被人看出端倪。但她没有想到的是，林凡还有那样一段过去。
　　这时食堂的门口传来了异常的喧闹声，这让闷头吃饭的乂禾连忙抬起来头，看向那个以女生为主、聚集在入口的小队伍。对校内八卦了如指掌的晓琪，看出了同桌的疑惑，于是她决定抓住机会，当一回讲题人。
　　“我看准是我们的校草来了，除了他还有谁能招来这么多迷妹的围堵。”
　　“校草？”话音刚落，下一秒乂禾就意识到了晓琪所说之人是谁。
　　“你看，这不是来了吗。”
　　踏入食堂的正是白贺年，从乂禾的位子刚好可以看到他的侧脸。
　　“听说白贺年加入了学校的奥数队，最近他负责男女两组的组员选拔，所以今年想要报名的女同学格外多。当然，这奥数小组也不是谁都收的，可是有些人就是执着，这都追到食堂了，看来我们以后是不能安安静静地在这里吃饭了！”
　　“等他毕业了，就会安静许多。”乂禾继续埋头吃饭。
　　“哈哈，也对。”晓琪被乂禾冷静合理的回应逗笑。
　　但趁晓琪不注意时，乂禾还是没忍住，偷偷地瞄了一眼人群中的白贺年。有时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出息了，表面上假装毫不在乎，可实际上却比任何人都要关注那个男孩。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往往可以在背后、当着好友的面拿白贺年打趣，可一旦站到了他的面前就突然变成一副张口结舌的模样。
　　午休后的第一节课是物理，大家的心情都异常激动，因为以丁老师的批卷速度，那天他应该会带着测验试卷的分数来到教室。
　　“是老丁！”通知大家的依旧是盯梢的那位同学。
　　丁老师果然手捧试卷带来了成绩，可是这次他并没有像以往一样指派一名学生颁发试卷而是，亲自将他们一个一个的叫到跟前，再一份一份地递出去。
　　“乂禾，我这次考了七十四！你功不可没。”回到座位的晓琪兴奋地将自己的分数告诉了乂禾
　　“你自己也很努力。”乂禾小声夸奖同桌。
　　“江乂禾。”丁老师读出了试卷上的名字。
　　终于轮到了乂禾上前取卷子，每次领卷子的时候她都会想起她曾经的那份满分物理试卷，那一天是她最为自己骄傲的一天。但这次不一样，因为她对于自己的发挥失常早有预感。
　　“你不会又考了满分吧？”晓琪好奇地问回到座位的乂禾。
　　“我……应该没有。”乂禾将试卷翻面，露出了用红笔写下的分数。
　　“八十一……也不错呀，反正又不是期末，像你们这样的学霸也是可以偶尔任性一下的。”晓琪显然是想安慰乂禾，可此时沉浸在自己小世界里的当事人，却并没有感受到对方的用心。乂禾一向认为应该同样对待每一场考试，所以只觉得自己犯了一个低级的错误，虽然她表面若无其事但是心里却十分在意。
　　“这次突击考试的总体成绩还是不错的，有很多同学进步了不少，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我想告诉你们，我看到了你们的努力。当然，那些成绩不太理想的同学们也不要沮丧，因为有可能只是你们那时的状态不佳。我并不会像其他老师一样，时刻的提醒着你们明年要高考这件事情，因为你们确实还有时间可以在学习上进步以及巩固知识。”
　　“老师！”同学们集体发声。
　　“不好意思，我下次注意，保准不提……。”丁老师立马意识到自己还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可是这一幕也为教室注入了活跃的气氛。
　　放学后，乂禾推着自行车与晓琪一路聊到了校门口，她的那位同桌叽叽喳喳地讲了一路，乂禾也耐性地听了不少，但始终还是想着那份试卷。即使这次成绩没有公开，但是她相信同班的同学们应该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分数，现在也指不定在背后怎样议论她，乂禾一想起这件事就浑身不自在。她一直以来都害怕成为别人眼中的焦点，这是她所不能接受的，所以不管开心还是难过她一向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但是一个人承受着这一切的苦楚只有自己能明白。
　　“乂禾，你看。”
　　“什么？”
　　“那里，白贺年！”晓琪指了指站在校门口的男孩，随后说：“不知道他在等谁，是不是最近在追求他的某位女同学……”
　　远处的白贺年正用手扶着自行车，前一秒的他还在望着榕树上叽叽喳喳的小鸟，下一秒便转头看向了乂禾与晓琪的方向。
　　“他往我们这边看了！快，假装我们没有注意到他。”晓琪开始帮乂禾整理校服衣领，想着那应该算是一种比较自然的表现，可偏偏男孩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了她们。
　　“呀！他怎么还走过来了。”晓琪越来越紧张，见白贺年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决定主动搭话：“学长你好，你找我们有事吗？”
　　“我找乂禾。”
　　“那你是不是想要邀请她加入奥数小组？”这或许是晓琪那刻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不是。乂禾，我们可以走了吗？”
　　“好。”虽然乂禾没怎么说话，但她却一直盯着白贺年，直到对方向她提问。
　　其实她并不确定此刻与她说话的人究竟是在学校操场救她于危难的那个他，还是陪她一起闯关的那个他。缓过神后，乂禾向晓琪招手道：“我先走了，明天见。”他们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离开了。
　　“明天见！”此刻的周同学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细节，她万万没想到那两人已经熟悉到可以一起回家的程度，她不禁感叹：“果然学霸还是喜欢和学霸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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