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余（快穿）

　　秋天悄无声息地浸入人们生活的边边角角。
　　开学当天，每一个班级例行要开班会。
　　班会上，班主任长篇大论地讲了高三和升学相关的事项，还请了一些已经拿到国外offer或保送名额的同学分享经验，最后才把新的座位表投影到白板上。
　　座位变动不大，赵芊宝一脸兴奋地转头和容余说话：“余儿，我们还是前后桌耶。”
　　赵楠也偏头，微微挑眉：“看来我们四人又绑在一起了。”

　　教室里，同学们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着，年轻的班主任拍了拍讲台，示意安静：“好了，同学们，座位表已经在上面了，需要换座位的同学可以开始换了，注意动作小点儿，不要影响楼下的班级……”
　　耿辰良作为班委之一，主动起身帮需要换座位的同学搬桌子。

　　容余的余光注意到她左手边的段臻正拧着眉盯着屏幕。大概是和他待久了，容余凭一个表情就能知道他此时的心情不好。
　　察觉到容余的目光，他偏头看向她，桃花眼沉沉的。

　　小规模的兵荒马乱之后，同学们终于换好了座位。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板着一张面孔，道：“同学们，如果没有问题，这学期的座位就先这么安排。大家已经朝夕相处一年多了，有什么矛盾要学会沟通，都是快成年的人了，要学会为自己的言行负责。等你们上大学了就会发现，高中的同学情谊难能可贵。最后一年的中学时光十分宝贵，无论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同桌之间更要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教室里，同学们很安静地听训。
　　班主任苦口婆心的话刚落，容余就听到旁边一个嗓音响起：“老师，我想换个座位。”

　　全班的目光齐齐投向说话的那个人，班主任也看向段臻，严肃的神色柔和了不少，他温和地问道：“段臻，你想换到哪里？”
　　段臻的目光定定地落到耿辰良身上，两人无声地对视了一眼。
　　段臻收回视线，看向讲台上望着他的班主任，微微一笑：“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耿班长换个座位。”
　　这话一落，不少目光投向容余和耿辰良，疑惑的，羡慕的，看戏的。

　　容余一时惊愕得忍不住扭头看向段臻，这是要干啥？两人不是说好在学校里保持距离了吗？
　　段臻也恰好看向容余，只见他眉目微扬，明目张胆地递给她一个她没有看懂的眼神。

　　容余收回视线，秀眉微拧地埋下脑袋。
　　赵楠在段臻出声时就和其他人一样看向了容余，很快收回目光，然后举手高声响应道：“老师，我也想和段臻做前后桌。”

　　班里除了磕段臻和宋潋滟这对的，还有偷偷磕段臻和赵楠这对好哥们的“邪门CP”。
　　这不，赵楠话落，便有几个捧场的显眼包起哄道：“呦吼——。”

　　容余抬眼看向赵楠乌亮的后脑勺，无意识地抿了抿唇瓣。
　　他可有想过他的现任后桌耿辰良是什么感受？他这话可是把亲疏关系分得明明白白的。

　　赵芊宝也十分不满，在桌下狠狠地踩了赵楠一脚。

　　班主任眉头紧锁，当即想起上学期期末段臻和耿辰良的龃龉，他没有立刻应了段臻，倒是看向他的得力助手，温声道：“班长想换座位吗？”

　　耿辰良注意到刚刚容余脸上的惊愕，他沉思了一会儿，应道：“老师，要不，我和容余跟段臻他们俩换个座位吧。”
　　耿辰良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容余的，目光十分温和，容余回视他，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段臻看着这两人“夫唱妇随”的做派，差点直接掀桌子走人，敢情他自作多情了！
　　他忍不住蹬了一脚桌腿，好在动作不大，只有前后左右几个人察觉。

　　段臻冷着一张俊脸，不再看向容余那边，冷淡地开口道：“老师，我忽然觉得我这个位置挺好的，就不强人所难了！”
　　班主任也是好脾气，估计也是对段臻说变卦就变卦的态度习以为常了。他亮了亮嗓门，道：“既然大家没什么问题了，剩下的时间同学们就自习吧。”
　　……

　　傍晚的阳光不是很烈，给校主干道旁枝繁叶茂的大树镀上了金边。
　　初秋的风一吹，魁梧而婆娑的树冠远远望去真如金色的鱼鳞一般，随着流动的空气微微起伏。

　　出了校门，容余在停车场附近找了处位置坐下来。
　　刚把位置发送给段臻，手机便没电关机了。容余决定先在原地等段臻。

　　一辆极地白的车缓缓从停车场驶离，班遇之正坐在车后座，一个抬眼便注意到街角石凳上的女孩，一旁的梧桐树为她撒下一片绿荫。
　　此时街道来往的行人不少，人声热闹而熙攘，余晖缱绻而柔长，班遇之也不知道为何会一眼看到毫不起眼的角落里的她。

　　容余正无聊地看着来往车辆的车牌号，默默地判断车主来自何处，甚至不由自主为他们自编自导了一个个申漂的传奇故事，突然听到脚步声，她才下意识扭头，便看到了班遇之。
　　“班遇之，你这是要去哪里呀？”容余礼貌地冲班遇之打招呼，她留意到他没有背着书包，猜想他是有什么事情要办。

　　班遇之指了指不远处的车，轻声笑道：“我专门下车来找你。”
　　“找我？”容余正一脸疑惑，班遇之直接走近挨着她坐下。
　　她下意识起身，往旁边挪了些许，给两人之间留下舒服的社交距离。

　　班遇之浅笑着递给她一个精美的礼品袋，容余疑惑地接过，要打开看的时候，班遇之轻轻按住她的手：“你回去再看。”顿了顿，“之前见你很喜欢木雕，恰好我手痒，便动手刻了一个，希望你不要嫌弃 。”

　　容余错愕，她扯了扯唇角笑道：“怎么会呢？”
　　说句实话，容余对班遇之送她木雕感到微妙的局促，她脑子千回百转，面上却笑道：“其实，我对木雕没什么审美，你把它给我，纯属可惜。你确定要给我吗？”

　　班遇之潋滟的凤眼注意到容余面上转瞬即逝的惊异和不适，下意识摩挲指间的茧。
　　修长漂亮的手指看似轻轻按住牛皮纸袋，实则制住对方推拒的动作，他自我调侃道：“我应该要感谢你。我的卧室里，书房里早摆满了我从小到大做的雕塑。我现在每刻一个，总要想着它的去处。正巧你喜欢，便满足了我的私欲。我实在喜欢木屑掉落的声音。”顿了顿，他看向容余，笑道，“过程可能很枯燥，但喜欢的人可能会很喜欢。”
　　容余心思一动，不由觑向班遇之认真的神色，然后也跟着轻笑出声：“嗯，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它了。”

　　“你是在等人？”
　　容余点点头。
　　“等段臻？”
　　班遇之作为少数知道容余和段臻关系的“内部人员”之一，他的问候就显得比较坦率而直白。
　　容余一阵失笑，适时流露出恋爱中的少女该有的害羞，微微颔首。

　　班遇之原本只想着把那尊木雕送到女孩手里就告别，这会儿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想留下来陪她等候某位姗姗来迟的人。
　　倒是容余，指着不远处在路边停留好一会儿的车，委婉地提醒他不要让司机久等。
　　“那我先走了。”班遇之也没再找借口留下来，而是温文尔雅地浅笑着和容余道别。

　　夕阳的余晖散尽，不留边边角角，傍晚的凉意悄无声息地袭来。
　　容余没有等到段臻，便就近找了一家便利店给手机充电。

　　手机开机，容余才发现段臻早在半个小时前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让她自己回洞天小苑。
　　消息是秒回的，但容余感觉略微无言和生气。
　　明明之前说好他们一起走的，而且她对洞天小苑的地址和布局不是很熟悉，想着段臻能带她走一趟。

　　开学前，体育委员在班群里号召同学们积极报名十月初的校运动会。虽然段臻向来对集体活动没有什么参与感和荣誉感，但奈何各个科目的老师都很关注他和照顾他，他不得不耐着性子应对。
　　加上他体能的确出众，这一次他便报名了最不受欢迎的男子1000米和男子5000米。

　　段臻想借此机会和容余两人单独相处，在别墅毕竟有李伯他们在，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当然面上他还是跟容余说，住在洞天小苑他们可以随时回学校练习田径，这次容余也报名了女子五十米。
　　所以，段臻缠着容余答应他运动会之前两人住在洞天小苑。

　　距离上次去洞天小苑还是三四个月以前的事情，容余已经记不清路，便导航前往了。
　　在她低着头想跟在其他人的后头进门时，觉得容余眼生的门卫一把拦住了她。
　　被门卫大叔仔细盘问一番之后，容余老老实实填了登记表才走“特殊通道”进去。

　　容余看了一下绿地旁的小区平面图，大致回忆起段臻住在哪一栋。
　　她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的记性，又再一次被拦住了门外，因为上楼也需要刷卡。
　　此时此刻的容余已经懒得跟段臻生气，只想快点结束这一路的麻烦。

　　她刚想给段臻打个电话，肩膀突然被轻轻拍了一下，身后也传来熟悉的声音：“容余。”
　　容余回头，才发现是谷凌川，她的后桌。

　　“谷凌川，你也是这里的住户吗？”容余压抑住惊喜问道。
　　“嗯，走吧。”高大的男生没有多问，此时他微低着头，略长的刘海和厚重的黑框眼镜挡住他的眼睛，他刷卡拉开了笨重的玻璃门，侧着身子让容余先进去。

　　两人都是话少的性子，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谷凌川低声问道：“你要去几楼？”
　　“十五楼，谢谢。”
　　很快，十楼到了，谷凌川出电梯前，偏头对着容余的方向，眼睛却看向地面，道：“我先走了。”
　　“好，明天见。”容余这会儿心情愉悦，总算到目的地了，她笑着挥挥手和谷凌川道别。

　　十五楼很快到了，容余在微信问段臻：“你回来了吗？我已经到了。”边说边试探地摁响了门铃。
　　下一秒，门便开了。
　　段臻垂眼看着门外的容余，女孩的表情十分柔和，看不出有什么不悦，他不自觉地抿唇，沉默地从玄关处的鞋柜拿出一双女式拖鞋：“进来吧。”
　　容余出了一身汗，一进门便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冷气。浑身舒爽的同时，容余的脑子不由猜到他已经回来有一段时间了。

　　换完鞋，容余对段臻说道：“我先去把东西放到客房里。”说着便脱下书包。
　　在容余跻拉着拖鞋，熟门熟路要去客房时，段臻直接一把夺走了她手中的书包，看都没看她一眼，淡淡地说道：“客房没打扫。”然后便拎着她的书包上楼了。
　　容余在原地伫立了片刻，才跟着段臻上楼。

　　主卧不愧是主卧，空间很大，有独立的浴室和大阳台。
　　容余打量着比她上次住的客房要大一倍的房间，在心里默默地感叹了一句。

　　这是容余第一次进段臻的房间。
　　她突然想起——
　　在别墅里，她好像从没去过段臻的房间。
　　反倒是段臻，天天往她的房间跑，丝毫没有主客的边界感。

　　段臻将她的书包放到书桌前的软凳上，见容余依旧杵在门口处，蹙了蹙眉，然后上前拉住她的手。
　　虽然此刻他内心依旧有点别扭，但还是忍不住主动开口：“如何，对你接下来要住的房间感觉如何？”

　　容余也不知道他想听什么话，抬眼看着他，温顺地点点头应道：“很好。”见他眉心微拧，似是不满意这个回答，她又补充道，“很用心。”
　　紧接着他才眉目舒展，不再绷着一张臭脸给她看。

　　段臻拉着她去了衣帽间，他俩的衣物其实是有专人负责的，不定时会送来时下的最新款。
　　符合她尺码的服饰琳琅满目地摆在容余眼前，五颜六色的，和段臻一贯的黑白灰放在一起，竟毫无边界感，出奇地和谐。
　　不仅仅是容余，段臻也恍然生出了几分两人在过日子的感觉。
　　而自班会课上积攒的那股情绪瞬间被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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