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余（快穿）

　　咖啡厅放着舒缓的音乐。
　　柳岸刚把小电动停在停车场，根据地址找到了这家咖啡厅，推门而入，迎面而来的冷气暂时缓解了秋老虎带来的闷热。
　　他问了一下服务员，服务员把他引到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
　　一个男生背对着他，柳岸迟疑了一瞬，主动在那名男生的对面落坐。
　　“你好？”

　　段臻上下打量了眼前的柳岸，偏头轻轻嗤笑了一声，好一会儿，开门见山道：“你好，我是段臻，我有一些事情要问你。”顿了顿，抬眼盯着柳岸，“有关容余的一些事情。”
　　听到熟悉的名字，柳岸下意识蹙眉，眼神警惕地看着对面的男生。
　　段臻神色淡淡，只把一份材料递到他面前，柳岸没有接过，只问道：“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无声地对峙了片刻，柳岸才伸手拆开文件袋，里面是一叠资料。
　　柳岸翻看着这叠资料，眉头皱得死紧，最后一把甩到桌上，压抑着怒气低吼道：“你做什么？为什么调查我的家人？”
　　段臻面无表情地答道：“我对你，以及你的家人毫不感兴趣，我只希望待会儿你能好好配合我，最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出了咖啡厅，段臻刚想打车回民宿，就接到赵栩的电话：“什么事？”
　　“段臻，我听说我表妹去找你了啊？”
　　段臻眼皮微微一抬，语气淡淡地问道：“她怎么跟过来的？你说的？”
　　“哎，不是我，别冤枉我啊，要怪就怪你一回申市阵仗搞得那么大，又是查你对象航班，又是马不停蹄地追了过去，想别人不知道都难。”
　　“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对面传来赵栩“咚咚咚”敲桌面的声响：“就是问一下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段臻被赵栩油滑的腔调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蹙眉嫌弃道：“你能不能语气正常点？”
　　听筒里，赵栩冷哼了一声：“我马上就要开学了，很快就离开申市了。这不是想你了吗？暑假都没见你几面。”顿了顿，“一结束训练就屁颠屁颠去找你对象，也不吱一声，让我和赵楠为你精心准备的接风洗尘宴都泡汤了……”
　　“如果你是指唱K、泡吧，别来找我。”段臻毫不留情地打断道。
　　“行，就知道你看不上这些庸俗的娱乐活动。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约个饭也行呀，把你对象也带上。”
　　段臻沉默了一会儿，俊丽的面容此时无甚表情，半晌才应道：“明天就回去了。”

　　虽然这一趟容余并没有找到她想要的答案，但她还是很知足，亲身回到家乡，这是她死后想也不敢想的。
　　她好像暂且找到了停泊的码头。
　　说实话，她无法对一直陪伴她的303产生信任，太多的未知让她根本无法信任系统，甚至她对这个世界的任务对象段臻都抱有警惕。
　　任务对象和系统是什么关系？任务者在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

　　总体上，这一趟还是很有收获，容余买了许多东西，刚刚她把要寄给辛夷的特产打包好拿到驿站了，在微信跟她说了一下。
　　辛夷秒回了，表示她非常期待，还说也寄给她一些东西了。
　　傍晚的天际有火烧云，有几只小小的影子落在电线杆上，远远看去好像五线谱的音符。

　　容余上了楼，就发现段臻倚在门板上，正垂着脑袋玩手机，额前的碎发随意地垂下。
　　此时，走廊还没开灯，长长的走廊镀上了金红色的余晖，人的影子也拉得老长老长。
　　“段臻，你怎么站这里呢？”容余一脸惊异，她轻轻拍了一下段臻的肩膀，段臻侧过身子，容余顺势刷卡开门了。

　　余晖把男生的五官照得更朦胧立体，段臻上前牵住容余的手，解释道：“我没有卡。”
　　“你傻不傻啊，你可以跟菲姐再拿一张卡，或者先回自己的房间。”

　　容余推开门，放下顺路打包回来的晚餐，一只手把房间的灯打开，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她后面，紧紧握住她另一只手的段臻，语气十分无奈：“你能不能先放开我的手，我要换鞋。”
　　段臻依旧攥着容余的手，突然开口问道：“你喜欢我吗？”
　　容余从她回来就感觉段臻不太对劲，现在听到他的问话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她抬眼想直视他的眼睛，他反倒垂着眼睑，又翘又长的睫毛根根分明，覆上一层阴影，俊丽的五官看不出什么情绪。见她没有立刻回复，他又反悔道：“算了，我不想听了。”
　　说着，他便松开她的手，拎起容余脚边的外卖，放在吧台上。

　　段臻嘴唇抿得紧紧的，极力压抑住想扔东西走人的暴躁情绪，他垂着眸，修长漂亮的手指刚解开严实的包装袋，便看到几味熟悉的菜式，不由抬头看向容余。
　　容余换了鞋，坐在段臻的对面，她笑道：“你试一下吧，我问过菲姐，这家店的老板是川渝人，味道相对正宗一点儿。当然，可能比不上莲姨的手艺。”

　　暖白色的灯光下，容余瓷白的皮肤上好像覆上了缱绻的柔色。
　　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段臻觉得，女孩的五官、神态，都恰到好处地长在他的审美点上。

　　意识到自己又神游了，段臻掩饰性地垂下眼皮，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式，压抑住心头阵阵漫上来的喜意和得意，佯装平静地嗯哼了一声，接过容余递过来的一次性筷子，就近夹了一块辛辣的鱼肉，咽完后才不咸不淡道：“不错。”安静了片刻，才状若无意地说道，“你居然也会想着我的喜好了。”

　　容余舀汤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向他，无声地笑了一声，应道：“礼尚往来。”
　　礼尚往来？
　　段臻心生不满，这还不如直接把耳朵堵上，干脆不听她的回复呢。

　　“礼尚往来？我对你好，你就会对我好是吧。那我喜欢你，你也会喜欢我是吗？”
　　终于又绕回“喜不喜欢”的话题。

　　容余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温声问道：“段臻，你觉得喜欢是什么呢？”顿了顿，她看向对面的男生，“你看着我，认真地想一下，喜欢是什么，你又为什么喜欢我。”
　　段臻一听这话，双眼皮一抬，然后对上容余的眼睛，下一秒，到嘴边的话突然给忘了，脑子只剩一片空白。

　　有时候，容余真的会产生一种错觉，她是不是美若天仙，不然，段臻怎么会时不时盯着她就失神了呢。比如此刻，他又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一副神游天际的模样。
　　容余暗暗吐槽了一番，然后木着一张俏脸，问道：“想清楚了没？”
　　段臻这才回过神，他眨了眨眼，一脸淡定道：“嗯，想清楚了。”
　　“嗯？”
　　“你长得很符合我的审美。”

　　？？？
　　容余觉得这谈话是不能好好进行下去了，什么叫长得很符合他的审美？
　　她面无表情地怼道：“段臻，你还记得三个月前，我跟你说话，你都不想理我。现在呢，咱们却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话。这三个月来，我是整容了呢，还是说你的审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段臻突然发现，容余只是外表看着柔软温顺，实则某些方面尖锐得很。
　　也是，他应该是最深有体会的一个，毕竟他可是被她从头到尾，从里到外地数落过几番。

　　他低低笑了几声，高大的身子突然探了过去，反问：“那你觉得呢？喜欢是什么？我又为什么喜欢你？”
　　容余被他凑近的大脸唬了一跳，下意识蹙眉道：“你凑那么近做什么，一嘴的辣味！”
　　段臻突然又发现，容余气人的本事也是一顶一的。

　　回到之前的问题。
　　容余微垂着眉眼，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之前看过一种说法，爱包含了解，尊重，照顾和责任。我觉得喜欢与爱相比，是少了责任的，但应该也有了解，尊重和照顾三个要素。”
　　“我们把‘A喜欢B吗’这个问题拆分成三个问题：A有没有想了解B？A有没有想尊重B？A有没有想照顾B？”

　　段臻张了张嘴，刚想说话，然后就听到女孩问道：“你行李收拾了没？”
　　这话题切换得毫无预兆，段臻甚至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他静默了片刻，才吭声：“收拾好了。”
　　说完，他抬眼观察容余的表情，见她已经不说话了，认真地吃着饭，便觉得刚刚起伏的心绪好似笑话一般，竟生出了几分被忽视的酸闷和委屈。

　　他垂下眼皮，低声问道：“你怎么不问我？”
　　“问你什么？”
　　见段臻连饭都不吃了，横眉冷竖地盯着她，容余反而轻快地笑出声：“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问你吗？”
　　“因为每个人对喜欢的定义是不同的。”容余指着其中一碟菜，笑道，“就好像这碟菜，有人喜欢它，只是喜欢它的色香味，而有的人，会进一步了解这一碟菜背后的文化渊源、烹饪工序，还有的人，会亲自动手，精益求精，直至成功地做出最地道的……这是鱼香肉丝吗？”
　　段臻点点头。
　　“好吃吗？”
　　“一般。”
　　“辣吗？”
　　“一般。”
　　容余原本还想试一下，但听到段臻的回答突然又丧失了兴趣，她了无兴致地搁下筷子，一字一顿道：“你看，人对食物的喜欢尚且这么复杂，何况是人与人之间的喜欢。”
　　“你觉得，你对我会是哪种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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