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断恋爱脑

作者:炊半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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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市第一中学



      这段关系最好的相处状态,其实仅限友谊。
      沈阙“谁对我好,我就喜欢谁”的恋爱观念,注定了她一生都在寻找、一生都会求而不得、一生都难以学会爱人。
      而季婉,一只渴望高飞的鸟,怎么舍得放弃沈阙这么一个能助力她扶摇直上的风?

      沈阙清楚,季婉想出人头地,所以她一直对季婉的学习倾囊相助。
      真正让沈阙感到不适的,是进入一班后的第二次月考。

      第一次月考,沈阙刚进入新环境,有些不适应,从分班成绩的第三名直接掉到倒数第三。
      而季婉,直跃第三。那天季婉知道沈阙不开心,一直没提过成绩的话题,可越是这种小心翼翼,越是让沈阙觉得不舒服。

      ——对于一个学习上没有外在压力的人来说,旁人越是在意分数,越是会影响沈阙原本无所谓的心态。
      我是不是思想有问题?不够积极上进?太吊儿郎当了?

      原本不开心的情绪,在那天的沉默里被进一步发酵。
      而季婉也在那天明白,哦,原来我努力学,也能考得很不错,甚至......超过一直教我的人。

      第二次月考,沈阙状态回归,重回第三名。
      季婉在一次押对题型后,就再难考上前排,一直在后20名徘徊。
      又一次在成绩单的末尾看到自己,季婉心想,从高处摔下来真痛。

      人一旦有过一次扬眉吐气,就会忍不住维持自己的面子,季婉也是一样。
      第一次月考之后,她发现自己再难低下头向沈阙求教了,而第二次月考又打回原形,为了最终的高考,她必须“忍辱负重”,好好求教。

      可季婉还是难以迈过心里那道坎。
      于是敏感如沈阙,她发现,季婉来找她问问题的次数越来越少,找年级第一杨姝的次数却越来越多。
      两人的座位一直挨的很近,从前,季婉拿着草稿本求沈老师教一教,如今,季婉写不出来题就偷偷瞄沈阙的答案,笔记糟糕便偷偷模仿沈阙的笔记排版......

      偷偷,还有模仿。

      沈阙终于发现,自己并没有表现上的那么大度,起码在学业这一点上,她还真不是。
      ——至于季婉找谁问问题,这倒是无所谓。沈阙从没想过能完全拥有谁,在她缺爱的世界里,她一度认为人的出轨是可以被允许的,精神、肉/体都可以被允许,只要你还愿意对我好,那么这颗心分成了几瓣,我不在乎。

      你对我好就行。

      多么卑微要求。
      从不认为自己值得全心全意的爱。

      除了偷瞄答案,模仿笔记,在接下来生活越来越密不可分的两人,连行事风格,说话语调,也差不多。
      但基本上都是季婉在模仿沈阙,沈阙活成了季婉想要的模样——自由洒脱,但并不没心没肺,对有恩于己的人善良真诚,聪慧漂亮,还幽默风趣。
      或许重要的是洒脱,是不被家里人约束的那种洒脱。

      沈阙像风,雁过留痕,高一的一眼惊鸿,再难忘却。

      季婉某天问沈阙:“你和谢宸忆还有联系吗?那天从摩托车上跳下来的时候,她好帅。”
      沈阙已经不太想和她说话了,只恹恹道:“怎么突然提她?”

      “没,就是好久没听你讲了”,季婉总是会想起谢宸忆,可即便对方只和她说过几句话。她忽然有点想知道沈阙的过去是什么样,还能认识这种人:“从前听你描述,感觉她无所不能,好厉害的样子,我想认识认识她。”

      你的慕强心理又出现了是吗。
      沈阙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只说:“你可能见不到了,她出国了。”

      矛盾从这一天,开始逐渐显现。

      沈阙在圣诞节给远在国外的谢宸忆发了祝福红包,并晒在朋友圈,隔了一个多小时,季婉也晒了一个祝福红包,给杨姝的;
      沈阙拿了国家资助,买了套新款毛衣,被同学夸赞好看后,季婉拿自己的生活费买了个同款;
      沈阙追星追一半,觉得无聊,沉迷起了二次元,季婉紧随其后。

      ......
      加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生活里处处与对方交织的痕迹,很快,这种过于亲密、过于没有私人空间的关系迎来了第一次破碎。

      沈阙交上了一个新朋友,对方是个老实人,经常和沈阙探讨赚不了钱的哲学。
      在被逐渐疏远的日子里,季婉几次站在背影里想叫住沈阙,都不敢了。

      冷战不到一周,季婉哭着来找沈阙:“我不知道我哪做错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能重归于好吗,这几天我天天失眠,睡不着,梦见了好几次我们一起打闹的日子。”
      当两个人的生活十分紧凑,人是很难一下子就割舍开的。

      沈阙见不得女孩哭:“你没错,是我...是我太敏感了。”
      于是,第二天,两人又恢复了一起上下学、一起写作业的日子。

      沈阙还是感觉自己被窥视着,有过童年的心理阴影,又有几周前的步步相逼。
      就算沈阙想忽视那种异样感,可她还是会在对上季婉目光时,感到十分不适的捆绑。

      于是两人坚持了一个月,这段关系又破碎了。
      随心所欲的沈阙又找上了一个新朋友,她意识到突然的分别可能令季婉难以接受,所以她打算慢慢来。

      但一个人对你冷漠,你怎么会感受不到呢?
      第二次挽回,季婉准备了一袋子的礼物,有沈阙最喜欢的零食、喜欢的日记本款式、还有一封真挚的道歉信。

      “我跑了好远给你买红糖水,回来考试都迟到了......看到我们都进入了高二一班,我高兴地第一时间就来告诉你......我们都有想进入传媒业的梦想,在高一一起被追打,我心疼你你也心疼我......看到你流泪的时候我特别难受,我想要保护你......你对我的意义很特别,我不想放弃这段关系......”

      沈阙一边读信,一边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两次碎裂,都是自己先冷暴力,又要对方来求饶。

      那一刻,她特别恨自己。
      我是不是,太狠心了些?

      季婉对自己很好啊,去超市会帮忙带水带零食,冬天给她借衣服,还教自己学英语。

      “嗯,你不是个东西”,沈诗槐在识海内认可了沈阙的想法。
      说实话,就算是现在,沈诗槐也不明白当年的问题究竟出在哪了。

      沈诗槐曾问过季婉好几次,你觉得我对你的意义很特别?特别在哪里?
      季婉不愿意多说,支支吾吾:“反正......算是我梦想的样子吧。”

      甚至季婉还说过“你是我的光,是我的救赎”,这一类,格外“幼稚”的话。

      沈诗槐依旧不能明白,我这种人,你把我当光?

      于是这段感情,第三次和好。
      镜子碎多了,是圆不回来的。

      季婉终于隐隐意识到了是哪里有问题,她开始克制自己去观察沈阙的生活,为了不让沈阙难受,她换了个模仿对象——杨姝。
      而这在沈阙来看,便是季婉白天特意躲着自己,晚上又来找自己一起回家,重点是那个表情还看起来特别勉强,实际上是吵架吵多了,季婉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这样一来,误会与尴尬就像毒药,在两人古怪的氛围里蔓延。

      破镜重圆,文学著作撒下的又一个弥天大谎。

      自由的风忍受不了金丝雀的囚笼。
      沈阙逐渐在日复一日的沉默里,感到难以言喻的窒息。你为什么欲言又止?为什么躲着我?为什么我们的心思再也不能坦然相见了?

      季婉也感到疲惫,劳心,痛苦。
      我该怎么样才能回到从前?你究竟想要一个怎样的人来陪伴?我的坚持还有意义吗?
      你的爱好在离我远去,你的过去我不曾参与,你的心事我无从知晓。

      这样的我们,怎么继续啊。

      第三次,这面镜子彻底碎了。

      是夜,天台上的风冰凉彻骨。
      两人面对面流泪,就像要把未来再也不能参与的时光里的话,全部说完一样。

      季婉随便抹了把通红的双眼:“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
      沈阙低垂着头,连直视的勇气都没有,她只想迅速逃离,她第一次与女孩子争吵成这样:“......我不知道。”

      “我承认,我有嫉妒过你”,季婉一直不愿意拉下面子说,这就像一场比赛中,自己率先低头了一样:“后来我想改,但我发现这种性格就像骨骼里刻下的罪孽,我改不掉。”
      “可是......你就没嫉妒过我吗?”

      骨骼里刻下的罪孽,你改不掉,我也改不掉,所以我选择了冷暴力,选择了及时止损。
      可你不愿意放过我,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让破镜碎个彻底。

      季婉几乎是咬牙切齿:“沈诗槐,你的出生注定了你无法坦荡又热忱地与人交心,可你又是那么喜欢一班,喜欢一班每一个温暖如光的女孩子。所以呢,我介绍给你的那些朋友,你把不曾告诉过我的隐秘过往告诉她们,因为你知道,她们会为你心疼、会对你怜爱——”
      “——会一点点塑造起你,凄惨却又悲悯善良,漂亮却又孤傲倔强的形象。”

      “可你扪心自问,你是这样的人吗?”

      沈阙回答不了,因为她无法反驳。

      她确实在靠自己楚楚可怜的形象博取同情,她把自己的过往添油加醋,讲给每一个她感兴趣的人。
      初衷是想得到更多的人喜爱,即便这种喜爱不对等,不光彩。
      结果演变着,演变着,就成了两人博弈输赢的筹码。

      “我把你当光,这是真的”,季婉想象不到,如果人生没遇到沈阙,她该是多么愚昧又糟糕、穷酸、笨拙的人。
      “可我同样......”,季婉不愿意承认的东西,终于被逼着说出来:“恨你。”

      “我恨死你了。”

      “我欣赏你,喜爱你,想要保护你;与之对应的,我羡慕你,嫉妒你,恨你,想要摧毁你。”
      “我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从高一的环境里厮杀出来,你比我要聪明那么多?同样抑郁了一年,同样白发生了满头,可你为什么还能比我得到更多人的喜爱?我们时时刻刻不黏在一起,可你就是样样比我优秀!甚至......甚至连让我跟着你的机会都不给。”

      “沈诗槐,你好狠的心。”
      “你的荣光,只允许自己独占。”

      沈诗槐,你好狠的心。
      你的荣光,只允许自己独占。

      季婉每说一句话,就有曾经两人一起共度的美好时光在沈阙的脑海闪现。
      你恨我有什么用,我也恨自己。我难道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我知道,可改不掉。

      季婉发泄了一晚上,沈阙从始至终,一句未发。
      她曾发誓,不伤害女孩子。这是她人生第一次,把一个女生逼成这样,她感觉自己每说出一句话,都是罪犯在无力地辩解。

      就算两人争吵过,也有过龌龊的小心思,可整体来看,季婉对自己还是很重情重义的啊。
      求和好这种事情,如果是沈阙,沈阙这辈子都低不下去那个头,而季婉低头了两次。

      好狠的心,当真一点都不心软。

      过了很久,久到天台上只剩下沈阙一人。
      她遥望远方的万家灯火,在学校的庇佑下,她难得觉得城市的夜景是漂亮的。而自己的心斑驳破碎,与高楼上的霓虹灯一致,闪得夺目,闪得心慌。

      沈阙把自己蜷缩了起来,圈着双腿,吸了吸鼻子,喃喃自语:“季婉说的一点也没错,我很自私,忍受不了亲近的人比我好。”
      “我的嫉妒心比她还重。”

      ——其实还好吧,并没有。
      沈诗槐一直在识海里看着,一遍遍重历这个过程。
      沈阙是第一次,而沈诗槐,却是要被凌迟麻了。

      沈诗槐现在知道了,沈阙在情绪格外崩溃时,是能听到自己讲话的,比如现在,但她并不打算说任何话。
      多年后的沈诗槐已经明白,督促人走得更远的不是嫉妒心,而是包容心。求同存异,欣赏各自的优点才能身心两全。
      但任何好性格的养成,都需要摧毁原性格的一场巨大灾难。

      “可是,我还是觉得自己没做错,一段关系如果令你不适,提前放手不是最好的吗?”
      ——及时止损是最优解,但她选择了继续,而你没承受住后果而已。沈诗槐在识海里默默想,却没开口。

      “我们究竟是哪一步错了?”
      ——错在没有给双方留私人空间,还错在......你们的敏感心都太像了,像到无法互补只能互斥。

      “我真的,好失败。”

      沈诗槐这回什么也没想,也没吭声,算默认了。
      现在依旧过了12点,以她的回忆,沈阙大概会直接通宵。

      已经入冬了,沈阙的棉衣是国家资助买的,质量并不高。
      她吹了一晚上冷风,也没把脑袋吹清醒,沈诗槐也陪她吹了一晚上,倒是清醒了不少。

      你总要失去一些人,才能明白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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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共同进步永远是最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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