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躺平的女药师

作者:玄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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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毒



      她竟然在并州山林的破庙里见到了一年前便回京的云飞!若云飞在此……她蓦地看向那黑洞洞的兰若。

      云飞肃然道:“我家公子就在里面。”

      俞唱晚浅琥珀色的眸子微微颤动,旋即垂下眼睫,指着捕兽夹道:“这个陷阱是你布置的么?能否帮我朋友打开?”

      捕兽夹的确是云飞放的,因为他不确定身后是否有其他公子的人。

      他没有迟疑,拔剑出鞘,将捕兽夹劈开。

      “若在下没记错,俞姑娘似乎会开方子制药,我家公子身子抱恙,不知能否替他瞧瞧。”

      俞唱晚颔首,跟小豆苗道:“你先替荀立恒包扎一下,我去去就来。”说完看了方荟影一眼。

      后者咬着下唇,既好奇又担忧地看着好友跟人走了。

      这间兰若不知已荒废几载,到处都是厚厚的尘埃和蛛网。云飞拿出火折子点燃,她才看到倾倒的佛像里侧有一道颀长的身影。

      她走过去,那人睁开了眼,淡笑一下,沙哑着道:“俞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只见那人穿着墨色的箭袖长袍,腰间缀玉,头发用木簪束起来,这张清朗俊秀的脸,不是杨颂之是谁?只是眼下他脸皮白得透明,唇色淡绀,眼睛一圈青黑,瞧着就是连日未曾好好歇息过。

      “你,你怎么成了这样?”俞唱晚喉头发干,连忙蹲在他身旁。

      杨颂之按了按心口,觉得疲累至极,还没来得及回答便缓缓合上眼睡了过去。

      俞唱晚愕然地看向云飞,“他中毒了?”

      后者颔首:“不错,但不知是什么毒。”

      “是在哪里中的?何人下的知道么?”俞唱晚望诊和触诊了杨颂之的口腔、脖颈和脉搏,除了知道中毒外,什么都看不出来。

      “延州……准确的说,是在新城。一个高句丽人动的手。”杨颂之本不让他透露这些信息,可云飞想着,说清楚了才有利于对方配制解药。

      高句丽?俞唱晚心中一突,那个隐秘角落里的猜想又冒了出来。杨颂之才回京城,五公子就来到桃源县,在杏园时,她与五公子素不相识,五公子却屡次援手,他去了高句丽,杨颂之在高句丽中毒,这未免太巧合了些。

      可二人的面貌、声音、习惯皆不相同。

      “这毒你能解么?”云飞见她怔怔的没反应,急着问。

      俞唱晚回过神,斟酌着道:“我也不知,先跟我们回去吧,再好好替他看看。”破兰若昏暗脏乱不适合解毒养伤。

      听到几人有住处,云飞心下一松。在俞唱晚的帮助下背起自家主子,跟着她走出了破庙。

      破庙外,小豆苗已经替荀潜暂时止血包扎好,三人见多了一个陌生出来也没多问,扶起伤员下山。

      路上,俞唱晚跟荀方二人简要地说了杨颂之的事。

      此人既与俞唱晚和小豆苗相识,本身又是远征高句丽的将士,想来是值得信任的,二人便同意杨颂之主仆住进农家小院。

      含笑和半夏见多了两个伤员回来,赶紧该烧水的烧水,该加菜的加菜。

      荀潜的伤没有大碍,只是短时间内不宜用力,但他还是和俞唱晚、方荟影一起来到安置杨颂之的西厢房。

      云飞细细回想主子中毒以来的一系列症状,“我们家公子自从中毒后便时而清醒时而昏睡,偶尔说着话、走着路都能立马倒下去睡着。一开始只是睡觉时间延长,后来白日里也会沉睡,且时间越发长,我才发现这毒实在是邪门儿。还有,主子近来畏光,别的症状倒是没有,也没说那儿疼。”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大爷安排的人来接手战场后,便带着主子回来找解药,哪怕战事如此胶着。在他心目中主子的安危始终第一,大乾百姓、战争大捷大败都是次要的。

      荀潜扶着小豆苗的手坐到床边,小心撩开杨颂之的衣袖,赫然发现他手臂上有一根血色细线。

      云飞脸色骤变,惊呼:“前天这血线还不到手肘窝的,今日怎就长了那么多!”

      众人不解,他忙解释道,“我方才忘了,公子一开始还未察觉中毒,直到他沉睡时间变长,我替他擦拭身子才看到手上多了条血线。它会变长,但每日只增长半寸,怎么如今一下子变长那么多?”眼下这线已经过了手肘窝。

      “说明这毒越发深了,且拖的时间很长了。”荀潜将袖子放下,叹道,“到底是何人所下知道么?”

      云飞摇摇头,对方是一个混进了军营的高句丽探子。主子发现后第一时间抓住了这名探子,审问之下才知道其是乾高混血,在边境生活十多年,汉话说得异常流利,后被高句丽招为细作一直潜伏在延州。但此人并不知道这毒的来历,只说上线交给他的,他不曾多问。

      直到此时,云飞还记得那人被绑在刑架上满脸是血地笑道:“你们大乾自诩礼仪之邦,却容不下我和我母亲体内流着高句丽人的血。不过无妨,高句丽认同我们,不会动辄打骂。大乾征伐高句丽乃有违天命之举,老天爷不会放过你们的主帅的,他会死得很惨的!哈哈哈……”

      另外三人没在意陷入回忆的云飞,拿出工具开始测毒。

      方荟影将蓝紫色的石蕊叶粉末放到水中,轻摇须臾,清水变成紫。俞唱晚用银针刺破杨颂之的指尖,再稍用力将其血液滴到紫色水中。

      这种石蕊叶子粉末溶化于水后可以试出毒的性质。例如,被马蜂蜇伤之人的血液滴下去,紫色水会变红,那伤者可以用香胰子化水、皂角水、韭菜汁等去冲洗伤口,这样便能解毒。再如中了魔鬼藤毒之人的血液会让石蕊叶子水变蓝,则选用大量饮水配合喝一些醋来解毒。

      众人等了片刻,杨颂之的毒血滴下去后便不见了,而水的颜色并无变化,说明此毒试不出性质,但肯定更难解。

      三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棘手之感。

      几人在杏园里虽说能对应毒药制解药,但那都是从理论上的,从未在人身上尝试过,也无人给他们试。到底是少年人,既谨慎也胆怯,不敢轻易给杨颂之配制解药,生怕出了差错追悔莫及。

      只得先喂杨颂之服下两粒随身携带的常用解毒丸。

      从西厢房出来,方荟影道:“不若我们送他去并州城里找大夫?”

      荀潜摇摇头,“寻常大夫解毒或许还没我们拿手。而且按云飞的说法,他和杨公子算是逃兵,此时大乾定北军可还在跟夷人作战。”主仆二人穿着谈吐不凡,绝非普通士兵,说不得是个千夫长、少年将军之类的,身边仅有长随没有别人,八成是中毒后私自潜逃回来求医的。

      大乾律例,私逃者,处之以刑。

      难怪二人躲在山林破庙里,还要布置陷阱。方荟影认同这番说辞,不免多看了几眼那主仆二人,觉得很是熟悉,可她分明未曾见过他们。

      俞唱晚便道:“这毒表征明显,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却一时想不起。”

      荀潜点头,“我明日去州城的书斋找医书看看。”他也觉得这毒似曾相识,应该不会很难找到。只要能找到是什么毒,配制解药就有把握许多。

      用过晚饭,俞唱晚在屋子里翻带来的麒麟书册,却没找到任何相关记载,可若不是麒麟书册上有记载,她又是在哪里看到类似的症状呢?

      仰躺在床上,她想着不如写信给周夫子和丁夫子,他们二人见多识广一定认识这毒能解这毒。可转念一想,他们如今在西域,根本不知道具体所在地,没法子写信。

      这边云飞也睡不着,他如何没找周泰山和丁北斗?还没从新城动身便写了信交给暗卫送出,走在半路却得知这两人去西域采药,压根儿不知道哪儿,也不知道归期。不然他也不至于刚碰到俞唱晚便请他们三个半吊子解毒,实属病急乱投医。

      看着窗外的黑沉,云飞猛然坐起身来,要不明日一早还是先回京城吧,御医院的供奉就算不能解毒也起码能让主子拖到周泰山和丁北斗回来。只是主子要以什么身份回去呢?要知道现在战事未结,征伐大捷主子私自回京还能将功折罪,若是败了,圣人定然第一个拿主子开刀,所有事都会被推到主子身上。

      主子暗中支持大爷之事随着任定北军主帅走上明面,二公子、三公子正愁抓不住大爷的把柄,想从主子这里攻破。一路上二人不知躲过了多少次危险,否则哪至于不敢进城找大夫?

      云飞按按眉心,又想到那条过了手肘的血线,烦躁地躺了回去。

      次日清早,荀潜和小豆苗去了州城,方荟影和俞唱晚送了解毒丸来,虽不能完全解毒,但总比没有好。

      “主子在平旦时醒来,方才又睡去了。”云飞替主子掖好被子。

      此时正值食时,也就是辰时左右。这么说昨日到眼下,杨颂之清醒了约莫两个时辰,确实太少了。

      俞唱晚点点头,“你去吃点东西歇息一下,这里有我和方姑娘看着不会有事的。”

      云飞看了沉睡的主子一眼去了倒座房吃东西补觉。

      “他倒是挺信任你的。”方荟影看着云飞果毅的背影揶揄道,“你好像对这位杨公子异常上心。”

      “他帮过我很多次。”俞唱晚给杨颂之净脸的手一顿,很快又继续做事,声音毫无波澜。

      方荟影的杏眸转了转,凑过去轻声问:“你那方蜀锦手帕便是他送你的吧?别不承认,我可是识货之人,瞧他的衣服料子,有几张蜀锦手帕不算什么。而且他衣襟、袖口、衣摆上都是竹纹暗绣。”

      证据都摆出来了,俞唱晚只得默认。

      方荟影双眼发亮,“他生得不错,身家尚可,若是这次你替他解了毒,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才是。”

      俞唱晚:……

      游历赶路的日子,方荟影手里的话本子便没放下过,都不再遮掩了,什么《三侠五义》《巾帼雨花娘》看得津津有味。

      是以眼下才能如此不要脸皮,以身相许都敢在白日里说出来,还是当着杨颂之的面。想着可能被他听到,俞唱晚恨不能捂住这人的嘴。

      偏方姑娘越想越有谱,“身为富家子弟而从军,看来是个志向的,你要好好把握才是。”她脑子里已经将二人孩子的乳名都想好了。

      俞唱晚深吸一口气,红着脸将巾帕扔进木盆里,叉腰道:“把你前些日子花用的银子还我。”

      方荟影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好友害羞了,脸上的笑容更甚,眼中的促狭之意也更浓,但识趣地不再说下去。

      俞唱晚耳根烧红,觉得整个屋子都回荡着方姑娘说的荒唐话,索性端起木盆出去倒水。

      方荟影多聪慧,立马拦住她,抢过木盆,“我去我去,可别再叫我还你银子了。”说着意味深长地瞧了她一眼才扭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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