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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欧海怪会梦到外星羊吗？
哈兰德第一次来到别墅时，就注意到了它。
多特蒙德的大巴载着他们抵达大门，队伍里不乏有第一次入住的年轻人，一边兴奋地聊着天，一边等着罗队长分行李。
这时，他敏锐地捕捉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转头去看，正好就撞见那只羊从花园破损的栅栏之间钻出来。
真是……好大一只羊。
它迈着轻快的蹄子，抖了抖浑身蓬松洁白的毛，长得很是肥美，也不知道它是怎么从那个窟窿洞里穿过的，居然能那么灵活，像流体的猫一样。
此时，它就安静地站在那里，没引起半点注意，草丛挡住了大半的身影，只若隐若现地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风吹得羊微微眯起眼睛，柔软的长毛也在风中摇晃，偶尔歪一歪头，一双曲线型长角也跟着转动——本该是威风凛凛的模样，却因为长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而显得憨态可掬，流露出和这栋别墅整体氛围完全不符合的安逸神态，嘴巴里还嚼着什么。
花园里的草坪打理得非常整齐，外面这一圈草地倒是任由野蛮生长，大概是很合草食动物们的胃口的，哈兰德并没有多想。
“埃尔林，你的门卡。”身后队友催促着他，只是眨眼的功夫，等他转头再看，那只羊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二次见到羊是在几天后的夜晚。
整个别墅已经进入梦乡，哈兰德望着窗外孤零零的月亮，有些无聊。他决定下楼觅食——别误会，他不是去厨房偷吃的，只是路过厨房时，意外发现黑暗中透着光。
一楼没开灯，是从冰箱里泄露的光源，将那只羊的影子投映在地上，拖得老长，竖起的羊角尖像黑暗中冒头的小恶魔。
哈兰德探头望进去的时候，它正趴在冰箱门上，往里扒拉着什么，翘起的屁股软乎乎的，粗短的羊尾巴一摇一晃。
一只羊……居然在冰箱里偷吃！
哈兰德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几天不见，它好像小了一圈，不知道是不是饲养员苛待它了。
等走近再看，原来是毛短了很多。薅羊毛的人似乎连它的胡子都不放过，全剪干净了，露出矫健有力的白嫩羊腿，作为支撑点倚在冰箱旁。
他看着看着，感觉肚子咕噜噜地响了一声。
怪事，哈兰德想，他也不吃羊肉啊，怎么就饿了。
黑暗的背后突然冒出来一个人，任是谁都要被吓一跳的，羊也不例外。
它愣了一下，忽然缩回了两只蹄子，呆呆地站在那儿，冰箱门咔嚓一声就关上了。几秒后，厨房的灯亮起，将挪威中锋那高大的影子投在了羊身上。
像是被激光扫过一样，背后凉飕飕的，它打了个激灵，转身的动作却慢吞吞的，然后歪着头望过来。
啪，一块牛排从它嘴里掉了下来，落在地上。
“……”
一羊一人安静地大眼瞪小眼。
哈兰德突然想起，自己起床时没来得及扎头发。
这很致命。
经过一轮枕头的摩擦，浅金色长发被静电模拟成了张牙舞爪的触手，活像一个刚登录海岸的章鱼怪，可把羊吓坏了。
他伸手捋了捋头发，把刘海一并拨到脑后，尝试对它露出一个生疏的，但是和善的笑容。
海怪咧开了血盆大口。
羊没动。
这是一个很好的征兆，说明它还没被吓到直接逃窜。
哈兰德想了想，操练起还不算熟练的英语：“嗨，晚上好？”
“咩。”
羊对他叫了一声，声音黏糊糊的，不知道是在示警还是什么，反正听着更像是撒娇。它又点了点头，大概是回应着他的问好。
哈兰德没有饲养山羊的经验，迟疑了一下，弯腰捡起那块牛排——这是羊能吃的东西吗？
正纳闷着，羊已经飞快地一伸头，从他手里叼走了牛排，嚼啊嚼的，一口气吞了一半，效率惊人。
在意识到哈兰德并不是入室抢劫的匪徒，也不是会吃羊的怪物后，它已经迅速地恢复了镇定，当着哈兰德面正大光明地偷吃，那叫一个旁若无人。
哪怕是哈兰德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羊也只是无动于衷地看了他一眼，丝毫没有躲的欲望。
真是奇怪的羊，怎么不吃草呢。
不过，手感真好啊，感谢它的不拒绝，年轻人尽情放纵地rua了一会儿羊毛，顺着往脖子后面摸，不知不觉就摸到了尾巴。短短的一小撮毛，尾部的神经却十分敏感，他的手刚捏上去，就被甩开了。
羊抖了一抖，蹬了他一蹄子，突然就扭头跑了。
它起速得突然，把哈兰德晃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站起，就只能看着它敏捷的背影越过窗户跳了出去，转瞬间消失在月色之下。
再后来……
哈兰德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那只羊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跳进游泳池扑腾着，溅起了0分的巨大水花。
它舒舒服服地把自己泡在池子里，慢悠悠地从他面前……似乎不应该用“游”来形容，而是用“飘过去”更合适。
羊毛已经长长了些，也顺着水波漂浮，等它上岸时，卷曲的毛都已经打成了死结，显得十分狼狈。
就在这时，羊突然转过头，精准地看向了哈兰德所在的长椅，好像提前用后脑勺看到了他脸上的笑。
他赶紧收起笑容，羊把头转了回去，只剩下个屁股对着他，慢悠悠地走远了。
*
“那只羊可真奇怪。”
偶遇的次数多了，哈兰德也来了兴趣，偶然间和朋友聊起那只羊，却发现其他人看过来，都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什么羊？”
“哪里有羊？”
“你们没看到吗？”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我只知道德国人在后院养了马。”
“说起宠物……你们见过浩克吗，这才叫重量级，我从没见过那么大的狗！”
挺好的，哈兰德想，他也是狗派。
“这有什么，听说利物浦的实验室里藏了一批机器人呢。”
“哇，真的吗，好可怕！”
年轻人的话题逐渐跑偏，等绕了一圈回来时，哈兰德已经觉得事情有些古怪了。
他本来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欧冠别墅里养着一只羊，是谁养的呢？
现在的疑问又扩展到了：怎么别人就没见过，唯独被他碰上了？
是巧合，还是……
可大家对山羊的话题兴致缺缺，在这栋别墅里，最有话题度的永远是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反正肯定是厨师准备的吧。”
“巴塞罗那的那位就爱吃羊肉。”
“营养师没意见吗？听说罗纳尔多的食谱都是鳕鱼什么的……可健康了。”
“那可是梅西！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
一阵议论后，餐桌旁忽然安静下来，大家都看着哈兰德，好像在等待他的站队。
其实他走神了，没留意他们后来说了什么，不过猜也能猜得到，无非是更喜欢谁的经典问题。
隔壁的法国前锋就回答得非常机智……或者说狡猾，给所有人做了优秀示范。他义正辞严地说，这种问题就像是在问你选爸爸还是选妈妈一样，我拒绝回答。
哈兰德有点佩服他的口才的，他忍不住尝试着想象了一下自己的爸妈分别是……不行，那画面太恐怖了，他不禁微微地激灵了一下，回到现实。
他看着大家，慢吞吞地说：“我喜欢吃鱼。”
“不是问你这个！”
*
没有比赛的日子有些无聊，哈兰德开始寻找羊的藏身处。
不管饲养它的是谁，总是会有线索的，队友是这么说的，他觉得很有道理。
在没头没脑地搜寻过后院和马厩之后，在马厩遇见的德国人给他指了路：“你要找山羊？G-O-A-T？哈哈，那得去巴塞罗那的房间呀。”
哈兰德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摇摇头说，我找的是真正的山羊——生物学定义的那种。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羊变的呢？”德国人开了个玩笑。
非常不好笑的德式笑话，他在面无表情的挪威中锋面前慢慢止住了笑声，挠挠头。
“好吧，我知道，其实他们都觉得他更像一个外星人，但我是想说……羊可能是他养的嘛！”
最近巴塞罗那状态低迷，他们的球员也无精打采的，很少离开活动室。
皮克带他经过长长的陈列柜，装满了耀眼的银色奖杯和金球，走廊里也挂着退役球星们的相框，最后，来到了落地窗前。
金球得主正站在湖边发呆，只给他们留下一个失落的背影。
皮克解释说：他最近心情很糟糕，可能因为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给阿根廷带来冠军了。唉，大家都能理解的。
他刚说完，突然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挪威人，干咳起来。
不过，他话锋一转，又乐观地补充道，至少比总是在后山迷路的那帮英国佬好多了，你说是吧。
哈兰德没找到巴塞罗那饲养的羊，不过他见到了梅西本人。
他很擅长微笑，但不怎么爱说话——可能是为了缓解他们之间语言不通带来的尴尬——笑的时候，脸颊上会浮起小小一圈酒窝，显得很平易近人。
他有一双乌黑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很像是……很像是那只有着同样圆眼睛的羊。
哈兰德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疯狂的想法。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又一天夜里，他睡不着，肚子也很饿，但他知道如果自己贸然外出觅食，很容易把别墅里其他人吵醒。
无事可做，他突然从床上爬了起来，穿过漆黑的走廊，打开了尽头的那扇门。
房间里的主人正在沉睡，他蹲在旁边，全神贯注地盯着露在被子外的那团毛，等着看他什么时候会变成一只羊。
*
梅西最近睡得不太好。
从巴塞罗那到巴黎，有些东西变了，又好像什么也没变。
他去找过教练，也找过队医。
但他们水平一般，一通胡乱研究后断定，失眠多半是因为情绪低落——可能他再也没办法拿到下一个欧冠了，然后努力安慰他。
梅西并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他们有些低估自己的抗压能力了。之前什么样的事情都经历过来了，现在还有什么能为难他？
他试着解释：“我老是做噩梦……”
“梦见什么了？”内马尔关心问道。
梦里的情形并不是很清晰，梅西回忆着。
那本来是很普通的一天，尤文图斯带头在游泳池里打水仗，树林里，瓜迪奥拉和克洛普带着他们的队员展开了野外对决……
实在太吵了，他不得不避开人群走向远一点的地方。忽然，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光线也暗了下来。
他经常去散步的湖边趴着一头巨大的怪物，张牙舞爪的触须从水里捞出一条条鱼，往岸边扔，很快堆成了小山，它埋头在里面，哼哧哼哧地大快朵颐。
一开始，他惊呆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就想跑，可迟了一步。
那怪物抬起了头，混沌的身躯上睁开了细缝——大概是它的眼睛——牢牢锁定了他，他便动弹不得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怪物朝他靠近。
长长的触须抓起了一条鱼，向他挥了挥，好像在问：你也要来一条吗？
他十分缓慢地摇了摇头，委婉地谢绝了。
“呃，鱼是水里的东西……”
梦境到这里忽然扭曲模糊了。
梅西微微地打了个寒噤，坚决地说：“很可怕。”
内马尔深以为然：“听你的描述，那有点像是某种传说中的深海怪物……当然，你也知道，是传说中嘛，所以没人见过。不过故事里都说，被海怪盯上的人，都很难逃脱。”
说到这里，两人互相望着，都不约而同地激灵了一下。
“真的？”梅西不禁想，现在他就收拾行李打包回自己的星球……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希望不是真的。”内马尔真诚地说。
*
他又做噩梦了。
某种意义上，梅西觉得，这不只是个梦。
好像有人在看着他，他正迷迷糊糊地睡着，突然有了这种感知，然后睁开了眼睛。
一切都很模糊，头脑也昏昏沉沉的，眼睛前方好像蒙着一层纱，正如梦里应该有的样子。但在黑暗的深处，明显有什么不一样的存在。
他认真地盯着那团黑暗，果然，有个影子晃动起来，然后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梅西屏住了呼吸。
那是个高大的轮廓，紧接着，蓝色的、毛茸茸的脑袋出现在朦胧的月光下，像是……月切斯特？但梦里没有这个概念，更像是个纯粹的怪物。
无形的压力伴随着恐惧一同降临，占据了房间里的所有空气，潮湿的海腥味也迅速蔓延。他望着那个蓝脑袋的怪物越走越近，逐渐伸出长长的触手，缩在被窝里几乎要瑟瑟发抖了。
天啊，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只是一只无辜的小羊！
噩梦从来是没法控制的，梅西意识到自己无处可逃。浑身都动不了，也说不了话，求救的声音似乎都被堵在了喉咙里，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然后，海怪降临了。
无数的触手伸向床头，掀开了被子，然后牢固地缠住了他的四肢，把他拖向床尾。
这是要被吃掉了吗？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心里咚咚打鼓。
也不知道梦里被怪物一口吞掉会不会影响到现实，但吞噬的感觉迟迟没有到来，反而是胸前的睡衣纽扣被啪嗒一声扯开了。
他吓了一跳，又睁开了眼，错愕地望着怪物。
它大半的身躯依然隐藏在浑浊的阴影里，但张开舒展的触手已经完全展露出自己的真实意图——不仅撕开了他的睡衣，还扒下了他的裤子！
巨大的触手在月光下泛着浅金色，稍细的尖端绕过白皙的腿根缠了一圈又一圈，勾出微微肉感的凹陷，又往下穿过膝盖提起，几乎将他半悬吊起来，无助地露出要害，门户大开。
唔唔……
他微微喘了口气，立刻被另外一团触须伸过来抵住了舌头将嘴堵上，视线也被挡住，细微的温暖气流像是来自海怪的呼吸，从脸颊上掠过，又如实物的触须一般紧紧交缠住他的脖颈。
像是沉溺在深海中一样，呼吸变得困难。
可湿漉漉的气息很快被晾干，在皮肤上留下了斑驳的盐粒，空气的咸腥味逐渐变得浓厚，耳边传来涨潮时的唰唰浪声，翻滚着冲刷他的脚踝，再到腿肚，膝盖……
他好像什么也听不到了，只剩下触觉感知到的潮湿和黏腻，战栗的快感从身体深处流淌，碾灭了理智的火花。
他惊得狠狠咬下一口。
那触须小小地抖了一下，带动着整个庞大的躯体都剧烈地摇晃起来，也把他狠狠地拽向了一侧，深埋在内里的触须也变得激烈，将他用力翻了过去，凶猛地扣压在了床上。
……猛然间，他惊醒了。
这回是真的醒了，潮热的背后是被噩梦吓出的汗，不自觉并拢了腿，却发觉那里意外得干燥、清爽。
梅西深呼吸，反复确认，捏紧的被角下是完好穿着的睡衣，他又卷起裤腿检查了一遍，死死缠绕在脚踝上的束缚好像从来不存在过，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梅西的一举一动总是被人们关注着，没几天，他失眠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别墅。
他离开房间去吃早餐，中途就被瓜迪奥拉拦了下来。
他比划着，热切地说：噢我的Leo宝贝，听说你最近睡不好，这肯定是巴黎的床不行！来我们曼城住一晚试试吧！
胡利安！他扭头喊了一句。
年轻的阿根廷人嗖地窜了出来，眼睛亮晶晶的，让人无法拒绝。
梅西在犹豫间被拉了过去，一进门，就看到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围着一个……蓝月亮脑袋？
哈兰德摘下了头套，朝他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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