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吻手

　　前菜已经结束。服务员为他们端上小份的奶油蘑菇汤。浅灰色的粘稠汤液中间漂浮着几片蘑菇，还有浅粉的虾仁做点缀。

　　“你今天不陪肖伯伯他们吗？”林渊看向肖鹤云。

　　“你说我爸？肖教授去海丁市参加学术研讨会了，昨天刚刚走。中午陪我妈吃了顿饭，还逛了珠宝店。晚上有几个学生要给我庆生来着，这不是跟你们出来我就推掉了。”肖鹤云把蘑菇汤里的虾仁吃干净，才开始用勺子舀汤喝。

　　“我记得我上次在你们学校门口，那几个学生都在关心你的感情状况……你这么受女学生欢迎的话，”江一桃灵机一动，“师生恋也是可以考虑一下的嘛！”

　　肖鹤云拿着汤勺，勺子里盛着的汤汁还没送进嘴里，就被他连勺子一起搅入碗中，“对了，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问我玩的手机游戏的也是那群学生。不过我没太在意，她们才大一，跟高中那群小朋友没什么区别，对我没有性吸引力。”

　　“你大学时候不也跟隔壁高中的女孩谈恋爱吗？”林渊下意识接茬。

　　“靠！美国私立女高的辣妹能跟国内运动服高中生比吗？而且我交往的可是啦啦队的辣妹！”

　　虽然江一桃没见过肖鹤云前女友，但光听这个描述就觉得对方跟自己应该不是一个类型的，“那你怎么口味变了？”

　　“也不算变了吧……”肖鹤云的目光从江一桃的脸向下移。

　　“你大学后来怎么就学哲学去了？”江一桃迅速转移话题，“不会是因为这个小女朋友吧？”

　　“你别说，我学哲学这事确实跟她有点关系。”

　　林渊也被肖鹤云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她在他们学校的图书馆里发现的唯一一本中文书是叔本华的《人生的智慧》。因为好奇，让我把书的内容讲给她听，我当时还不认识叔本华，也不知道这本书是哲学巨著，就以为是什么鸡汤文学。抱着打发时间的态度跟她一起读这本书。我发现这本书越读越和我想象中的不同，而她因为我给她的讲解治好了上高中以来的失眠症。她失眠症好了以后，学习成绩上去了，就开始学习，不想谈恋爱了，然后我就被甩了。”

　　“哈哈哈哈。”江一桃忍不住笑出声。林渊也嘴角上扬。

　　“不过，正合我意。我当时对叔本华这个人产生了巨大的兴趣，也不怎么想谈恋爱了。后来就入了哲学大坑。”

　　“知道你不是因为阿渊才转专业，我就放心了。哈哈，还是觉得蛮好笑的。”江一桃笑着倒在林渊肩头。

　　林渊揽过她的肩膀，在她发顶吻了一下。

　　肖鹤云看着眼前的一幕，表情逐渐不可思议，“不是在讲我的故事吗？为什么这样也能吃到狗粮？”

　　林渊松开江一桃，拿起餐刀，对着桌子中间那盘惠灵顿牛排下手，他切了两片，都用叉子放入江一桃碗里。

　　肖鹤云注意到林渊变沉默了，不知道是不是他一直在跟小桃说话，林渊吃醋了。这个家伙的喜怒很难形于色，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他看不懂。

　　“不过，也不能说林渊那事对我就没有影响。至少让我开始重新思考自己想要什么了。”肖鹤云把玻璃杯举到林渊面前。

　　林渊很配合地跟他碰杯。只是扯了扯嘴角，连笑都算不上，还是没有接过话茬。

　　肖鹤云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林渊怀里吃得不亦乐乎的小桃，放下被他喝空的蘑菇汤碗，夹了两片牛排，没有再说话。一会儿之后就伸手去探侧面的纸巾盒，随手摸了一下嘴巴，起身准备离开。

　　“行了，我早点回去看看我那群小朋友给我准备的惊喜。下次你们邀请我出来，我可不会给你们独处时间了！”肖鹤云从身旁的椅子上拿起那捧花，余光忍不住去扫江一桃的位置。她眼里除了微微的惊讶，没有别的情绪。也好。他很快收回视线，又看林渊，“我走了啊！”

　　林渊站起身要送肖鹤云，被肖鹤云拒绝了。林渊也没有坚持，他很珍惜跟小桃的独处时间。

　　这时，餐厅的二重奏切换成舞曲。林渊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问江一桃是否想跳舞。

　　江一桃自然把手交给林渊，“啊，不过我的舞技没什么长进，还是跟两年前一样哦！”

　　林渊稍一用力就把她拉进自己怀里，他捋过她的额发，“如果是介意被大家看着的话，我们去外面的平台上跳。”

　　江一桃看了一眼林渊指的平台，又回看演奏台上演奏的琴手。演奏台附近已经有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年夫妻开始跳舞。他们吸引了好多食客的目光，也吸引一些人们跃跃欲试。

　　“被抢先了。”江一桃话一出口，人就被林渊拉着也来到演奏台前。

　　她跟着林渊的步子，连连在台前转圈。这不是标准的舞步，却让人在频频旋转中感到莫名轻松的快乐。忍不住嘴角上扬，忍不住握紧他的手掌，忍不住想离他再近一点。

　　林渊看着她的眼里也满是被潜移默化的快乐。

　　灯光交辉中，江一桃再次看到两个老人优雅的身影，他们迈着轻盈的舞步，脸上也有从容的享受。

　　“等到我们像他们那么老的时候，你可以再拉着我跳舞吗？”江一桃问。

　　林渊顺着江一桃的目光看过去，比起那对老人，凝眸观看的江一桃更吸引他的视线，他的目光落到江一桃身上，从肩头攀上侧脸，再到她的眼瞳。她的眼睛是这样，一旦看过去，很难叫人移开视线，里面除了灯光的影子之外其实没有别的，他喜欢的就是这种空无一物。好一会儿，他才回答“可以。”

　　江一桃感受到他的目光，也回过头来跟他对视，“不需要这么认真回答啦！”这时她的眼里会噙满笑意，眼睑微敛，眼眸瞳色更深。

　　在江一桃看来，林渊比她高过一个头，但他的视线永远不会给人居高临下的感觉。他看她的时候不管是垂眸还是俯身，目光总是无比温和宁静，说他的眼睛像一汪潭水一点不为过，当你望着潭水的时候不自觉地就会被那种温和宁静裹挟，心里也平静下来。很久以后，江一桃才知道这叫做爱意。

　　“小桃，我以前不知道什么是占有欲。”林渊停下脚步，一只手擦过江一桃的下颌探入她耳后，他轻轻揉她的发丝，把她脸捧起来一点。

　　“嗯？”江一桃沿着他的手，向上看，那汪潭水干涸，瞳中燃起了一堆火。

　　“我发现我比想象中爱你。”林渊原本搂着她的腰的那只手，把她推向墙边。

　　预期将要贴上脊背的冰冷没有到来，林渊的手掌垫在她背后，撑开她与墙壁之间的距离， “发生……”什么了吗？

　　江一桃未出口的话，都融化在林渊的吻里。

　　他眼底的□□燃到了她身边，她背后是，脸侧边是，鼻尖和眼睑也是。炙热地将她的身体点着，让她想跟他一起燃烧。

　　林渊手放下来，靠在江一桃肩上，头搁在她脸旁边，“我在吃肖鹤云的醋，他看穿了，所以离席。”

　　江一桃指尖轻轻拨弄林渊的头发，挑一下，捻一下，脸上的惊讶化成开心，“不好意思，先看出来的不是我。是不是我挑了个不好的话题？”

　　林渊不置可否，以问相答，“你怎么看他？是真的对他感兴趣吗？”

　　“……不感兴趣。顶多觉得他好玩，挺……特立独行的一个人。而且他是你的朋友，虽然可能对我有好感。但我应该有好好保持距离的。是不是我买花太卖力了？还是……”

　　“没有。小桃你没有过界。我只是……介意他看你的目光。”林渊得出了一个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结论。

　　江一桃笑了一下，双手把林渊搂紧，探出一只手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阿渊，谢谢你这么喜欢我。如果我跟任何人交往让你感到不舒服了，你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尽量避免。你不需要对他们太礼貌，可以保留讨厌他们的权利，没必要勉强自己。”

　　林渊轻嗯一声，安心在她肩上沉沦。

　　江一桃忍不住抱紧这样的林渊，可能她给林渊的依赖感不够多，“阿渊，你以后每天都送我上班吧，如果可以的话，下班也第一个想见到你。”

　　林渊抬起头来说好，在她耳边落下一吻，垫在她背后的手掌下移搂过她的腰，“该上甜点了。”

　　江一桃下巴搁在林渊肩上，扬眸看他，“我还不够甜吗？”

　　“亲我一下。”

　　江一桃踮高一点，亲了一下林渊嘴角。

　　“现在够甜了。我们去吃点清淡的。”林渊摸了一下嘴角。

　　甜点是覆盆子松饼，咬一口有酸甜的暗红色果酱露出来。是江一桃喜欢的酸味。她掰了一半递到林渊嘴边，林渊微笑接过。

　　“我爱吃酸甜口的，阿渊你好像都没什么口味偏爱。”好像知道林渊会说什么似的，她伸出两指抵在林渊唇上，“不许说樱桃。”然后才松开。

　　“有偏爱。”林渊看着江一桃的嘴唇，上面因为沾了覆盆子酱显得更加殷红。

　　江一桃没从这停顿里理解到林渊的意思，她眨了眨眼，有些疑惑。

　　林渊从江一桃手边取了抽纸，擦掉溢出嘴边的果酱，“偏爱你这一口。”

　　江一桃等林渊把她嘴角擦干净，才开口，“噫，不要土味情话。你就是不挑食对吧？”

　　“确实。陈妈的手艺特别好，什么菜都好吃。”林渊丢掉沾了果酱的纸巾，回过身来，江一桃已经钻进他怀里，她修长的指尖轻轻捏按他的肌肉，“确实是不挑食的体格。那最爱吃的菜呢？”

　　那双手被林渊一把捉住，他把江一桃抱到自己腿上，勾手扣住她的下巴，“是不是不想让我吃饭？”

　　江一桃挪动身子，“你硌到我了。”

　　“乖乖坐着，不许动。”那眼神分明是想要吃她。

　　“我不动了，那你告诉我爱吃的菜。”江一桃手勾住林渊的肩膀，安分下来。

　　林渊也没有进一步动作了，只是幽幽看着她，“玉米排骨汤。”

　　“好了，知道了。你放我下来吧？”江一桃感觉到臀部以下的暗涌，一直僵直着脊背，不敢有多余动作。直到林渊松手，她才大胆在他唇边舔了一口。

　　舔完没来得及跑就被箍住，没有预想中的更进一步，林渊只是招手叫来了服务员，“服务员，结账。”

　　“先生你好，刚才拿花的那位先生已经结帐了。”服务员微笑应答。

　　“好的，谢谢。”

　　林渊等服务员走远，才在江一桃耳边亲了一口，“小桃，我们回家。”

　　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二人很快就找到林渊那辆卡宴。

　　林渊把江一桃抱上车座，他们再次缠吻在一起。她勾住他的脊背忍不住渴求，但他的动作里除了往日的温柔还带着一点少有的克制。

　　一段噪音打断他们的动作。

　　江一桃探出一只手去捡掉在前排座椅缝隙里的抽纸，摸索了一会儿，一个拇指大小的小东西从扶手箱上掉落下来，她捡起来看了一眼，是一枚银色的优盘，很快放回原处，勾出它旁边的纸巾盒。

　　两个人的兴致一点没有被这小插曲打断。

　　结束之后，林渊还是习惯抱她，牵住她。他们温存了好一会儿，才发车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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