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吻手

　　三周后。

　　自从林渊离开以来，肖鹤云没有再作妖，也很少到凝眸，大多数时候还是在学校里上课，只在新人的管理上给江一桃提过几个中肯的建议。

　　凝眸凭借着先前贩卖美术资源的优势，继续在这条业务上发展，张岩带领的程序组开发了几个美术资源框架，并在这个框架下组建了凝眸特色的美术工具，让新组建的美术团队很快就上手了。凝眸的业务发展逐渐回到正轨。

　　此刻，江一桃坐在办公桌前，盯着自己发过去的那条没得到回应的消息，发了十分钟的呆。那是一条三天前发送的“我已经把尾款打给你了”。而对方最后一次回复她的消息还是在一周前。

　　她走到饮水机旁边去接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喝了两口之后她拨通了肖鹤云的电话。

　　天南资本本来就是趁虚而入，涉及到金钱利益相关的问题未必会站在“深海之岚”这边。电话只响了三声，被江一桃挂断了。最主要的还是现在这个时间肖鹤云十有八九还在学校上课，事情要通过他再转到天南资本那里，再到下一层级会浪费更多的时间。

　　权衡之下，江一桃还是拨通了林渊的电话。只响了三声就被接起。

　　“小桃，怎么了？”林渊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我可能……选错人了，阿渊。”江一桃缓缓开口，发现这个事情还是有点难以启齿。

　　“小桃，别着急，慢慢说。”林渊安慰她。

　　江一桃又喝了一口水，“上周五，Doran完成了所有画稿的初稿，但是还没有进行上色。我审核完成后，询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完成第一章上色，并且在周二给她打了尾款。三天过去了，我用过所有联系方式联系她，都没有得到回复。我不知道是她出什么事了……还是……我们又被骗了一次。”

　　“初稿现在还在你那对吗？确定完整吗？”
　　“在的，确定完整。”

　　“你晚上回家的时候把画稿带回来。如果只是上色和建模的话，我想徐子骞应该能帮上忙。”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我想先询问一下专业律师能不能追回尾款。”

　　“好。我现在在开会，让Luna去接你过来，可以吗？”
　　“我自己打车过去吧，这样快一点。”
　　“那我先安排一下公司的法务跟你联系。”

　　二人快速确定了问题的解决方向。江一桃挂了电话就叫了一辆网约车，在司机赶过来的间隙，她用ipad把云端上的交易合同下载下来。然后坐电梯下到一层，在大楼门口等了一会儿，等到了那辆车。

　　车程大约行驶到一半的时候，肖鹤云的电话打过来。

　　“喂，小桃。我刚才在上课，没接到你电话。”听筒那边还能听到下课之后学生的谈话声。

　　“嗯……摁错了。”江一桃还是决定不说。

　　一段沉默之后，江一桃正打算挂电话，肖鹤云的声音传来。

　　“是不是……凝眸出什么事了？”声音里装着几分不确信，不知道在怀疑自己的猜测对不对，还是在怀疑自己该不该询问这个问题。

　　这个时候如果完全不说，可能反而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就是策划组的小姑娘今天离职了，考虑到策划组确实太久没有工作了，你之前提议说可以把策划组暂时合并到运营组，想约个时间讨论一下具体方案。”江一桃的思维总是比一般人转动得快一些，她总能迅速找到毫不违和的借口。

　　“可以，那今天……”肖鹤云答应得很快。
　　“今天不行。周末了，好好休息吧。下周一……或者，挑你没课的时间。”
　　“那就周一下午。”

　　江一桃应下了，此时车已经开到林氏资本。她一下车就看到了林氏资本门口，林渊带着一个陌生面孔的男人坐在大厅的椅子上，二人都望向门口。

　　江一桃走过旋转门，来到二人面前，叫一声林渊，然后对旁边的男人点头微笑。

　　“小桃，我们去会议室里面说。”林渊带着两个人朝大楼里面走去，带路走到了一楼的会议室。

　　江一桃环视这个不大的房间，比起会议室这里更像一个茶座。小桌和木椅，桌上摆着茶壶和咖啡壶，混搭摆着小茶杯和咖啡杯，除此之外有速溶的咖啡条装，也有两三个茶叶罐子，有点任君挑选的意思。

　　但此时三个人显然都没有心情挑选饮品。

　　林渊向二人简单介绍，江一桃把ipad摆到桌面上，调出交易合同，把屏幕转向法务。

　　在法务研读合同的时间里，江一桃和林渊都没有说话，只相互对视着。江一桃能从林渊的眼神里读出安抚的意思。她也的确从这种注视中得到了安宁。

　　林渊拿起桌上的水壶，去会议室外面接了一壶清水，回来放在电磁炉上烧。很快水开了，他捡了三个小茶杯丢在一个白瓷的大碗里，用开水浇烫。烫过后，用竹镊将小茶杯取出，把大瓷碗里的水倒进水槽里。他看着冒热气的壶口，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了。

　　“王律，龙井可以吗？”他问。

　　认真看合同的王律只嗯一声，江一桃朝林渊点了点头。

　　林渊朝江一桃挥挥手，示意她坐近。他握起江一桃的手，把她的手心摊开，然后将茶罐里的茶叶放在她手心，差不多铺满中间凹陷的部分，把桌上的小茶壶挪到江一桃面前，示意江一桃把茶叶丢进去。

　　茶叶丢进茶壶之后，林渊把茶壶移回自己面前，并移远了一些，再取水壶给茶壶斟水。斟到没过所有茶叶停止。盖上茶壶盖，把里面的水迅速倒空。

　　“这叫醒茶。”林渊轻声介绍。完了之后，又晾了一会儿，才给茶壶里重新斟水，水没有斟满，只装到七八分。

　　林渊开始给三个小茶杯倒茶。江一桃目不转睛看着他倒茶的动作。他卷起衬衫袖口，手提着茶壶却把壶口压得很低，几乎压着杯沿。黄绿色的茶汤从壶口汩汩流出，带着清香和温热。

　　江一桃凑过来闻茶香。林渊给旁边王律把杯子送过去。

　　王律接过茶杯，轻抿一口，“好茶！”他放下茶杯，目光转向江一桃，“江小姐，我需要看一下你跟画家的交流记录。”

　　江一桃说好，然后坐到王律身边，把脸书聊天记录和邮件信息都拿给他看。

　　王律的脸色变得严肃，他摇摇头，“合同里写了只要甲方表示肯定画稿的内容，并交付尾款，则认定交易终止。你这里有明确的肯定话语。要拿回尾款不太容易。”

　　王律又看了一遍合同，“而且合同里也没明确规定画稿要是彩色的，这点很难办。”

　　愁容爬上江一桃的脸。

　　“那就感谢王律了。我们就是想确认一下是否还有追回的可能，如果没有，我们就再想别的办法。还是感谢王律为我们解读。”

　　“如果林总有起诉的需求还是可以找我，只是胜算不高。”

　　后面就尽是客套话了。林渊送走了王律，回来看到江一桃坐在那里，茶一口也没喝。她在用ipad看那些黑白的画稿。

　　“其实我们给Doran的稿酬并不算丰厚，她画到这个程度，我们也不亏。”

　　这时，江一桃的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提示，她本来只打算关掉屏幕，但是看到“退款”这个词点了进去。是跨国转账的信息。

　　“林渊，尾款，被退回来了。”

　　.

　　徐子骞那边疫情又严重了，基本上每天的活动就是窝在家里打游戏看书，网络也不太好经常断网，总跟家里联系不上。只能靠发信息发邮件这种原始的交流方式。大半个月过去才从徐子宥那里听说林渊把凝眸卖给天南资本的事情。

　　他刚给林渊发了几个问号，就收到林渊的视频电话，但是介于这个说半句话卡两次的网络，二人放弃了视频交流。

　　徐子骞：你就放任肖鹤云那小子在凝眸耀武扬威吗？
　　林渊：凝眸现在的CEO是小桃。
　　徐子骞：噢！徐子宥说的那个新任CEO是个没听过名字的女人，就是小桃啊！

　　聊天窗口上显示了好一会儿“对方正在输入”，也没看到他发过来什么内容。林渊索性出去盛了杯水。客厅里，江一桃正用健身环健身，也没空搭理他的样子，林渊又回到卧室。

　　徐子骞的消息终于发过来。
　　徐子骞：妙啊！
　　徐子骞：你上次说不想把这个烂摊子交到小桃手里，怕影响你们关系。换个人来干就好了！
　　徐子骞：可你怎么知道肖鹤云一定会把CEO的位置给小桃呢？

　　林渊：我把保证“深海之岚”开发完成写在了股权转让书里面。小桃是项目总负责人。这是他最好的选择。

　　林渊本来打了一行“而且”，但很快删掉，没写出后面的内容，只发了一句“肖鹤云是个聪明人”过去。

　　徐子骞发来一个抱拳的emoji。
　　徐子骞：那还不是被你吃得死死的。

　　林渊：对了，我有个事找你帮忙。之前找的画师交了个半成品给我们，然后就搞失踪，我可能需要你帮我们上色和建模。

　　徐子骞：easy
　　徐子骞：别忘了我大学可是靠着给人建模发家致富迎娶白富美的！
　　徐子骞：虽然没娶到

　　林渊：行了！祝你早日娶到！
　　然后林渊就把文件压缩包网盘链接发给徐子骞。

　　林渊：我先给你发第一章的原稿，这个链接在你下载完成之后会立即失效。你到时候发回也用这个网盘，用户名和密码在压缩包里面一起给你发过去了。

　　徐子骞：好的

　　林渊：第八章建模完成之后给你打钱，需要法务给你出个合同文件吗？

　　徐子骞：得了，咱俩还搞这种东西。你缺钱缺得不行，我又不缺钱。
　　徐子骞：学校都停课了，老师也联系不上。正好最近在家闲得发慌。

　　林渊：嗯，注意安全，你早点回来

　　跟徐子骞聊完之后，客厅里江一桃也运动完了。

　　“怎么样？”江一桃一边喝水一边问。
　　“没问题。而且学校最近停课，他很闲。”

　　江一桃喝完了两大杯水，“你说，Doran到底为什么突然不画了呢？”

　　林渊拿了干净的毛巾，过来替江一桃擦汗，“可能家里出了什么意外吧，这种事也很常见。而且她退回了尾款，已经很厚道了。”

　　“如果家里出了事，为什么不跟我联系呢？”她瞪着那双大眼睛，盯着林渊的脸。林渊的目光在她胸前脊背扫过，哪里有汗水他就看到哪里。

　　“有些事情没有为什么。先去洗个澡吧，我给你买酸奶上来。待会儿一起打游戏。”然后你就能忘记这些为什么了。林渊温和的目光笼罩在江一桃头顶，像一顶烘托水晶的射灯。

　　江一桃勾住林渊的后颈，仰头亲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乖顺地去房间取睡衣，准备洗澡。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