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娘子穷书生

　　离开印刷坊，杨秋雀如她所说那般来到了清扬书肆对面，支起了一个书摊。

　　李舒杓在一旁帮忙，将今日刚刚印好的话本整齐地摆放在桌面上，随后支起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出售《童玥传》”几个字。

　　牌子刚刚摆好，就有路过的行人驻足观望，更有一些好奇之人会上前询问。

　　“可是在卖《童玥传》？”

　　李舒杓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来人：“是的，可是想要选购一本？”

　　杨秋雀看到来人本想上前招呼，却被李舒杓抢先一步开口，随即笑着后退一步，将摊位交给了他。

　　从一开始知道有《童玥传》被人盗写后，自家相公就一直保持着比较平缓的情绪，好似被盗写的书籍并非是他的一般。

　　这也是因他性格的原因，平日里便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太大的情绪，基本都是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从来没有听过他有任何反对意见。

　　如今看来，他也不是不急的嘛。

　　李舒杓在前面招呼来往的人，杨秋雀则在身后探头探脑的寻找可疑之人。

　　早上在印刷坊，她故意那般大声的说出李随杨就是自家相公时，她便是让那些来印刷坊取书之人和江掌柜听的。

　　虽说那个印刷坊不大，但每日来取书之人却很多，而大多数是小书肆的伙计。

　　这几日关于另一个版本的《童玥传》本就传得沸沸扬扬，若是有人听到她的那番说辞，怎可能忍着不同旁人说。

　　而且看着书摊前越来越多的人，她便明白印刷坊的那番话，并未白说。

　　“我听说，你就是李随杨先生？”来人上下打量着李舒杓，嘴里虽然在询问，可眼神中却没有任何相信的意思：“不太像啊。”

　　杨秋雀冷笑：“不像？那公子眼中什么模样才是像？”

　　来人沉思许久：“如何也应是一位老者吧？”

　　本来还有些冷脸的杨秋雀，听到来人这般说，一个没忍住看着李舒杓笑了出来。

　　李舒杓无奈地摇摇头，顺手给她轻拍着后背：“很好笑吗？”

　　杨秋雀抿嘴憋笑着摇头：“不好笑。”

　　李舒杓叹气：“想笑便笑吧。”

　　来人看着夫妻二人这番交谈，猛然一愣：“难道外面那些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李舒杓拿起书摊上的《童玥传》递了过去：“是与否，兄台心中自己判断便可，要来一本吗？”

　　来人看着李舒杓手中的书，低声笑了出来：“我很喜欢你，就买一本吧。”

　　杨秋雀突然叉腰站了起来：“买书可以，可不能喜欢，他可是有妇之夫了，噗呲……”

　　听到这话的来人，脸色变得有些尴尬，却在他还未出声解释时，对面的人先一步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这才明白，自己被骗了，接着没忍住也跟着笑了。

　　“你这小娘子，差点把我吓到，我好歹也是仪表堂堂之人，多少年轻貌美的姑娘想要追求我，你家相公这般糙爷们，我可是看不上的。”

　　“噗呲……哈哈哈哈哈……”

　　周围一众来人，听到两人这般对话，都没忍住，放声笑了出来。

　　“这位小娘子甚是有趣，刚刚在印刷坊听说过另一版《童玥传》？早就听说有另一个版本了，如今终于有机会能读上一遍了。”

　　“对，对对，给我也来上一本，你这儿，可比对面书肆哪儿便宜多了。”

　　“也给我来上一本，看这书摊上放的也不多，一会应当就要是没了，我可没地儿后悔去。”

　　书摊上的人越来越多，或许是这边聚集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终是引起了对面清扬书肆的注意。

　　一名趾高气昂的书童，推开围在书摊前的众人，昂首用一个蔑视的眼神看着售卖书摊的杨秋雀夫妻二人：“谁让你们在这边卖《童玥传》的，不知《童玥传》已经被我家掌柜的直接买断了吗？”

　　李舒杓摇头：“不知，我何时同意旁人买断的？”

　　书童冷哼一声：“你一个田舍汉，我们掌柜用得着你同意吗？你以为你是李随杨先生吗？”

　　“田舍汉？”李舒杓低笑一声：“这般说也确实没错，只是我这田舍汉考上功名了，你这般辱骂拥有功名之人，该当何罪！”

　　李舒杓那声“该当何罪”不仅吓住了对面的书童，也吓到了杨秋雀，她抬头看向一旁的李舒杓，却没想到李舒杓转头偷偷递给了她一个眼神。

　　杨秋雀瞬间了然，自家相公也学会吓唬人了。

　　书童眼神有些慌乱，说出的话却依旧故作镇定：“你说你有功名就真的有功名啊？李随杨先生可是秀才，我劝你们老实点，乖乖将这里收拾了，顺便将今日一天的收入交出来，不然等真的李随杨先生过来，就有你们好看了。”

　　杨秋雀冷哼一声：“你们掌柜这是准备抢劫吗？一天的收入？他在想什么好事儿呢？既然如此，就让你口中那位‘真的’李随杨过来，我看他是否真的敢出现在我们面前。”

　　书童见两人根本没有想要听劝的摸样，气急败坏的指着二人：“你们给等着！”

　　杨秋雀笑着：“我们等着，不过请你们那边那位‘李随杨’先生脚程快些，我同相公还准备回家吃饭呢。”

　　书童听到身后的话，一个踉跄，快速跑回书肆。

　　掌柜虽然没有过去，却也在门口将一切看在眼中，再书童灰头土脸跑回来时，他已经找人去叫李随杨了。

　　“没用的废物！”

　　书童低头恂恂走向掌柜身后，就连一旁书生眼中鄙夷的眼神都没看到。

　　离开的人回来得很快，身后还匆匆跟着一位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的表情，明显已经听说了这边的事情，上来开口便是询问：“是谁盗用在下名字行骗？”

　　掌柜看到来人后，十分热情的迎了上去：“李先生你可算是来了，有人在用你的名义售卖《童玥传》，还大言不惭的说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李随杨先生。”

　　中年男子眼神微变，随后镇定下来：“是谁？带我去看看。”

　　掌柜见状连忙献媚的上前带着中年男子向着对面李舒杓夫妻二人的书摊而去。

　　杨秋雀这边并未因为对面书童的挑衅而感到害怕，书童离开后，两人依旧同来人说着话聊着天，将书摊的《童玥传》售卖出去。

　　刚刚周围的人都听到了那书童说要请李随杨先生的话，买上话本后几人当场便站在一旁看了起来，结果就是书摊两边的墙边上都站满了人。

　　杨秋雀有些无奈，她不知这些人有多少人是真的想见李随杨的，又是多少人只是单纯想要看热闹的。

　　“你们居然真的在这儿，小娘子，还剩多少，这些书我都包了。”

　　耳边传来一声很是嚣张的声音，杨秋雀顺着声音看去，来人有些眼熟。

　　李舒杓上前同来人打招呼：“赵公子，前些日子很是感谢。”

　　赵孝摆手：“谢什么，若不是话本好看，本少爷才懒得同旁人分享呢。”

　　听到李舒杓那声赵公子，杨秋雀也总于想起人了：“赵公子，书可好看？”

　　赵孝笑着：“好看好看，剩下的这些我包了。”

　　一旁的人看到赵公子便想到了之前城中那些碎语：“赵公子你也来这儿买话本？难道这儿的话本就众人传的那本《童玥传》？”

　　赵公子：“是与不是又如何？”

　　“看来就是，”说着那人急忙转身：“我来一本。”

　　赵公子皱眉：“我刚刚说了剩下的我都包了。”

　　那人不乐意了：“赵公子，做人可不能这般，你这都包了，我们买什么，况且你不都有一本了，何必还要同我们抢。”

　　赵孝才不管旁人：“我先说的，这些就是我的，况且，管我有没有，本少爷有的是钱，都买了又如何？”

　　“赵公子，你不能这般不讲理，有钱又如何？”

　　赵孝冷笑：“有钱能如何？自然是你们只能买一本，而我能包圆咯。”

　　众人：“……”

　　赵孝看向杨秋雀：“小娘子，快给我都包起来，我出两倍的价钱。”

　　“赵公子……”

　　杨秋雀的话还未说完，人群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随后便看到对面书肆掌柜带着你一位，衣裳华贵的中年男子向他们走来。

　　“他们就是盗用我名字，售卖《童玥传》之人？”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两人杨秋雀二人，不过是两个泥腿子而已。

　　掌柜连忙点头：“对，就是他们，不仅如此，他们还十分嚣张，说不怕你来，如今本尊出现，我看他们还敢不敢那般嚣张。”

　　在中年男子打量他们时，杨秋雀也在打量着对面的男子，一身华而不实的服饰，手臂和手指上都挂满了各种首饰，如何像是一个可以提笔写书之人。

　　“你就是李随杨？”

　　中年男子嫌弃的点头：“自然，我劝你们赶紧同我道歉并赔偿我一些钱财，我就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了，这盗用他人之名可不是小事儿，是要吃牢饭的。”

　　杨秋雀讥笑：“原来你也知道盗用他人之名是要吃牢饭的。”

　　中年男子脸色一沉：“你所说是何意？”

　　杨秋雀：“你不明白吗？”

　　中年男子：“我为何要明白。”

　　杨秋雀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忘了，你若要知道的话，怎可能会如此理直气壮的站在真正的李随杨面前呢，他们还说你也有功名，看来这律法方面的事情你还是要多学习的。”

　　中年男子一听立马蓦然大怒，上前拍着桌子，手指着杨秋雀：“你这小娘子，满口胡言乱语，我盗用他人之名，你有何证据？为何不是你们盗用我之名？真以为我李随杨好欺负啊。”

　　杨秋雀一掌拍掉了他指人的手：“你可不好欺负，要是好欺负也不会干出这般盗用他人之名，如此让人感到不齿的事情。”

　　“你……你……你……”中年男子被杨秋雀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嘴里的话断断续续地却如何都说不完整。

　　一旁的清扬书肆掌柜见状，连忙站到男子前面，冷眼看着杨秋雀：“你这小娘子，满口胡言，这般污蔑李随杨先生，你说他不是李随杨，那谁是李随杨，难道还是你这个小娘子吗？”

　　杨秋雀：“李随杨自然是我家相公。”

　　掌柜侧头看着李舒杓：“笑话，一个农汉出身，今年不过刚刚才考取功名，如何能写出这般眼界宽广之书，童玥小娘子游过三山五岳，去过数十个不同府城，若不是游历过，如何能写得出？”

　　李舒杓淡淡地说：“未游过山三五岳并不代表无人知道他们到底是何种摸样，读百书，自然也能见识百物。”

　　掌柜冷哼：“你以为三言两语就能让旁人信服？”

　　“那你身后的他，出去游历过吗？”李舒杓手指向他身后之人。

　　掌柜自信：“自然是。”

　　只是在掌柜自信的背后，中年男子显得就没有那么自信了。

　　“什么？老寇，我怎不知道你还出去游历过，我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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