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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最终，卡尔蜜拉还是笑了。
尽管是听说我找到了永恒核心的遗迹，当得知天亮之后我们就能知道进出遗迹的方法，本打算直接摧毁遗迹的她停下了手。就像是意识到了现在是夜晚那样，黑夜里的卡尔蜜拉小声地笑着。是比我想的还要美丽的笑容。
我想做的事仅仅只是让她微笑而已，这下做到了。但手中的奇杰拉我还没办法扔下它。白天那些人类的笑脸就像梦里的一样，我还记得那个叫“幽莎蕾”的人类的笑容。
靠着夺走别人笑容来试图取悦卡尔蜜拉，结果失败了，这方面的失落感反而更多一些。
“怎么了，特利迦？”依然高兴着的卡尔蜜拉靠在了我的身上，她以前也会这么做，但今天却贴得更近了，仿佛是一种对我的奖赏。“你不高兴吗？你也很高兴吧？为了我，从来不曾与那些人类接触的你如此热情……”
她将手放在我的胸前，仿佛在用手心的温度传达她的喜悦：“特利迦，我好高兴啊。”
那真是太好了，这是我的真心话。我所期望的就是这样的卡尔蜜拉，此刻的卡尔蜜拉。
我终于放下那棵杂草，迎向了她的目光。
“你也笑了呢。”她非常愉快地抚摸着我的唇瓣，这和逗弄希特拉姆完全不一样。想到那家伙之前说我总是没反应才会让卡尔蜜拉感到无趣，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
“真是笨拙啊，我的特利迦……”
她有些强硬地拉起我的手，让我抱住她。因为不知道这究竟是因兴之所至逗弄我，还是想和我一起分享喜悦，我有些僵硬地照做了。
她靠在我的耳边轻声道：“笑吧，笑吧，呵呵呵……这可是我们即将成功前的夜晚，提前办宴会也不错不是吗?——只属于我们两人的宴会。”
她的声音就像梦里听到的那样，甜美，迷人。
原来梦是会实现的。
那么，那些梦里的情景也都会……在所有人的笑容中，大家都能接受的未来一定也存在吧。
只要幽莎蕾交出力量，一定就能那样结束了。那些人不再需要奇杰拉，我们也不需要留在这颗星球上，可以回到我们梦中的故土。
“那个幽莎蕾……”我难得想开口，却被卡尔蜜拉抵住了嘴。
“不要在这种时候说别的女人的名字……那不过是个人类！”
她的笑容和兴致稍稍减弱了。我决定不再说下去，在这好时候。
我点了头，答应她：“卡尔蜜拉。”
“呵呵呵……对了，就该这样，特利迦，叫我的名字。”
我的注意力被远处的月亮分了神。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认真看这颗星球的卫星。银色的淹没在阴影里的星球，就像是花一般的杂草那样，自然不如卡尔蜜拉的金色来得美丽。
“卡尔蜜拉……”
“特利迦……”
我又听到她呼唤我的名字，将视线放回了她的脸上。
“明天也要为了我抓住我们的希望（露露耶）哦，充满热情地……”
只要她的脸上还有笑容，一切都依她所愿。
不管是在黑暗里，还是黑夜里。
在我们的怀抱里。
她的微笑里 。
6
——“烦死了。”
“哎？”
彰人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我感觉脸颊发烫，想到刚才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让他听到了。
他罕见地忍着笑在看我：“你脸红个什么呢，搞得我都不好意思起来了！”
“哎？！我我刚才说了什么吗？！”
“你说你梦到了以前的达贡他们。”
“啊啊嗯嗯嗯！”只有这点就好。我干脆敷衍过去，现在当务之急是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心甘情愿吃掉了半凉的拉面。“好吃！”
“你看，连你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果然是那个吧，那个。”
“那个？”
“别装傻！就算说是黑暗巨人毕竟也是一男一女……所以说很烦啊这种八卦一样的话题。”
果然……刚才的回忆我全部不小心说出来了吗！呜——我放下拉面碗，恨不得躲到座椅背后。“对不起彰人，让你听到了奇怪的事！你忘了也没关系！”
“不是奇怪不奇怪的问题吧！”彰人也有些坐立不安了，他换了个坐姿，拿起刚才在看的资料随意摆弄了几下。“总、总之，你们是那种关系……是吧？”
“不是我，是黑暗巨人特利迦和……”
“你不就是特利迦？”
“虽然是这样啦……”
我烦恼着该如何表达自己对梦境的理解：“虽然是来自我身体里的过去的记忆，我也是以特利迦的心情和视角看着这一切的。但我总感觉……不太一样。”
“你和以前的特利迦本来就不一样吧？剑悟就是剑悟。”彰人总是这么说，真喜欢他这样的地方。
因为他的话，我总算冷静下来，能从容一些去描述自己的想法：“怎么说……就是，我能感觉到那时候的特利迦是这么为卡尔蜜拉着想，为了她能忽视了自己的想法。我想这应该是……爱……一样的感情吧？”
“嗯——从人类的角度来看是这样。”
“就像彰人你对结名那样。”
“这句话是多余的！”他站起身走来，用手里的资料拍了我的脑袋，又原路坐了回去。“就是说，你对卡尔蜜拉的感情和他不一样是吧。”
“应该是那样……”但还是有些复杂，我真的很不擅长说这些，但是因为对着信赖的彰人，我还是想努力一下。“卡尔蜜拉，我没有和她好好说话的回忆，直到最后也来不及让她露出笑容……我看到三千万年前的她那样笑着，明知道她做的事很残忍，可是特利迦好像在影响我……让我没法像其他人那样去讨厌她，憎恨她。”
“你不需要和人类有一样的想法。而且那些事现在讨论也没有意义，卡尔蜜拉已经……”
“我知道……只是想起来了我也没办法嘛！”
那个梦和以前的不同，它那样漫长，曾经还那么平和。随着特利迦的心情，我也在经历同种的感受。拥有的力量该怎么使用，为什么要对其他文明进行破坏，强大之后的未来是什么……我也理解了，那时候特利迦遇到穿越时空的我后，为什么最后会回应我。
特利迦从没有对永恒核心抱有任何希望，就像是从诞生开始就对它有所抵制一样。他想知道的是这一切问题的终极答案，他想要的是一个不再重复的未来。因此，他选择了能给他带来变化的真正希望。
那就是我（光）。
而成为了他的我，也得到了那个答案——
一切就是我如今生活着的宇宙。
这个每个人都能绽放笑容的未来。
当这个未来到来时，我们才真正地合二为一，我是他的未来，他则成为我的过去。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一点点想起过去的记忆，也才会开始与他有着趋同的感情。
——好想再看一次卡尔蜜拉的笑容。
只是一个梦，我竟然产生了这样的念想，而这已经是绝不可能实现的遗憾了。
“……越想起特利迦的过去，我越会想到卡尔蜜拉消散时心里的落空。”我看向彰人，希望他能认真帮助我解决这种烦恼。
——“我就是特利迦，每当意识到这件事，我就会遗憾当初要是想起更多就好了。特利迦一定有很多话想告诉卡尔蜜拉吧，一定想抱住她吧，一定很想回应她的呼唤，也不想再让她流泪……而是换成笑起来的样子。卡尔蜜拉过去经常会对着我笑呢。”
“剑悟……”彰人放下了资料，他再次起身，站到了我的身前，拍了拍我的双肩。“这可不像是你啊。你的smile呢？”
“彰人？”
“比起过去，要想的应该是眼前重要的人，你以前这么对我说过吧？”
“嗯。但是……”
“剑悟，你就是特利迦，所以会烦恼那些事很正常，那些也是你的过去。但是，再怎么烦恼过去也是没用的。”他侧过头，稍微和我拉开了距离。
他也有自己的烦恼：“我也时常会想那时候要是有更好的方法拯救达贡就好了，要是想到了那种方法，我一定会很后悔。”他突然回看向我，“但是，到现在我也没有找到更好的方法。假如我制止你们的对决，假如我更早有新技术能解除咒术，假如当时射击达贡用的是加高尔贡之钥……可是，每一个选择都无法改变最后的结果，因为卡尔蜜拉早已决定对达贡痛下杀手，我们也无法保证在石化达贡后是否能就唤醒他的神智，还可能拖整个纳斯第斯号下水，这不是当时的我敢下的决定。”
原来，彰人也会想这些事。也对，彰人本来就很聪明，也对自身能力很有要求，他总是复盘战斗的失误，才能为之后研究的新技术找到方向。但我没想到，他一直介意着达贡的死。
“彰人真是个好人啊。”我由衷发出这样的感叹，能预感到他一定会回我——
“你好烦。”看吧。
——“我的意思是，在当时的情况下，与其让你想起特利迦全部记忆后痛苦地战斗，不如就像现在这样留下遗憾地回忆起来。现在的情况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毕竟那时候的你费了那么多办法好不容易才做到那样……更别说还有永恒核心暴走这个事故。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剑悟。”
他笑着对我说。
嗯，我明白的。
现在这个人人都能微笑的未来，是我可以做到的最好结果。卡尔蜜拉他们本就是来自超古代文明延续至今的命运。这一切本就不属于未来，就让他们回归过去吧。
……不过，至少在我的梦里……她还在微笑……
我还记得，有我记得。我会把这份美丽的微笑一直记在心里，带去更远的未来。
这样就够了吧，卡尔蜜拉？
我心中属于特利迦的阴霾完全消散了。而嘴角原本有些收敛的笑容，这下也自然而然地攀上了脸。
“谢谢你，彰人！好，今天我们也带着笑容一起努力工作吧！Smile smile！\"
“你还真是乐天啊，这么快就振作了。”
“啊，对了，我妈妈问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这个嘛，不是拉面就行。”
7
德凯和斯菲亚同时消失后，我久违地来到了海边。虽然奏大问我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在纳斯第斯号上休息一阵子，不过我想趁彰人他们还没到地球前（彰人一定会先迫不及待地去见结名吧？），稍稍一个人怀念一下地球。
这里是当初我打败梅加洛杰厄让卡尔蜜拉消散的地方。但是如今，卡尔蜜拉已经在斯菲亚的影响下复活了，她一个人决定去宇宙中继续流浪，我没有制止的理由，也没有挽留她的理由。
不过至少可以让我释怀当初没有让她露出笑容的遗憾了，我也终于不用再面对这片大海时怀念她。只是……
“……不小心又买了啊。”
我看向手里的一支玫瑰，有些烦恼。
自从想起过去特利迦与卡尔蜜拉那晚的回忆，往年只要我回到地球有私下活动的时间，我都会买一支玫瑰花扔向大海。虽然有时候也会想买一整束花，可是在路上总会有人问我是不是在等女朋友……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现在比起把这花送给大海，应该还是送给她本人比较好吧。但她现在人在哪里呢？
“直接拿着玫瑰花飞去宇宙里应该不行吧，不知道彰人有没有办法。要是在半路谢了就遭了，嗯，得飞得快一点，但是找人又要很多时间……”
“你在那边嘀咕什么呢，真中剑悟。”
有人叫了我的名字。现在是1月的冬天，普通的人类不会来海滩，加上现在大家都在重建城市，我还以为这里没有我以外的人了。
我看过去，不知什么时候身边站了一位身着黑色连衣裙的长发女人。
“呃？”我有些困惑，我总觉得我见过她，在记忆里找了下发现是很久以前的事，一时不敢确信。“你是……”
“哼，你不会想说忘记我了吧？”她摆出一副有些生气的样子，站姿十分高傲。
就算不看脸，看这姿态我也知道是谁了。我忙摆起手：“不是！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卡尔蜜拉你怎么在这里？”
她瞥了我一眼，还是不怎么高兴：“怎么？你认为除了我还有谁会来这里？我可不会忘记你在这里对我做过的事。只是看到屏障消失了，看看发生过什么。”
“啊，是这样，原来你一直有在关注啊……那个，我也记得你的这副模样！裙子还是一样喜欢黑色呢。”
她甩了甩手，似乎不想我靠近她：“你、你怎么记得这么久以前的事！”
“那时候的卡尔蜜拉就像一朵花一样，我当然记得。”刚说出口，我脑中就闪过了那样的画面。果然长得和现在眼前的女性一模一样。
“花？就是你手里那个？不过是杂草而已。你想说我是杂草吗？”她好像不太喜欢被这么形容，明明结名以前说女性被夸奖一定会高兴的，哪怕她不喜欢“极品”那种形容。
“呃？”我拿起手中的玫瑰看了眼，看来这次又是她不喜欢的花。“我以为你只是不喜欢白色的花，所以没选白玫瑰，黑玫瑰也不行吗？还是植物都不行？有点难到我了…”
“你为什么问我？”
“因为这是打算送给卡尔蜜拉你的花啊？”
“……！”她又后退了几步，再次和我拉开距离。看来她真的不喜欢花，我明明觉得这花非常适合她，简直像是她的化身那般。我甚至在火星还培育了新的品种。
我们有一阵子没见面了，按说应该有礼貌地问候她的近况，但我明白，就算我关心她，她也不一定愿意回答我。比起这样，不如说些她不知道的事吧。
“你知道吗？人类会给不同的花不同的寓意，让每种花都和人的感受息息相关，这个呢就叫作花语。黑玫瑰的花语是——
你是我的私有物，
憎恨，诅咒，
永恒的死亡，
绝不会毁灭的爱，
以及，永远的爱情。
我觉得，没有什么花比她更适合你了。它就像是卡尔蜜拉一样，看起来很沉重，但那是因为感情太过深刻，才会失去任何余地。真的很像对吧？”
“啊？！”
难得看到卡尔蜜拉露出吃惊的表情，但这一次应该不会是让她伤心的话语吧。
——“真中剑悟，我在你心里就是那样的吗？！”
唔，好像还是说错话了。我搞不明白，她到底是生气还是怎样。不过姑且还是用笑容让她消消气：
“好啦好啦，卡尔蜜拉不喜欢杂草，我以后记住了。这个杂草我还是扔到大海里去吧。”
可正当我抬起手时，她却抓住了我的手腕。
“……一边说着像我，一边毫不留情地抛弃，你竟敢又一次这样对我？”
“呃，对不起，那这花……”
“哼，给我！”
她从我半空中的手里夺走了黑玫瑰。
也许是第一次认真观察花朵，我看到卡尔蜜拉的表情又有了新的变化，她盯着玫瑰，仿佛里面藏有什么珍贵的宝物。这样的卡尔蜜拉，对我来说也十分珍贵。
虽然特利迦希望的献上花儿得来笑容的方法还是失败了，但这样也不错嘛。
“你、你笑什么！”
“其实，特利迦从很早以前就想把微笑和鲜花都送给你呢！”
“……”
“啊，对不起，我说的不对。——是我从三千万年前就想这么做了！”
卡尔蜜拉的脸一下子涨红了，难道我说的话又让她生气了吗？
“……做那种事有什么意义。”她小声说了句。
“那当然是……”
这一回，我主动靠近她了。
我想用自己最擅长的微笑告诉她——
“为了看到卡尔蜜拉你的笑容啊！”
她紧紧攥着手里的玫瑰，一言不发。
8
我们就这样在海边伫立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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