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少年歌行之萧依

　　天启城下

　　萧凌尘兴趣缺缺的打了个哈欠：“真是比我想象中差远了，还以为会有一场轰轰烈烈的攻城之战呢？这就是最难攻破的天启城门？”

　　叶啸鹰皱眉道：“二十万大军直逼天启，最后拦我们的不过是一些守城士兵，禁军呢？王离天军呢？天机驽队呢？黎长青虽然不算是大将之才，却并非无能废物，这到底怎么回事？”

　　萧凌尘扭头问他：“哦？世叔，你这是怕其中有诈？”

　　“战场上曾经有过这样的例子，大开城门等敌军入城，随后斩杀其首，以退其军。在两军人数悬殊，毫无希望的一战中，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叶啸鹰缓缓说道，“不排除他们做了这样的打算。”

　　“可是现在城门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开着，我们却反而畏首畏尾吗？”萧凌尘猛地一甩马鞭，冲着缓缓拉起的城门冲去，“斩杀敌首？本王就在这里，项上人头就在这里，他们倒是来取啊！”

　　萧凌尘骑着马和叶啸鹰缓缓地行在天启城的道路之上，萧凌尘望着宽阔的大道，笑道：“当年父帅每次凯旋而归时就会这样骑马慢慢地走在这条路上，所过之处，路人皆跪拜行礼，目光中尽是崇拜。可他们现在望着我的马，眼里却只有恐惧。”

　　叶啸鹰叹了口气：“很多人都已经不一样了，这座城也不再是曾经的天启城了。”

　　萧凌尘长枪一挥：“全军听令，不得滥杀无辜百姓，违令者，斩。”

　　“现在去哪里？”叶啸鹰问道。

　　萧凌尘牵转马头：“去太庙。”

　　平清殿外。

　　明德帝在黎长青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大殿之下，所有禁军已经集结，亲兵虎贲郎站在禁军之后，拦在了明德帝的面前。大监瑾宣，掌剑监瑾威，掌香监瑾仙，兰月侯，白王萧崇，永安王萧楚河，以及赤王萧羽等人带着他们的侍从们正等在殿外。

　　“二十万大军，就这么凭空冒出来了？”明德帝沉默许久，只问了这一句话。

　　谁也无法回答他。

　　黎长青已经浑身是汗，他身为禁军统领，主掌皇城军事，这二十万大军的行进本该有军报不停上呈御前，可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凌尘带兵吗？”沉默了一会儿，明德帝又问道。

　　黎长青点头道：“是，但是大将军叶啸鹰陪同其旁。”

　　“凌尘是个心善的孩子，和他的父亲一样，至少天启城不会有损伤。”明德帝淡淡地说道，“传令下去，不必有无谓的牺牲，我们在这里等他。”

　　“陛下！”黎长青急忙开口，“陛下放心，臣已传信给王离天军，只要臣带着禁军和虎贲郎拼死守住宫门，待天军归来，定可保圣驾无恙！”

　　“二十万大军，你拿什么守？”明德帝咳嗽起来，“下面这些都是我北离的良将，你要让他们白白送死不成？”

　　“无谓？”萧崇低声重复了一声。

　　萧羽低低地笑了一下。

　　萧瑟沉默不语。

　　太庙之外，萧凌尘从马上翻身而下，走了进去。

　　叶啸鹰及其军队守护在外，太庙之中，只有萧氏皇族才能进入。

　　萧凌尘走了进去，一个老人坐在那里，望见萧凌尘，神色中微微流露出一丝惊诧。

　　“太叔爷，好多年不见了。”萧凌尘垂首笑道。

　　老人已经很老了，连站起身都有些吃力，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缓缓说道：“凌……凌尘？”

　　“是我，太叔爷。”萧凌尘恭敬地回道。

　　这位守着太庙的老人，就是如今最年长的萧氏皇族，连明德帝都要尊称其为叔爷。当年他也曾参与平息权宦之乱，经历多朝风云，如今却只是静静地守在太庙中，看着庙外的风云变幻。太叔爷走了过去：“你回来了，这很好。”

　　“太叔爷真的这么觉得吗？”萧凌尘抬起头，看着那些牌匾的名字，从上至下，终究没有找到属于父亲的那一块。

　　太叔爷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叹了口气：“若风被判谋逆，太庙之中不会供奉着他的名字。”

　　“明日就会有了。”萧凌尘伸出一只手，“太叔爷，烦请给我一炷香。”

　　太叔爷点了一炷香，递了过去。萧凌尘接过后，对着那些牌位深深地鞠了一躬：“列祖列宗在上，凌尘今番回来，定替我萧氏皇族平清叛乱，重塑皇族礼纲。”说完后转过身，大踏步地走了出来。

　　入城，进太庙，拜列祖列宗，再奔平清殿。
　　迅疾若雷。
　　只是他走出太庙的时候，却见对面的屋檐上已经站着了一个人。
　　一身天师道袍，手持白色拂尘，仙风道骨。
　　钦天监，齐天尘。
　　“拔刀！”叶啸鹰怒喝一声，所从将士全都在瞬间拔出了刀，他立刻策马行到了萧凌尘的身边。
　　天下间，没有一个人可以对阵二十万大军，但的确有人，能在二十万大军中取人首级。
　　“小心。”叶啸鹰低喝一声。

　　萧凌尘抬起头，望着齐天尘，笑道：“我小时候齐天师就对我很是疼爱，无妨，他不会杀我的。”
　　齐天尘也笑了笑，垂首道：“一别多年，小友可好。”
　　“不好，吃得不好，睡得也不好。”萧凌尘摇头，“直到踏入了天启城，才觉得有点好。”
　　“哪里好？”齐天尘又问道。
　　“能杀了想杀的人，甚好！”萧凌尘朗声道。
　　齐天尘用手轻轻捋了一下自己的长须。
　　叶啸鹰手紧紧地按住刀柄，随时准备拔刀而起。
　　“你和你的父亲很像，但你的父亲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齐天尘缓缓说道。
　　萧凌尘傲然道：“因为我父亲遭遇那件事的时候，已经不年轻了，而我，还很年轻！我可以犯错！”萧凌尘猛地一扬马鞭，绝尘而出，丝毫不担心此刻的齐天尘突然出手。
　　齐天尘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此刻的萧凌尘纵马天启的样子，就犹如当年的琅琊王一般，所过之处，锋芒尽露，众人只能纷纷退让躲避。
　　叶啸鹰行马跟上，望着远去的齐天尘的背影，喃喃道：“这座天启城，我也有些看不透了。”

　　平清殿前
　　明德帝轻轻地唤了一声：“楚河。”
　　萧瑟转身拱手：“父皇。”
　　“你与凌尘自小一起长大，届时请以大义劝他，萧氏一族不可内斗，孤与若风这一辈恩怨就在这里结束吧。”明德帝说道。
　　黎长青急得满头大汗：“陛下不可如此！”
　　萧瑟摇头：“凌尘是为大统而来，不是为了叛乱而来，父皇放心。”
　　萧崇静默不语，他望向萧瑟，却发现他神色平静，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萧羽则心中一动，望向萧瑟，暗自思忖：听萧楚河这话里的意思，他莫非也知道了龙封卷轴的事情？莫不是其中也有他的手笔，那今天的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了。
　　“大统啊。”明德帝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声。

　　宫门之外，萧凌尘已经率着大军赶到。
　　黎长青高喝一声：“全军戒备。”
　　明德帝却用比他大得多的声音喊道：“开宫门！”
　　“陛下！”黎长青急忙劝阻。
　　“何须无谓的流血牺牲，孤在这里等着他！”明德帝正色道。
　　言语间，宫门已经打开。
　　鲜红甲，血龙枪。
　　身穿鲜红色铠甲，手持长枪的年轻男子纵马而来。

　　那一瞬间，明德帝也仿佛看见了当年的琅琊王纵马入宫的场景。
　　“真像啊。”明德帝忽然感慨道。
　　黎长青带着所有的禁军与虎贲郎护在明德帝身边，寸步不离。
　　萧崇向前走出一步，手按在了腰间长剑之上。
　　“崇儿。”明德帝唤了一声。
　　萧崇摇了摇头，对着离他还有短短一段距离的萧凌尘说道：“就走到那儿吧。”
　　萧凌尘也真的勒住了缰绳，他抬起头，望向萧崇：“哟，崇二哥，你眼睛好了。”
　　“是，只是没想到，我复明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到你起兵叛乱。”萧崇低声道。
　　萧凌尘转过身，望着远处：“我没有起兵叛乱，我只是想回到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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