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思

　　何屿大方，自掏腰包给参赛人员开荤，男女分开，鄢霜月利用亲属关系翘了两节课冒着被逮的风险也要跟着蹭一顿。

　　这几天鄢霜月不见人影，今天白天最后一场比赛才知道是去给文科一班加油去了，黄青山说她胳膊肘往外拐，鄢霜月说她只是给自己女朋友加油，不算叛变。

　　十一月中旬城里已经飘雪了，几个人带着寒气挤进小馆，独属于青年的气息惹人注目，烧烤店的人频频回头。

　　“今年运气太差了，要不然还是能晋级的。”男生聚在一起话不比女生少，一人一句话，原本清冷的馆子也变得吵闹。

　　“可不是说吗，那小日本太傲了，给我气的肝儿疼。”黄青山愤愤得说“是不是啊镜哥？”

　　霍镜低着头没参与进聊天，别人说到他就附和几句，没说到他就闷头吃串儿。

　　“那我再给你点两串儿猪肝儿补补。”霍镜说。

　　“谢谢镜哥。”

　　黄青山没心眼儿的样子让霍镜闭了嘴，起身老老实实去给几个人服务。

　　看着霍镜起身离开鄢霜月把凳子拉近坐到江夜身边，用一副八卦的眼神看着他：“学委，怎么样？进展如何了？”

　　江夜放下水杯回答：“什么进展？”

　　“跟我装愣呢？当然是….”鄢霜月话止，谨慎得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们才又开口“当然是你和霍镜呗，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昂，是这类人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江夜有些惊讶，他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其实是一眼就看破的程度。

　　“你现在是不是在想自己隐藏得那么好怎么会被看出来？”鄢霜月见他不开口又接着说“你每次看霍镜的眼神都tm恨不得把人掰开嚼了，只是像黄青山这样的直男不会往这边想，其实稍微有点儿眼力见的人都能看出来你什么心思，说不定人家霍镜早看出来还不一定呢。”

　　江夜不说话，他承认，对方每一句都戳在他心上，有力的，直白的。

　　见人闷着脑袋不出声，鄢霜月急得团团转：“你以为你这叫理智，其实是懦弱，喜欢一个人就是冲动的，能压制的不叫喜欢，叫tm想太多！”

　　身后目光太炙热，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传遍整个烧烤店，所有人都用一副八卦的眼神看着她，除了点单回来的霍镜。

　　“啊！！！学委，你喜欢谁！！！谁啊！！！我也想知道！！！”黄青山嚎得最大声，震得江夜耳朵疼。

　　“听…听错了…你们听错了，我说的我，没说学委。”

　　辩白有些无力，鄢霜月的话沉没在众人对江夜的质问中。

　　“嗯，有喜欢的人了。”像是突然被点通了，江夜承认得很干脆，干脆得让准备坐下的霍镜身型一顿。

　　“嚯！讲讲，讲讲！”

　　江夜抬眼看向坐在一边认真吃串儿的霍镜：“短头发。”

　　霍镜手型一顿，但还算镇定，还在继续吃着自己的串儿。

　　“个子很高。”

　　吃串儿的速度加快，霍镜拿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果汁。

　　“单眼皮…哦不，内双。”

　　手抖了一下，果汁撒了一些出来。

　　“名字是两个字，是…”

　　次啦~凳子腿摩擦地板发出的巨响打断了江夜的话，所有人都看着站立的霍镜，他浑身上下写满了wtm很烦。

　　“哥，你是不是要上厕所？厕所在…”

　　“江夜你跟我出来一下。”霍镜打断黄青山的话，撂下一句就抓起外套走了出去。

　　在场除了鄢霜月之外的人都以为两人不对付出去约架，还想起身拉一拉，都被鄢霜月挡了回去：“都坐着，人家两口…两个人的事儿让人家自己解决呗，用得着你们瞎操心？！”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餐馆，冰冷的门把手冻得江夜手疼，但是无所谓，或许接下来要面对的事就不仅仅光是手疼了。

　　两个人没说话，就站在外面吹风，幸好现在雪下的不大，路面也没有太多的积雪，只是太久没有人开口，江夜睫毛上已经结了几粒白白的冰渣。

　　霍镜看人冻得脸都红了心里是翻云覆雨得难受，他很想把人撩在地上问问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惜他不能，因为对方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走吧，进去了。”霍镜叹气到。

　　江夜多聪明，一眼就能看穿霍镜在想些什么：“叫我出来就为了一起吹会儿风？”

　　霍镜身形一顿，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江夜这句话语气很平常，但他听来就是觉得火大：“是，wtm火气旺不行？”

　　像是被人抓住把柄，在江夜眼中霍镜不管发多大的火他都不怕，他只怕对方的冷眼冷语。

　　“霍镜，我有话想对你说。”

　　“劳资不想听。”

　　“我是同性恋。”

　　“…ntm听不懂人话是吧？你是同性恋跟我有什么关系？”

　　似乎是惊讶霍镜这句话，江夜短暂得沉默了，风吹的他眼睛发红，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我没有歧视同性恋的意思昂，我是说…ntm能不能不要像鄢霜月那么蠢，什么都往外蹦，问你就说。”霍镜没出息，他总是见不得别人可怜的样子。

　　“她蠢吗？但她至少勇敢，能坚定得，直白得喜欢一个人，我不能。”

　　“江夜，你犯蠢是吧？怎么好赖话说不听呢？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根本不是勇敢不勇敢的问题…”

　　“今天我就想犯一次蠢，霍镜，我喜欢你，我要追你。”

　　拳头落在脸上的时候江夜是恍惚的，因为太冷已经感觉不到痛觉，霍镜拽着他的领子满眼愤怒，两个人一上一下的体位，在冰天雪地里竟然有暧昧。

　　“wtm让你别说！”

　　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人江夜突然想通了，或许他早就该这样。

　　其实后面回忆起这一个吻时霍镜也没有特别的感觉，两个人都冻得不行，嘴唇早就没了知觉，如果不是眼前放大的面孔，霍镜根本感觉不到江夜吻了他。

　　震惊，江夜感觉到霍镜的嘴唇在发抖，只是庆幸一秒过后便被人推开。

　　“你…”

　　看着霍镜这幅受惊的样子江夜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忽然开始大笑。

　　“哈哈哈哈…”

　　霍镜懵了，但此刻他不是震惊，而是在想：原来江夜放声笑起来是这个样子。

　　等回过神江夜已经不笑了，改用一种炙热的眼神看着他。

　　“其实我早该这么做，被你打了也值得。”

　　霍镜跑了，江夜坐在地上看着他的背影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感受不到什么，但总觉得热热的，可能是心理问题，这么冷的天，怎么会热呢。

　　霍镜已经蹲在鱼缸面前看了两小时，没开灯，没开地暖，后知后觉得冷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

　　晃晃悠悠去洗漱完上床一钻进被窝差点儿没把他冻死，为什么今天觉得这个屋子格外得冷呢？明明以前都没觉得。

　　想到这里霍镜愣一下，然后脸红了。这张床，他和江夜已经不知道同床共枕过多少次，怪不得江夜每次都会找各种理由留下了，原来是怀了这样的心思。

　　以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一个男生喜欢，甚至在这之前连女生的爱慕都不曾有，明明自己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却要镇静去扮演一个教育者的身份。

　　霍镜睡不着，起身把窗帘拉开又躺回床上，雪已经下大了，明明窗户是关上的，他却能听见风声。

　　这一夜他都睡得不是很好，有时梦到小时候，有时候梦到一年前，更多的是最近，有真有假，迷迷糊糊醒来还很早，外面已经被铺了一层白雪，嗓子有些干，可能有些感冒，烧热水有些麻烦，霍镜直接开了一瓶矿泉水，几大口喝下去冻得他打了一个哆嗦。

　　霍镜来得真的很早，除了住校生他好像是第一个到教室的走读生，和几个住校生打完招呼坐下来没一会儿肚子就发出了响声。

　　“镜哥，学校食堂应该还有早饭，你可以去买两包子垫垫。”前桌男生笑着说。

　　霍镜是留级生，平时大家都跟着黄青山亲切得称他为哥，但是和黄青山不同，“镜哥”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称呼。

　　不过霍镜还是知足，能在大家最紧张的一年没有任何纷争得融进这个班，他把这一切都归功于自己的“亲和力”。

　　“不了，待会儿我同桌…”霍镜话止，他已经习惯了每天空着肚子等江夜的“投喂”，有时头天在他那儿过夜，也会在路上等着对方给自己买到手上，现在想想江夜确实从那个时候是不是已经对自己心怀不轨了。

　　“咋了镜哥？”前桌男生问。

　　“…没事，我待会儿去。”

　　“行，你早自习下课之前去，要不然就没了。”

　　“嗯，谢谢了。”霍镜心烦，他在等什么？都拒绝人家了还指望人家继续给你带早饭？贱嗖的。

　　书摆在桌面上霍镜表面看得认真，其实一个字儿也没看进去，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门口，进来一个人心就乱跳一下，后面干脆直接趴在桌上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镜哥！”

　　霍镜昏昏沉沉，但是在梦中被人捂着嘴醒不过来。

　　“霍镜。”

　　梦中自己被围在人群中，受着所有人的指责，他听不见声音，但是他知道他们的话语有多尖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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