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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影之舞月瞳
第四章影之舞月瞳
夜晚,无穷无尽的黑色遮蔽了九天上的一切,繁星洒落,弦月静静悬在半空,多少的岁月过去了,多少历史成为了泡影,唯有它光芒永恒不灭地照耀着神弦,高高俯瞰众生苦难。
寒风掠过了灯火万家的青竹城,反复回旋了几里,始终吹不入云隐教―――那个建在地下,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的云隐教,只有月光才可以触摸得到。
神弦的明月,看上去比中原的还要美丽呢…而且,会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是否,我曾经来过这里。
前一阵子我还是八夜,现在却变成了越小雨了。
他仰看着高高、遥不可及的月亮,想着,眼前一切来得太快了,快得让他难以接受。一个几天前仍在渔村依靠哥哥的穷小子,莫名地遇上了海难,侥幸被人救起,之后认识了一群完全是陌生的人,自己还被改了名字…
“九天神灵,祈求得你保佑。”他合起了手,真挚念道。
“神逸在传说中是不会祈求神灵的,你比他差多了。”在他背后,一个浅绿的身影如一缕轻烟悄悄出现,低声自语道,大声咳嗽几下,越小雨才发现背后有人,吓了一跳。
“秦、秦若花师兄,原来是你啊?”看清楚来人后,他才定下了神,顺了顺气,眼前突然出现的青衣人原来今日那个清瘦的秦若花。
秦若花眼眉扬了扬,敲了敲他的头,“叫秦师兄,若花多难听。”
越小雨笑起来,“若花也不错啊?”
“好个屁,当时脑子发热想了这个名字出来。”秦若花满面后悔,越小雨好奇道,“名字也可以想的?”
“怎么不可以,我每天都换名字呢。”秦若花认真道,压低了嗓子,“你知道吗……知道我真正名字的人都死了…。”
他见越小雨一面不信的神色,再又说道,“你知道其实我是谁吗?”
“是谁?”越小雨笑着问道,然后立刻后退了一步―――他看见秦若花眼内露出了凶光,忽然变得阴气森森得可怕。
“我真名叫秦厉害,那些听见我名字的都吓得去自杀了,懂不?”秦若花猛笑,杀气收敛,继续敲了敲越小雨的头,“真够胆小的。”
“秦师兄真会说笑话。”越小雨忽然觉得这个师兄比沈策谋有趣多了。
“是么…。”秦若花笑着,抚了抚越小雨的头,看了眼前少年几眼,叹道,“我弟弟还在的话,也有你这般大了。”
越小雨见他想起了什么,“秦师兄也有弟弟?”
“有,不过死了,那是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秦若花瞳光黯淡下来,闭上眼,深深地吐出一气。
越小雨愕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对不起啊,秦师兄,我、我不知道…。”
“没关系。”秦若花淡淡一笑,“你听过青竹劫么?”他见越小雨一面茫然,“也是,你是中原来的,不会知道…。”
“十年前,碧华派与西冀教开战,当时西冀教弱小,被迫退到了青竹城……也就是离这里不远的那个叫青竹的城池内……当时碧华派为了杀尽西冀教的人,不惜在城里动用了“月舞天诛”。”
“月舞天诛?”
“嗯,月舞天诛,那招由月舞宫第四任宫主碧落留下的神技,能以天为镜,诛杀一切镜子可以照到的生灵,那是无差别的杀人的强大的剑阵…而我的弟弟…也是在这一场浩劫中死去,只有我苟且活了下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将碧华派作为我这一生的最大仇人。”
他重新缓缓闭上双眼,合上了月光,也合上了记忆,流连了他心弦中十几年的梦中画面,幕幕绽放。
熟悉的青竹城,破旧的小屋,厮杀的声音响彻满城。
他踩在尸体堆积如山城池内,踏着满地飞溅血花,手里紧握刚刚讨回来不久、仍是温暖的馒头,喘着气急冲冲地跑回家去。
碧华派与西冀教在互斗着,万千剑光飞烁亮如白昼。
那些与他无关,那个时候的他,以及弟弟已经三天未有东西吃了,好不容易讨回来了一个馒头,趁着热气未散,他兴冲冲地跑回家去。
他的弟弟在门外笑着等他。
诺,快,有东西吃了。
哥哥你呢?
他擦了擦嘴,一面满足的样子,说,哥哥已经吃了,你快点啊,它还是热的。
那我吃了啊?
他看着诺咬着馒头喜悦的样子,会心笑了起来,肚里却打着雷。
九天之上,一个紫衣女子在啸风中渐渐浮起,淡淡的荧光在她的四周翩跹来回,紫袖内纤手举起了剑,刃如冰霜,轻柔地,在夜空中画了一个半圆。
“月舞天诛!”女子大喝道。
一阵炫目的白光的闪过,一声雷响,全城倒塌如山崩―――他恰好站在门前未受多大损伤,仅仅擦破皮肉,而他的弟弟,那个依靠在门边,刚接过了他手中的馒头只咬了一口的弟弟,被埋在乱石堆中!
那便是他一生一世都无法忘记的画面,层层叠起的乱石堆里,不断地有血大量地涌出来,他弟弟被困在里面,仅仅能伸出手,握住已经被咬了一口,沾满了血的馒头,微弱地说,哥哥,还是你吃吧。
阿诺!
他用力扒着石头,十指出血,石堆内的腥味不断浓厚。
哥哥…其实你还没吃吧?刚才…刚才你的肚子已经出卖你了…哈哈…我听见了…
他弟弟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似在石堆里说着些什么,渐渐地,渐渐地,没有了声音。
阿诺?!阿诺!
没有人回答的他的哀号,只有乱石里,那只满是血的手,仍然紧紧握着被咬了一小口的馒头不放,滴着血,温暖炙热。
他的弟弟,和他一起挨了三天饿的弟弟,仅仅是咬了小半口馒头,就这样地死去。
他曾承诺过,他以后有作为之后,会让弟弟过上好日子。
他说,等我闯出一番事业后,那个时候我们有吃不完的东西,那样的话,你就不会挨饿了。你要相信哥哥。
那天,结束了他一切的心愿。
只有一句话,一个信念,使他存活至今。
碧华派,月舞宫,杀了你们!
……
“碧华派,月舞宫,杀了你们!”他睁开了眼,从旧忆中回到了现实,握紧双拳,咬牙切齿。
“秦师兄,你怎么了”越小雨见他面上的杀气又再回来,后退几步,害怕地问道。
“没事。”他答道,定下了心神,知道失态,舒然一笑,“夜了,再不睡的话,明天早课你怎么办?”
“早课?”越小雨仍是茫然,不知不觉间,弦月已经走了半个天空的轨迹,入至三更。
秦若花瞪着他,“据我所知,这里每天应该都要早课的吧?砍砍柴,劈劈树的什么的都要做吧?而且还是一大早起来的活。”
“不是吧?这、这我要快点睡了。”越小雨知道时间已经不早,慌乱地说,忽地觉得不妥,“为什么秦师兄你说据你所知的?难道你以前不是这里的人?和我一样新入门的?”
秦若花愕了一下,眼色稍转,“你这家伙就会抠字眼,我用词不当不行吗?快点滚去睡。”
――――――――――――等到越小雨回去寝阁之后,月下就只有秦若花一个人独自站着,他凝视着越小雨离开的方向,嘴角浅笑起来,喃喃道,“神逸啊,你是多么令我仰慕的大人物,而你的今世……却令我差生了错觉你是我弟弟阿诺了…..啧啧,不过,秦若花这个名字也不错。”
他束了束垂落的衣衫,打紧了几个结,摇了摇身子,衣服仍是宽松得掉了一点下来,口里不禁骂道,“什么鬼衣服,都是给胖子穿的吗,这什么云隐教破得真可以。”
“噗~我看着挺好看的。”凭空忽然幽幽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秦若花吓了一跳,背后剑鞘唰地出了一半剑刃,听清楚声音后,才按下剑光,“陈姑娘啊,下来出来告诉个,半夜出来吓死人得知道不?”
他四周张望了一下,见不到半个人影,“喂,陈若萱你藏哪里去了。”
他的话语刚落,淡淡月光下,他的剪影忽然变化起来,一点一点往上凸出,开始勾画出一个黑色的人形,只见那人形抖了一抖,满身墨色片片碎落―――那竟然是一个穿着水蓝衣服,裸露了半边香肩,刺绣着凤凰图案的年轻女子。
“我靠,你什么时候藏在我影子里的,我说的话你都偷听了!”他看着眼前绝色女子,面上恼怒起来。
女子不以为然地一笑,“你反正又没说什么,怕什么我听见啊?”
她的薄衣在风里散发着幽幽香气,借着月光,显得娇俏万分,秦若花却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转过了头,嗓音忽地肃然起来,“你找我什么事?”
叫陈若萱的女子语气也变得冷肃,“左护法,教主问你,什么时候才能从云隐教里把魇邪魔剑拿回来。”
秦若花侧目看了看她,冷笑一句,“虽然这个教内越云荆收的都是一堆不中用的垃圾,但当日朱雀和他交过手,也败给了他,他的武功自然不凡,你认为我直接来硬的会有几成机会?”
“那你要多少时间?”女子答道。
“静观其变。”秦若花的指头轻轻在面前的大石上划了一划,而被划过的地方,诧异地纷纷化为粉末,被风吹散,仅余深深的指印,他面露杀气,“必要时候,杀了全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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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若花走后,那个名叫陈若萱的娇娆女子见四周无人,雪白的后背上,深刻着的凤凰图案有轻烟泛起,在黑暗中炙热发亮,她的上下全身的肌肤,一点点在月下被大片黑色所笼罩着,包裹得紧密无缝之后,霍然连同身体一样全部碎落。轻如流水般,在石地上融为了一团影子。
这样的影子,是脱离了真实的“幻”,她将自己的本体融入了自己的影子中,无分彼此,除非有人注意到这团地上不靠实物而生的影子,否则,不可能会知道,影子之中藏入了人。
她的外号犹如她本身,简简单单的一个“影”字,秦若花与她一样,同属于两大邪教之一的西冀。
几日前,她和秦若花都接到了一道西冀教内最高的密令,要求潜入青竹城外的地下教派云隐中,打听魔剑魇邪的下落,并且诛杀一切知道此事的人。
而眼下,秦若花乔装混入了云隐教中,打扮成了云隐教的普通弟子对其进行搜索,而她则是先返回教中传递风信,且,除掉所有障碍之物。
夜的另一处,万家灯火的青竹城外,是一大片阴气森森的竹林,深暗而又静谧。
影子在林间来往穿梭,疾飞如电,一大片竹林的叶子交错相织,纵使天空万里无云,月光满盈飘洒,仍被重重叶子挡住,仅有星星点点的亮光闪烁在地上,她滑过的时候,连这点弱光也顿时消失,这片离青竹城不远的竹林,显得阴暗而又诡异万分。
一阵冷风过穿入林中,竹叶相擦摩挲如同阵阵鬼歌升起,阴气森森下,她仍继续前行不被所扰,即使外表是一个如此纤弱的女子,这么多年来,她早已习惯了一个人行走在各种的环境中,对四周所有不为所动。
因为,她本就是象征着暗,一朵在黑暗中悄然盛开的美丽邪花。
约是一会儿,这团黑影终于停了下来,慢慢地缠绕在一根摇摆的竹子上,霍然睁开眼眸,瞳孔所映照的着的是竹子的不远处,那一堆在黑暗中燃烧的火光。
有人?!
她心中说道,无声无色缓缓地蠕动着,爬行到了另一根离火堆不远的竹子上,仔细察看到底是什么人半夜出现在这种鬼气森森的竹林中―――这里离灯火隐约可见的青竹城并不远,选择在危机四伏的野外的停留而并不投宿入城内客栈,足见对方和自己一样怀有异心。
幽幽的火光中,架着一个临时搭成的烤架,不大不少的野羊被竹枝贯穿着,在火中滴着油,但肉身已经是残缺不堪,显然已经被吃掉大半,即使如此,仍然飘散着丝儿肉味,以及一些竹叶的香味。
有三个人围着火堆盘膝而坐,那是一对年轻男女以及一个老者,都是清一色的浅白衣裳,左胸的位置绣着一把小剑的图案,写着一个细细的“凌”字,而剑图逼真得仿佛脱衣而出。她看着笑了起来―――原来不过是凌剑门的几个人而已。
她的看了看那对男女,觉得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物而已,转身欲走的时候,不经意间瞧清楚了那位闭目不语的老者的模样,看到他身旁一把深深插入土里,无火自燃的深红铁剑后,她的适才笑容仍然凝结在唇边,眼中却瞬息之间变得惊讶万分!
她认得那位老者,那是凌剑门的五大神秘长老之一,手执神剑“织火”的凌不凡,秦若花告诉过她,这人在十年前曾经与碧华派一起掺入过青竹劫中,染指过不少无辜人命,后来返回派内图谋修仙而不出凌剑门一步,而同样与碧华派一样以正派自居的人物。
陈若萱吸了一口冷气,露出的头部再次分解入影子中,从火光照耀到的竹子上悄悄滑落下来。
青竹林十里荒无人烟,西边是与中原相隔一海的鬼山,东者稍近是青竹城,再往东是一大片生灵绝迹的死泽,凌不凡突然从幻雪神山侧畔的凌剑门千里迢迢而奔来这里,莫非―――他也是如教主一般知道了魇邪魔剑的下落!
她心中在盘算着,影子轻轻伏在满地竹叶里,慢慢朝这几人爬近,影子是不会有声音的,借着层层叠起的竹影,难以令人察觉她的存在。
犹未想下去,白衣的年少男子扔掉手中的竹枝,似是开始不耐烦地说起了话,“凌长老,你带我们来这个鬼地方寻人,到底寻到什么时候?”
寻人?不是寻剑么?她听到了这句,正深感奇怪,而见白衣女子也是在点头赞同男子说的话。只见凌不凡的眼皮缓缓睁开,锐利地扫视一下四周,双目如电―――那一刹目光相接的瞬间,她真以为凌不凡发现了自己,几欲出手时候,终于,老眼皮还是深深地再又重新闭合,口中低语道,“你问我寻到什么时候?啧啧,神罗国灭,萧郎焚劫,七昼八夜,数数不穷……。”他长长地叹了一气,白袖里苍枯的指头伸出,在污泥中比划着什么,发出一段绵绵的苍哑声音,“神逸难找啊…我们找的应该是萧郎,那个白发如雪的萧郎才是…慕容白说萧郎的转世曾经在十里外的海滩处出现过。”他话语停了一停,织火神剑感应到他的心意,刃上黑焰跳动得盛如眼前烈火,“现在各门各派都在找萧郎的转世,都想占为己有,为己所用…我们,必须要快一点。”
“人海茫茫,长老我们怎么找?”白衣男子不满道,百无聊赖地挑了挑篝火上的枝叶,女子侧过了头,静静不语,凌不凡扫视二人的惰样,厉声说道,“我不是说了么,此人乃是天生白发,要认出还不简单!找不到也要找!”
……
转…转世?!
她心里陡然一惊,这几个家伙竟然不是来寻魔剑魇邪,而是来寻萧郎的转世?!
“碧海潮生,妖魔复起。神罗国灭,萧郎焚劫。七昼八夜,数数无穷……”她心中喃喃道。
这首一千年留下的残缺诗句,传说是碧华派的第四任月舞宫主碧落临死前所作。
千年之前,神罗国被萧国所破,国君神逸与爱妃紫樱在风雪城上跳下殉命的第八个夜晚,月舞宫主碧落莫名其妙地闯入了萧国主城。
她动用起月舞天诛,这种残酷的绝世剑阵杀死了城内所有的士兵,再而擒住萧国国君萧郎,将赤色神火灌入萧郎体内,将萧郎强行活生生焚烧至死。
那个时候的萧郎不过是灭掉神罗国不久,雄心壮志的他还打算一并神弦天下,根本未曾料到碧落与他有何深仇大恨,竟然要将他活活烧死。
萧郎倒在软榻上,满身被毒火缠绕,痛苦万分,当时的晨曦仍徘徊在地平线上,喷薄欲出,他睁着将要贲裂的眼睛,深深地凝望着―――当晨曦升起,光芒万丈的那一刻,他已经死去,仍未看到明天的第一缕升起晨光的他,就已经在毒火中怨恨地死去。
烧焦的干枯尸体躺着床榻上,无人收拾,过了不久,神逸生前所养的妖魔窜入已经万灵死寂的城内,撕开萧郎的尸身疯狂分食,后人所能收拾回来的,不过是他的一些被妖魔所吐出的残骸断骨。
这样的死,死得无葬身之地,确实狠辣而且可怕。
而传说在萧郎临死前的一刻,也为自己下了一个恶毒的诅咒―――既然看不到赤阳,那么,就将自己的魂魄祭献给了九天上的月神,接受魂魄被折磨一千年的痛苦―――一千年之后,月神赐予自己的眼睛给他,让萧郎重新转世回到神弦。
复仇。
可惜这个,也不过是古籍上记载了一千年的传说而已。
凌不凡的一番说话,似乎已经将这个传说当真,甚至乎,他口中所说慕容白曾经见过萧郎的转世,自然不会是凭空捏造。
她算了算,倒吸一口冷气,万没有料到,今年正是神话所说的一千年后,如此说来,这个传说十有八九可能应验?
天上传来了黑鸦的哑叫,弦月正中,一对翅膀掠过,在空中盘旋着。
她这泡影子,也慢慢地潜在铺满竹叶的地面,绕过了一段小路,轻轻埋伏到了这三人的背后,不起半点尘埃,安谧如鬼魅。
凌不凡仍在闭上眼睛,即使是如他这么高的修为,多日来的奔波他已经稍稍有了点疲惫,那对男女,仍在小声说着些什么,不时传来一点轻笑。
没有人注意到,有一团黑影,没有依靠任何的的实体而存在于地上,噼啪的火光下,一寸寸在竹叶上蠕动着,慢慢缠绕入了这对男女交影内。
他们仍在说着,笑着,一阵冷风拂过,浑然不觉危机已经慢慢地接近。
她从影子中霍然升起,露出半个妖娆的身躯,纤幼的指间的匕首映照着火光发亮,无声无息的向二人的脖子一划而过!
脖子被划开的刹那,血如泉涌的瞬间,这对男女仍未反应过来,男的微微张开了嘴,似乎还有情话还未说完,女的嘴角含笑,仿佛仍在期盼着聆听到什么,这样的表情凝固在瞬息之间。
血从他们脖子上的小红痕处汹涌而出,顺着她光滑的指尖悄悄地融入背后的影子中,没有一点腥味,也没有任何的喊叫,就如此轻而易举地,结束了这两个凌剑门大弟子的性命。
凌不凡仍在闭目不语,此时的他不知道,背后之人,已近死去,现在只余下自己一个。
待那对男女的血流的差不多的时候,她松开了手,用咒固定着二人的身躯,仍然保持着死去时候的姿态,然后,她自己融入影子中,将刚才纳入在影子内的血,慢慢地渗入地里,而她,轻盈地滑向凌不凡的背后。
风声微微地响,凌不凡尚在闭目养神,后面,黑影寸寸接近,不动声色地往上凸出,又化为半个女子,缓缓举起手中的匕首,蓄势待发。
九天之上,月光清冷若霜,她的匕首将要刺下,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之间,半空盘旋的黑鸦忽然嘶哑大鸣起来!
不好!
她心中叫道!
她的匕首利尖距离凌不凡的脖子只有那么一点细微的距离,血还没出,杀气未到,凌不凡听到鸦叫,身边的织火神剑突然出鞘,快若闪电地刚好将她的匕首隔开!
下一个瞬间,二人同时往后一跃!
“你是什么人!?”凌不凡背靠着竹树,大声喝道,如电的目光扫视了她一眼,落在他的两个弟子身上,面上泛起怒色,“还不起来!你们两个垃圾,有敌人来了都不知道!”
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喝骂,那对男女仍旧睁着眼,男的微张开嘴,女的含笑,只是,眼球已经固定着,不会眨动,那怕是一下。
陈若萱咯咯地掩嘴笑了起来,“他们两个在你眼皮下谈不了情…所以,我把他们送到别的地方去了。”
凌不凡见二人果真丝毫不动,纹路纵横的老面上,怒目圆瞪,“你…你杀了他们?!”
他衣袍无风自起,手中的织火神剑被黑焰一圈一圈缠绕着,举剑齐眉,斜斜地一划,黑火焚烧起满地竹叶,疾飞如风地,蔓延向陈若萱的所踏的位置。
她不过是轻易地化为了影子,飞跃到另一棵竹子上方,避开了大堆移动黑火,再转身为人,轻然立在竹叶上,张开薄唇,喉咙里吐出一把铁剑。
再一个瞬间,凌不凡飞跃而上,织火刚画成一个半圈,贯引黑焰而上,她纤指柔转,气定神闲地挥出,侧刃几乎水平面地相滑而过,擦出一刹那而生的星火飞溅四射,凌不凡点头道,“好剑法。”
“谢谢夸奖。”她口中轻笑着,目光微冷,身子一刻也不停下来,脚尖依靠一片竹叶倒挂,拨开织火不断侵袭而来的黑焰,“长老的织火真是好剑,奈何小女子只有这一把钝刃,不能打得尽兴。”
凌不凡哼了一声,手腕抬起,侧身转过一剑,剑刃带着黑焰飞涌而上,她不过是往后一跃,恰恰避开焰火之后,适才所承载她的那根青竹,已经被焚烧成炭。
此刻满地已经遍布黑火,草木青竹,被燃烧得噼啪作响,犹如同一色简单的黑暗,铺满相同天际。二人踏着顶尖的竹叶,不断地在月下飞掠着,快如鬼魅。
她没有再转身去看凌不凡,在这样闪电的速度下,将指头从齿间一划而过,血泼洒着,一抹在铁剑之上,雪亮映月的刃间,被这样的鲜血所染,几步过后,一道深蓝的咒文喷薄出来,沉若残阳。
凌不凡仍在后面急速追赶,万料不到她忽然回首一剑!
“你…!”他刚刚吐出一个字,立刻回剑护体,动若脱兔在后退在不远的青竹上。
那个女子手中的铁剑已不知道在何处,他所能看见女子手中所握着的,竟然是与他织火齐名,有冰雪缠绕的冷霜神剑!
“原来冷霜在你的手上!”他诧异道,织火再又引出,直刺陈若萱而去,却在脚下暗暗地画下了什么。
她水眸流转,娇躯风情万种,轻轻一笑,“是嘛,我平时都没有开锋,今天见是织火、才用来试试到底这里两把剑谁厉害。”月光淡淡如絮,附在冷霜之上,闪若点点星光,她举起了剑,迎着凌不凡的织火,蓝衣飘飘旋动,化解开扑面而来的黑焰,翩跹得如同绝世神舞。
凌不凡每一招都被她化开,却似是有意地,一直推动着二人的步伐,她的身子不断微微往后挪动着,终于,冷霜刚穿破了一圈黑焰,蓝袖举起,下招欲发的时候,忽然脚下一空,立刻掠上身边的另一片竹叶上―――仍是踏空!她脚尖要点上那片竹叶时,叶子碎落为光。
“这一大片的叶子,都是我刚才所设下的幻影,即使你是影子,也需要“真物”才能停靠。”凌不凡笑着,看她一袭蓝衣跌落在林里,立刻俯冲进去。
这一处的竹林下竟也有火光,那不是他的织火黑焰,而是篝火的光芒、莫非,也有其他人在?
他足见刚好点地,环顾那女子的身影―――她就在眼前不远处,被一个男子按着了她的露出的肩膀,稳住她跌下的身体,冷霜倒插在地上,男子目光冷峻肃穆,“你没事吧?”
犹未等女子回答,凌不凡冷笑起来,“她刚才碰在我所设的陷阱上,不仅跌落下来,还被暂时封禁半身功力,你就莫要多管闲事了。”
陈若萱挣脱背后男子的手,低声浅答一句,“没事。”凌不凡的那句话,令她震惊起来,“难道…你放入了断骨化功粉?”
“啧啧,对你这等女子,不用不行。”凌不凡干笑着,“能沾上半点我们凌剑门罕有的圣散,是你这种妖女的荣幸。”
她的目光开始一丝颤抖,凌剑门的断骨化功粉她也略有听闻,这不是毒,不是药物,而是一种融入体内产生类似封印之类的效果,能无声无色地在一段时间内禁闭沾粉者的大半功力。
五指张开,暗运体中内息想将不远处的冷霜神剑召引回来,却发现气脉贯通到一半就已经开始了停滞,再也无法用力。
可恶,这次真的大意给了这老家伙。现在、连化影的能力也失去了。
那么,今天就是这里自己的葬身的地方。
她因害怕而急速地喘着气,眼见凌不凡织火在半空浅画一圈―――那是凌剑门剑招的起手式,然而这样肤浅而又简单的招数,足以毙了她的性命!
眼角微微跳动起来,没有泪,只有幻影飞舞在瞳内,这种要等待死亡的感觉,似曾相识,仿佛在很多年前,曾经遇上过,那是一个看不到白昼的阴暗牢里,自己用指甲摩擦着铁柱,锈迹斑点跌落如粉,身边有个女孩扎着辫子,哭着说,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她的心中辗转着千万个念头,而剑刃与黑焰已经陡然逼近!
还没死么?
她心中惊讶着,自己莫名被一双手紧紧抱住在地方―――是那个站在一旁的,刚才她跌落时候稳住了她,适才千钧一发的瞬间又再将她扑落在地的男子!
“你怎么不躲?”男子皱眉凝望着她,语气依旧淡然如昔。她底下眼帘,笑了笑,“始终要死的话,怎么躲也躲不过。”
“我叫你不要多管闲事。”凌不凡见男子令他一剑落空,暴跳如雷,指头灵动,织火回体蓄势再出,却不是朝向陈若萱,而是朝向了坏他好事,刚站起来的男子,“多管闲事?啧啧,半夜杀一个弱质女子,这又算什么?”男子的反应极快,低头避开了如电的织火,背后一棵竹子立刻被焚毁。
然而这一个动作,却显出了男子根本毫无武学根基。
陈若萱伏在竹子边,已经是浑身无力,苍白的唇微微张开,对男子说道,“你走……这里不关你事。”
“你怎么这么可笑,他要取你性命,我相助于你,你反而要我走?”男子答道,转手拔起半入土里的冷霜,吃力挡下凌不凡的又一击。她忽地笑起来,“我无半点好处给你,你何必为我自寻死路?愚昧得很!”
男子无暇回答,凌不凡瞬息万变的剑招他已经无法再招架住,前一招使他冷霜脱手飞出,恰好跌倒在女子怀里,下一招急速而出,迎面焚起黑焰。
看着他跌落在自己的身子上,陈若萱仍然喘着气,除了内息不调之外,还夹带着什么思绪―――从小到大,在西冀教内,还未有人待她真心好过,待她好的,不外乎是看中了她的美貌和身体,以及她高高在上的教位,西冀教的凤凰暗杀使。
而今,这个素不相识的男子不顾性命救她于危难……患难中的不离不弃,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受死吧!”凌不凡狰狞笑着,她已经无力再去反击面前的剑尖,或者是为了留下男子的命,抑或是保住自己,终于动用了最后一丝灵息,化解开了织火上的黑焰,偏移了剑尖。
血,就这样无声流下来,插入了男子的肩膀,延伸到他的背后、插入了她的肩上,鲜血滑落成线,染满她的一身蓝衣裳。她急促地喘着气,凌不凡拔出剑之后,男子捂住了胸口,粗重地呼吸着,一笑,“你无半点好处给我,但……这需要好处么……娘亲说,若然我做人、不能在别人危难时候…救人于水火..我、我就不配当她的好孩儿…”
“你真是…蠢得可以。”她笑着回答,白嫩的指间满是自己流下的鲜血,男子紧贴着她,二人的血汇合了在一起,滴落在污泥中。
“你是个好人。”她叹道,看到了他原来是个满头白发的人,也未曾注意到什么。
“既然还有功力化去我织火神剑上的黑焰,哈哈,你现在、该是强弩之末了吧?”凌不凡抚剑笑道,不给二人继续说话的机会,织火铁刃间黑焰重新暴涨。
他望向焰火,只觉身体已经无力再站起,她忽地在他背后轻轻伸出了手,紧握着他的掌心,血粘贴着这双手,她在他耳边吐气若兰,轻声说道,“那么,我们就死在一起吧,谢谢你。”―――生命的尽头,她连他的名字都尚未知道,可是,却够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他答道,语气依旧紧凑寒冷,凌不凡的织火要刺到他的面孔的那一瞬间,莫名其妙地快速停止了下来,任凭如何用力,依然不能再前进分毫。
他霍地,张开了眼!望着剑尖的眼、不可见底的瞳孔、有赤色的幼小古字剧烈旋动着,深红得如同烈焰喷出,竹林,大地,可以看见的每一寸地方,都被染成沉沉死寂的艳红,宛若残阳边的一抹血色!九天弦月,失却最初的皎洁亮白,刹那,妖红充盈!
这样静谧的星夜,没人会注意到,这片黑不见底的青竹林中,不断有喷薄而出的红光冲上天际,它仿佛是无穷无尽的绸缎,迅速铺展开来,把黑夜染得犹如黄昏的尽头。
天地之间,弦月的正中,连续地传来一个女子柔和的低声细语。
你把你的魂魄放在我的身边,陪伴了我一千年,那么,现在,我的眼睛就是你的了,你就,杀你想杀的人吧,七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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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千万里外,神弦的最东,月光永恒不沉的樱落海处,受到此刻弦月光芒的照耀,潮汐已经起伏若血。
有几个人如履平地地踏在海上,都静静不语地看着远方的红光爆发,衣袍在凛凛风中翻滚着,不沾半点水花,而各色的衣袍上皆绣着无数花朵―――碧华派的几位宫主。
终于,海与天相接的那一线,未知的远方,红光渐渐地减弱,渐渐消失,黑夜平伏下来,回归了暗,弦月回归了白光,满天繁星闪耀着,洗刷去了刚才短暂的异色。
绣着白花的紫袍女子看着最后的一点红光湮没无踪,口里长长吐出一气,似是暂时放下了心头大石,“它终于平息了,那双眼睛。”
“月潆,可他还会再来不是么?”水蓝衣袍的女子叹道,叫月潆的紫袍女子有点疲惫地点点头,身穿褐袍的男子朝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黑袍男子,笑着对他说道,“白,我觉得你当初遇见那个叫七昼的人,到现在你还没死掉真是十分幸运。”
“我未必打不过他。”慕容白瞪了瞪了他一眼,侧过头,抚了抚后背上、三个纹路古老的剑鞘,想起了什么,“须知我背后的三把绝世之剑中,有一把是与那个七昼的眼球、月神之瞳齐名的神器…”他叹了一叹,“这也是她留给我的唯一东西。”
“寂语妖剑,的确可以与那个男人的眼睛抗衡。”月潆答道,微微摇头,“可惜它是妖气甚重的东西……却不知道魇邪魔剑,碧落神剑已近散落在了哪里。”
话语之间,她的紫袍拂动着,十指快速地交叉开合,渐渐拖出一大片光幕,倒影在潮海中,幕中景物清晰得犹如海市蜃楼。
幕中,是一大片阴暗的青竹林,一个萎缩的老者靠在竹子上,仍保持着临死时候的姿态,瞳孔睁大,仿佛死前曾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眼神间满是恐惧,不远处有对男女也同时紧贴着身躯依靠在竹旁,互握着手,却是未死―――那个白发的男子,就是七昼!
下一个时刻,光幕忽地一暗,画面断开。
“被那对眼睛发现我们了。”月潆苦笑着,“月神之瞳觉醒,恐怕,我们早已在“她”的监视下了。”她微仰起头,看着弦月,“你说是么,月神。”
弦月微微晃动了一下,慕容白诧异着,难以置信地开口道,“难道他的眼睛真的是月神给的?”
月潆苦笑,无可置否,“或者神话是真的,就像我们碧华派的开山祖师风的传说一样。”
“不要管它了,我发现你们忽略了一点东西。”身边一直静听几人说话的青袍男子忽然说道,是一道少年的声音。
褐袍男子点头道,“玉舒,请说。”
名叫玉舒的清秀男子不过是个少年,竟亦攀上了碧华派的权力的巅峰、六大宫宫主之一,他目光稍稍扫视众人,语气自若,“你们一直都将注意力放在了萧郎的转世,那个叫七昼的男人身上……想过没有,轮回宿怨,数数无穷,萧郎前一世的死敌,下一生也来了神弦。”
“你是说神逸的转世。”紫衣女子赞同道,“没错,我当初的确占卦到了萧郎与神逸的转世双双来了神弦……”她目光闪过一丝惊喜,“是的,我怎么想不到,还有神逸的转世来了……既然萧郎名字改为了七昼,那么,按照对应的命脉,神逸名字应该改为了八夜!”
其他人纷纷称是,面有喜色。
“快看看神逸在哪里?此人必须要纳入我碧华派!”慕容白激动道,月潆再次将光幕拉开,众人屏息。
“越小雨你睡得这么懒啊?快起来”
幕像仍然未曾显出,就已经出来一道女子的嗓音,继而,又是一个少年缓缓答道,“小雪,我…我昨晚很夜才睡,迟一点行么?”
幕像映起,看到是一个和玉舒差不多大小的男子的身形轮廓,还有一些茶几摆设,精致华美,可见不是普通房间。几位宫主紧张地看着,幕像清晰之后,那少年却一个翻身跃到了地上,脱离了幕外,玉舒迫不及待地说道,“快!快往下移动!”
月潆纤指游移,紫袍绣着的白花盛开了一朵―――她鼓催着灵息,争分夺秒。
万料不到的是,移到了少年的背部,将要显出模样的时候,光幕竟也啪的一声灭掉。
“什么回事?”月潆和慕容白齐声惊讶道,其他几人也诧异感到起来―――神逸并不像萧郎那样拥有神瞳,为何也有此番光幕被灭的情况。
更令人惊恐万分的是,光幕竟然又再自己重新亮了起来―――此刻,月潆已经松开了双手,它根本不可能无灵力灌入、而自己亮起来。
幕中,白雪纷纷扬扬地下着,四处若絮般飘零凋舞,天空灰白阴暗,高高地,看到一根一根神龙纹柱顶立两旁。
那该是一处高台,雕栏玉砌,柔婉之中、渗着万千气势,九天上的七颗星宿,清晰可见,一个纤弱的身影,一袭淡淡的紫衣在呼啸的寒雪中忽忽凛动,似在闭着目,小雪轻落在吹弹可破的面上,融化为水。
她低声轻念着什么,忽地转过了头,在光幕中向几位宫主浅然一笑,双眸若水,“你们在看神逸什么,你们想了解什么?你们今世宿命何在,恩怨何方?自犹未顾,先管他人么?”
对着女子这番话,众人无法回答,慕容白和玉舒以及其他男的宫主,心理微微颤动着―――这女子的倾世容貌,绝对非人间所有,就连自己,也有点心动起来。
幕中女子转过了头,凝视着、眼前似乎永无休止的落雪,若有若无一叹,在交织缠绕的雪花中举袖,轻然一拂,光幕黑灭。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这个女的是谁。
所有人心中恐惧念头一闪而过。
“刚才那座……是风雪城的占星台?”玉舒第一个反应过来,混杂无数语气,月潆疲惫地点点头,“是的…那是风雪城,传说中国君神逸与爱妃紫樱的祭命之城。”
她语气紧凑起来,开始推测着什么,“《神弦•往世歌》上说…当日萧国军队兵临神罗国主城、风雪城下,神逸与紫樱见反击无望,相视流泪,穿过白雪,握手从占星台上跳落…。”顿了顿,她用指尖按了按额头,平息着心绪,继续说道,“可是,书中也说,萧国士兵在万丈高的占星台下只找到了神逸四分五裂的身体…唯独找不到紫樱的尸体…之后,藏有神逸尸身,准备邀功的军士当夜全部被杀,神逸的尸首也无影无踪。”
其他人仍在仔细听着,玉舒面上陡然一惊,抢过了月潆的话,“找不到紫樱的尸体…而且藏尸者全部被杀…还有刚才那个紫衣女子的相貌,啊!…是有点像书中描述神逸爱妃紫樱的倾世之貌。”
到了此刻,已经猜出了七八,褐色衣袍男子断断续续道,“你们是意思是…那个叫紫樱的妃子、还没有死去?!”
水蓝袍的女子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千年没死…有可能么?”
其他人心里一想,也觉得矛盾起来,慕容白眼色低沉,缓缓道,“除非…她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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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雪,永远都没有尽头,它以独有的姿态飞舞着,满天白色翩跹如蝶。
华美的寝宫,空空如也,精致的小点,无人共享,整座城死寂一片,空荡荡的,毫无半点活人的气息,几只足以摧毁天下的妖魔,也畏惧自己,害怕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想了想,自己就是在如此的寂寞中,度过了每一天,任凭时光慢流若水,不起波澜地,度过千年。
这一场雪,永远都没有尽头,它以独有的姿态飞舞着,满天白色翩跹如蝶。
却步不知道,当日与自己赏雪的人,人面何处去了。
……
紫樱,城破了。
我知道。
你可曾后悔嫁给了我。
从不后悔。
……
“从不后悔。”
她字字句句低声说道,这样的说话,她独自重复了千年。她一直都记着,他挽着她的手,从高高的占星台上跳落,穿过了这一场雪。
那是她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离他是如此的近,握着了手,微微的温暖,慢慢地,慢慢地下坠,雪花扑落在面上,渐渐地点点融化,交织着泪水,美若梦幻。
我们之间,不过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故事,而我,却为这个刻骨铭心的故事默默守候了千年。
神逸,我一个在深居在城内,独自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你回来了,可是,千年之后的你,会记得我么。
会记得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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