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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铃之 惑
在街边食肆里胡乱吃了些填肚,穆莳依蹲在柳树下看一群小儿斗蛐蛐,待到日头偏西,天空金黄方站起来舒展舒展酸麻的四肢,晃晃悠悠往天津桥方向而去。
沿途酒楼红灯高挑,富贵无边,香车宝马辘辘往来,佳人少年款款而行,穆莳依为一家酒楼的香气所吸引,缓缓走近,在门口呆呆的望。抬头的额匾上朱红的大字写着鼎盛楼,满堂雕栏画柱,莲花灯绕,只一瞥,便销魂。
门口迎来送往的小二直乐,穆莳依也对着人家笑,端端正正的做个揖,一板一眼的问道:“小哥,您这里什么菜最贵?”
小二乐了:“最贵的?这可说不准,大师傅每半月做出一道新菜式,这会儿最贵的是金蟾玉鲍,过了这几日就不定了。您想尝尝?”
穆莳依摇摇头:“今日不行,改日来请小哥同享。”
说的是无比认真郑重,小二哑然失笑,看她一副懵懂模样,也不再拿她寻开心,左右她并不碍着客人进出,也不去管她,兀自招呼客人去了,穆莳依立在门庭两侧的蕙兰丛边,默默的望着里面。
小二送客人出来,两下一看那个呆呆的人已经远远去了,想想摇头一笑,转身便要回去。二楼上款款走下两位身姿俏丽的女客,小二笑着迎上去:“二位用好了?您慢走!”
其中面笼白纱的女子冲他微微点头致意,另一个娇俏小姑娘怅然无视的过去,忽然又不死心的叫过小二问道:“还没有人打听这云彩吗?”
小二哈腰道:“问的人倒是不少,可是没一个是打听这云彩主人的……”
“这京城只有你们一家鼎盛楼?”
“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小二拍拍胸脯十分自豪。
小姑娘怔怔的看一眼那挂在门口的大幅云彩,沮丧的迈步走出去。面笼白纱的女子柔声道:“多谢小哥,我们明日再来,今晚若有人问起还请你费心留下他的住址。”
小二受宠若惊,连声答应。目送两位娇客离去,扭头那个奇怪的人已经消失在长街尽头。
暮色四合,刚完成轮值交接的梅盛林匆匆步下天津桥,忽听一旁有人唤道:“梅大人!”
梅盛林扭头去看,一个高挑挺拔的身影自桥边槐树后缓缓转出,昏昏的树影让那人的面孔有一种要化开的恍惚。那人拱手上前两步,阴影不舍地将他放开,一张俊朗熟悉的脸渐渐清晰,梅盛林大喜,迎上去道:“穆莳依!?我正要去找你!”
穆莳依躬身道:“上午匆忙,没来得及拜别,我特意来此等候,与梅大人再见一面。”
梅盛林拍拍她肩膀,皱眉道:“才多久没见,怎的如此生分了!你小子老是神神秘秘的躲来躲去,肯来见我,老夫已经大感意外了,我也不怕别人说我倚老卖小,你要是愿意就唤我一声大哥,要是不愿……”
“怎会不愿?一直以来承蒙您抬爱,小穆已经感激不尽,早已将您当做亲厚长辈……罢了!小子斗胆,冒犯回礼数,冒昧称您声大哥,也不枉我从军一场!”说着便当头拜下。
梅盛林素来喜欢这样爽快之人,哈哈笑着也不伸手去扶,欣然受了这一大礼,这兄弟之事便是定局。两人关系突然拉近,顿时有无数的话想要诉说,当下携臂而行,边走边谈往一家酒肆去了。
“你不会无故来找我,是为了你那兄弟朱温的事?”
“也不全是,不过我也正要请大哥明示,那张家姑娘的手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国师……”
“诶,莫要乱说这犯上的话!国师宽容,这姑娘是自己烫伤的手,检查的内侍看过回禀,恐怕她今生也不能做精细活了,更勿论捻针,名额上便将她销去了。”
穆莳依动容,这女子当真有副烈性子,朱温能得此女为妻,此生也无憾了!唏嘘一番,梅盛林忽然又想起一事,疑问道:“你的腿真是好的古怪,当真是那位蝶谷医仙妙手回春?还有孟平,他可曾苏醒?”
“不瞒大哥,我这次到京城便是为寻找孟平而来。此事说来话长,他在半路上为人所劫,我一路追至此再无下落。”
“哦?!竟有此事!你可知对方是何来路?大哥就是将这京城翻个顶朝天也要把孟平找出来!”
“不劳大哥费心了,孟平的事我已经稍有眉目,只是对方难以对付,我找大哥是有事相求。”
“但说无妨!”
“只是,大哥与罡风营的兄弟不是做了右盟主的随行侍卫吗?为何听闻现在又在国师处?”
“这事我也不是十分明白,我等本来确是随右盟主回朝的,待整顿安置时却被指派去了明宫,后来才听闻战事已毕,右盟主回坐禅谷去了。盟主与国师都是当朝神人,可是今后也不知是否有机会得见仙颜,毕竟谁希望再起战事呢?”梅盛林似是十分留念,最终也只是一声叹息,他是军人,更是一个有家有国的男人。
穆莳依想起空中楼阁中的惊鸿一瞥也是神思飘渺,半晌道:“那国师当真有通天彻地之能吗?”
“国师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大周边疆每有祸端都是国师先知,大周占了先机严密部署才得以所向披靡,天下无敌。天佑十三年,闽南蝗虫过境人畜无可幸免,多亏国师神通降下天火,将蝗虫拘于百里内一夜烧的精光!还有前几日的求雨,你,嗯?你怎么好似一无所知?”梅盛林说的兴起忽然感觉奇怪,平日仿佛听这些的都是绕膝的小儿啊。
“哦,我只是想大哥在国师身边当差,或许会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我对国师也是敬仰万分呢!”
“能在明宫当差确实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只是国师深居简出,不喜噪杂,宫内连侍者也甚少见到国师真身,说实话,我身为明宫侍卫长,当差月余,连一次也未曾见过国师仙颜。”
“啊?”穆莳依惊讶,“那若我想请大哥将一物呈与国师也不是易事了?”
“是何物?可否给为兄一看?”
穆莳依有些迟疑,抬头酒肆已在眼前,道:“在此不方便拿出,大哥见谅且进去再说。此物事关重要,当日在军中我就应该据实说出,今日也不止于此了。”说着在小二的招呼下举步进去。
一个锦衣男子正在酒肆前与人闲谈,待二人过去,背着的身子转过来,脸上惊疑之色不定,喃喃道:“怎会是他们?莫非大事不妙,快与叔父说去!”扭头匆匆离开。
“噫!此物怎么会在你这里?!”穆莳依刚将手掌摊开,梅盛林便大惊失色。
“小弟也不知为何这个瓶子会在我这里,自从暮江城一试我在众目睽睽下空手而去,偏偏半路上一觉醒来这东西便在我怀里揣着。此物着实古怪,小弟不敢私藏,便想交予国师。”
“你这个傻孩子!你忘记了此物乃是暮江王自圣上讨来的宝贝?暮江王进京当日便向圣上请罪,罪责就是,丢了这个宝瓶啊!”
穆莳依顿觉捧着瓶子的手千斤重,这个万俟兰洛到底想干什么?半路上将瓶子塞到自己怀里,却原来早已挂了失,等自己自投罗网!可是,他费这么多事难道就是想诬陷自己偷窃之罪?不可能,他有的是人手,不必自己亲自装扮为陵洛来引我上当,难道,陵洛真的另有其人?那夜受伤也是真的?一切似乎更复杂了,穆莳依额角冒汗,自己一味紧盯万俟兰洛,孟平若不在他手中,那,又该怎么办?
目标顿失,仿佛奔跑中忽然一脚踏空,穆莳依脸色也显出异常,梅盛林见状宽慰她道:“暮江王也是位通情达理,宽厚随和的王爷,你去向他禀明实情,想必他也不会归责于你。我瞧那日的情形王爷似乎还惦记着你,你此番腿也好了说不定能得到重用!”
穆莳依勉强笑笑,却仍将手中瓶子小心包好递到梅盛林手边道:“我一定会向暮江王爷禀明,只是目前这个瓶子还望大哥帮小弟呈与国师,暂且隐瞒,等国师看过我便去暮江王府负荆请罪。”
“这……”梅盛林知道这个小弟执拗起来无人能劝,想想不过早晚,只好答应了:“好罢,只是你自己也要当心了,或许是有人想借此陷害于你,你可千万不能给抓住把柄。而且呈物品与国师需经层层排查,我不能明说此物的来历,又证明不了其不凡,恐怕不能亲手呈予国师,这期间……”
人多口杂,确是麻烦。穆莳依沉思片刻道:“若是可以描述此物的非凡,是否能直接呈与国师呢?”
“可以一试。”
“那就烦请大哥记得,此物可以让凡夫俗子激发无限神力,也可以让残疾之人瞬间康复,而且似乎能透过携带者感染他人。”穆莳依面色凝重缓缓道来。
“你的意思是,你那日是真的当场便好了腿?!”梅盛林只觉这个后生像个云团,藏着无数炸雷,随时让人大吃一惊。
穆莳依点点头,梅盛林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怎么也想不通她这是何苦来哉!
小儿端了酒菜上来,两人吃喝间忧愁便抛之脑后,男人与女人便是这点不同,男人愁只在打定主意前,女人愁却是从头到尾,定要一切磨平捋顺才能舒展眉头。穆莳依也逃不过,不过面上却是看不出来,只与梅盛林尽情喝酒,长笑聊天,直到星子满天时两人才相携从酒肆出来。
清凉的晚风拂在灼热的面上十分惬意,梅盛林力邀穆莳依去自己家暂住,穆莳依婉拒,还是给梅盛林拽出老远。
两人醉醺醺的路过一间茶庄,梅盛林嗅着清苦茶香忽然道:“看!这是百里筠笙那小子的!这个年轻人啊,我当初就看着不简单!”
穆莳依眼睫微震,抬头看着那云茗庄三个字,眼睛清亮如水,无一丝酒意。
“嗯,他现在也在京城呢,前些日子还请我喝酒,是个好孩子!哈哈!”穆莳依伸手扶住他,两人歪歪斜斜的走了。
穆莳依到底不肯去,梅盛林恼怒,推开她的手自己回家去,这样大的人了,喝醉了酒竟像个小孩子,穆莳依立在长夏门看他歪歪扭扭的走远,又担心他这样不知是否记得自己的嘱咐,若是国师召见就去鼎盛楼找她。兀自站了一会,更夫也出来工作了,才默默走了。
鼎盛楼迎客的小二正要关门,忽然一个人直直的走了进来,仔细一看却是日间在门口呆呆的青年。
“小店打烊了,客官您明日赶早吧!”
“我不吃饭,我来应征。”穆莳依正儿八经的样子引来了掌柜。
“这位客官,不好意思,本店暂时不缺人手。”
“我只求温饱,不要工钱,您先听了我的唱菜再考虑不迟,若是实在不合您意,我便另寻他处,绝不叨扰。”
掌柜半信半疑,左右还算个干脆利落的人,还不要工钱,听听一也好,便点点头。
穆莳依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来:“咱店里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什锦酥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
一气不歇直说的脖子通红,傻了眼的掌柜才回过神来急忙叫停,穆莳依一声气口精当的:“还有那三鲜鱼翅,栗子鸡!”缓缓收气,几个围观的伙计齐声叫好。
“掌故的,我明天几时来?”
“卯时……”掌柜的顺口接道,出口便觉不妥,那人却兀自拱手点头,转身便走了。
掌柜的张口结舌,追到门外,那人已经隐入一条小巷,小二一边摘着门边的大幅云彩,一边啧啧道:这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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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快乐~O(∩_∩)O~
此假一过,他假遥遥无期矣,假期如梦兮,大喜!倏尔远逝兮,大悲!秋日凉爽兮,大睡!有朋远来兮,大吃!坑还没填兮,长蹲!蹲!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