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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酸涩柳清苦
目送南怀瑾等人缓缓而去,万俟兰洛淡淡道:“还没有消息?”
陵铁衣躬身道:“全城都找过了,瘫痪或手臂残疾的青年男子都已带回去查问,但是没有您要找的人。属下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罢了,若是真能轻易找到,当初也不会说不见便不见了。不管是他自己离开还是被人掳走,都要有些厉害手段啊!”万俟兰洛将扇子在手心一下一下的轻磕,陵铁衣欲言又止。
“好了,这几日辛苦你了,改天请你吃酒!”万俟兰洛刷的打开扇子,言笑晏晏。
陵铁衣抱拳告退,临拐角时终忍不住回头,丽水畔绿柳下白衣飘飘的男子笑容灿烂,那笑容璀璨明亮如一颗宝石,吸引目光也折射目光,无人可见得深邃。
修善坊十里街,丈宽的街道干净平整,各色商铺罗列两边,火热的铁匠铺,芬芳的胭脂摊,香喷喷的包子店,人气最旺的首饰摊,间或还有货郎挑着担子沿街吆喝过去。往两边深了走就是坊间民居,路过小巷时扭头就可以看见绿树中的青瓦,还有知了紧一声慢一声的鸣叫。
穆莳依一路淡淡的微笑,快到朱温家时还在挑担的小贩那里买了一大兜桃子,几个人都抱了满怀,朱温家还有一个老娘,去看望长辈是不能空手的。
南怀瑾十分兴奋有人敢明张目胆理直气壮的使唤他当劳力,将一兜桃子搂的紧紧,任吉祥如何求也不放下。朱温也十分惶恐,却不显卑微,面上愁色隐退,衬着蓝衣红桃也是个豪爽大气的好男儿。
朱温家很好认,一树小红石榴越墙而出,娇滴滴的趴在墙头,让人望之心动,朱温的娘来开门时南怀瑾正拿扇子够一颗裂着嘴的小石榴。朱温还未介绍,穆莳依先亲亲热热的叫了声朱大娘,朱温拦不住,南怀瑾已经扑过来,也兴高采烈的喊了声朱大娘。朱温吓的脸都变了色,吉祥只捂着耳朵念阿弥陀佛,朱大娘却一眼便十分喜欢这个俊秀俏皮的少年,欢天喜地的就将众人迎了进去。
“我平日里总吩咐温儿将朋友带回来坐坐,咱们也可尽些绵薄感谢,今日总算盼来了。你们坐着,我去买些肉回来。”朱大娘似乎是认错了人。
“大娘,不用麻烦,我们坐一会就走。”穆莳依劝阻。
“这哪行,好不容易来一回,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你们别嫌弃就行。”
“娘,您去吧,再打壶好酒,我会留住他们的。”
几人起身来送,南怀瑾笑嘻嘻的道:“您快去吧,我绝对不走!”
目送大娘出了门,朱温当头长揖,穆莳依急忙去扶却拗不过他的力气,“朱兄这是为何?”
“各位皆是矜贵,能如此待我这卑微之人,朱某已是感激不尽,更勿论诸位还是朱某救命恩人,此恩今世难忘,如今朱某厚颜请诸位原谅,我……”
“你没有告诉大娘我们是你的救命恩人,而是另说了他人,对吗?”穆莳依笑笑打断他的话。
“您怎么……不过确实如此。”朱温脸上惊异一闪而过,随即凝重道。
南怀瑾一听就冲过来质问,穆莳依一伸手正好挡住他的脸:“想必你也隐瞒了张家对你的谋杀,将此事淡化成一次失足落水吧!”
“哦,我明白了!你肯定是不想让大娘担心,百善孝为先,做的很对!公子我救的人多了,要是都这么惦记着找我报恩,那我还不得忙死,这事就这么算了,等这石榴熟了给我摘一筐就行!”南怀瑾十分出人意料的大度,朱温肃然起敬,穆莳依也对他刮目相看,让他十分受用,虽然平生这第一次救人没有夹道欢迎,山呼恩人,这样却也不错。
“还有什么需要我们串通的?”穆莳依打趣的问道。
朱温微窘,还真有。“在下……”
“别在下在上了,就说我,你,他!”南怀瑾对八卦异常热切。
“诺。我本是在一家私塾教书,后来因为慧儿的事生出些麻烦,便没有再去。正巧那时有家商铺急需人手,我便去了那里做工,我娘尚不知此事,我想日后慢慢告诉她,所以,还请各位海涵。”
“那你想要我们装作什么行当呢?”
“这个,我娘也并未多问,我搪塞过去,家中并无什么忌讳,您几位随意。”
南怀瑾左思右想了一大堆,连屠夫也拿出来学了一学,惹的众人忍俊不禁。朱温去洗桃子,穆莳依在院角看见一笼兔子,雪绒绒一团,正要指给南怀瑾看,院门忽的推开,一个粉衣的小姑娘满脸是泪的奔了进来。
“朱大哥,快去看看我姐姐!她……”朱温闻声跑出来,小姑娘抓住他的手臂泣不成声,“她的手没了……”
众人皆是大惊,朱温肝胆欲裂,回头一拱手,穆莳依急忙道:“朱兄快去,大娘回来我们自会解释。”
朱温重重点头,与那小姑娘疾奔出门去。
南怀瑾急得团团转,追到门外,又奔回来看着穆莳依,穆莳依却兀自回屋坐了,一言不发,南怀瑾在院子里来回踱了半晌,腾腾进来拿起个桃子恶狠狠的咬起来。
大娘回来了,穆莳依起来迎接,温顺的笑着去接篮子。言笑晏晏间就让大娘毫不生疑的以为朱温是临时有事去了学堂,他们几人今日还有要事,不便久留改日特意来拜访。
大娘十分不舍的将几人直送到巷口,目视几人缓缓而去。南怀瑾嘴里咬着桃子,手里还握着一个青红的小石榴,与他这一身的锦衣华服颇不相称,这是大娘临走时塞在他手里的。
“她有眼疾,很严重,她以为这是桃子,看你喜欢吃才给你的。”穆莳依替他解开疑惑。
“你怎么知道?”
“她若看得清就该知道她儿子交的是什么身份的朋友,怎敢对你那样随和。”穆莳依指指他的衣服。
“只看衣服就能看出来我是……嗯?”南怀瑾揪着衣服问吉祥,吉祥自不敢说看不出,可也不能说看得出。
“看不出您真实身份也看得出您不是一般人。”穆莳依示意他看街上的行人。
南怀瑾总算明白他为何总是十分显眼,又恍然又失落的道:“原来都是衣服的缘故……”
穆莳依不忍打击他过甚,笑笑道:“不过也不尽然,坦荡君子即使身着粗衣麻服也自有潇洒气质,营营小人就算是冬裘夏葛也遮不住卑鄙龌龊。差别不在衣服,只在穿衣服的那人。”
南怀瑾眼睛发亮,忽的握住穆莳依的手腕道:“以后你就是我第二佩服的人了!”
“哦,那倒是十分荣幸,敢问您最佩服的人是谁啊?”
“这……是我暮江皇爷,嗯,爷。”
穆莳依笑了一笑,道:“暮江殿下,确实是个厉害人物。”
“或许吧,我最佩服他是因为,他才比我大五岁就能当我爷爷!你说说,你说说这……”
“那陛下比他大还要叫他叔叔呢!”穆莳依一句笑语一出,吉祥条件反射的就要厉喝:大胆!
南怀瑾哇的一声握住穆莳依双手:“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说的!听着好舒服!你再说一遍,不,三遍!”
“你……”穆莳依哭笑不得。
“穆兄……”
“慢,您叫我什么?我可当不起,你还是叫我十一郎吧!”穆莳依拱拱手。
“你和朱温不都是这么叫的?我还未追究你的欺太子之罪,你为何要骗我你姓萧?你……”南怀瑾忽然想起什么,指着他叫道:“你还骗我说住在悠然居!我怎么说无论如何找不到,你根本就是故意躲我!”
“殿下息怒,我是有苦衷的。”穆莳依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
南怀瑾恶狠狠的道:“说!要是说不出个前因后果,我饶不了你!明知故犯!”说完往旁边一家茶肆去。
穆莳依闪身挡住:“此事事关重大,殿下既然一定要知道,就请随我去一个隐蔽之处,容我细禀,此处,隔墙有耳啊!”
南怀瑾为他这神秘兮兮的语气钩的好奇难耐,忙不迭的点头,三人一溜烟去了。
清波荡漾,绿柳夹岸,耳边是娇甜的小曲,手里是光滑的木桨,南怀瑾愣道:“这就是你说的隐蔽之处?”
“水波之上,四面天地,还不隐蔽?”穆莳依闭目坐在船舱口。
“那为什么没有船夫,反而带个唱小曲的姑娘?”吉祥手里也握着船桨,十分不满。
“船夫本来就做的是你来我往的生意,可是我说的话只能去不能回。带小姑娘可以掩饰身份,顺带也可以给她增加些收入。您二位是在那云端上的,不知民间疾苦,这些人生活可是十分不易啊!”穆莳依悠悠道。
“谁说我不知民间疾苦!”
“那您会划船吗?我晕船的厉害,不然可以教教您。”
“谁说我不会!吉祥,你会不会,不会就跟公子我学着些!”说完攒足了劲划起来。
穆莳依微笑,她是真晕船,不过,是谁说的运动可以减少杂念,她需要这么个环境,顺利的讲完一个故事。
“我是中州宛州人氏,早些年在别处游历,今年才返回乡土。家中有一弟弟参军受了重伤,我接了他回乡治疗,却在半路遇到歹人将他劫去,那时他还是昏迷不醒,生活难以自理。我心急如焚,一路追寻到神都,再无他一丝消息。”
“我那日在四方馆外见到殿下,猜出您可能身份不凡,而且那时坏境所迫,我才有所隐瞒。”
南怀瑾划了一身薄汗,船还在原地打转,听到此处还是觉得不对,“你既然猜出我身份为何还要避我?你不借力怎能在偌大京城找到一个昏迷不醒之人?”
“您说的甚是,可是,我不敢。”穆莳依缓缓睁开眼睛。
“为何不敢?”南怀瑾手上的动作渐慢,“难道你以为掳走你弟弟的是……”
“殿下可曾听过夜隐楼?”
“听过!你惹上了夜隐楼?!”
“有一人与我们一路同行,途中有人截杀我掳走家弟,是他替我化解,也是他告诉我杀手乃是夜隐楼之人。”
“哦,此人是谁?能拦住夜隐楼的杀手肯定挺厉害的!”
“确实,他确实是个厉害人物。他自称陵铁衣。”
“什么?!他这是冒充!他为什么要冒充陵铁衣!”南怀瑾索性丢了木桨,刷的打开扇子,呼呼的扇。
“是啊,他那么厉害,为什么要冒充别人呢?殿下,你也见过他,在四方馆那晚上。”穆莳依微微倾身。
“就是那个受了伤的人?”吉祥也想起来了。
“可是,我并未看分明,眼风扫过,并不认识。”南怀瑾冥思苦想。
“殿下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穆莳依眼眸深沉。
“没有,尽管有些熟悉,可我绝对从未见过他!”南怀瑾想了又想斩钉截铁道。
“也许是殿下未曾谋面的皇亲吧。”
“绝无可能!我轩辕皇朝自我太爷爷起代代单传,只暮江王是特例,我也没有兄弟姐妹。”
“哦,可是,那人却自称陵洛,乃暮江王万俟兰洛兄长是也。”
“什么?!”南怀瑾差点跳起来,“岂有此理,简直是胆大包天!”
“殿下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何不怀疑他呢?”
南怀瑾眉头紧蹙,秀气的脸上是勃然怒气,双手握拳端坐,一时皇家的威严直射在穆莳依脸上:“你到底想说什么?你不怀疑他,那你怀疑的是谁!”
“先让我告诉您我为何不怀疑他……因为他一句话可以让暮江王府几十个侍卫惶恐跪倒,因为他一个手势可以让京城官差恭然退避,因为他自称天子巡捕,巡捕天下,而这一路大小官员竟无一人发现此铁衣非彼铁衣!这样的大手笔,这样的细密布置,我便不知他是谁,也不敢投诉朝廷。”
“你敢说你清白无辜,蒙冤莫白!?”南怀瑾玉扇直指她鼻尖。
“我敢!苍天在上,后土在下,我穆莳依若做有伤天害理,罪有应得之事,便受那天打雷劈千刀万剐之刑,死后挫骨扬灰永世不得翻身!”穆莳依一字一顿,字字掷地有声。
南怀瑾满面怒气如烈火烧得通红,双眼雪亮鹰隼一般死死盯着穆莳依,穆莳依稳稳与他对视,面色如常,波澜不兴。吉祥在一旁屏气凝声,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的看。
“好!若真如你所说,我一定要查出是谁冒充我皇室贵族,肆意横行!若是让我查出你所言有半句虚假……”
“我愿意任殿下处置,生死不论。”
“好!好!好得很!”南怀瑾勃然起身,一脚踢开木桨,怒喝道:“停船!”
立刻有小船划过来,南怀瑾甩开搀扶的手,跳上那小船,直往岸上而去。
穆莳依在舱中默默坐了许久,唱小曲的姑娘只吓得缩在船脚。忽然一角碎银子丢在她脚下,姑娘瑟瑟的抬头,穆莳依温和的微笑道:“你刚才唱的什么?真好听,再唱一曲罢。”
娇甜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在水面上悠悠散开,岸上雕花大车里的南怀瑾颓然丢开扇子,疲倦的道:“回宫。”
马车辘辘,渐行渐远,终于将那歌声抛在杨柳烟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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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穆很无奈的利用了下小太子,反攻战初步打响~~~
马上就国庆了,就长假了,预祝亲们节日快乐,懒觉睡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