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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依娜不明白，为什么莲华一开始就锁定了海姆瑞魔法学院，甘愿去当炮灰和走狗。
对一个真正有理想的孩子来说，圣森特拉尔绝对是第一选择。去圣森特拉尔，你可以成为一名魔法师，但是去海姆瑞，你却只能成为一名魔导士。换种说法，去圣森特拉尔，你可以成为一名量子物理学家，但是去海姆瑞，你就是个造导弹的。
好吧，也许孩子们就是觉得造导弹比较帅呢？
那么不谈理想，只说审美——就算为了圣森特拉尔魔导分院那优雅华美的校服，也应该选圣森特拉尔不是？
依娜抓着头发烦恼的时候，莲华正对着菜谱做晚饭。
到底该选择哪个学校她完全没有烦恼，因为她压根儿不知道魔法是怎么回事。所以当看到海姆瑞招生简章上写着：
“也许有一天你不得不走上战场，甚至在那里舍弃生命。但是在此之前，你首先会获得一个国家和一个学校所能支付给你的一切：最高的荣誉，最优先的权限，最出色的导师和最可靠的同伴。”
荣誉另说，但另外三个，绝对是她最需要的。
至于圣森特拉尔，那种充满贵族气场的地方，她完全不认为能教给她什么有用的东西。
吃晚饭的时候，莲华向依娜询问了考试内容。
“内容啊。”依娜嚼着鱿鱼团，侧脸45度望向天花板，“我没考过海姆瑞，不是很清楚。不过圣森特拉尔的话，第一步是测试理论知识，这个很简单，只要把我书橱里的书都背下来，就绝对没问题——上面我还有圈重点，你照着那个复习就行。话说当时我是理论测试的第一名啊……”依娜陶醉了。
“然后呢？”莲华小小的松了口气，背书的话，她很在行。
“谁管然后啊！”谁知依娜毫无预兆的暴走了。
——打死她也不会说，第二步是测试魔法容量，她的魔法容量是可怜的lv E。也就是说她攒一整天魔力，也只能勉强放出一个火球术，还不如商店里买的道具。
要进圣森特拉尔，魔法容量至少得是lv C，保证可以连续施放初级法术，而魔力不会损耗。
回卧室噼里啪啦砸了一阵后，依娜又趿着拖鞋走出来。
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说道：“第二步是测试魔法容量。”
“那是什么？”
依娜没站稳，差点跄到地板上，“你说什么？”
“魔法容量。”
“你不是识字吗？应该上过初级学校吧？”
“是。”九年义务教育她有完成——不过话说回来，想不到这里的文字她读起来也完全没有障碍。
“魔法基础课上老师没有讲吗？”
莲华斟酌了一下，“老师只教了识字和算术……我出生的地方比较偏远，学校里没有这门课。”
“那么历史课？”
“我都用来睡觉了。”
“自然课？”
“写算术作业……”
依娜嘴角抽动两下，忽然觉得很不详，“……跟我说一下，现在你脚下地脉之力的流动方向。”
“那是什么？”
依娜忍不住要晕倒了。
将义务教育全套课本放下，依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双手撑桌，居高临下：
“一个月之后，海姆瑞预科班会有招生考试，你先准备这个吧。要是连这个也考不上，公立学院你也不必考虑了，我会把你送进义务学校，跟七岁的孩子一起重新回炉锻造！”
用一个月的时间学习十二年的课程，莲华一开始以为依娜疯了。
但事实证明，疯子是会传染的。当依娜告诉她，阿西卡的大学每三年才会有一届招生考试，而她已经错过了这一年的冬招的时候，莲华在头上绑上必胜的布条，开始悬梁刺股挑灯夜读——她忘了问依娜，是不是所有大学都会在三年里的同一年招生。
就算是圣森特拉尔首屈一指的佣兵，依娜也有做不到的事，比如说她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也没能让莲华明白，地脉之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无奈之下，她在市政厅发布了委托任务，为莲华寻找一名家庭教师，教她魔法相关的基础知识。
莲华的家庭教师来自圣森特拉尔占卜学院，圣森特拉尔唯一一个需要自己筹集资金，以免被裁掉的学院。
依娜接了市政厅的守备任务，要去西城区训练新兵，所以家教同学来的时候，家里只有莲衣一个人。
约定的时间是下午3点钟，对方在2点59分12秒的时候敲响了门铃，踩着石英钟报时的鼓点踏进了客厅，准时得机器一般。
他进屋看到莲华，一扬手笑道：“哟，我叫拉昂，是你的家庭教师。”
笑容很张扬，凌乱的头发一甩，有汗水溅到莲华身上。
不过他的长相很不错，不是本地人那种白皮肤冰蓝色眼睛，冰冷高傲的样子。他皮肤颜色很健康，一看就是经常接触阳光的那种，头发和眼睛都是深褐色的，笑的时候呵呵的，很爽朗。
他好像刚从学校赶来，依旧穿着占卜学院白色的雕花高领长袍。但是领口和第一个扣子没扣，露出□□的胸膛来，搭配的腰带也没有系好，松松垮垮的，像个日本浪人，完全没穿出学院服原有的精致高雅来。
莲华也一扬手，笑道：“我叫莲华，先进来喝杯茶，歇一会儿。”
他接过杯子，自己找了个座位坐下。
蜂蜜柚子茶，他倒是没怎么介意味道，只是上下打量着莲华，“你不是本地人吧？”
“嗯。”
“怎么来的？”
“睡了一觉，一睁眼就到这里来了。也许是从海的那边被冲过来的吧。”
“哦哦……”拉昂兴致盎然，“开课之前，让我先给你占卜一下吧。”
莲华忽然觉得头皮一疼，反应过来的时候，拉昂正捏着她一跟头发笑，“颜色真漂亮。”
莲华气得说不出话来。
但下一刻，屋子忽然不见了，她发现自己正站在虚空之中，眼前是一颗蓝色的星星。
她无数次在各种地方看到这颗星星的卫星照片，绝对不会认错。这是地球。
她伸手指了一下东方她的家乡的大致位置，却听到一个声音说：“不要乱碰，出了事是你的罪。”
莲华的手停在了半空。
“那是你的与众不同之处。”
“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是你头发的记忆，放轻松。”
然后空间扭曲，她的脚下忽然出现了一个明亮的圆形法阵。下一刻，四周又是一片漆黑。只有雨声沥沥，海浪拍打着海岸。
黑暗中，她的对面着一个人，她并不真的能看清楚，却又仿佛知道他的样貌。
他有银色月光一样的头发，红酒一样剔透的眼睛，正冷漠的看着地面。他的身形相对男人而言稍显纤细，依旧留着少年的痕迹。他的衣服很华美，有些太过庄重了，把他衬托得尤其的苍白和年轻。
“他真漂亮。”莲华忍不住说道。
“也许吧。”一个声音说道，完全没有调笑，反而有些如临大敌的庄重，“他是你的契，你命运的关键掌握在这个人的手里。但是他并不友好，他对你有很深的敌意。”
像是印证他的话一般，那个银发红眸的少年缓和抬起头，把目光对准了她。
冰冷的，略带疑惑。似乎没什么敌意，但是莲华在跟他对视的瞬间，像是踏入了冰天雪地，惊恐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她忍不住退了一步。
耳边忽然传来莲衣的歌声，金色的丝线一样的光芒，像是水波扩展，一丝丝从莲华身上蔓延开来。少年疑惑的伸出手去，丝线化作荧光消失在他的手中，他瞳孔猛的一缩，身形开始一点点消散。
他原先站的地方，莲衣抱着竖琴，安静的躺在琥珀中。继而也消失在一片明亮中。
“这是你的罪。但是，”那个声音一瞬间也透出不解，“它已经被赎清了。”
莲华站在一片虚空的光明中，一无所有的空间，给人强烈的不安感。
“你的缘，很奇怪，我居然找不到。”
黑暗再次蔓延开来，那个银发的少年面带愤怒，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他对她伸出手，似乎想要摸她的脸，莲华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但是那个少年仿佛看不见他一样，只是探着手，眼神努力的寻找着。
他眼睛里的执着让莲华害怕。
莲华挣扎着后退，那少年碰到了她的手，猛然拉住，清冷的脸上竟也透出喜悦来，像是最珍贵的东西失而复得。莲华用力想要挣脱，少年红色的眼睛透出羞恼和惊慌，手指用力，莲华的手背上忽然亮起红色的光芒。
外面一个声音大声喊着：“睁开眼睛，睁开眼睛！他想给你做标记！”
莲华努力的想从噩梦中醒过来，她猛的睁开眼，踉跄一步，撞在茶具柜子上。
她还没有从刚刚的恐惧中脱离出来，拉昂已经上前抓着她的手腕，用力把她的袖子推上去，手指上凝着一个小法阵，上下探查着。
“……手，手背。”莲华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下意识这么答。
拉昂手指触到她的手背，脸色一瞬间暗下去。
“被标记了……幸好没有做完。”他忽然盘腿坐下来，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笔，用牙齿咬掉笔帽，在莲华手背上画起画儿来。
“干……干什么！”笔并没有接触到莲华的皮肤，但是笔端的光芒就像是液体一样，渗进莲华手背里。这种感觉并不难受，但很奇怪。
“别乱动，我一笔画错，你晚上睡觉做了梦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拉昂的表情很正经，正经得让莲华越加不安。
拉昂画的很慢，这项工作好像很消耗体力，他额头竟然很快渗出汗水来。
他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嘴唇先是泛白，后来竟然被咬出血来。
“魔力，我需要支援。”他皱着眉，含糊的说道。
“可……可是我不知道……”
“别废话，不会就放血！”他声音很低，但语气不容抗拒。
莲华愣了一下，伸手把桌上玻璃杯砸到地上，捡起块碎片，在食指上划开道口子。
“然后？”
“笔，滴上去。”
血滴上去的时候，拉昂的动作明显迅速起来，表情也逐渐变得轻松。
莲华逐渐看明白，他画的是一个很复杂的法阵，里面各种几何图案和符号嵌套，复杂得像个大迷宫。
莲华耐心的等他画完，心里逐渐平复下来。
“你的魔力很纯粹。”收笔的时候，拉昂终于松口气，把目光从莲华手背上移开，“纯粹的光明之力，没有一点瑕疵。神殿没人找过你吗？”
莲衣右手保持一个姿势两个小时，能动的时候手腕酸的扯着耳朵疼，“现在你应该先解释，而不是质问吧？”
拉昂沉默了。
“占卜术已经没落了，很少有人相信占卜，所以……我好久没真的实践一下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你背后的星图很有趣，我一时没忍不住，就……你好像被人盯上了。有人在我占卜时闯进你的星图里，强行要标记你的灵魂。”
“灵魂也是他说标记就标记得吗？”莲华几乎抓狂了。
“只要他足够强大……事实上他也确实很强大，强大到不可思议——灵魂标记是很脆弱的魔法，在完成之前可以轻易破坏，但是我的魔力居然差点没能把它抵消。”
“你确实没能，我放血了。”莲华举起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拉昂的表情一瞬间很精彩。
“占卜使用的是星灵之力，我光明法术稍弱一点很正常。你应该庆幸遇到了我这么博学又能干的占卜士，不然现在你的灵魂就随时处在被人掌控的境地了！”
“要不是你自作主张要给我占卜，我会这么倒霉吗？”
拉昂被噎了一下。
莲华从地上爬起来，去收拾被打碎的杯子。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占卜很准吗？”
“看你要占卜什么了。”拉昂气馁的答着。
他的背影像一只落魄的老狗。
莲华忍不住想偷笑。
“起来坐吧，老师，不过临时发生了个小意外，不要做出这种失败者姿态啊。”
拉昂嘀咕着站起来，“难怪委托人再三强调你的不合常理……灵魂差点被标记了，你都不觉得后怕？”
莲华想了想，跟魔力一样，其实她也完全不明白灵魂是种什么东西。
被标记是件很严重的事情吗？
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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