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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共和
正在这时,罗格国内发生了一件大事——王子查理弑父自立,并清洗反对派和元老派。元老院请亚德出兵。
北方军团长驱直入,王军只做了象征性的抵抗便溃散了。
前锋包围了王宫。
亚德按剑拾阶而上,王宫卫士挺着长矛,却一步步向后退去。
查理挺剑护住妻子,用一种嫉恨的眼光死死地盯住查理,惊恐而绝望。
亚德没有看他。
“你报复了,你胜利了,你高兴了?你容不得我有权力,容不得我有富贵。你就这么狠毒!”王后咬牙切齿道。她的脸因为愤怒而发青,年轻美丽的脸也因绝望而变形。
“不,”亚德平静地说,“我没有报复。因为没有了爱,也就无所谓恨。我没有战斗,因为战斗需要势均力敌;我也没有胜利,因为这本不是我想要得结局。”
“不要再自诩崇高了,你这个自高自大,狂妄无情的家伙!你从战场上回到军队,就是因为你心中充满了愤怒。你要报复我,你难以忍受我娶了你深爱的女人。你嫉妒,因为我才是正宗的国王的继承人——尽管父亲很器重你。但你想做国王,那简直是白日做梦!所以你用你的邪恶的暴力来摧毁我拥有的一切。这样你就开心了,你就满意了?你这个叛国的小人!!”王子气喘吁吁,恨不得一剑把亚德刺穿。
“如果老王还在,我是不会推翻这个王朝的。但是我不能看着我亲爱的国家毁在你们这一帮只知吃喝玩乐的无为之徒手里。”
“哈哈,吃喝玩乐?无为之徒?,”王子后退一步,恶毒地笑道,“是啊,我是吃喝玩乐,我是无所作为。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愿意野狗一样在到处散发着牛屎马粪气味的地上乱爬,那是因为你没有选择。你只能做一条野狗!!哈哈,你是英雄,你了不起,但是你连你爱的女人都娶不到手,还有脸说我无所作为?哈哈。”
亚德惨白着脸,“我劝你少说两句!”
“哈,你怕了?你怕我说揭你心里最疼的伤疤?!哼哼,我偏要说。不是吗?你只不过是一只会打仗的狗,离开了战场,你就什么都不是!所以佐娜跟了我!因为我能让她享受荣华富贵,而你只能给她贫穷和寒酸。她喜欢锦衣玉食,你呢?你能给她什么?你什么也给不了!!因为你只是一条没有窝的狗而已!!哈,想一想,你每天在军队里风吹日晒的时候,我们正在这里唱歌跳舞。你每天晚上疯狂想念佐娜的时候,她正依偎在我的怀里柔情万种。这些美妙的滋味你尝过吗?哈哈,你不能,你只能流口水…………”
“噗”的一声,王子一声惨叫。他扭转身,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身后的王后。“你……?”
他痛苦地倒在地上,睁着茫然的眼睛,看着王后——他爱之不及宠之不及的人。
王后颤抖着的手里拿着一把精光灿然的匕首,苍白着嘴唇。匕首上,血,一滴一滴地滴了下来。
亚德也没有想到。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惊呆了。他看了看王后,又看了看气若游丝的王子。
“你在说什么?”王后嘶哑着嗓子说,“他是不是野狗都轮不到你来说。你连自己的王位都保不住,还拿什么来爱我?我爱的不是你,而是一种生活。”
王子颓然垂头。
王后抬起眼睛看着亚德,眼神迷乱又疯狂。“看见没有?我把他杀了,我杀了我的丈夫!你满意了吗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局,”亚德低下头痛苦地说,“我本来想让你们远走高飞,离开这里,起码能活着,别让憎恨王子的人找到你们。过平平淡淡的生活。但是……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我感到抱歉!”“远走高飞?平平淡淡?哈,哈哈,亏你想得出来。我怎么可能再去过那种下等的生活。抱歉?别在这里假惺惺了!!”
亚德抬起头,眼睛里一片哀伤,“佐娜,”他说,“不管我现在还爱不爱你,但至少我曾经那么刻骨铭心地爱过你,我难道真的会把你们逼上绝路?不管怎么说,咱们总是有过快乐的回忆。你走吧,赶快走!”
王后无语。她看了看亚德,那时她曾经直到现在也爱的人。但他不能给她荣耀和富贵。她曾经让他去向国王谋职——凭他曾有的辉煌的战绩。但是他没有去。一切都好象是冥冥注定。他有了最辉煌的现在,而她却沦为阶下囚。
两人一时都不再说话。
许久,亚德说:“你快走,一会儿大臣们来了,我也不能再保护你!”
王后凝望了他一眼,爱恨交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这样走投无路?要不是你。查理怎么会杀了老国王?他本来可以顺顺利利地继承王位!!”
“我?”亚德迷惑不解。
“对,就是因为你,老王想传位给你,他觉得查理不会把国家整治好!1就是因为这个,才引的查理做出这种偏激的事!我恨你,你毁了我们的一切!!”王后声嘶力竭。
亚德垂首无语。
突然一声惨叫惊醒了他。亚德惊悚地抬起头,他看见“汩汩”的血从王后胸中流出。
“佐娜,”他叫道,伸手扶住她无力的身躯。
王后抬起眼睛看他一眼,随即重重合上。
“亚德,”她闭着眼睛喘息着,“你太杰出了,上帝也会嫉妒你的!你得到了很多,也一定会失去很多。”
风吹动她的罗衫,飞起的罗衫盖住了她艳丽的脸庞。她罗衫下的脸看起来是那样朦胧又飘渺。
时间纵然已经过去了许久,但是,曾有的爱依然很难忘记。当年的刻骨铭心,在他灵魂深处刻下了一道抹不去的印痕。虽然他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爱着这个女人。
时间仿佛静止。
不知过了多久,亚德渐渐止住了悲戚。他把王子和王后的尸体放在一起,又默默地站立了一会儿,转身走下台阶。
他惊异地看到了多兰。
“你怎么在这儿?谁带你来的?你不是在亚裴吗?”
“我,”多兰嗫嚅着,她该怎么说?难道她说她是为了能够看到他而苦苦央求克伦纳德带她来的?
亚德再问:“谁带你来的?我们是来打仗,你不知道战场有多危险吗?你自己来的?家人知道吗?”
他一连串的询问让多兰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她在想为什么他会抱着那个美丽的女人如此伤心?
亚德看着多兰,他有点迷惑不解。这个女孩不说话,那么望着他。他心里泛起一丝涟漪,可是他又不自觉地回避,他在怕什么?怕她?
“哥哥,是我带她来的。多兰说想看看什么是战争……。”是克伦纳德。
“什么?你难道也昏了头?这是在打仗,你也不知道有多危险?”亚德一脸愤怒。
“我,”克伦纳德嗫嚅着,“我只是不忍她失望,”他忽然挺起胸膛,“如果她有什么危险,我拼了命也会保护她!相信我!”
亚德看着他的眼睛,发现了一种可以让人为之生为之死的火焰。他知道,克伦纳德,是爱上多兰了。他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极为不安。在战场上他是敏锐的雄狮,可是现在,他却陷入了一团理不清的乱绪。
“哦,”多兰终于开了口,“是我非要让他带我来的,你放心,我不会乱跑的。”她冲他们微笑了一下。
一种可以让任何狂燥的人安静下来的微笑,这微笑具有一种不可抗拒的让你服从它的力量。
亚德和克伦纳德都不再说话。亚德沉静,克伦纳德兴奋。
亚德被议会加冕为帝——但他放弃了行政权,只担任军事统帅。
但是罗格和亚裴的统一,引起了亚特兰提克大陆上的其他国家的恐慌。他们组成一支强大的盟军,向新的国家发起进攻。
亚德宣告迎敌。担任统帅。
这是实现他当初理想的一个绝佳机会。
克伦纳德亲王带领的烈士军刀集团沿坎兰和迪亚边境向坎兰首都进发。在坎兰境内着迪亚军装,在迪亚境内打坎兰战旗,制造一些小摩擦,最好能延迟迪亚王出兵时间。然后以北方军团的名义进攻坎兰首都。同时,由加仑将军统帅的战旗军团以绝对优势兵力突袭风雨关,并在此阻击后退的坎兰军。
五月十日,加仑将军夺下风雨关。
五月十三日,坎兰首都被攻陷。迪亚军试图解救,却与坎兰边境部队发生冲突。
六月一日,遑恐不安的盟军在马尔荒原遭遇已在那里休整几天的北方军团,全军覆没。坎兰国王见大势已去,仓皇逃奔迪亚国。
亚德率领军队进军迪亚。
迪亚会战开始。
迪亚国王对亚德的空心方阵很不以为然——军事操典上没有这种阵势。但当他准备迎击时,却感到不可思议:北方军团旋转45度,以方阵一角开路,向迪亚军右翼突击——那儿的防守最为薄弱。溃兵冲乱了迪亚王的中央阵地。北方军团猛攻。与敌接战的同时,军团的中央空心越来越小,而战线却越来越长,形成了对迪亚军中央的三面包围之势。
面对北方军团如潮的攻势,迪亚王弃战而逃。
北方军团乘胜追击,联军丢盔卸甲,狼狈逃窜。
正在这时,一支流矢射中了亚德的肩头。但他一把折断箭杆,带领骑兵向迪亚王逃走的方向追去。他一身是血,带领将士追亡逐北,豪气冲天。
是役,北方军团以伤亡三千多人的代价,击溃了三十万人的联军。
但回归帐营时,亚德从马上栽了下来。他终究不是铁人。
亚德伤势很重。他流血过多,夜里发起高烧。看过伤势以后,他朦朦胧胧地睡去了。
当他晕晕乎乎醒来时,他发现多兰正一脸泪水地坐在他的旁边。
“多兰?”他忘形地坐了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多兰没有说话。她看着他,一脸戚然。
亚德心里一荡,再也无语。
好久。
“你伤的好重。”多兰吐出一口气。她的声音很轻。
“哦,没什么,”亚德感激地说,“战争嘛,受伤是常事。”
“加仑将军和克伦纳德刚走。”多兰说。
“他们是我生死与共的兄弟。”亚德忽然有点哽咽。
多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她知道她的父亲为什么让她接近亚德,这让她心中对亚德有一种很深的歉疚。她觉得自己好象真的就是蓄意的,怀着邪恶的预谋的。但是,她不是。她是真心关心他,他的一举一动都牵着她最敏感的神经。
亚德这时全然没有了在战场上的勇气。他不敢看多兰,闭着眼睛说:“很晚了,你早点休息。”
经过几天的修养,亚德的伤明显好转。他牵挂着战事,不肯再卧床休息。
夜。
亚德走出营帐,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他舒展了一下疲惫的筋骨,仰望着幽蓝的天幕,点点繁星闪烁。
他慢慢地踱着步,有神的眼睛闪过一丝哀痛。别人只看到了他在战场上的辉煌和英姿,又有谁看到了他的痛楚和苦涩?
亚德坐了下来,倚在石上。他阖上眼睛,长长地吐一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亚德也不知自己是否睡着,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多兰正面带微笑地坐在他的旁边。
“你在想什么?”
“呵,没有。你怎么来了?”
“我看见你一个人从营帐里走了出来,就远远跟在你的身后——我可不敢在再地冒冒失失靠近你,免得你又拿剑指着我。”多兰俏皮地说。她盈盈浅笑的脸在夜辉下烁烁生光。
“哦。呵。”他也禁不住笑了。
“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谢谢。”
“亚德,干吗总是怎么客气?”
“哦。难道不应该吗?我们还几乎没有说过太多的话。”亚德不知怎么回答。
“你对一切都很警惕。亚德,你应该更多地相信善良,而不是战争。”
“在战争中生活的人,没有足够的警惕,就只能做鬼。”
“听人说你离不开战争?”
“不是我离不开战争,是战争选择了我。战争是男人的事业,是英雄的梦想。我是一名武士,而武士的生命只有在战争中在会灿烂辉煌。”亚德禁不住激动。
“这只是你个人的看法,亚德,你有时候真应该多听听别人的意见。”
“哦?”,亚德偏起头,“难道我没有吗?”
“是的,”多兰鼓起勇气看着他的眼睛,“你有时候很固执。你好象时时刻刻在防范什么,又好象时时刻刻在准备打架一样。其实不必啊,生活还是很美好的。只不过你从来没有发现,也许……”她顿了顿,“是你拒绝发现。”
亚德很惊讶于她的这番话。他想不到她看起来如此天真的脸下竟隐藏着如此锐敏的思想。
许久,亚德才说:“如果你要是和我有一样的经历,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你能告诉我一些你的事吗?”多兰看着他的眼睛,等待回答。
亚德抬起头,嘘了一口气。
遥远的记忆在深蓝的夜空下伸展,扩散,终于化成一团烟雾,迷蒙了亚德的眼睛。他的眼睛浮起一层水汽。
多兰望着他,惊愕又迷茫。
“看,”亚德低下头,“你看看你脚下的土地,它曾经浸透着血浆——冰川时代结束时,残余的人类在女王的带领下重建了他们的文明,那就是白山帝国。白山帝国有着最先进的文化,最发达的技术,最宏伟的建筑和最成熟的法典。
然而,就在几百年前,蛮族的首领——亚裴,不顾他哥哥罗格的劝阻,攻陷了帝国的首都,洗劫了城市,杀死了大部分居民然后一把火把城市和剩下的生命化成了灰烬。漫天的火光,在几十里外都能看到。储存人类史前所有记忆的帝国博物馆和图书馆也全完了。从那以后,这座城市便被称为赤城。
至于仁慈和善良,也许是我的成长和我开了一个玩笑,在军队中,我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些,因此,对我来说,可能他们很生疏。
我第一次杀人时是在十三岁。一次战斗中,我打倒了一名敌兵,正要刺死他时却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恐惧和绝望。我忽然下不了手,没有杀他。但就在我转过身时,他却从地上抓起一支断箭向我刺来。父亲见我躲闪不及,替我挨了这一箭。但断箭正透了父亲的心脏,他死了。
知道吗?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是孤儿,是他救了我,抚养我成人,教我一切,可以说,是他成就了我在战场上的所有。但是就是我那次的一念之仁,却送了我最爱戴的人的命。父亲倒下后,我抱着他渐渐发冷的身体,浑身颤抖,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惧——那是你清楚地知道你最亲爱的人就要马上离开你的恐惧。父亲的血染红了我的手。我噙着泪,看着他的血流到草上,土里,他倒下时摔掉的头盔上,但是我却无能为力……“
亚德声音在发颤。热泪汹涌。夜幕深垂,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多兰流着眼泪,想说话,喉间却有一团东西,梗得她喉咙发疼。
许久,多兰抽了一下鼻子,低低地说:“怪不得你一直看起来都那么不快乐,真的,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类事情。没有想到……”
“不,”亚德打断她,“至于不快乐,不是因为此。——因为我们早已经把自己献给了战争,所以注定今生孤独。也许你们会认为我们是一些毫不通情理的莽汉,但是既然我们选择了这样一种生活,就没有任何怨言。”
亚德拔出剑,望着剑刃上浮动的幽幽蓝光:“你看这把剑,离开了战争,他只不过是一块废铜烂铁;而我,就像这把剑一样,一旦离开了战争,我也只不过是一个酒鬼和赌徒。”亚德的眼睛里浮起一层悲哀。
“不,”多兰热切地喊道,“不是,不管你在哪儿,你都是一个绝无仅有的英雄。”
亚德苦笑了一下。内心深处的苦痛在隐隐涌动。他想起了他的那一年又甜又苦的生活。
“亚德,那天在王宫,我都听到了,也看到了。你和王后……,”多兰试探地看着他。
“不要和我提王后,”亚德站了起来,“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他不看她的脸,“你先走,我看着你进营房。”
多兰不敢在说什么,她好看的睫毛低垂着,从亚德身边慢慢走过。
“对不起,我有一点着急,刚才说话冲撞了。”亚德在她身后轻轻说道。
多兰转身,浅浅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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