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他福报

作者:两块煎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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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赛红妆


      事实证明,谢望青如果想气人,是相当有成效的。

      比如把满腔热血的小姑娘直接气得没回房间。

      肇事者最开始还以为只是小孩子脾气上来了,就没多想,但直到第二天午时碗中的主食渐渐见底,那头的软榻还空空如也,他慌了。

      别的不说,沈知应手上还有他暂时绝对不能公之于众的事,要是真把她惹急了,兔子未必不会咬人。

      理清头绪,他无奈地披上外袍,推门而出。

      屋外的日头正是最灼热的时辰,明明才刚入春不久,那些遮日的云彩就看不着几片了。

      正门出来地方,于角落一排摆了不少花盆,乌黑掺棕黄的土壤已经能看到新出的嫩芽。

      它们都是往年里谢望青闲来无事种的,每年差不多的时节就多摆上一盆,且都是会选先前没有的花种,只是今年的迟迟没到。

      棠院最西边的屋子,住的是几个小丫鬟。

      从卧房出来后,沈知应便很干脆地在这里留宿了一晚,因为她周身隐隐散发出的怒气,把一屋的小丫鬟都吓得不轻,从昨晚便开始窃窃私语,直到今早各自去忙才算结束。

      芙香有些担忧:“夫人真的不回去吗?”

      睡了一晚上的木板子床,沈知应疲惫地合着眼睛,道:“等我心情好点再说。”

      芙香抱着她的衣服,扫了圈这间潮湿的房间,眼神中除了担心,更多的还是嫌弃。

      她虽然当了近十年的丫鬟,但怎么说也是主人家的贴身丫鬟,不说吃住是锦衣玉食,但肯定也是不差的,突然让她跟这群烧水做饭的下等丫鬟住在一处,浑身都刺挠。

      合着美眸的沈知应没察觉到她的小心思。

      心里的那团火怎么都咽不下去泼不灭,烧得她连吃饭的精气神都没了。

      这时,柳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天光照射进来,暖乎乎的光四散开来。

      听见声音,沈知应睁开眼睛去瞧,不等她看清来人,旁边的芙香便解答了:“见过世子。”

      小丫鬟叫得还挺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看见会走动的金元宝了呢。

      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看过去,欣长的身影已经近在眼前,他身量生得高,就这样站着便能遮住大半光线。

      故意不搭理他,沈知应将脑袋偏向一边,然后装睡。

      谢望青的心头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充斥,原本的急躁也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安分下来,喉尖生涩,他只能放软口吻。

      “还在生气?”

      “我哪里敢生世子爷的气哦,”沈知应坐在小床上,明晃晃地翻起白眼,就是要让他看清楚:“您可是长安城里有名的端方君子,是温润淡然的人中龙凤,可不敢嘞。”

      都说女子生起气来出口的话最尖酸刻薄,如此这般,谢望青才算是彻彻底底地体会了。

      明明生得那么乖巧柔弱,偏偏那张小嘴一张一合,出来的就是最伤人的刀子话,扎人得很。

      这副不屑一顾的模样,倒是跟当年那只一心惦记离开的小夜莺像极了。

      鬼使神差地想到她昨夜所言,或者说那也是他辗转反侧想了一宿的话。

      兀得一笑,他道:“莺莺,别气了好不好?我赔礼道歉。”

      男人的语调好似还带了两分笑,比春日里的山中泉还要清冽透亮。

      听清他的话,沈知应不可置信地眨巴了下眼睛,又盯着他的青峰眉宇狠狠看了好一会儿,才抖着声带发问:“你……刚刚唤我什么?”

      她干巴巴的问出来,素指抬高,指着自己的脸,那张被吓到的惨白小脸。

      谢望青歪头,面上寻不见半点肃穆:“我唤错了?”

      沈知应突然觉得惶恐。

      这人该不会是一个晚上的功夫就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夺舍了吧?

      明明昨夜还强硬得不解风情,怎的才过去七八个时辰,看她的眼神就出现了此等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突然想起昨日,在大慈恩寺佛祖面前许下的心愿,眼神瞬间变得严肃。原来佛祖这么灵的吗?可佛祖不是出家人吗,居然也这么擅长保姻缘?

      不过几息的功夫,沈知应就已经下定决心,改日定要去大慈恩寺捐上个好几百两的香油钱!

      而她脑中的这些变数,谢望青自然不知,只是看她久久不吭声,试探地问:“我这样唤,是不是不太妥?”

      “不会!很妥,非常妥!”

      激动地抓住他的手,已然成为佛祖信徒的沈知应原先不好看的脸色于刹那的功夫就转为红润。

      唇瓣咧着,鹿眼含着光,像是春夏暖季中生得正鲜艳的荔枝,还是晨起时才能看到的那种,裹着朝露的惹人怜模样。

      被她的话语逗笑,谢望青轻扯嘴角,突然站起身向外面的人喊了声,立马就有个通身鹅黄的小厮抱着个玩意儿小跑进来。

      沈知应呆呆地看着地上眨巴眼睛的小家伙,有些咋舌。

      “你买的?”她尾音抬高。

      没有否认,谢望青道:“这两年长安的大户人家很流行养只狸奴玩,我想着反正家里也没有,就买了只回来,你看如何?”

      他说得一板一眼,与平时别无二致。

      但只有他自己心里门清,为了选这只猫,他在十几排的东市中徘徊了整整一个时辰,又让人给它洗了毛发剪了指甲,将它打扮得水灵,生怕它得不了小姑娘喜欢。

      当年帮他放鸟的老管家从小厮口中得知他买了只猫回来还吓了一大跳。

      沈知应微微垂着脑袋,眸光黏在这只玉狮子猫身上离不开。

      谢望青的眼光的确很好,能选中这么一只千金不换的照雪玉狮子,却不说它蓬松柔软的毛发,就那双莹兰的瞳孔,贵气十足外还霸气侧漏。

      她欣喜地去摸小家伙的前爪,但后者好像怕生,怯生生地后退小半步,可怜兮兮地“喵”了声,好似在求饶。

      这副模样,看得沈知应心都化了。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狸奴啊!

      她抬头想问这只玉狮子猫的名字,正好撞入男人的盈盈笑意中,猝然心悸。

      白玉无瑕,盈然含光。突然想起前段时间从话本上扫过一眼的话,沈知应觉得极衬谢望青。

      因为这人便是如此,是如玉般高洁的贵公子,更是玉中千载难逢的极品。

      见她盯着自己的脸看,谢望青挑眉:“怎么了?”

      立马回神,沈知应揉了揉开始发热的面颊,瓮声瓮气地说起话,没底气极了:“就是想问你它叫什么名字?”

      “还没取,等你取。”他答得简洁,却又直入人心。

      沈知应哑然,起了坏心思:“叫山山怎么样?”

      谢望青再一次挑眉。

      不过神情与前一瞬,却是大相径庭。

      山山,山山而川。

      他哑然失笑,没控住手,轻柔地揉了下小姑娘的发顶,嘴角噙着笑,是无比柔和的春日湖波:“好,就叫山山吧。”

      从这日起,棠院多了个新的祖宗,是只玉狮子猫。

      因它长得乖,沈知应便理所应当地觉得它脾气定也是乖的,但不出两日就发现,这个小家伙真的也只有模样乖。

      刚开始可能还是不适应,但没多久,就开始飞檐走壁,早上去小厨房叼只鲫鱼回来,晚上就又爬到房檐顶上磨爪子。

      饶是如此,也没人敢说半句重话,谁让它掌握了生存秘籍——会扮可爱呢。

      沛国公府多了只皮猴子转世的猫,这事一传十十传百,于招摇池边的马球会上,谢望青被好几个人揪住打趣。

      翩翩公子一袭墨绿,比拟松青的衣袍上用金线绣了缠枝纹,墨发三千也只用了一支瞧着不怎么起眼的玉簪。

      用秦玉琼的话来说,怎么连个亮眼的宝石都没嵌。

      他一笑置之:“财不外露。”

      说罢,他就收拢着广绣大步离开了,满是一副急匆匆的样子。

      还站在原地的秦玉琼晃了两下折扇,冲其他几个看热闹的人说道:“本以为谢望青的婚事是老天捉弄他,看来他本人也乐在其中嘛。”

      眼角余光瞥向那头苍树绿茵下的娇俏少女,笑容不自觉愈加玩味。

      光线被大片的树叶切碎洒下,最终落在树下人的裙摆上,恰好有风路过,本就稀碎的光又跟着抖了抖。

      沈知应靠在马儿的肚腹边上,曲着脖颈看刚刚扭伤的脚踝,试探地活动了下,当即便吸了口凉气。

      她抿着薄唇,暗叹一声。

      掀起眼睫,看清加快步履走过来的人,立刻喜笑颜开。

      谢望青扫了眼她的脚踝,满是无奈:“来之前怎么答应我的?”

      自知理亏,沈知应佯装无辜:“谁让你动作那么慢,我又是第一次骑马,情难自抑。”

      “歪理一大堆,”食指抵住她的额头,虽然是在说教,但语气好似哄人:“走吧,先去抹点红花油。”

      沈知应反应快,意识到这是个机会,像小娃娃耍赖皮似地抱住身/后马儿的脖子,委屈巴巴地说:“我还想骑马,要不我上去,你牵着马。”

      “……”谢望青抖了下眉。

      脑海中稍作挣扎,谢望青还是抵挡不住那双水汪汪眼眸投射过来的光,认栽般将人扶上去,再三嘱咐让她握好缰绳。

      其实沈知应在惜命这方面还是很听话的,但不知道是不是有前车之鉴,即使她表现得再怎么温顺,谢望青都是一步三回头,把不放心写满了整张脸。

      终于,二人都忍无可忍。

      “要不你上来吧。”

      “我能上去吗?”

      他们异口同声。

      又无措地对上目光。

      沈知应瞧见他眼上好像浮气一层暗红,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藏,催促他赶紧。

      谢望青则全程在心里作安慰,他只是担心她摔下去而已,绝对没什么不干净的念头。

      但重复的安慰好像有些过量,过于分心的结果就是他险些踩空。

      于棕毛骏马的背上,大手扯着缰绳,正好将怀里的人儿稳稳圈住,两个人挨得很近,近到彼此身上的气息相互交融。

      连被他们骑乘的马都没忍住回眸瞥了一眼,好像是在嘲笑谢望青上个马还这么磨磨唧唧。

      紧张被他掩盖,装作清冷的姿态。修长的指骨跟她不过隔了一拳头的距离,却让他不敢逾越。

      猛地想起几年前来教习过他的那位老先生,留着长长的山羊胡,整个瞧着和气又圆润。那时的谢望青早就能通背四书五经,老先生便自觉翻出一套书本上没有的道理跟他辩。

      其中一课,讲的便是男女交往。

      不过十四岁的谢望青毫无波澜地称“相敬如宾”便是夫妻美满家庭和睦,却被老先生笑着打断,并神秘兮兮地说了一句话。

      “若相敬如宾算作好事,为何还有打情骂俏一说?”

      谢望青想驳,却又找不到切入的点。

      思绪被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拉回来,最终定在她如羊脂膏玉般的手背与腕上,不知为何,他突然明白了当年的那个问题。

      沈知应又叫了他一声,微微偏头:“你怎么不说话了?”

      他开口,声音带哑:“想到了个有趣的故事。”

      没追问细节,沈知应催他快驭马,还声情并茂地指了下生疼的脚踝。

      卖惨的话还没说完,胯/下的马就动了,许也是嫌日头晒,跑起来相当又力度。

      沈知应承认,她突然有点怂。

      所幸肩后就是宽阔的胸膛,让她寻觅到一丝安全感。

      下了马,又找来郎中抹了药酒,沈知应坐在软垫上,难得安分地吃起葡萄。

      谢望青就坐在一旁,看着场上选手与骏马一对对更换,他半点兴致也没有。

      不自觉看了眼旁边吃水果的沈知应,嘴角突兀地扬起弧度。

      虽然看别人打马球没什么意思,但陪他看的人甚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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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心态有点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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