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6 章
钟离烟眉头轻蹙,这点,她还未曾想过。
若以她之言进谏,陛下定勃然大怒,届时莫说施展抱负,怕是自己连命都没了。可若明哲保身,自己又与那些不为百姓谋福的官员有何区别。
见钟离烟沉默不语,周遭的学子神态各异。
若非是钟离烟,他们怕是早就出口调笑了,可一介女流能发表自己的见解已算不错,尤其还是这样的仙女之姿,若是调笑让仙女生出嫌隙,那便不好了。
于是,一众学子皆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见钟离烟垂眼皱眉并不回答,司南手执折扇,起身走到钟离烟身侧,看着她温和道:
“时务策本无定论,钟离不必着急作答,无论何时想好答案,都可以来找我。”
钟离烟俯首作揖:“是。”
司南点点头,宣布下课,而后如来时一般,自行潇洒去了。
钟离烟看着司南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学子们见状纷纷围过来,借机献殷勤。钟离烟虽礼貌回应,却可看出已有些许不耐烦。
齐衡福至心灵,对着几名还想上前搭讪的公子哥们使了几个眼色,又做了一连串抹脖子的动作以示警告,公子们会意,担心叨扰了钟离烟遭嫌,于是便悻悻然走了。
待众人散去,桑城起身也准备离开,却被钟离烟叫住。
见桑城和齐衡同时转过身看她,钟离烟忽然感到些许窘迫。
她想求证昨日之事,又不想让其他人知晓,犹豫片刻,钟离烟还是走到齐衡面前,行了一礼,有些不好意思道:“齐公子,能否暂且回避?”
齐衡一怔,看看桑城,又看看钟离烟,只见桑城还是那个冰块一般的桑城,可钟离烟却双颊微红,眼眸低垂,看起来很是小女儿姿态,与他之前所见的钟离烟全然不是一人。
思绪千回百转,齐衡忽然有了个念头——
莫非,钟离小姐对桑城……!
齐衡忽然有些百感交集。
虽然他知道,桑城是他见过最为俊俏,最英勇善战,最有内涵的男子,可普通女孩子喜欢也就罢了,怎得钟离小姐这样想法与旁人不同的,模样还生的跟仙子一样的姑娘也对桑城一见倾心!
老天爷啊,你没心啊!
齐衡无声仰天长叹,面色千回百转,看得钟离烟有些摸不着头脑,正欲询问是否身体不适,便见齐衡面色凄苦对着自己深深行了一礼,而后掩面冲出屋外。
钟离烟:“……?”
桑城:“……”
齐衡方才奔出去,便见上课时一直守在门外的结衣探头进来,见学堂内只剩钟离烟和桑城孤男寡女,顿时蹙起了眉头。
“小姐,该回去了。”
“我有事同公子讲,很快便来。”
结衣撇撇嘴,还是应了一声,退出去站在门口为钟离烟把风。
屋内只剩二人,桑城看向钟离烟,不动声色道:“何事?”
钟离烟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昨日之事,我已知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桑城似是不解,幽幽垂首注视她,再次问道:“何事?”
钟离烟眉头微蹙,抬头看他,只见他面色与往日无异,不由得心下一窘。
她别开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细细思考其中关节。
莫非是她想错了?
可除了他还会有谁?难不成,这书院中还有其他武功高强但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仗义人士?
虽说并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可钟离烟怎么想,都觉得不应如此。
看着面前的人儿失了往日的自信神态,似乎正一遍一遍在说服自己和推翻自己中徘徊,桑城不由得心下好笑,似乎许久都不曾感到如此愉悦了。
这女子,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
不知怎的,他忽然生出一种,未来可期的感觉。
来日方长。
不等钟离烟再说些什么,桑城便道:“钟离小姐若无其他事,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在钟离烟欲言又止的目光中,桑城走到门边,又忽然停了下来,背对着钟离烟道:“岭南的布渣叶,不妨常备些。”
说罢,桑城径自离去。
钟离烟一怔。
布渣叶是岭南的一种草药,专解迷药。
他知道自己中了迷药!
果然是他!
看着桑城的背影,钟离烟紧抿双唇,怒极反笑。
这人,当真口是心非。
屋外,齐衡坐在一块大石上,百无聊赖等着桑城,看到钟离烟的婢女站在门口左顾右盼,顿时来了兴致。
“嘿!小丫头!”
他赶忙走到结衣身旁,热情打招呼。
结衣显然没想到一个公子哥能这样跟她一个小丫鬟打招呼,但想到这位公子前日为自家小姐解了围,定然不是什么坏人,当即磕磕巴巴行了礼,身子却还是不着痕迹得往旁边挪了挪,跟齐衡拉开一段距离。
齐衡也不在意,笑眯眯八卦道:“小丫头,你跟着你家主子多久了?”
“回公子,自小就跟着小姐了。”
齐衡眼睛轱辘一转,凑近结衣小声道“那你可知道,你家小姐喜欢什么样的公子?”
“啊……?”
结衣蒙了,万没想到,一个公子,竟然会跟她打听她们家小姐这么私密之事。半晌她回道:“奴婢不敢妄自议论小姐,望公子恕罪。”
齐衡有些遗憾的点点头,正逢桑城出来,齐衡瞧见,立刻冲上去,一把勾住齐衡的肩膀,猛地拍拍,露出个鸡贼笑容。
“可以呀慕安,没想到,名动西京的钟离小姐都能对你钦慕有加!”说着,齐衡又不无遗憾的仰天长叹道:“哎……齐某真是钦羡啊……还想着能公平竞争,没想到,还没开始就输了……”
“多话。”
桑城皱着眉横了齐衡一眼,不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径自向前走去。
齐衡赶忙跟上去,嬉皮笑脸跟在他旁边叽喳八卦,渐行渐远。
结衣见桑城走远,赶忙进去寻自家小姐。见自家小姐似乎心情不错,结衣这才放下心来,转而又有些狐疑。
“小姐……你跟那个桑公子……”
钟离烟轻笑,看了眼桑城离去的方向,交代道:“桑公子于我有恩,往后见了,莫轻慢了人家。”
结衣点点头,一边冥思苦想那公子啥时候有恩于自家小姐,怎么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边又想到方才那莫名其妙的小公子,想着怎么让小姐防着一些。
实务策后便没了其他早课,钟离烟便准备先回筑梦轩休息片刻。
回去的路上,结衣见四下无人,犹豫再三,还是说道:
“小姐,总是那桑公子再好,也是男子,你怎么能和男子独自共处一室呢,若是被有心人瞧见了,胡言乱语坏了小姐清誉可怎么办。”
钟离烟骤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结衣,结衣直觉不好,下意识想逃,便见钟离烟抬起手,结结实实在自己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小姐……”结衣闷哼一声,惨兮兮、泪眼汪汪看向钟离烟。
只见小姐严肃道:“我以前说过什么?”
结衣低着头委屈答道:“小姐说……不要把男女大防、礼教清誉看得过重……”
“没错,礼虽不可废,可我们女子若一直被束缚于此,便永远不可能和男子相提并论,谁说女子不如男便成了一句笑话。结衣,你知我决心,若再拿旁人的那一套言辞来说教,你便回去吧。”
钟离烟神色认真,结衣立刻便怕了。
她自小和小姐一起长大,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
自小,小姐便不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偷鸡上树,下水摸鱼,所有顽皮少年做过的事情,她全都做过。老爷从前只当她顽劣,却也随她去了。
直到有一年小姐缠着老爷北上经商回来后,便像变了一个人,非但不再顽皮,还让老爷给她请最好的师傅求学,甚至还扬言说她以后要考进士,入朝为官。
虽然大雍的法律并未规定女子不能考进士、入朝为官。可莫说大雍,纵使是前朝也是从未有过此等先例的。因此,所有人都不把小姐的话放在心上,只当她是一时兴起。谁曾料,小姐天资聪颖,连被请来教书的夫子都说是个奇才,可惜是个女娃。自那之后,小姐便最讨厌旁人拿她的女子身份说事,也立志一定要成为大雍第一位女进士,为更多的女子做个表率。
可话虽如此,但说到底,小姐终究是个女子,虽说麓阳书院不比别处,可长相如此倾城的女子,在一群男子中,又怎么叫人放心。
结衣心里纠结,却也是不敢再说什么,只得暗下决心,小心护佑小姐安全。
“结衣知错,小姐莫要生气了。”结衣低着头,轻扯钟离烟的袖子,钟离烟见状,无奈地轻叹一声,又摸了摸结衣的额头。
“疼不疼?”
“疼……”
“那记住了没?”
“记住了!”
见结衣点头如捣蒜,看得钟离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两人笑嘻嘻,向着筑梦轩方向走去。
还未进筑梦轩,便听闻远传出来女子嬉笑之声,两人对视一眼走了进去,只见筑梦轩内多了许多女子,见她们进来,顿时怔住,对着钟离烟上下打量。
目光中满是惊艳、艳羡、嫉妒……
钟离烟有些头大。
这目光她再熟悉不过,她自小便总是惹女子艳羡妒忌,因此最怕待在女子多的地方。当初学院将她安排在筑梦轩时,是听说此处平日里只是供夫子女眷们临时休憩的场所,而且书院男子多,女子本就应避讳着些,因此即便可来也不常来,可不想,今日竟来了这样多人。
“想必,你就是钟离烟了,没想到,天下竟真能有如此标志的姑娘。”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