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城录

　　两人静默无言相携不知走了多久，忽见前方有火光闪烁，钟离烟赶忙缩回手，轻咳一声，略有些尴尬低着头道：“回……回来了。”

　　桑城不动声色轻轻嗯了声，将另一边有些发酸的手臂下的柴火重新拿回手中，默默填补手中忽然而至的空落感觉。

　　钟离烟眼神闪烁，低着头生如蚊蝇道：“那个……谢谢……”

　　“走吧。”

　　就见桑城已先一步向前。

　　钟离烟看着桑城的背影，方才被牵着的手无意识地捻了捻，而后也跟了上去。

　　此时天已完全黑了，司南正在火边给大家煮着茶，见他二人回来，赶忙站起身迎了上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可遇上什么事？”

　　见司南一脸担忧看这钟离烟，桑城不动声色挡在司南面前，将穿着鱼的树枝和柴火举到面前，面色如常冷冰。

　　钟离见了，心中腹诽这厮怎么对夫子也这般无理，而后赶忙解释道：“我们拾柴火的路上发现了小溪，桑城就插了一些鱼回来，给大家烤了加餐。”

　　司南点点头，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桑城钟离，最后心下了然面上微微带笑。

　　“多亏桑城，我们有口福了。”

　　一旁围上来的学子们听了，顿时欢呼起来，要知道，干粮的味道可是不怎么好，若非司南夫子乃风雅之士，有随身携带茶具的习惯，他们的娇嫩喉咙都怕是要□□巴巴的干粮割裂了。

　　一众人重新围着火堆坐了下来。

　　钟离的柴火给火堆填了助力，方才还只是几只柴火的小火堆，在填了干树枝后很快便燃起熊熊火焰，火堆的烟也少了不少，众人围在火堆前，周身顿时暖和了起来。

　　身上暖和了，胃里却依旧觉得空落落的，可看着那十一条已经咽了气的鱼，却又有些不知从哪里下手。

　　苏河小心翼翼问道：“这鱼……是直接放在火上烤吗？”

　　除了钟离烟桑城和司南，其余几人面面相觑，桑城似乎没什么讲究，对他这种上过战场的人来说，野外行军有鱼吃就不错了，直接把鱼扔在火上烤，连同内脏一次吃掉就是吃法，毕竟危急时刻没有粮草，将士们连树皮都得吃，鱼的内脏简直就是求之不得的美味。

　　司南似乎也有自己的想法，不过他并未提出来，而是看向钟离烟：“钟离，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钟离点头：“我临行前准备了些调料，若大家不嫌弃，不如我来做做试试？”

　　众人一听，仙女要亲自下厨给他们做鱼，方才一个个还宛如霜打的茄子，下一刻立刻如打了鸡血一般，眼睛放光，垂涎三尺地盯着钟离，不住的点头。

　　“不过，我需要大家帮我。”

　　众人听了，立刻应下，要知道往日能给仙女打下手都是千载难逢，更别说能吃到仙女亲手做的食物。

　　方才一个个还没精打采的学子们立即争先恐后跟在钟离身后，七嘴八舌地问道。

　　“钟离小姐，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这鱼看起来很难处理，钟离小姐要亲自下手吗？”

　　“不愧是钟离小姐，未雨绸缪，学以致用，在下实则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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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毫不吝啬地发挥三寸不烂之舌的赞美精神，听得桑城面色似乎又阴沉了几分。

　　司南似是看出什么，修长的手指轻轻压在唇上，低头掩了笑意，而后走到桑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无言走了过去。桑城看着司南的背影皱了皱眉，也跟了上去。

　　钟离烟走到放行李的马车上，取下一个小包袱，而后将里面放着各种香料的瓶瓶罐罐取了出来，又取出一口小锅，然后走到其余人中，其余十人人手一条鱼和一把匕首，都已洗干净等着钟离烟。

　　钟离烟拿起自己的那条，利落地洗干净，而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利落地给鱼开膛破肚，将里面的内脏处理干净。

　　“鱼的内脏若不洗干净，烤出的鱼会有很重的腥杂味。”钟离烟解释道，看到其他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继续道：“不过，鱼的内脏也不是全然不能吃，鱼的肝胆和鱼肠不宜食用，其他的部位处理得当，其实别有一番风味。”

　　说着，她将鱼的肝胆肠挑出，将其余的内脏放在大石上并用清水洗净，而后看向其他人，示意他们照做。

　　方才还一个个跃跃欲试的学子顿时变了脸色面面相觑，似是谁都没想到钟离烟这样西京首富家的千金竟然能这样利落的杀鱼，还懂这些与科考毫无关系的莫名冷知识，实属不可思议。

　　尤其，他们此刻还要亲自模仿着钟离的样子去给这些鱼开膛破肚！在场除了桑城和司南，与其学子心下由衷升腾起深深的恐惧。

　　莫说杀鱼了，他们这些富家公子哥们连厨房都没进过，此刻看着手跟前的鱼，顿时觉得科举似乎都没有什么难的了。可若说让他们在仙女面前露怯，似乎又有些拉不下脸面，一时间，皆陷入进退两难之地。

　　再看桑城和司南，已经开始一言不发默默按照钟离的方法行动了起来。

　　桑城擅长使刀，开膛破肚的过程做的行云流水，不仅速度奇快，取出的鱼内脏也完好如初，没有一丝破裂，看得众人叹为观止。

　　再看司南，动作虽不如桑城干净利落，可举手投足之间全是优雅，只见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鱼腹间穿梭，可不知怎的，却没有染上多少鲜血。似乎那条鱼在他的手中不再是一条死鱼，而是一件正在制作的优雅艺术品。

　　再看钟离烟，扫视了其余众人一圈后，笑容可掬的温柔补刀道：“诸位，君子不食嗟来之食，若不想只吃干粮，还是趁早动手吧。”

　　其余八人听罢，认命的拿起刀，如临大敌一般对着面前的死鱼比划了起来。

　　约莫两刻钟后，其余八人才陆陆续续将手中的鱼处理干净。只是那些被掏出的内脏有的已看不清原貌，有的跟肝胆搅在一起的，只能丢掉。

　　与此同时，方才一个个精神奕奕的公子哥们，此时皆是面色苍白，似乎比得知他们只能吃干粮时的模样更为凄惨。

　　钟离贴心地鼓舞了一波士气，而后将其中可用的内脏与自己的放在一起清洗干净，再将鱼和内脏分开挨个抹上盐和自己带来的调味品，放在石头上腌制。与此同时，她同其他人一起将收集来的树枝中合适的部分挑出来，将鱼穿了起来放在火架上烤了起来。

　　很快，新鲜鱼肉混合着香料的香气便弥漫开来，让人顿时觉得口中生津，对着架上的鱼直吞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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