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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人之苦(二)
愚人众的执行官又帅又多金,唯我除外,我像个乡下穷包子,时常因为他们的财大气粗吃了一惊。别人出门小弟成群,我出门还因为草鞋被雪水湿坏绊了一跤,只能打赤脚。
博士一见到我,就露出我很熟悉的神情:看,这个人邋遢得目不忍视。
他涵养极好,没有像富人那样直接阴阳怪气,只让人给我备了一套新衣服穿,我穿上新鞋子,反而因为过于崭新,有些无所适从。
“今日使用邪眼了吗?”
我摇头。
“那就使用看看。”
邪眼能够驱动元素力,一般人使用了会快速损耗寿命,我不同,还生龙活虎的,于是成为了博士的实验对象,白给赚钱的机会,我没理由拒绝。
说到不受邪眼负面影响的,还有公子达达利亚,这货不仅拥有雷邪眼的力量,还有一种强大的神秘力量,我只见过他使用一次,简直是脱胎换骨,我不敢与之硬碰硬,光是远远看着都心生震撼。
博士专注于研究,我阵阵发困,到了下午,才听到他说结束了,我忙不迭往外头走去。
“青鸢,面具歪了。”
我心头一跳,抬手去摸面具,发现还戴得好好的。博士顽劣笑出声:“回去好好睡一觉吧,下次再使用邪眼的力量就告诉我,我做个记录。”
我暗中撇嘴,匆忙点点头,直接离去。被博士如芒在背的目光盯着,我竟感觉到一阵恶寒。
我不习惯跟别人玩阴谋论,故而猜不透他们的想法,或许就只有直性子的公子跟我是同类人。奇怪,我怎么今天一直在想起他,莫不是成天在我面前刷存在感,给多了心理暗示?
我旋即又叹气起来,存粮吃的差不多了,我得去准备现成的食物过冬,在至冬国,任何时候都是在过冬,也是我肉身较为强悍,不至于被活活饿死冻死。
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是一个小时不吃我都能饿得想杀人。干活最多,吃的也多,组织的食堂每天都会给一定量的口粮,我普遍不会去拿,都是自己解决的。
除非是我的菜地没收成了,才腆着脸去问吃的。
我的气运很坏,命又硬得很,他人只要靠近我半步都会遍体生寒,我也有自觉,不会过多与人相处。
凡事总有例外。
“鱼怎么钓不起来呢?”我做了个简陋的鱼竿,挂了条瘪瘦的蚯蚓,企图能钓上一条不长眼的大鱼来。天气温和时鱼没有休眠,我是能够下水里捕鱼的,现在不行,只能凿个冰窟慢慢钓。
“你的洞开大了,鱼不集中。”
我正发呆,身旁就站了一个人,有些时日未见,我居然有点怪想他的。
公子似乎又高挑不少,穿着一件白色的冬衣外套,双腿笔直伫立雪地,鞋子是很好的鞋,油光锃亮的。他穿得一身素白,眼睛又是天空的蔚蓝,无光,他看了眼我的鱼竿,又转头看我:“你这惊讶的样子,是想我不会回来?”
我摇头。
公子就露出他标志性的爽朗笑容来,“活着回来就是最大的幸运,该知足了。”
我们都知道,身为愚人众的士兵,每次执行任务都是九死一生,活着,的确是最大的幸运。
我继续专注钓鱼,公子陪着我许久,直到我的鱼脱了钩,鱼带着我好不容易磨出来的鱼钩跑了,我泄了气般丢下鱼竿,打算回去喝水饱腹。
“青鸢,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我回身,冷淡说:“怎么,想打架?”
“是挺想的,可惜我的力量还没有恢复到全盛时期,难免让你占了便宜。”
我看的出来,这家伙表面上笑嘻嘻的,身体已经多处损伤,不去好好静养,反倒跑大老远来找我取乐。
谈及冰钓,这绝对是公子的一大爱好,他喋喋不休说起冰钓的好处,还让我沉下情绪稳住心态,他也曾有过一天一夜钓不上鱼的悲惨经历。
我并不同情他的遭遇,我再不吃点东西明天就没力气干活了。
“虽然没办法展开公平对决,那么我们比比钓鱼如何?”
我用鼻子哼了一声,“你是冰钓高手,我又怎么跟你比呢?”
公子似乎被夸的不好意思了,眼睛弯了一弯,温和道:“我钓上来的鱼五五分,怎样?”
“好!”
我脑子不太灵光,也知道白给的便宜不占是傻子,只是到了傍晚,我依旧一无所获,而旁边的公子已经把鱼篓塞满了。
一气之下,我一拳砸烂了湖面上的冰,下水追着鱼去咬。
公子吃了一惊,拔高了声调骂我是不是脑子抽筋了。没有热身就妄自冬泳,就算是男人也会被冻坏身子。
我不怕,我命大得很,身体素质也好。我非得捕了一条鱼,得意洋洋跟公子炫耀:“今晚我炸鱼给你吃!”
公子没有拒绝,他脱下纤尘不染的冬衣给我披上,“就当是为女士效命了。”
“女士?哪里有女士?”
我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他口中的女士只是个称呼,我挠了挠头,带着他回到我的小房子里。没有独立的房间,一眼可看到里面的摆设,我原以为公子会嫌弃,他却是跟回了自己家似的,毫不客气坐下倒了杯茶。
炸鱼是最简单的烹饪方式,只需要放油,再把清理掉内脏的鱼放下去,随便翻炒几下,撒上调料,就可以出锅了。
整整两大盆炸鱼,公子只吃了一些,神色有些一言难尽,他还提了一嘴说:“作为战士,是不会嫌弃武器的,所以挑食也一样。”
我跟他说吃不下就别吃了,他不听劝,硬是咽下肚,喝了很多水,又眼睁睁看着我吃完了剩下的食物,说:“我该走了,或许下次我想钓鱼的时候还会来找你的。”他停顿了一会,又说,“下次……就让我来烹饪好了。”
我点点头,心想公子人也不坏,会钓鱼也还想着给我做饭吃。
高大的青年才走到门口,身形摇摇欲坠,他手扶着门框,五指抠出几个洞。我大惊,连忙上去问他是不是旧伤复发了。
公子脸色铁青,牙缝挤出一句话:“穷人!你在鱼里下毒!”
我一脸莫名其妙,我跟公子没有隔夜仇,有仇都是当场就报的,何至于去做不光彩的事情报复他,后来想到是公子的胃没有我的强大,受不了我煮的食物。
没想到那东西卖相不好,还能当毒-药啊?
公子体力不支晕厥过去,我猛掐他的人中也叫不醒他,大半夜的,我上哪去给他找医生?没办法了,我狂喂他两碗水,他苍白的脸色才缓和许多。
到了要睡觉的时候,我陷入纠结。床只有一张,公子睡了的话我就没地方睡了,我跟他的粗浅情谊并未能够牺牲掉自己的睡眠质量,可他又是因为我吃坏了肚子,我要是把他推下床也不太人道。
我把睡死过去的公子往里推了推,将就一下吧,这床挤挤还能睡。
晚上我又做梦了,不是梦魇,我梦见跟公子吵架,吵得很幼稚。
“别挤我……安东……”
“没挤你,是你自己挤过来的。”
“冬妮娅,你的脚踹哥哥脸上了。”
“叫姐姐,没大没小的臭小孩。”
“我不小……唔,什么东西好软。”
……
大梦初醒,我先是摸摸脸上的面具看存不存在,再摸摸空落落的床边。起得真早啊,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
一如往常去执行任务,偶尔会在至冬宫见到公子,只是他不像往常一样积极找我切磋,一和我对上视线,就立马别过头,生怕被我盯上似的。
“?”好记仇的男人,不就是吃坏了一次肚子么?不然给他打两拳泄泄气?
我照常去了博士的实验室,对方看了我好一会,笑不出来了。
我问他怎么了,他却让我脱下衣服。
我身上披的是那天公子给我的冬衣,不知道什么料子做的,轻薄舒适也耐脏,还能在雪地起隐蔽作用,本想还回去的,公子躲着我厉害,也就没机会了,所以一直穿着。
我脱了外衣,博士才看我顺眼一些,他说:“青鸢,你是女人,应该学会穿衣打扮。”
“穿衣打扮?我现在就穿着啊。”
“你得穿的有女人味。”
穿的有女人味能当饭吃还是能卖钱,或者说方便我执行任务?
博士又说:“接下来有个只能是女性执行官去做的任务,你需要打扮得成熟性感,去诱出幕后主使者。你喜欢女士穿的款式还是少女的?”
我一时之间分不出他口中的“女士”“少女”指的是年龄段还是人名,沉默良久,我反问:“有区别吗?”
博士又露出愉悦的笑,“只好我来安排了。”
我是无所谓的,组织下达的命令,我无论如何都要达成,哪怕付出生命,区区裙子高跟鞋,我也不在话……
我被藏镜仕女姐姐们狠狠打扮了一番,再站到镜子前,我都要认不出自己了。
“多托雷,我不再需要戴面具了?”多托雷是博士的本名,我下意识就这么喊了。
“现在没必要了,你已不再纠结过去之事,面具可以不戴,现在的你要练习女性的姿态,懂得如何去取悦任务目标。”
我有点失望,面具与其说是饰品,不如说是伪装,我常年戴着已经习惯了,突然不戴,难免感到不舒服。
打扮成这样还是有一定难度的,我没有穿过细长的靴子,也难为女士踩着它上战场。
我该放弃吗?不能,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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