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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边寒萧瑟
叶墨一去江西晏家就是几天,沈若欢无聊至极,整日睡了醒,醒了吃,吃了继续睡。第四天的时候实在受不了了,再次拎着云护卫领子发火:“你干嘛把小墨墨弄走,我下的明明是一般迷药!小墨墨这一去不复返了你赔我乖徒儿!”
云沧海也不生气,拍拍气头上的沈祸害,抿唇微笑:“毁人姻缘天理不容。”
“放屁!”沈祸害口不择言,“那个姓晏的一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晏家没一个好东西!我的小墨墨就这么被吃抹干净了我不甘心啊啊啊啊!”
“我看你连账单都算好了,有什么不甘心的?”沧海从袖中掏出一个小账本,一字一句念道,“和晏沉醉合作的约定白银四百两;送给晏沉醉的春药,白银九百辆;骗走小墨墨,黄金三百两;对师父几年的孝敬费,黄金三百两;孝敬师父的伙食费,黄金二百一;小墨墨的学武费,剑法五百两,指法一百三,毒术六百两,医术四……”
“啊啊啊啊我的帐本!”红着老脸从贴身护卫手里抢过卖徒弟的罪证,愤愤扭头,“我总不能让那狐狸白吃了我唯一的宝贝徒弟吧,不敲诈他我良心上过不去!再说了我养徒弟留着养老呢,就这么给嫁出去了我还心疼呢……”
“那你和晏沉醉合伙骗我的事情怎么说?”云沧海冷哼,那天他废了老大劲儿好不容易把姓晏的背回房,扭脸却看到背上的人早就笑抽筋的时候,没把沈若欢剥皮拆骨已经很大度了。
“我也没想到晏狐狸这么无耻!难道我注定孤独终老……”沈若欢抹抹眼角,避开云护卫的视线。
忽然心底一慌,不祥之感笼罩而来。
“哪里哪里~我一定好好侍奉师父,和墨儿一起给师傅养老~~”
春风得意的声音从身后轻快飘来,不用回头就能想到那张俊美异常的脸有多么欠揍。
回身,正对上徒弟暗含杀机的目光,讪讪把账本收到袖中,干咳两声,伸手要拉沧海挡箭牌。沧海身形速移,避开祸害的手,落井下石地推他一把,自己则闪身逃离杀气满满的屋子。
晏沉醉也识时务的退出房门,不舍地看了危险边缘的叶墨,转脸对心如死水的沈祸害粲然笑笑,还好死不死的说了句:“多谢师父~”,瞬间关门飞逃。
啪嗒——
叶墨手边的房门晃了两下,刹那间四分五裂。
必杀技……沈若欢咬牙咬牙再咬牙,鼓起勇气上前一步,还没张开手给他徒儿一个爱的拥抱,顿时被徒儿的眼神杀死在原地。
“师父……”叶墨先开了口,语气中居然没沈祸害预料的那般恐怖。
“啊?”沈祸害吓得一动不动,生怕徒弟一个不小心痛下杀手。
叶墨走了过来,脸上神色莫辩,突然把脑袋搁在心虚不已的师父肩窝,嘴里兀自念叨,“我快被你害死了……”
沈若欢心中一动,伸手拥住眼前比他还高的男子。
这家伙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别扭,宁愿自己受苦也绝不示弱,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典范。
叶墨闭紧双眼,嗅着师父身上惯有的桃花香,乱了三天的心稍微安定了下来。
他发现自己下不了手杀晏沉醉的时候心就乱了。
或许更早,在晏沉醉说爱他的时候。
他和晏沉醉之间只有交易,只能有交易。
那一年的夜夜交欢,留下的不止是伤痕。
不管是什么,总不会是爱的。
燕过留情却无情。
距离月底只剩三日,沈若欢入睡的时间越来越久,每次睡醒都会丢掉些记忆。
有两次睁开眼,连自己是谁都会忘的一干二净,被整个世界遗弃的感觉很不好,不好到他不愿意睁开眼,不愿意醒来。
城里太喧哗,云沧海就带着他搬到阳城外的一处悬崖边上,面朝阳,屋前有棵桃花树,可惜季节不对,树上只有满满的枯叶,秋风吹过便哗啦啦地飘下悬崖。沈若欢刚搬过去的时候很是抱怨,只身立在崖边向下瞅,才看一眼就哇呀呀地跳回来揪住沧海衣襟,龇牙咧嘴哀号。
云沧海反手拎着他衣领,认真道:“你再喊一句就把你扔下去。”
沈若欢立刻闭嘴,两眼含泪地内心抑郁,遇人不淑用人不善夫人不良。
头发又白了小半,这下颜色倒是整齐了很多,半夜出恭的时候一定能把路人吓掉半条命,他决定下次乖徒弟来看他的时候一定好好吓吓那个家伙。
昨夜云沧海没陪他一起入眠,他睡多了,反而在凌晨醒了,身边空无一人。他跑出去找沧海,整个山头转了一圈也没找到,难得不怎么瞌睡就搬着竹椅坐屋外吹晨风。
叶墨来得早,到的时候就看见一个长着双桃花眼的白发男鬼失魂落魄地坐在树下看日出,温柔的阳光洒在他苍白面颊上,让他脸色看起来也红润了些。叶墨没走过去,远远地看着,眼里突然多了些湿润。
“多好的阳光。”白发男鬼突然开口,撇过脸朝叶墨咧嘴笑道,“小墨墨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陪师父坐坐,好久没看日出了。”
叶墨刚想说什么,脸色突然大变,施展轻功迅速向前冲去,失声大喊:“小心左边!”
只是闪过了一道光,刀光。
沈若欢的笑容被刀光闪的有些模糊。
昨夜,十四阁。
“你派人去杀沈若欢?!”玄衣男子面色狰狞,一把抓着心腹的脖子,指节作响。
“咳……小的……小的只是为阁主……效命……”心腹脸色被掐的发黑,上气不接下气。
“混蛋!”男子一脚踹开差点命丧他手的心腹,急急朝外跑去。
“阁主!那人是安三皇子!”心腹心一横,整个人扑到门前,挡住了男子的路,“小的打听到今日凌晨,华王已经上了悬崖。如果安三皇子在华王身边死了,安王定然不会罢休,华王难逃其咎!阁主等的不就是这天吗!”
男子的手停了半秒,刹那间化为凌厉掌风攻向心腹面门,声音阴狠决绝:“他要是出事,我要你们全部给他陪葬!”
若欢,等我。
“朝阳如此灿烂别这么破环风景嘛。”沈若欢险险躲开刺来的一刀,左臂被拉开一道口子,惨叫着后退。刚退一步,后背又是一道刀气砍来,狠狠划破他外袍,却意外没有见血。
“我靠下手也太狠了吧!老子要是没有软甲护身就惨定了。”沈若欢勉强说道,虽然软甲挡住了部分刀气,可是力道真真被身体承受下来,整个后背火辣辣的剧痛难熬。
叶墨被一个杀手纠缠住,好一会儿才解决掉,刚向崖边冲去,瞳孔剧缩,大吼:“不要后退——”
晚了几秒。
玄色身影急速掠过杀手,抓住了一脚踏空的沈若欢。身形交错间运气于掌,狠狠打到那人肩头,让他借着掌风跌回崖上。
叶墨刚刚赶到,双手抓住沈若欢被掌风击回来的身型,眼睁睁看着云沧海在打完那掌后摔下悬崖。
“啊————————”
怀里的沈若欢疯了一样,突然挣开叶墨双手,惨叫着冲过去。指尖拼命前伸却什么也触不到,感受不到一点温度。
那个天天拥他入睡的人,为了救他摔了下去。
他突然想起了一年前的那杯浮生,原来以为那时已经死了的心剧烈疼痛起来,比身上的痛更致命。
“我不许你死——”撕心裂肺地喊声未落,青白身影消失在崖边。
狂风在耳边呼呼作响,世界好似瞬间空白,一切知觉消失殆尽。沈若欢张开双臂拥住急速下降的玄色,双手碰到他的一瞬,五感重新回到体内,温暖的体温,熟悉的触觉,日夜相守的面容,全部都回来了。
“真好……”
“你不要命了?”沧海神情难辨,任由身体被抱的死紧,脸贴脸距离呼吸都有了些困难。
“我只要你。”凑近,好像这一刻眼前之人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即使下一刻堕入地狱万劫不复。
“下面是万丈潭水,死不了的。”感受温软唇瓣贴近,云沧海却恢复了平静,不躲不迎。
“那惨了,我不识水性……”
沈祸害勾了一苦笑,放开双臂,唇上余温犹在。
即使堕入地狱万劫不复,一个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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