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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沈羽淡淡道:“我一直不愿意见你,就因为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我又何必说?”
俞骏哼了一声:“你现在又何必说?”
安春忍不住怒了:“说你浑你真是浑!若不是你没完没了,我们才懒得理你!如果是你想的那样,我爸为什么嘱咐我不要伤害你?”
俞骏转过脸不去看安春,哼了一声,低声嘟囔着:“好象你一定伤得了我……”
安春瞪起眼睛:“站起来!我让你三招……”
沈羽沉下脸:“不许胡闹!”安春撇撇嘴,不说话了。沈羽看着俞骏倔强的脸,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懂事得早,本来在你高中毕业进入伯克利读大学的时候,我就想过要告诉你这些,那时候你独立在外,应该比较安全。但是苦于证据不足,知道无法说服你,只得算了。这次你居然把安春牵进来……”他疼爱地看着安春,眼中尽是疲惫,“我累了……话已至此,你信不信,随便吧。”
俞骏忽然目光闪动:“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念书?”
沈羽淡淡笑道:“我能掐会算,什么都知道。”
俞骏冷笑:“看来我身边有你的眼线才是真的,你当真神通广大。”
沈羽的目光变得很复杂,他犹豫了半天,终于缓缓道:“其实都是你自己告诉我的。我并没有要求你这么做,不过每年能收到你的贺卡和信,还是比较开心的事情。”
俞骏愣了一愣,忽然睁大眼睛瞪着沈羽,说不出话来。沈羽不动声色转换了话题:“本来以为你能认得那枚铜钱……既然你不认得,我也无话可说。”他忽然长身而起,一手捏着剑尖,再次将剑柄向俞骏递了过去,“仇恨可以让一个人很快成熟,也可以让人痛苦一生。你现在已经长大成人,我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了。如果取了我的性命可以让你重新开始在阳光下生活,那就算是我为梦春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俞骏慢慢站了起来,心中一片混乱 ——难道沈羽就是那个人?那个神秘如上帝一般永远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给他帮助的人,那个唯一的、他每年问候的恩人?这些年来,他已经把那位 Mr. John Doe 想象成上帝、父亲,已经习惯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在信里向他倾诉,却原来他竟和魔鬼是同一个人?这不可能!他哑着嗓子道:“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沈羽什么也没说,只是捏着剑尖站在那里。俞骏摇着头,苍白着脸,半晌又大声叫道:“就算你真的是 Mr. John Doe,也不要以为钱可以赎清你的罪孽!你的钱我会还你……还你的女儿!”说着他慢慢将剑接了过来。
安春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见俞骏持剑在手,她立刻跳起来拦在父亲身前,大张着眼睛盯着俞骏,冷冷道:“你当真要做浑蛋,就先杀了我。”
沈羽轻轻将安春搂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春儿,你长大了,爸爸很放心,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安春仰起脸,眼泪忽如断线珠子般不停地滚落,只是拼命摇头,抽噎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沈羽看着心疼,慈爱地摸着她的一头乱发,擦着她脸上的泪水。安春紧紧抱住沈羽,半天才喘过一口气来,哭道:“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呀!为了他,你就不要我了么?!”
沈羽心中一阵刺痛,他看了看俞骏,硬起心肠轻轻地但是坚决地将安春推开,声音平静而没有商量余地:“乖,不要插手。另外,答应我的事情,一定要记住。”说完他转过身来,迎着俞骏手中颤动的剑尖,摊开双手:“来吧。”
俞骏和安春一样在颤抖。沈羽在夜晚的松风中卓然而立,平静得就象脚下的大地。俞骏在心中拼命挣扎,一时间,十八年的生活如放了快进的电影在眼前重现,痛苦、绝望、酸楚、迷惑种种情绪一齐涌来,他心乱如麻,无法思考。安春在一旁紧紧盯着他手中的剑,嘴唇都快被自己咬破了也不觉得……
就这样僵持了不知多久,积蓄了十八年的复仇情感最终占了上风,俞骏终于轻叱一声,举剑向沈羽当胸刺来!
就在这一瞬间,安春飞身挡在父亲身前!等俞骏看清安春,急忙撤力,剑尖已刺入安春胸口 ——他听到碎裂的声音,那是安春的心,还是他自己的心?就在这一刻碎成无数瓣……
俞骏的剑刺中了安春胸前的平安扣,紫罗兰清脆地碎开,散落一地。幸好俞骏反应够快,剑尖又被那块玉挡了一下,没有刺入很深,并不致命,但这一剑却伤了三个人。
剑从俞骏手中仓啷落地,他看着自己的手发呆。血从安春胸口慢慢涌出,在她的白衣上绽开一片殷红,沈羽一把将安春抱在怀里,跌坐地上。
安春轻轻抓着父亲的衣襟,低低地抽噎着:“爸,我知道你一直在怪我……可是我真的……不是我想害死妈妈……”
沈羽正苍白着脸掏出手帕为安春止血,闻言吃惊地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安春已泣不成声:“妈妈是因为我才离开你的,不是么?如果她没有离开你,所有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不是我太不小心,也不会害你被这混蛋侮辱……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可是,爸,你别不要我啊,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啊……”
沈羽张大了眼睛看着怀里的安春,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孩子的心里,一直放着这样一个心结!他紧紧抱住安春,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颤抖着不停地念着:“傻孩子傻孩子傻孩子傻孩子……”
俞骏站在沈羽的背后。现在剑就在他脚下,沈羽背对着他,已经完全无视他的存在。俞骏拾起剑。他看不见安春的脸,只能听到她埋在父亲怀中痛哭,哭得像个孩子。他举起剑,却再也刺不下去,良久,终于狂叫一声,疯狂地踉跄奔走,消失在黑夜中……
安春走在校园里,虽然才离开短短两天,却恍如隔世。父亲已经找宾馆住下,要多留几天陪她。安春想到莫笛和丁乙他们一定很着急,就先赶回来跟他们报个平安。
她到寝室正是午休时间,发现自己没有了钥匙,便敲敲门。开门的是莫笛,一见安春,尖叫着将她一把抱住。安春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莫笛立刻放开了她,关切地问:“怎么样?你受伤了吗?伤在哪里?”她一眼瞥见安春手腕上的伤痕,拉过来要看。安春抽回手,迅速将袖口拉得更低,笑道:“没事。”这时绿茗和好好也扑了过来,拉着安春坐下,两张嘴一齐叽叽喳喳,安春笑道:“你们两个一起说话,我一个也听不清了啊~”
莫笛想起来:“赶快跟丁乙说一声吧,他这两天快疯掉了!”
安春笑着:“我不是说了等一个星期?现在才两天而已啊……”说着她拨通了丁乙的寝室电话,听到他接起来,便道:“是鹌鹑儿,我回来了。”只听丁乙在那边大叫了一声:“啊!!!我马上过来!”安春张开嘴还来不及再说一句,电话已经挂了。她朝三个女孩子做个鬼脸,笑道:“我们有去火药吗?我感觉他一定是上火了……”
不到一分钟,安春她们就听到寝室的门被擂得山响,安春笑着开了门:“你大白天打家劫舍啊,这样砸门?”丁乙满头大汗喘着粗气,一把抓住安春的肩,上下打量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守门的大妈追在他身后喊着:“你给我站住!怎么能这样闯进来啊!”莫笛笑着出去跟大妈解释。
安春将丁乙让进屋来,含笑看着他。两天不见,丁乙竟然好象瘦了一点,眼圈发黑,嘴唇起泡,真的上火了。安春心中感动,柔声道:“我没事,现在你可放心了?”
丁乙坐在安春身边低着头,忽然红了脸,从口袋里掏出安春交给他的钥匙链:“这个还你。可是……可是……”
安春接过钥匙链,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手机,在丁乙面前晃了晃:“可是这个在我这里 ——谢谢啦!”见丁乙吃惊地张大嘴巴,安春笑道:“其实他们就是想要手机里的一个电话号码,幸好这东西落在他们手里,否则……”
丁乙瞪着她:“否则怎么样?”
安春吐了吐舌头:“也没怎么样,可能多耗几天呗。”
丁乙忽然很生气:“就你的脾气,打死你也不会自己告诉他们,是不是?你说什么很快就回来,全是骗我的,是不是?如果我把手机抓得牢牢的,这次就把你害死了,是不是?!”他火起来越说嗓门越大,抓住安春的肩用力摇晃着,安春忍不住皱了眉头,咬住嘴唇。
莫笛急忙拉住丁乙的手,嗔道:“你干什么啊!难道看不出她身上有伤?人没回来你急得发疯,回来了你又乱发脾气?”丁乙听了这话,立刻松了手,眼圈竟红了。
安春看在眼里,轻轻拍着大块头的后背,柔声细语地安慰着:“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错,饶了我好不好?别生气了哦?你的伤怎么样了?”
丁乙象孩子一样转过脸去赌气不理她,安春笑了起来,用力在他肩上捶了一拳:“喂!大男人不要这么小心眼好不好?我够低声下气了,你也见好就收吧?”丁乙终于嘿嘿乐了一声,低头搓着一双大手,就算是脾气发完了。
绿茗气呼呼道:“大将军这两天也不知道哪里去了,上天入地都找不到他!没有事的时候天天围在身边转,出了事情跑得影子都不见了!”
细心的莫笛发现,安春忽然下意识地捂住胸口,皱起了眉。她发现莫笛盯着自己看,立刻揉着鼻子咳嗽了两声,就此掩饰过去。
莫笛坐到安春身边,搂住她的肩轻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害我们两天两夜魂不守舍,总得给个交待?”
安春调皮地眨眨眼睛,笑道:“我又学会了一样本事呢 ——我会开摩托了!”她想起自己七扭八歪地驾着老歪的摩托一路狂奔,把坐在后座的老歪吓得呼天抢地的情景,就忍不住地笑。她最后把摩托驾驶权还给老歪的时候,这个□□居然有点脸红,甩下一句话“以后别这么倔了啊”,就消失在小路尽头。
丁乙又瞪起了眼睛:“别转移话题!老实说,到底怎么回事?”
安春吐吐舌头做个鬼脸 ——她不怕别人对她不好,就怕别人对她太好。叹了口气,她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个大概,但是没说“那个寻仇的”跟“江君”有什么关系。她现在即不想提“俞骏”也不想提“江君”,只希望能立刻把那个人忘掉。
同窗四年,大家现在才知道安春父亲还在世,个个吃惊不小,怪她这么大事情居然瞒住大家这些年,真当该罚。
莫笛撅着嘴道:“连我都瞒着,太不够意思啦!”
安春叹了口气:“你们什么时候能把一件事情在心里存够24小时了?如果早告诉你们,又不许到处说,你们肯定三天不到就憋死了。”她嘻嘻笑着,“所以我只好自己憋了四年,你们应该感谢我舍己救人才对……”
三个女孩子闻言便笑着习惯性地扑过来要打安春,却被丁乙大手一挥拦住,三人才想起安春身上可能有伤。安春看着丁乙,心里一热,想起那个人,心里又是一酸。莫笛看她脸上阴晴不定的样子,关切地问:“你伤了哪里?你爸爸呢?那个寻仇的小子怎么知道在那里截我们?又怎么拿走了你的手机?他认识你吗?他现在在哪里?……”
安春咽了口吐沫,打断了莫笛:“你连男朋友都还没有就已经跟当妈的一样唠叨了,以后可怎么办?”
莫笛红了脸,笑啐道:“别仗着现在我们不敢打你,你就得寸进尺啊!别转移话题,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讲故事的本事也太差了吧,两天两夜的事情被你一分钟几句话就打发完了?”
安春笑道:“本来就没什么大事啊!”她眼珠一转,“毕业晚会是哪天开来着?据说我老爸要盛装出席~”
沈羽对着穿衣镜看了看,虽然已经五十岁的人了,他对自己的身材还是比较满意,特别是穿上一身新西装的样子,一点也不输给年轻的帅哥。安春翘着嘴角在一旁打量,发现自己很难不崇拜老爸。
沈羽转头看着安春的黑背心加牛仔裤和球鞋:“你不会就这样去参加晚会吧?”
安春坏笑:“当然不会……”她举了举手里拎的一件白衬衫,“外面还有一件呢~”
沈羽要晕倒:“难道是我穿得太过分了?”
安春笑起来,带点撒娇道:“人家这是演出服装呀~不过你穿得太帅了,肯定会把属于我的眼球都抢走,怎么办?”
沈羽板起脸瞪着她:“没大没小!”安春吐吐舌头,笑着起身拉开了门。沈羽走到门口,把臂弯支起,安春就挽住父亲,父女俩一同去赴毕业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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