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

　　之后洛南和周亭宴的关系莫名其妙缓和了不少。有时候也能像普通同学一样在教室里开玩笑。

　　周亭宴经常被拉出去打球，洛南有时候会帮他提前把水买好放在球场。

　　洛南还衣服那天还有别的同学在场，小跟班的绰号不知怎么被流传出来，班里同学似乎默认了这个称谓，比起周亭宴的“妹妹”，将年级第一当成跟班使唤似乎更具有吸引力。

　　洛南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有人开始自发地将跑腿的工作交给她了。

　　无理的要求洛南一一拒绝，只有在周亭宴开口的时候，她才会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有时候是帮程念真带些苏打饼干，有时候是帮陆嘉文买饮料。

　　转眼到了初三，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

　　程念真的课很多，忙到洛南只能见到她轻盈的背影。程念真是以后要准备艺考的，为了以后长远打算，她从初中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陆嘉文是和她关系最好的，有时候碰上了也会打招呼，顺便聊上两句。洛南给他带水，陆嘉文也会准备回礼，有时候是一把草莓糖，有时候是两块巧克力。

　　洛南和林若然在数学课偷偷分食，遮遮掩掩立起的书本后，是两个鼓起的腮帮子。

　　她们对视一眼，偷偷地笑着。

　　只不过跟周亭宴的关系，不尴不尬地停在了勉强能接近的位置。

　　对于洛南而言，他实在太过难以接近。

　　按照林若然的话讲，周亭宴小小年纪就长着一张祸水脸，偏偏还该死地有头脑，以后肯定会变成花心的坏男人。

　　洛南悄悄在心底反驳她。

　　坏男人什么的她才不知道，但是周亭宴的成绩可是她一手带上来的！那些红着脸来告白的学届学妹肯定没有见过他全是叉的考卷！

　　想到这里，洛南有些自豪。

　　可很快，微不足道的自豪感就像被戳了个洞的气球一样蔫扁下来。

　　……又有女生来找周亭宴说话了。

　　少年站在窗边，凤眼带出几分冷淡的锋芒，长到缱绻的睫毛轻轻扫过眼睑：“抱歉。”

　　拒绝是理所当然。

　　周亭宴的世界观还没有到达早恋这个程度，否则他也不会发现不了程念真热忱到灼眼的视线。

　　洛南托着下巴，拇指不自觉地绕着水笔。

　　这是跟周亭宴学到的坏习惯。

　　她的桌子前放了一瓶酸奶，周亭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傻笑什么呢？”

　　“没什么。”洛南连忙遮掩过去，“谢了。”

　　周亭宴回到座位。

　　程念真有很多比赛，不经常来上课，后排成了周亭宴的独坐。

　　没用的书垒成堡垒，铜墙铁壁一般将他遮掩起来。

　　从周亭宴的角度，他恰好能看到洛南的侧脸。

　　她和林若然经常交换上课笔记，有什么疑问也能很快解答，托林若然的福，他上课经常能看到洛南各种各样困惑的表情。

　　他能透过她皱起来的脸和拧紧的眉，清楚地感受到洛南的震撼和不理解，像是在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笨蛋，为什么连这都不会。”

　　……某天被气到升天的洛老师真的说过这句话，不过周亭宴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洛南缓缓拧眉。

　　又是这样的表情。

　　周亭宴了然。

　　大概又是林若然在数学上钻牛角尖了吧？

　　洛南转过身，小心翼翼递给他一张轻飘飘的白色的纸。

　　她的眼神很迷茫：“……能帮我看看吗，这个是什么？”

　　林若然紧紧抱着洛南的胳膊，疯狂点头：“对对对，宴哥，快帮我们洛南打开看看。”

　　白色的纸上只写着几行丑到爆炸的字，大意是让洛南放学别走，在学校花园假山旁边等着。

　　周亭宴看得头疼，将纸收好塞进书包。

　　“你今天先回去，我去会会他。”

　　他捏住洛南的脸，强行将欲言又止的她掰回原位，加强语气：“你给我好好看书。”

　　洛南茫然转回头。

　　……应该好好看书的不应该是周亭宴吗？

　　大概只有洛南和林若然这种从来不会往别的方向想，跟情书经常打交道的周亭宴一眼就看出来，写这张纸的人，目的并不为了挑衅或教训洛南，而是为了告白。

　　放学后，洛南有点不放心，想要跟过去看，被周亭宴勒令回了车内等待。

　　周亭宴松松垮垮地套着校服，黑色的制服外套下是洁白笔挺的衬衫。金湖初中的校服是洋气的西装，周亭宴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就算套麻袋也好看，换上跟正装相差无几的校服，更是有种锋利的美丽。

　　紧张不安等候在花园的是他和洛南的老熟人。

　　见到来人是周亭宴，王海的脸上浮现明显的失望，他仍然不死心地发问：“洛南呢。”

　　“先回去了。”

　　周亭宴从口袋中掏出那张纸，“这是你写的吧。”

　　比起帅气，周亭宴似乎更加接近于美丽，但丝毫不带女气，所有人都喜欢周亭宴，仿佛他生来就站在世界的中心，享受人群的追捧。

　　王海的眼神带了毒液般的嫉妒，他压低嗓音：“是又怎么样。”

　　他承认，他只是对洛南有好感。谁知道一年以前还土掉渣的村姑会变这么好看，若无其事从他们班前经过的人里，一半为了程念真，一半为了洛南。可恨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这点，周亭宴替她把不必要的桃花都挡住了。

　　某次看到周亭宴威胁想要拉洛南出去的男生，王海突然明白了。

　　他讨厌周亭宴，尤其是之前因为洛南和周亭宴结下梁子，他几乎卑微到要给周亭宴当孙子。

　　没有到恨之入骨的地步，但撕开周亭宴可笑的高高在上的面孔，听上去也不错。

　　周亭宴瞥了他一眼：“是吗。”

　　修长有力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将手里的纸片撕碎。

　　王海目眦欲裂：“你！”

　　周亭宴没什么表情，双手一扬，将碎纸洒在王海面前。

　　“抱歉，洛南现在只想好好读书。你的好意她接受不了。”

　　“哈，你还真摆出了当哥哥的谱啊。”

　　“是又怎样。现在她是我妹妹，所以要是我看到她被不三不四的人死皮赖脸地纠缠着，你知道我会做什么的吧？”

　　“……”

　　“上次陆嘉文被堵也是你做的吧。洛南找不到的作业本大概也有你的手笔。用这么下作的手段，连地沟里的老鼠都不如。”

　　周亭宴尾指摩挲了下虎口的小痣。

　　“既然你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做件好事，把这里打扫干净。”

　　周亭宴深呼吸，强忍怒气回到车内。

　　洛南等得昏昏欲睡，抱着书包，脸已经歪到了一边。

　　少女的脸颊洁白细腻，浅浅的绒毛覆盖其上，像一只甜美多汁的水蜜桃。

　　周亭宴不知怎的，觉得洛南的睡脸安详到有点碍眼。

　　他压住她的脸颊，强行把睡着的洛南吵醒。

　　她懵懂地抬起脸，眼眸浅浅浮着一层水光，瞳孔中只映着周亭宴的身影：“你回来啦。”

　　咕哝出的温软语调让周亭宴停滞了呼吸。

　　他强压住不该萌生的情绪，应了一声：“嗯。”

　　仿佛有什么在压抑不语的车厢内悄悄发酵。

　　洛南悄悄观察周亭宴的侧脸。

　　食指挠了挠自己被他碰过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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