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宅含泪出门赚钱养中也

　　1

　　姐姐们曾说：“无论是什么，只要存在于这世上，总会有属于它的名字。”

　　于是，居住在红枫林深处的孩子问父亲，“我有名字吗？”

　　父亲没有回答，紧绷的嘴角从来也没见上扬过，那双深蓝色的眼底似乎也从来没有倒映过他的身影。

　　2

　　父亲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探望他，以一把锋利的小刀，在他的身上绘制奇特的图案，划开血肉，分离的缝隙间可见白骨。

　　姐姐们说：“这叫伤害。”

　　父亲却说：“别动，这是我对你的爱，你要乖乖的，我才会一直爱你。”

　　温热的液体落入器皿中，一丝奇异的血腥味散开，与四周弥漫的血雾似乎没两样，很快就融为一体。尖锐的疼痛在叫嚣，但是没有关系，他早就习惯了。

　　这是父亲给予他的爱。

　　3

　　在每次绘制结束后，父亲都会用神奇的法术使疼痛的地方泛起酥酥麻麻的痒意，若有若无的暖意拂过，疼痛消失，只余一道道浅浅的无法消除的痕迹。

　　不过，他选择相信父亲的爱，不仅仅是因为那一点暖意，还有父亲每次来都会给他带礼物，从来不曾遗忘过。

　　礼物有新的姐姐，也有裹着红色液体、还在跳动的食物，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每次都能感受到从心底漫出的满足。

　　父亲是这么的爱他，他又怎么能够怀疑父亲呢？

　　这么想着，红枫林的孩子乖巧地坐在树根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盯着父亲会出现的方向，就算落叶把他掩埋也不曾动过。

　　因为，父亲说要乖，他才会被爱。

　　4

　　如今的红枫林与他第一眼见到的时候相比，叶片似乎更加艳红，朱红、暗红、绯红、橙红……各式各样的红，层层叠叠铺了满地，盖住日渐腐化的白骨，腐烂的气味也被日渐香甜的血雾掩盖。

　　但总的来说，变化不大，红得令人眼瞎，只有偶尔抬眼透过散开的血雾窥见的蓝天，是那么的令人欢喜，像父亲的眼睛，同样不曾倒映他的身影，也同样遥不可及，高高在上，令他心生渴望。

　　红枫林的寂静也逼人疯狂，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响，就只有姐姐们日夜不停的哭号低喃，即使偶尔清醒，也在不停诋毁着他的父亲，让人生气。

　　父亲怎么会是她们说的那样？

　　他决定不跟她们说话，直到父亲下一次到来。

　　5

　　蓝天的出现没有规律，但因为它是这片红色世界中唯一的变化，被困于此的孩子便以此计时。

　　父亲总会在三到四个蓝天后，从他望着的方向走开，锋利的刀刃一次次划开稚嫩的肌肤，尚未恢复平整的伤疤被无情撕裂，久而久之，妖力开始自主修复主人的创伤，血色的力量反反复复浸润那块肌肤，使得洁白的布匹染色似的，留下一条条艳红的纹路。

　　数条纹路交织成奇特的图案，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繁复、绮丽。

　　皮肤下、血管内流淌的血液所散发的味道，也一天比一天甜腻，终有一日，笼罩整片林的血雾都他的血染成颓靡的甜香。

　　父亲生平第一次紧紧地拥抱了他，那双可望而不可求的深蓝色眼里终于映出了他的模样。

　　八九岁的男孩神情茫然懵懂，眼神天真宛如白纸，才衬得那身血红的纹路如此刺目。

　　滚烫的泪水卡在眼角细纹上，父亲哽咽得说不出话，手却很稳当的穿透了他的胸口，取出了与曾数次带给他的食物相同的东西。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只是呆呆地望着那个新鲜的、还在跳动的东西，抬手捂住正在飞速愈合的心口，感觉里面空荡荡的。

　　父亲小心翼翼装好袋，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他曾无数次目送这道背影离开，却第一次心生慌乱。

　　姐姐们在怒吼：“杀了他！夺回来！不能让他走！”

　　这陌生的感情驱使他第一次在父亲没有命令的时候行动，抬手扯住翻飞的衣角，怯生生问：“父亲？”

　　父亲拂开他的手，露出他从没见过的表情，目光锐利如刀隔空划破他的心脏，明明是他渴望如此久的注视。

　　“差点忘了，还要把你这东西处理了，万一被那些家伙找上门就麻烦了。”

　　不知名的光打在身上，前所未有的疼痛，像是要把灵魂都撕裂，令早已麻木的他都觉得无法忍受。耳边不曾散去的哭号越发激烈，震耳欲聋，积蓄的怨恨与悲哀霎时间侵占身躯。

　　意识仿佛抽离，等再次回归时，父亲的身影已经消失了，找遍了红枫林的每一个角落，仍然寻不到一丝熟悉的痕迹。

　　他爱父亲，但从那一天起，父亲不再爱他，因为父亲再也没回来过。

　　姐姐们说：“这就是抛弃，他背叛了他们。”

　　6

　　不知多少个蓝天过后，一只受伤的白鸟跌落入了红枫林，诞生于此的孩子将它治好，并热情地邀请它常住，像那些一直陪伴着他的姐姐们一样。

　　可惜，白鸟不愿意，它说：“我生来就是属于蓝天的。”

　　话毕，它展翅欲飞，却逃不出血雾的牢笼。

　　红枫林的孩子拍手笑道：“你出不去，我也出不去，那就一起来玩吧！”

　　从那天起，自父亲抛弃他后再无变化的红枫林，多了一点清脆的哀鸣，可惜也没持续多久便消失了。

　　7

　　偶尔，会有旅人、商人、妖鬼等误入红枫林，他都会热情地招待他们，只可惜，最后都会成为枫树的养料。

　　不过，他也学会了许多零零碎碎的东西。

　　8

　　或许是红枫林吞噬了太多人，除了误入的人以外，又多了许多主动的人，而那些人似乎有统一的称呼，阴阳师或者巫女。

　　他们不仅教会了他许多新的东西，还带来了许多玩具，他非常高兴，可惜还是没有一个人可以一直陪他玩。

　　9

　　直到一个年纪与他相符的少年来到此地。

　　一身蓝白的狩衣有几分圣洁气息，黑色长发松松束拢尾端，随意慵懒，比父亲的深蓝更加柔和浅淡的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远近闻名的大妖怪——十二三岁的少年模样，扶着枝干探头望来，好奇的模样十分可爱，眼神比阴阳寮内那些人干净多了。

　　而他捧着一堆玩具，还不忘带上最爱的白鸟玩偶，走出树干的遮挡，“大哥哥，你也是来陪我玩的吗？”

　　可惜，少年并不是来找他玩的，而是承了天皇的命令，来消灭盘踞一方的大妖怪。

　　10

　　少年的实力强劲，与红枫林的大妖怪打了个平手。

　　无法消灭，但也不能就这样离开，于是，少年灵机一动，哄骗见识少、天真单纯的红枫林大妖怪，定下了契约。

　　11

　　外表上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摇着破口的扇子，即使衣服破了几个大口，头上插着枯枝残叶，依然要端着优雅的姿态，“他们都叫你狩红枫鬼，你没听过吗？”

　　他先是摇头，又反复念了几遍，“狩红枫鬼？狩红枫鬼。”越念越觉得不错，便拍手笑道：“我喜欢这个名字！”

　　得到了他的承认，被他人赋予的名号，也成了他的名字。

　　“这么随意真的好吗？罢了。”少年叹了口气，装作为难的样子，想要得到新朋友的帮助，“我领了命，必须解决这里的问题……你说你不能离开这里，那么，不如由我带你出去看看吧。”

　　一听能出去，狩红枫鬼直接扑到少年身上，被黑色包围的金色瞳孔闪着光，“真的吗？怎么出去？现在就可以吗？”

　　少年轻轻笑了一声，“真的，现在就可以，只需要跟我签订一个契约。”

　　“什么契约？”

　　“给予我你的名和形，便能结下式神契约，此后，无论我在何处，都可以借助契约让你现身。”

　　12

　　少年还是有良心的，没有就这样哄骗无知的妖怪，而是结了个一次性的，他走到红枫林外，呼唤了狩红枫鬼的名。

　　红枫林内，狩红枫鬼目不转睛盯着少年离开的方向，和当年日日夜夜期盼父亲到来是一个心情。

　　忽地，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穿透姐姐们无时无刻都在的念叨，无比清晰。

　　眼前白光闪过，他不由得眯起眼，待光芒稍微变弱一点点后，就迫不及待地睁开。

　　没有红，一点都没有。

　　红枫林外，初春将至，洁白的雪尚未完全消融，如大块的花朵挂在点点新绿的枝头、压弯新破土的青草，河流载着碎冰叮咚流淌，蓝天飘着多多白云，就连空气也如此清淡无味，被甜腻熏得麻木的嗅觉第一次闻到这么清爽的味道，眼泪不知为何刷的就下来了。

　　“怎么样，外面的世界符合你的期待吗？”少年轻声问。

　　眼泪模糊了景象，但即使是色块，狩红枫鬼也不舍得眨眼，词汇量匮乏的他给出的最高赞赏便是：“我不想回去了。”

　　少年忍不住笑出声，“那么，你愿意成为我的式神吗？”

　　狩红枫鬼侧头看向少年，那双温柔如水的蓝眸并不像高天那样不可触碰，清清楚楚倒映自己的身影，于是，他急切地点头。

　　“那么，红枫可好？我给你起的新名字。”扇子磕在手心收拢，顶端又被抬起，轻轻敲在少年的胸口，“而我名为安倍晴明，以后就请多指教了。”

　　13

　　成为安倍晴明式神的那段日子，是红枫最怀念的。

　　除了在人类社会生存的基本规则，他不需要学习什么，只需要听安倍晴明的安排就好，偶尔被叫出来打个架，其他时候大多都是跟着他到处玩。

　　红枫看了许多不一样的风景，享受四季的变化，因此，更加难以忍受红枫林的一成不变。

　　可惜，他不能长时间停留在外面，回到林中的时候，他仿佛又成了当初坐在树根上一动不动等候的小孩，不过，这次只是为了那一声“红枫”。

　　14

　　在红枫不止一次抱怨等待太过无聊，让安倍晴明多叫他几次，最好不要让他有留在红枫林的时间后，安倍晴明无奈地笑道：“你想学阴阳术吗？”

　　红枫踢着水回头，看着伏在案前忙碌的阴阳师，“学了有什么用？”

　　“没有，但我就是想教你，以后你在红枫林里的时候可以多练习练习。”

　　“哦，那就学吧。”

　　于是，红枫被迫精通了阴阳术。

　　说起来，妖怪为什么能学阴阳术？

　　15

　　庭院樱花飘落，一碟精致的甜点心被纤长的手指推过来，模样俊秀的高挑男人揉了揉仿佛没什么变化的少年的头。

　　“给，我夫人做的甜点心，尝尝？”

　　“好吃！”一口塞进嘴，红枫含糊不清的惊叹，“我可以把你的夫人带回红枫林吗？”

　　一扇子敲上头，安倍晴明轻笑一声，“想都别想，我的夫人当然是陪在我身边，怎么能跟你走。”

　　“嘁，我以后也要找个夫人，他也只能陪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许去！”

　　16

　　时隔几天被叫出来，打完架后，红枫瘫在庭院的樱花树下，砸吧砸吧嘴，忽然想起今天怎么没有那个吃惯了的味道。

　　“晴明，安倍夫人呢？我想吃甜点心！”

　　安倍晴明的笔停在半空，持笔的手微微颤抖，墨汁于笔尖汇聚成珠，啪嗒滴落回砚台中，像是谁的眼泪。

　　“……她做不了甜点心了。”

　　“为什么？”

　　嘴角牵起苦涩的笑，细纹变得更加明显，“因为她先我一步，去了彼岸，不会再回来了。”

　　“那你为什么不拦着？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放她离开。”

　　“生死有数，这种事……连我也拦不住啊。”

　　17

　　少年骂骂咧咧离去，白发的老人躺在床铺上，无奈叹气。

　　红枫突然出现，在他床边盘腿坐下，“晴明，刚刚那个小鬼是谁？好嚣张啊。”

　　“哈哈哈哈，那是我孙子，能被你说嚣张，那可真是不得了了。”

　　“哦，原来是那个小孩啊，都长这么大了，啧啧啧。”

　　18

　　“晴明，我今天玩得很开心，明天记得也要叫我，约好了哦！”

　　“嗯，一定。”

　　再一次告别安倍晴明后，红枫蹲在枫树下，数着数像往常一样等待，可这个数，翻来覆去数了好几次，他也没等到熟悉的那一声呼唤。

　　姐姐们又在骂：“那个混蛋肯定是忘记你了，这是背叛！”

　　“不会的！”

　　红枫不愿相信，继续数着数，可直到数乱了，不知道多少个蓝天后，也没等到那一声。

　　意识到“自己真的被抛弃了”这一点后，他用仅有的词汇，翻来覆去骂了整整一天，越想越气，越气越委屈。

　　“骗子！混蛋！”

　　明明说好的，为什么？是他哪里做错了吗？他明明很乖的，没有再随随便便杀人，也没有乱吃东西……

　　他不要乖了，坏一点，晴明一定会再来找他的！

　　19

　　原本早已习惯的红色，却因为见过其他颜色而无法忍受。

　　红枫不能离开红枫林，便嫉妒上能够来去自由的各种生物，渐渐的，只困误入者的红枫林开始主动狩猎。

　　血雾具有了诱惑的特制，像猪笼草分泌的香味，是致死的陷阱。

　　再次传播的恶名引来阴阳师前仆后继的消灭，却没一个人拥有安倍晴明的强大，狩红枫鬼也早已成长到曾经的自己无法匹敌的地步。

　　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一个人主动踏入红枫林，是个女人，柔弱的像只蚂蚁，是他能够轻而易举捏死的小虫。

　　乌黑的长发披散，淡如月辉的蓝眸也如高天上的明月，冷漠地注视着人间的一切，可她说话的语气、用词，却完全不符合她的气质。

　　“哟～可让我找到了，小鬼。”女人长舒一口气，像卸下了重担，“安倍晴明拖我给你带句话。”

　　红枫欲言又止，纠结半天，憎恨还是抵不过思念，“那混蛋说什么了？”

　　“他说，希望你能够跟我走，好好的生活。”

　　这些年来越发桀骜的性子，让红枫忍不住怼道：“走哪去？他怎么不自己来跟我说？”

　　“因为他已经死了。”没等他从这句话中反应过来，女人伸出手，“这也是他最后的委托，虽然搞错了时间流速来得晚了些，但……你愿意抛下这里的一切，跟我去另一个世界吗？”

　　红枫在这里的一切基本都与安倍晴明挂钩，他死后，还有什么值得他留下的呢？

　　“带路。”

　　20

　　在一起生活后，红枫觉得自己第一眼见到八百比丘尼时，生出的那种感觉，简直就是对她最大的误会。

　　这女人懒到家了。因为她，红枫被迫学会了各种家务，甚至为了照顾她的饮食健康，去某个世界拜了师，认认真真学习了厨艺。

　　某天，蹲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红枫分心想着其他事，手上不小心用力过猛，咔嚓把八百比丘尼最喜欢的和服撕裂了。

　　正当心颤颤着疯狂思索该怎么办时，忽然听见姐姐们的嘲讽，“你不是说不当乖宝宝了吗？”

　　红枫突然就觉得，你们说的真对！

　　于是，把衣服扔回盆里，抱起来找到躺着吃点心的八百比丘尼，哐当扔下，“我不干了！”

　　然后，在她诧异的注视下，潇洒走人，去其他世界找狐朋狗友鬼混了。

　　21

　　本来，八百比丘尼是不管红枫在外面鬼混的，可某天，她做了个梦。

　　想到梦的内容，再看红枫，十五六岁的少年，意气风发、肆意张扬。

　　妖怪的成长期多么漫长，她看着他长成如今这幅模样，用了多少年都快记不清了。

　　八百比丘尼就想，好歹也养了这么久，就算是宠物感情也足够深厚了，那就帮帮他吧。

　　于是，她就开始了念叨。

　　22

　　红枫出门前：

　　“这做人啊，听话孝顺是很重要的一点，我好歹养你这么多年，也算你老妈了，你就不能听我的话吗？”

　　“嘁，就算你是我老妈，也别想我听你的！”

　　“臭小子，让你带点吃的都不愿，你给我站住！”

　　“略略略！”

　　鬼混回来后：

　　“混小子，天到晚乱窜，又上哪打架去了？你看这衣服，还有哪个地方是能要的，拿去当抹布我都嫌弃！”

　　骂骂咧咧新买了布缝制衣服。

　　在家休息时：

　　“过来尝尝，你老妈我的手艺可不是吹的，想当年凭借菜香引得全村的青年都想娶我过门呢！要不要跟我学啊？”

　　出门工作：

　　“诶！等等，把这个带上，我算过，回来会遇上风暴，小心点别被卷进去了。”

　　23

　　被念叨的久了，红枫也接受了这个设定，在某次送走自己的朋友后，他抱着八百比丘尼，把头埋在肩窝处。

　　“老妈，你会死吗？”

　　“不会，我吃了人鱼肉，想死都不能。”

　　是的，她是吃了人鱼肉的占卜师，长生不老，不会像安倍晴明那样突然丢下他，所以，他们会一直在一起，她会一直陪着他，真好。

　　可有一天——

　　“老妈，我回来了，生日快乐嘿嘿，给你带了小当家师父的特制长寿面！”

　　“快出来吃啦，不然面就坨了。”

　　“老妈？老妈！”

　　八百比丘尼成为万事屋主人后，寻找百年才找到的毒药缓慢夺取她的生命，而才决定不再叛逆，要听她的话好好孝顺，但还没有来得及改正的少年妖鬼跪在逐渐冰冷的尸体旁，想尽各种办法，划破的腕部久违的增添新的红纹，却无力挽留下定决心要走的人。

　　最后，吃了人鱼肉、说过不会死的占卜师死于自杀。

　　24

　　红枫时常在想——

　　倘若他当初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就可以强行困住父亲，不让他离开。

　　如果他的血肉效果再强一点，多看着点安倍晴明，不与他分开，或许就能将他留下。

　　若是没有整日不着家，一直守在八百比丘尼的身边，也许能够阻止她自杀。

　　起初，他只是埋怨着自己，不曾责怪他人。可后来，曾吞下的诸多冤魂的呢喃始终萦绕于耳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吞噬往昔美好的记忆，放大那些悲苦怨愤。

　　最后，什么生离死别、情有可原？分明全是背叛。

　　25

　　从未出错的占卜师曾对红枫说过一则预言：将来，你会遇见一个非常优秀的人，他将与你相伴一生，就像常人所说的夫妻。

　　就像被困在瓶中的魔鬼，红枫最开始期盼着他的到来，想着要带他去见自己每一个朋友，炫耀的同时，也想将自己所喜欢的各种风景分享给他。

　　后来，他只想把他困在自己身边，哪里都不许去，因为一旦分开，就意味着永别，像父亲，像安倍晴明，也像八百比丘尼。

　　对了，他好像想起来，就是因为自己天天外出所以才没能阻止她自杀，甚至一点苗头都没看出来，所以，他以后不能再出门了。

　　不过没关系，他最擅长的不就是等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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